作者:向北
天色渐暗。
书房门开了,陈子璐伸手打开了灯,“摸黑儿聊呢?开餐了,走吧!”
陈老站了起来,“过年了,在家吃,陪叔公喝一小杯!”
我连忙应声。
三个人往外走,老爷子随口问:“小武啊,你来京城也有几年了,怎么样?觉得这里的年味儿足吗?”
“不足。”我说。
“哦?”他有些诧异,“为什么?”
我指了指窗外,“您听……”
爷俩疑惑地看向了书房窗外,片刻后又一起回头看我。
我说:“在我老家雪城,这个时候说话得靠喊,因为下午三四点钟开始,鞭炮声就连成了片!炮竹燃放后的味道,清冽的空气,还有家家户户的炊烟、热气腾腾的饺子……这些味道混合在一起,才是年味儿!这里,真没有……”
陈老停下了脚,眉头皱起,“东子,哪年开始禁放的了?”
陈跃东说:“1993年10月12日,市人代会常务委员会第六次会议通过的,12月1日起施行,主要原因是环保和安全……”
“这么久了……”陈老喃喃道:“小武不说的话,我还真没注意过。”
我连忙说:“即使不能一下子放开,可像怀柔、昌平、丰台和石景山等远离市中心的区,完全可以不列为禁止燃放烟花爆竹地区,这样京城百姓也能听到个响儿。”
陈跃东说:“有道理,老祖宗放了几千年,要我说还能杀菌呢!虽说会有些污染和安全问题,但通过管理手段,完全可以控制在可接受的范围内,真没必要一杆子打死!弘扬传统文化不能只靠嘴上说,春节除了放几天假,孩子们还能有什么记忆?过去还有一身新衣服,现在的孩子还缺新衣服吗?如果再没有爆竹声,春节就剩下字面含义了……”
陈子璐笑道:“说到污染,满大街都是汽车尾气,365天无时无刻不在排放,污染岂不是更大?我觉得东子和小武说的对,烟花的绚丽不过是一瞬间,也就春节这么几天,怎么就不能让人们开开心心过个年?”
三个人真没提前聊过这个问题,无非是话赶话赶上了,可喜的是,想法竟然一致。
陈老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话说大领导家的酒宴真很一般,有条海鱼,还有盘大虾,剩下青菜比肉多。
老爷子说陪他喝一小杯,果然就一小杯。
那个杯就和牛眼珠大小差不多,倒嘴里都没感觉到有酒。
楚瑶也过来了,她的气色很好,脸和身子都胖了一圈,看来完全恢复了健康。
她还郑重其事地敬了我一杯酒。
陈老去休息以后,陈子璐和我约好明晚去霍老家,就陪着楚瑶回去了。
陈跃东往出送我。
两个人沿着石板路,走的并不快。
他问:“你怎么打算的?”
我说:“初五去大连看看李瑞父母,初九参加完老许的安葬仪式,就去广州。”
“去见世元叔?”
我笑了起来,“去见见那个不学无术的陈老五!”
他用力拍了我肩膀一下,没再多说什么。
这几天,唐大脑袋算是赖在我家了,天天和武玥、小毅他们疯闹,没大没小。
我没让陈忠华师父和师娘,李玉兰和小静,还有石珊和冷强他们着急回去,都在家里住着,反正卧室也够住,我喜欢这种热热闹闹的家庭氛围。
年前没时间去老师家,初三晚上去的霍老家,陈子璐亲自动手做了一桌子好菜,陪老爷子喝了三小杯。
初四晚上,我又去了趟庄老师家,张思洋给师娘买了件羊绒大衣,老太太一再埋怨,怎么没让她娘俩过来。
微醺回到家,就见张思洋和武玥正在卧室里谈判。
张思洋说:“闺女,把红包都给妈,妈给你攒着,以后上大学花……”
武玥大眼睛滴溜溜乱转,“妈,我觉得自己能攒得住……”
“臭丫头,你才多大?这么多钱,绝对不行!”
“我要去洗澡了!”小丫头连忙往浴室跑,被她老娘一把薅住,揽腰抱起。
“救命啊——!”
看着这娘俩斗智斗勇,我在一旁袖手旁观,嘿嘿直笑。
初五上午,我一个人去了趟袁海川家,带了一件从日本拿回来的小工艺品。
右手上的伤已经结痂,纱布拆了下去。
领导家车水马龙,有客人出来后,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客气地往外送,再继续叫下一个。
我注意到,所有人都空着手,进去的时间都不会超过十分钟。
看来今天是给领导拜年的日子,自己真是唐突了,应该提前打个电话。
可既然已经来了,只好拎着纸袋下了车。
所有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我,那个年轻人有些诧异,“您是……是武处长吧?”
第787章 领导英明
听这个年轻人喊武处长,我这才想起来,那次去八宝山献花,有他一个。
“是,麻烦您通报一下,谢谢!”我笑笑说。
“好的!”
很快,刚才请进去的那位就出来了,年轻人恭敬地送他上了车,这才转身过来,微笑道:“武处,您跟我来!”
前面还停着七辆车,自己这是加塞了呀!
几个中年人派头都不小,正围在一起抽烟寒暄,我歉意地朝点头示意,拎着纸袋跟上了年轻人。
因为所有人都空着手,就显得我手里的纸袋子有些显眼。
刚踏入小院子,就见袁海川出来了,年轻人马上停下了脚步,袁海川带着笑意:“你小子,给我带什么好东西了?”
