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向北
“我姐……我姐就……”
我不知道如何劝才好,拿起茶壶,给他倒上。
他深吸了一口气,“出事后不久,我就去了趟日本,第二年又去了一趟,一无所获!”
“到底因为什么?”我忍不住问。
他喝干了杯中茶水,我又给他倒上。
“这个任务,其实一开始并不复杂,可不知怎么了,后来越来越乱,直至把青书逼死!”
“逼死?”我很奇怪。
“对,逼死!”
“谁?”
“我们!”
我就是一惊,“这怎么可能?”
他幽幽一叹,“是呀,怎么可能?可事情的走向没人控制的了,它就发生了……”
“事情要从五十九年前说起,贵州荔波县,有个治疗蛇毒的世家,名气很大。”
“1944年12月3日,荔波县沦陷,秘方被抢走……”
“这个秘方,辗转到了西村家族。”
“这是个制药大家族。”
“青书的任务,就是打进西村制药株式会社,取回这份秘方,阻止这款蛇毒药的生产面世!”
“同时,他还有一个隐藏任务,就是调查社长西村苍介!”
“1984年5月,这个人来广州洽谈合资办厂,我们怀疑有两个同事的死,与他脱不了关系……”
“这个人极度反华,背后又有西方势力支持,还要参加1992年的议员竞选。”
“这款药最终没有上市,可青书却被拖得迟迟回不来。”
“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1992年春天开始,二局和八局在日特工或是被抓,或是被暗杀,失踪3人,牺牲9人,5座安全屋被起!”
“没多久,西村苍介因性丑闻退出了竞选。”
“紧接着,我们在大阪布局了半年的一次任务失败,一组7人全部牺牲!”
“猴子才22岁,他媳妇还怀着孩子……”
他有些哽咽,“而最终一切线索,全部指向了青书!”
“他,很可能做了双面间谍!”
“局里、部里,都在催他回国,可他却突然切断了联系。”
“他的上线老许,至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无奈之下,咱们派了一组人过去。”
“任务只有一个,带他回国!”
“如果反抗,当场击毙!”
“8月16日……”
说到这儿,他停住了,无声无息。
我点了根烟,没有去打扰他,脑子里开始反复推演到底发生了什么。
至少过去了两分钟,他才接着说:“8月16日,日本的大安日,也是青书与西村秀美结婚的大喜日子……”
结婚?
我惊讶起来,他怎么会和别人结婚?
转念想起霍青书的身份,这就不奇怪了,作为一个潜伏者,如果需要你和同事伪装成夫妻,晚上就必须睡在一起。
如果组织上要求长期潜伏,生了孩子都不奇怪。
适应各种身份,这是最基本要求。
看来霍青书当初领到的任务,就是泡上这个西村秀美,利用这个身份,打入西村家族。
问题是,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为什么不回国?
又为什么切断了所有联系?
“婚礼上,我们的人都在下面,或是服务生,或是嘉宾……”
“到了交换戒指的环节,伴郎递给青书的不是戒指,而是一把白色的勃朗宁手枪!”
“青书面色平静地接过手枪,看了一眼下面哗然的人群……”
“随后……”他深吸了一口气。
“随后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一枪……毙命!”
第440章 叫一声哥哥你听不见
尽管我已经隐约猜到了一些,可端着茶杯的手,还是下意识一抖。
这一枪,得是多么的决绝!
虽说谈不上感同身受,可心脏还是像被人揪住一样的不舒服。
我又帮陈跃东点了根烟,问:“这组人,在婚礼前没联系上霍大哥?”
“没有,谁都联系不上他!所以当天他若不自杀,也会被我们的人……”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两个人默默抽着烟,好半天,他才问我:“你不只是八局的教官,更是心理学专家,你有什么想法?”
“听您说完,我有种感觉……”我并没有客气。
“说。”
“我感觉这里面藏着若干场惊心动魄的博弈,甚至西村苍介的性丑闻,都有霍大哥的功劳!”
