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道 第632章

作者:向北

  他说废话,你师父他老人家当年难道不知道吗?

  这叫做人不忘本,两层意思,多好!

  我总觉得这货要占我便宜,一脚蹬在了他胯骨上。

  半夜,那位乔装成卖冰糖葫芦的老头儿,又乔装成收纸壳的汉子,后来弃车打了辆出租车,终于走进了知春路一家临街烟酒店里。

  我和唐大脑袋七个人分段跟踪,并没让对方察觉。

  店里灯不一会儿就关上了,这是进了后面房间,我和老唐站在了马路对面人行道的一棵树后。

  他问:“等?还是抓捕?”

  我说:“等,确定猫爷在里面再说!”

  说完,回身看了看,不远有家新开的酒店,楼体粉刷成了黄色,橘黄色的牌匾上写着:如家酒店。

  我按下对讲机,安排好排班。

  随后和老唐进了这家酒店,开了个临街的标准间。

  刚说老唐你先眯一会儿,身后就响起了呼噜声,我胳膊拄着窗台,看着窗外的路灯,莫名想起了二丫,好久没她的消息了,不知道猫爷回国以后,她知不知道。

  她和焦登周、胡小凡耐心真不错,就等着自己凑齐九把钥匙,好坐收渔翁之利。

  自己已经知道她是被猫爷收养的了,真想问问这傻丫头,既然你恨猫爷入骨,这老家伙的话怎么能信?

  还差睚眦和狻猊了,也不知道这两把钥匙在哪儿!

  时间很快过去了两天,我们是八小时工作制,每班两个人监视。

  烟酒店每天进出的人并不多,多数买烟的人都去一些小便利店买,不知道烟酒店这种生意靠什么赚钱。

  那人出来过几次,应该是他本来相貌,看年纪大约三十六七岁,高高瘦瘦,一张刀条脸上始终没什么表情。

  猫爷始终没露面,两万美金买了个空胶卷,不知道是不是气死了!

  如果这只老猫真还有北韩间谍的身份,就是那个崔禾,秀贞姐在中东身亡,他肯定清楚,也知道那个胶卷里面是什么内容。

  所以当自己给他打电话,并对出暗号以后,他才会拿两万美金买走东西。

  此时知道上了当,他也毫无办法,毕竟找不到自己,甚至还会怀疑秀贞是否拿到东西,或者在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第二天上午,我在辖区派出所拿到了烟酒店老板的资料:

  金泰勇,男,37岁,未婚,延边朝鲜族人。

  1998年来京,盘下了这家烟酒店至今,没有前科,没有犯罪记录。

  第三天上午八点,我被叫到了部里,在后楼一间办公室里,纪检监察室查宏远主任给我介绍了工作组的人。

  四个人十分严肃,问得更是事无巨细。

  一个小时后,老疙瘩也被叫了过来,在另外一间办公室接受调查。

  中午,有人送来几份盒饭,我和两个中年人边吃边聊,这二位不再说工作上的事情,天南海北地闲聊。

  饭后,三个人捧着白瓷杯喝茶,我又给两位领导点上烟。

  身材瘦高的冯组长似乎随口一问:“武处长,你知道你们捐出去的那些钱,有多少被挪作他用,甚至是被中饱私囊了吗?”

第707章 真金不怕火炼

  听到冯组长问我,曾经的捐款有多少被中饱私囊,我不禁怔在了那里。

  他弹了弹烟灰,继续说:“1999年春天,京城儿童福利院刘长友院长被抓。据他说,童国梁先生先后两次善款合计二百万元,其中有一百二十万元落进了他个人小金库。”

  “同年秋天,延庆仁爱福利院院长朱铭辰被查,童国梁的一百万元善款,有八十万挪作他用。”

  “2000年,房山儿童福利院……”

  一桩桩一件件,越听越是心凉,我握着水杯的手都有些抖。

  自己和老唐、老疙瘩费尽心机把钱捐出去,没想到这些人竟然会这样干?

  真是胆大包天!

  我问:“雪城香坊福利院呢?”

  我直勾勾看着他,唯恐听他说出陈院长也有问题。

  冯组长呵呵一笑,“那边昨晚才清查完毕,没发现什么大问题……”

  我先是松了口气,马上反应过来,“大问题?”

  他点了点头,“是,大问题确实没有,但使用善款修建福利院主楼和两栋宿舍楼时,陈志勇将工程承包给了他亲姐姐家的孩子。虽说从始至终没收过钱,但陈志勇女儿结婚的婚房,是他外甥给装修的,等于变相收受了好处……”

  “怎么处理了?”我连忙问。

  “工作报告还在整理中,工作组和民政部门的人还都没撤……”他看着我,眼睛里透出了一丝笑意。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叹口气说:“陈院长是好人,当年条件那么差,他没日没夜地守在福利院!冬天为了买点儿煤,一次又一次地往民政局跑,求爷爷告奶奶,就为了能让我们暖和一点儿!”

  “他确实好多毛病,例如端架子、小心眼儿,可我们这些孩子,真把他当成父亲一样……”

  冯组长和一旁的刘主任对视了一眼,刘主任说:“我们会充分尊重当事人的意愿,并且将您的意思转达。”

  我说:“谢谢!”

  陈院长这样,我不生气,真不生气。

  这是个人情社会,尤其在东北,他能做到如此程度,已经相当不错的了。

  下午四点,冯组长合上了笔记,“武处长,今天就到这儿?”