我连忙快走几步,“领导过年好,刚回来,带了件那边的工艺品……”
他笑容满面,伸手接了过去,打开后探着脑袋往里看了看,有些惊讶:“是个沙漏?”
我说:“是的,是个扁平的玻璃沙漏,工艺精巧,寓意更是深远……”
袁海川笑道:“哦?一个沙漏还能有什么寓意?那我得洗耳恭听了!”
我哪能猜到他会打开看,根本没什么准备,可马屁已经拍了出去,总不能半途而废拍马腿上,脑子开始飞转。
“沙漏里的流沙逐渐落下,渐渐会描绘出一幅生动的水墨画,既富有禅意又清新脱俗。新奇的是,每一次倒转,都是一幅不同的画面。但唯一不变的,是它的纯净与简单。正如您一贯倡导的廉洁自律,一清二白,不沾世俗之尘。所以,当我第一眼见到它时,便立刻想到了您,觉得它与您的气质相得益彰,猜您一定会喜欢……”
这些话说完,我后背都是汗了。
天地良心,这是自己第一次拍这样的马屁,还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反应过来的。
袁海川哈哈大笑,轻轻点了点我,“还真是他周疯子的把兄弟,这张嘴真够可以的了!”
我岔开了这个话题:“周大哥来过了?”
“嗯,年前过来的,”说着,迈步往院落一角走,“不进去了,你嫂子总管我抽烟,咱俩在院子里整一根!”
我有些好笑,原来还是个妻管严。
他把袋子交给了那个年轻人,两个人站在了枯黄的葡萄架下,我拿出了一盒软中华,又帮他点燃。
两个人烟雾缭绕。
“是不是觉得拍领导马屁的人太多了?”他含笑问我。
“不会,我就是其中一个!”
他再次迸发出一串洪亮的笑声,逐渐减弱后,伴随着一声轻微的叹息,缓缓开口:“传统深根固蒂,人际交往的复杂更是层层叠加,然而又不可或缺。身居高位时,礼物可以婉拒,但心意却不能拒之门外。否则,有人心里难免会感到不安,一旦心生不安,便容易陷入杂念之中,如此这般,怎能使人心无旁骛地投入工作之中呢?”
这是在教我做官的学问,若有所思后,顺势又是一个马屁:“领导英明!”
他又呵呵笑了起来,“从千山到牧河,你的手腕虽然还很稚嫩,但剑走偏锋反而有奇效!怎么样,想不想来我们这边?我给你提半级,先在哪个监察室工作一段时间,以后带巡视组走走地方……”
我怔了一下,诚惶诚恐,连忙摆手,“您是知道我身世的,一个小贼,从少年到青年都在江湖漂泊,一身的臭毛病,哪能担此重任……”
袁海川扬了扬黑浓的眉毛,“你的意思,我袁海川不如老秦心胸宽广?”
我涨红了脸,“领导,您掐死我得了,这要是让秦部听着还得了?”
他又是一阵大笑,“不急,你考虑考虑!”
“是。”
一根烟抽完,我告辞离去,外面的车队又长了,所有人看我的眼神都有些异样。
回家的路上,我给周疯子打了过去。
听我说完后,他沉吟片刻才说:“海川大哥不是客气,他确实很欣赏你,不过……”
我静静听着。
“海川大哥的衙门口太大,人际关系更是复杂,给你提个半级,意义不大。”
“秦部既然提过要成立十九局,就不会无缘无故,在一个你熟悉的地方把级别和地位提上去以后,再考虑海川大哥那边,是不是更好?”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那时你也应该过四十岁了,也该告别这个危险的战场,把目光调整至国内。”
“惩治贪官污吏或许没有硝烟,却也不是一件容易事,你会面对各种各样的诱惑……”
他笑了起来,“对了,海川大哥欣赏你,还有一个原因,你知道是什么吗?”
“什么?”我问。
“他的原话:这小子有钱,谁都诱惑不了他!”
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我问:“你怎么回答的?”
周疯子笑道:“我说,别使美人计就行!”
我笑骂起来,又开了几句玩笑,我问他什么时候过来,他说就这两天,一些关系年前没走完。
“到了以后来家里住吧,你那院子都多久没住人了。”我说。
“行!”
放下手机,我若有所思起来。
疯子哥说的有道理,而且现在就让我离开八局的话,我也舍不得。
当天下午。
我和老唐带着崔大猛、江武,飞到了大连。
四个人手上都拎着礼物,直接奔了李家,李瑞的父亲李善民开的门,惊喜地喊了起来:“老伴儿,快看看谁来了!”
李瑞的母亲孙忆梅跑了过来,手上都是面。
“叔叔,阿姨,过年好!”四个人挤在门口,一起鞠躬。
“快快快,快进屋!”两口子接过东西,又埋怨花这个钱干嘛,这么远多折腾。
我们来之前,老两口正围着餐桌包饺子。
孙忆梅洗了手,把各种水果、花生和瓜子都端了出来,张罗着让大伙吃。
李善民问了问家里和工作,说以后可别大老远的折腾了,打个电话拜个年就行。
我说:“不行,必须得过来吃几顿二老做的饭菜。”
孙忆梅笑道:“正好,我和你叔今天包的是鲅鱼馅饺子,喜欢吃吗?”
唐大脑袋连忙举手,“爱吃,我会包!”
江武说他也会,起身去洗手。
三个人继续包饺子,李善民陪着我喝茶水。
闲聊了好一会儿,我问:“雪姐和姐夫没过来?”
李善民挪开了眼睛,笑笑说:“哦,她们一家三口初二过来的,这几天没来……”
不对,这老爷子说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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