“接着说!”陈跃东夹着烟的手在微抖,可见内心的激动。
“霍大哥身不由己,才会断开所有线,否则死的人可能会更多,事情只能会更糟!而那把枪,明显就是西村家族为他准备的,就是逼他在大庭广众下自杀……”
“哈哈哈哈——”
陈跃东大笑起来,笑着笑着,满脸都是眼泪。
“你都能看得明白,下面执行任务的同事们也看得明白,可他妈的有些人却看不明白!”
“他们是看不明白吗?”
他越说声音越大,“就是他妈的装傻!是要找个替罪羊!”
我没明白他骂的都是谁,这话可不好接。
“东子?!”陈子璐出来了,“怎么了?”
陈跃东连忙胡乱抹了把脸,“没事儿没事儿,姐,我和小武讲故事呢!真没事儿!”
“吓我一跳,你小点声儿,不然隔壁二憨娘又来说咱……”
“知道了,不喊了不喊了!”
“……”
陈子璐又数落了他几句,随后也没回窑洞,扭身坐在了门槛上,大黑狗跑了过去,亲昵地舔着她的手。
陈跃东没敢继续说,我给他倒上茶。
这时,身后响起了歌声:
“你在山的那一边,
我在这圪梁梁上站,
叫一声哥哥你么听见,
妹子心里胡盘算……”
歌声一起,我整个人都呆愣在了那里。
这歌声清脆高亢,浓浓的陕北口音。
霎那间,仿佛置身在一片广袤无垠的黄土高原,那高原千沟万壑,苍茫恢宏,又深藏着凄然悲壮。
(作者注:想听这首歌曲的朋友,请搜索:郭涛,《山那边》)
“在峁峁上看得远,
你在那张家了畔;
叫一声哥哥你听不见,
妹子心里实在想念……”
我回过头,怔怔看着她,鼻子莫名地一阵阵发酸。
这歌声仿佛贯穿了心脏,巨大的悲凉将胸口烫出了一个洞,乌素大沙漠的凛冽寒风呼啸着穿过洞口,直达骨髓。
我看到了她眼角的泪花。
“哎唻哎嗨呦——梦中的哥哥呦,
哎唻哎嗨呦——甚时能一搭里呦,
甚时能一搭里呦……”
最后一句,她反复了好多遍,直到声音弱到几乎听不见。
歌声停了,全世界仿佛都安静下来。
她头靠着门框,好半天才轻声说:“东子,姐想家了。”
陈跃东哽咽道:“好啊,收拾收拾,我带姐回去。”
“不行啊,我走了,那些孩子怎么办?”
“宝蛋的作业本又让他娘撕了引火,我还要去镇上给他买一本。”
“女女这两天又没来,得去一趟她家。”
“碎娃又把闷闷头打破了,他大好凶,上次我去正在杀羊,拎着刀一身血……”
“他们离不开我,我不能走……”
“东子……”
“嗯?”陈跃东胡乱了把眼泪,“你说,姐。”
“下次再来,别忘了带青书一起过来,你、你就说、说我想他了……”
说着,她脸红了。
“嗯,下次放假,我就带他过来……”
一阵风吹过,两侧树林唰唰作响。
陈子璐睡着了,头靠着门框。
看着她吹弹可破的脸,我想,或许这样也挺好,起码人生还有期盼。
时间好像过去了很久,陈跃东才压低了嗓子说:“不知道为什么,她回到了1986年,青书有任务,我是一个人去看她的……那天是周末,没有课,她给我蒸了野菜馅的包子……”
我问:“您的意思是说,她每天都在重复这一天吗?”
他点了点头,“七年了,每天都这么重复,有时候我忙,没时间过来,她就坐在门槛上唱歌,一坐一整天……”
“去医院看过吗?”
他苦笑起来,“国内最好的医院都走遍了,英美法德……四年时间,我带着她去过太多太多的地方,都没有用!”
“到后来,她越来越狂躁,直到我把这里修好。”
上一篇:末世:从加点开始无限进化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