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向北
司机无声地笑了,“我一直有个疑问,大森你到底是荣门的,还是流氓?”
李灿森身子就是一僵,眼珠子瞪得更大了。
司机歪了一下头,对里面的女孩儿说:“你可以走了!”
女孩儿鼻子、嘴角都是血,慌慌张张拉开了另一侧车门,疯了一样开始跑。
李灿森没有阻拦,狐疑地看着眼前这位不起眼儿的中年司机。
女孩儿跑远了。
司机伸手往脸上一模,露出了一张年轻刚毅的脸。
“小武?!”李灿森一声惊呼。
不错,就是我!
虽说许副局长值得怀疑,可他毕竟是公家人,从他下手,不如换个角度更方便。
大老张是在宏图街被捅的,我当然要找道外荣门当家的。
李灿森这个人十分警惕,跟了他五天,今天是他第一次落单儿,但还是带了个小姐。
我冷着脸:“小武是你叫的?”
“武爷!”他改的很快,估计酒也醒了,一双细长的眼睛开始往我身后看。
“放心,就我自己!”我说。
他举了一下双手,意思是手里没拿东西,随后下了车。
“武爷,”他客气的有些假,“有事儿怎么不去家里找我,这是干啥?”
“你知道我找你干什么,说说吧!”
他眨着无辜的眼睛,“提示一下,不然我真不知道!”
我有些烦,还是说出了三个字:“大老张!”
“哦——!”他拉长了声调,“你还别说,这事儿问我就对了……”
我拿出了一盒软中华,抽出一根给他。
李灿森这人耐心不足,不爱[养崽],所以少年时我和他没什么交集。
成人以后,他找过我几次,想拉拢我入伙,我一直没同意。
有一次在宣化街,我们甚至还动了手,我一个人打跑了他们七个,最后两个人还喝了一顿酒。
算是握手言和,从此井水不犯河水。
这次以这种方式见面,不是我怕他手下那些小毛贼,只是不想泄露了行踪。
真要是现了身,人多口杂,很快我没走的消息,就会在雪城道上传开。
“说吧!”我深吸了一口烟。
“捅大老张的小子,还真是荣门的……”
我并不奇怪。
“不过,他可不是跟我的,是南岗的……”
南岗的?
我不相信,南岗的怎么可能越界跑道外来?
他连忙又说:“真是南岗的!”
“谁?”
“你认识,大下巴!”
谁?
大下巴?
我当然认识!
这小子是老人了,一直跟着南岗赵老黑,老疙瘩当年都是跟着他混出道的。
“你的意思是说,是大下巴跑道外来,捅死了大老张?!”
“对呀,分局消息封锁的挺严,可哪儿有不透风的墙啊?现场有路过的人都看着了!再说了,大下巴也确实不见了,不是他是谁?”
第306章 赵老黑
这要是换个小生荒子,我真就信了。
毕竟那些小年轻不识好歹,手下没有轻重。
可大下巴今年已经是快四十岁的人了,十几岁就在南岗街面上厮混,他不可能不了解道外的反扒民警大老张。
就算大老张曾经在辖区对调出任务时,曾在南岗抓过他,他也不太可能用这种极端方式报复。
这不是蠢,这是疯了!
李灿森又说:“对了,我还听说……”
他欲言又止,我盯了他一眼。
“咱哥们哪说哪了,都是些谣言。”
“说不说?不说我就走了!”
“那个……我听说今年春天的时候,大老张和赵老黑吵吵过……”
“在哪儿?”我问。
“好像是在一家火锅店,不知道怎么碰上了,两个人吵了几句,后来被人拉开了……”
我笑了起来,小子不老实。
他这些年一直和南岗赵老黑不对付,这是想借我的手收拾他。
大老张人已经走了,这就是死无对证,先在脏水泼赵老黑身上再说!
至于是真是假,也不怕我查出来,因为人家之前已经说了,都是谣言,哪儿说哪儿了,当不得真……
我拍了拍他肩膀,“记住,你没见过我!”