  我起身说好,又道了声辛苦。

  回家前,我又去杨宁办公室胡扯了一会儿,没提猫爷和胶卷的事儿。

  天色渐暗,我买了些水果,去看望了庄老师,刘立凯师兄也在,晚上就在老师家吃的,三个人喝了一瓶五粮液。

  后半夜,又是我和老唐的班。

  这货就是来睡觉的,掐大腿都不起来,我支着眼皮监视到天光大亮。

  烟酒店一切正常,有时让我都觉得自己是不是盯错了人,从胡同推车出来的,有没有可能不是那个卖糖葫芦的老头儿?

  接下来的白天工作时间,我几乎都是在部里度过的。

  第三天早上刚到,东北慈善基金就来了两个人,一位是秘书长,另一位是财务部的审计。

  这俩人被折磨了整整一天,把我们的每一笔捐款都交代得明明白白。

  第四天下午。

  冯组长终于又一次合上了他的本子,亲切地握着我的手说:“武处长,感谢这些天给予的配合,我们会如实汇报,您也安心工作吧!”

  我挨个握手感谢,并表示请大伙吃个工作晚餐。

  刘主任笑道:“您这顿饭我们要是吃了,前面的工作可就白做了,还得换批人再重新来一遍。”

  见他们不是开玩笑,只好算了。

  走出部大院时,还没到下班时间,让田二壮拉着我去了霍至诚霍老家。

  我陪老爷子小酌了一杯,饭吃到一半,陈子璐过来了,买了好多青菜,看到我就笑了起来。

  霍老问买没买五花肉,陈子璐说您想得美。

  吃完饭,三个人聊了好一会儿。

  霍老说:“你小子太不消停,明明跑国外去了,报纸新闻还满天飞,那段时间满耳朵里都是你那点儿事儿!”

  老爷子说的是卢律师那起官司,我就简单说了说。

  他叹了口气,“物质越丰富,人就越冷漠!想当年哪儿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就连小孩子都知道要扶老奶奶过马路!哎!人心不古啊!”

  我说:“都是过程,这二十年发展的太快,总有一天人人都敢扶,那才是和谐社会。”

  九点半,我打来热水给老爷子泡上脚。

  陈子璐在客厅和保姆刘阿姨说着话。

  霍老说:“你的事,我听说了一些……”

  我看着他。

  他继续说:“真正的善良,从来不是大张旗鼓的施舍,也不是人尽皆知的帮扶,而是不动声色的善意。”

  “你做的很好,只是以后不要再做了!”

  我点头应是,“从前幼稚了……”

  他哈哈一笑,“骏马面前无沟壑,怂人面前全是坎!说到底呀,人这辈子无非是赚钱、提升格局与突破自我。阶层的跨越,其实是思维的突破,如果你想阶层跃迁,不妨效仿高你一层人的思维格局……”

  我怔了一下,总感觉他话里有话。

  有些事情自己确实无法理解,例如陈老对纪家兄妹的纵容,难道老战友后代的命会比自己儿媳妇重要吗?

  他放了纪一弦,楚家会怎么想?

  擦完脚,我又服侍着霍老躺下,盖好被子后,老爷子又说:“你小子现在是越来越不务正业了,前段时间,市局有几起案子四处找你找不到……”

  我很惭愧,连忙赔礼道歉。

  告别霍老,刘阿姨送我和陈子璐出门,两个人沿着人行道散步。

  二壮和三胖子,还有她家的警卫,分别开着车跟在后面。

  “是不是该叫我姑姑了?”陈子璐笑道。

  我也笑了,“还是等结果出来吧,不能让你这么早占了便宜!”

  她说:“没那么快,不止是要验我爸的,他还让世元叔送来了血样……”

  我惊讶起来,转念又想,这样也好。

  陈子璐叹了口气,“当初在窑洞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感觉很亲切,说不出来为什么,现在才明白,这个世界真是太奇妙了……”

  我说:“不会吧?我怎么没感觉出来?”

  “你呀,只顾着骂我了!”

  两个人相视一笑。

  我问:“什么时候再出去?”

  “过了年吧,我想去西藏看看,开车去!”

  我吓了一跳,“别,太危险了!”

  “我倒是想危险一些,身后至少跟着四个大小伙子,还能有什么危险?”

  我把那年的西藏之行说了说,又传授了一些经验。

  她问:“我干闺女回来过年吗?”

  问完以后,两个人都目瞪口呆,辈分有些乱套,又都大笑起来。

  “常出去走走挺好的,或许还能遇到合适的人……”我说。

  陈子璐摇了摇头:“我这颗心呐,早就随着青书走了!父亲在,霍叔也在,我苟活在这世上,无非是要尽做儿女的孝心罢了!”

  我没劝她,这种事情也不好劝。

  我想起了一件事情,这个问题曾经也问过陈跃东,“您知道那个陈天的母亲是谁吗?”

  “他妈叫陈静,是世元叔家里的保洁,几年前因癌症去世了……”

  我愣在了那里,“不对吧,不是叫陈白鸽吗?”

  “陈白鸽?谁说的?”陈子璐问。

  当然是二东子告诉我的,所以自己一直以为就叫这个名字,怪不得陈跃东说没听过!

  我没回答她的问题,惊讶道:“陈天的母亲,是广州陈氏的保姆?”

  “是,陈静负责保洁工作,尽心尽力,她儿子就在陈氏大院长大的,因为孤儿寡母,世元叔挺可怜她们的,所以就连陈天上大学的费用,都是陈家出的……”

  我这才恍然大悟。

  陈子璐继续说:“陈天自小聪慧,世元叔对他挺好的。”

  说着,她皱了下眉,“大学毕业以后,他进了集团工作,据说能力不错,就是心思有些活泛,几次惹得世元叔发了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