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向北
最少两辆车交替跟踪,这是最基本的追踪手法,怎么会如此笨拙?
我问:“还有多远上主路?”
“三公里左右!”
“加快速度!”
不等提速,后面那辆车竟然追了上来,开始与我们并行。
这条路是对向双车道,他这么开十分危险,如果对面来车,直接就会怼上。
我们的速度不快,时速多说六七十,可如果对面的车也是这个速度,加在一起可就不慢了!
对方副驾驶位置的车窗放了下来。
沈博阳拿出了手枪,说:“放下车窗后,我往前俯身,咱俩同时开枪!”
“好,稳住方向盘,放!”我说。
我们的车窗缓缓落下。
寒风刺骨,纷纷扬扬的雪花旋转着涌进车厢里。
我随时要扣动扳机,却隐约看到对面车里只有一名司机,竟然没拿武器。
“别开枪!”我叫住了沈博阳。
对面的车顶阅读灯亮了,司机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虽说是单眼皮,相貌也算英俊,一侧脸上有些血迹。
我见过他!
就在那家风味日食店,当时他和希善一桌。
竟然是田中健太的人!
他要干什么?
这个人身上明显有伤,看着我大声喊了起来:“秀贞!秀贞!”
我愣了一下,他什么意思?
接着,他竟然用韩语喊:“你是谁?你认识秀……”
滴——
一阵喇叭声响起,沈博阳连忙起身,前面大灯刺眼,对向有车过来,速度还不慢。
我连忙喊:“踩刹车!”
我想把速度慢下来,这样旁边车辆就能拐到我们这边来。
这种情况万万不能加速,对向车辆如果为了躲避我们旁边这辆车,而往左打舵,那样正好和我们迎头撞上!
而且还是加速撞上!
我们车速慢了下来,可那辆银灰色现代轿车却没来得及并道。
嘭!
完了!
眼瞅着两辆车怼在了一起。
沈博阳并没有急踩刹车,又往前溜了十几米才停下。
我把枪揣在怀里,下车连忙往后面跑。
和现代轿车相撞的是辆中型厢货,车头凹进去了一些,看样子不是很严重,司机一脸惊慌地推开车门要下车。
我朝后摆了下手,跟我下车的沈博阳他俩迎了上去。
就听小李说:“你好,我是巡逻警员朴英俊……”
沈博阳语气严肃:“驾驶证拿出来!”
“……”
现代轿车的前机盖掀了起来,发动机没熄火,我绕到了司机方向。
车门打不开,车窗碎了,里面气囊都崩了出来。
男人靠在座椅上,正在摇脑袋,我用韩语问他:“怎么样?”
他看向了我,呼呼喘着气说:“好像、好像死不了,你、你认识秀贞?”
“你是谁?”我问。
“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认识秀贞?”
我想到了一种可能,于是问他:“你不是日本人?”
他没说话,直勾勾看着我,嘴里还是那句话:“你认识秀贞?”
我明白了,在风味日食店的时候,那个希善问伤害我的女孩叫什么,我随口说出了“秀贞”的名字。
眼前这个人是北韩人,潜伏在田中健太一方,他应该跟着我从后门逃了出来,所以才会追上来!
既然是北韩的间谍,又对“秀贞”这两个字如此敏感,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他是秀贞的弟弟!
秀贞亲口说过,她有个弟弟,年纪和我差不多大。
“你是她弟弟?”我问。
他眼睛一亮,“你见过我姐是吗?”
我没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问:“你家里还有谁?”
“母亲、大哥、还有两个姐姐,我最小,秀贞是我三姐……”
猜对了!
“我认识你三姐,先离开这儿再说!”我开始去掰车门,又把沈博阳他们喊了过来。
另一辆车的同事也过来了,人多力量大,很快把人抬到了我们车里,沈博阳一脚油门,快速离开了现场。
撞车只是擦伤,并不严重,可把人扯出来才发现,他腰腹位置竟然挨了两枪,真不知道是怎么跑出来,又开车跟上来的。
其他人的枪伤也得赶快治疗,我问沈博阳有没有治伤的地方。
他说有。
四十分钟后,开过一座江桥,来到了一个叫九龙村的地方。
这里让我大开眼界!
仅仅一条马路之隔,仿佛是地狱与天堂!
马路那边是纸醉金迷的江南区,漫天大雪都遮挡不住迷离的霓虹灯;马路这边是低矮的棚户区,横流的污水混着雪冻成了一条条脏冰。
穿过两条破旧街道,秀贞的弟弟被扶进了一家私人黑诊所。
第756章 因果莫测
雪小了。
我和沈博阳站在黑诊所门口抽烟。
或许是熟悉了,他的话也多了起来:“这是个割裂感十足的国家,富人生活奢靡的让人无法想象,穷人只能在这暗无天日的贫民窟中消极生存……”
我问这里住了多少人?
“大概近3000人左右,冬天没有暖气,夏天更不会有空调,厕所也是好多人家共用。十七年前,为了举办奥运会,颁布了一条净化街道的举措,把所有流浪汉和低收入群体赶出了江南区。”
“也就是从那时起,才有了现在的九龙村。”
“这里除了被抛弃的老年人,还有好多买不起房的年轻人。”
“这是块伤疤,政府不想让外人看到,所以九龙村的别名,叫不存在于地图上的地方……”
我也不禁感叹这万恶的资本主义,又问他:“这位黄大夫是……”
沈博阳叹了口气,“老朋友了,以前也是人模狗样,后来被人陷害吃了医疗官司,出来后老婆孩子都跑了,就搬到了这里!放心,他的技术不比首尔大学医院里的那些医生差!”
“那就好。”
他始终没问秀贞弟弟是谁,我主动说了出来,不过并没提那卷胶卷。
沈博阳感叹了几句,说:“北韩那边一些同志的意志力很强,但也不乏有过来后被腐化的!前年我就遇到过一位,甭提多恶心,后来我玩了个心眼儿,让他自己漏了底,当天夜里,就被他们的锄奸小组抹了脖子……”
两个人正聊着,我手机响了起来,是在新罗酒店监听田中健太的于波,代号小鱼干儿。
“说。”
“他退房了!”
意料之中,死了这么多手下,田中健太不可能继续再住酒店。
我看了一眼沈博阳,轻声说:“田中退房了!”
他把电话接了过去,说:“撤吧!”
放下电话,胡子拉碴的黄大夫出来了,嘟嘟囔囔说:“老沈,双倍!”
“为啥呀?”沈博阳不高兴了。
“他是北边的,你不知道?”黄大夫一脸不高兴。
“那也是同胞嘛!”
“别扯,风险太大!五个赠送,躺着的那个必须双倍!”
“……”
两个人争争吵吵,我撩开脏兮兮的棉帘子走了进去。
小李他们都在外厅坐着,身上的枪伤都包扎好了,见我进来纷纷要往起站,我让他们别起来,多休息一会儿。
走进狭小的手术间,秀贞弟弟躺在手术台上,身上盖着件棉大衣。
他还在昏睡中,浓眉紧皱。
掀开大衣看了看,腰上缠满了白色绑带。
我想知道田中健太那边的情况,包括自己那个替身,还有杀他们那些人是谁,看来一时半会儿醒不了,只好又走了出去。
五个人都站了起来,小李压着嗓子说:“老师,这次谢谢您!”
前年的时候,我给几个人都上过课,小李今年才22岁,爷爷是老刑警,父亲转业后进的三局,是某处处长。
“害怕吗?”我问他。
“不怕!”他摇了摇头。
“为什么?”
“既然对方出手不是腿就是胳膊,说明没想要我们的命,而且老师很快就会赶过来!”
我笑了,“所以你们才没继续反抗?”
“是!”他立正后正色道:“我爷说过,不要盲目冲动,保住命,一切还有可能!”
“如果大刑伺候,逼你投敌呢?”
他目光坚定,“身躯可以遗弃……”
另外四个人压着嗓子齐声说:“信仰坚如磐石,永不妥协!”
“好!”我喜欢这句话,用拳头打了他胸口以下,随后挨个拍了拍他们,“辛苦了!等回京以后,我请各位便宜坊!”
五个小伙子眉开眼笑。
黄医生进来了,脸色有些难看,看来沈博阳这个铁公鸡没给到价。
我问很严重吗?为什么还没醒?
黄医生说不严重,两发子弹从腰侧皮肉下打穿了过去,并没有伤到内脏,麻药劲儿还没过,脑子应该撞出了脑震荡,最好去医院拍个片子。
出去以后,我和沈博阳商量找个安全屋。
半夜,我们进了广津区一座高层公寓,秀贞弟弟躺下以后,很快又昏睡了过去,我让所有人都回去。
沈博阳把枪给了我,说回去可以,但必须要再留下两个人,不然他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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