说完,我张开了手。
一把钥匙上栓着个指甲刀、一卷百元人民币、一张身份证、两个避孕套……哗啦啦——都掉在了地上。
李灿森脸就白了,“武、武爷的身手真是……真是……我辈楷模……”
操,他还会拽词儿了!
我转身消失在了黑夜中。
我看不起他。
如果我是“天煞孤星”的话,他李灿森就是大号“扫把星”!
这家伙曾经跟过黄瘸子一段时间。
1986年9月,黄瘸子被销户,成为了新中国成立以来,因盗窃罪被枪毙的第一人。
很快,李灿森又和江湖人称脑力科的小克拉上了关系,开始用暴力控制雪城一些绺窃团伙。
1991年6月,小克和乔四等14名犯罪分子,在陈家岗刑场被枪决。
这边小克刚走,他又和道外的焦元南拉上了关系,很快把道外的荣门团伙整合在了一起,成为了名副其实的道外荣门当家人!
要不怎么说他是扫把星呢!
今年的3月30号,焦元南涉嫌故意杀人被刑事拘留。
一个月以后,检察院以涉嫌组织、领导黑社会性质组织罪,故意杀人罪将其批准逮捕!
据说,他最近又搭上了道外黑老大于野的关系,我不熟悉于野,可已经开始替他“担心”了……
李灿森,是少有的没什么荣门手艺,依靠暴力手段控制绺窃团伙的人物。
所以道上的人只喊他大森或森哥,这么多年了,就没一个人提议他往上升到“叔”。
“爷”就更别想了。
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虽说明知道李灿森想借刀杀人,可我还是找到了南岗荣门的瓢把子赵老黑。
几年前,他就升到了“叔”辈儿,人称“黑叔!”
不过,赵老黑长得一点儿都不黑,不仅不黑,而且还白白胖胖。
他小学都没上过,典型的不学无术!
人就是这样,越是缺什么就怕别人看出来什么,所以他常年戴着一副平光镜,上衣兜至少插两管钢笔,斯文本分地像个学校教师。
别看他表面像个人似的,其实比李灿森还坏。
李灿森的恶,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可这家伙的从骨头缝里往出冒坏水儿!
他有个习惯,每天早上去大众浴池泡澡。
当他挺着雪白的肚皮,坐进热气腾腾的池子里,我掀开了自己脸上的毛巾,赵老黑先是一愣,随后就叫出了我的名字:
“小武?”
“黑哥,别来无恙?”我淡淡道。
他打了个哈哈,伸手轻轻打了嘴一下,笑道:“瞧我这张臭嘴,咱们的小武现在可是人物了,在京城更是风生水起,必须要叫武爷,武爷!武爷您吉祥!?”
我觉得有些反胃。
当年他没少找我麻烦。
1982年,那年我10岁,赵老黑手下也只有几个人,他让几个小子把我绑到了他老窝子。
我知道他的心思,他想“练崽儿”,让我以后给他偷钱。
我装作答应他,当天晚上就跑了。
再后来,他又不止一次找我,有一次还差点把二丫绑了。
“黑哥,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找你!”我说。
池子里又下了两个老头,说说笑笑。
赵老黑一副苦思冥想状,“最近雪城也没啥事儿呀,哎呀,也不是,道外的大老张被攮死了,难道兄弟你是因为这个找我?”
这家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我冷眼看他。
他干笑两声,“那就是了,都说是大下巴干的,可分局一直也没来找我,兄弟你知道怎么回事儿吗?”
他还反问上我了。
“你几天没看着大下巴了?”我问。
“哎呦,我算算……”他开始掰手指头。
我懒得再配合他演戏,直接问:“大下巴进去之前,有什么和平时不一样的地方吗?”
“没有!”他放下了手,想都不想,就晃起了脑袋。
紧接着,就像突然间脑梗了一样,他晃动的大脑袋僵住了,一动不动。
清澈的池水,一丝红线飘了上来。
水下面,我手上的手术刀,抵在了他两胯之间。
“武、武爷,这是嘎哈呀?”他脸白了,说话都结巴起来。
我左手随意地搅了搅水,那丝血瞬间消融不见。
“再问你一遍,大下巴进去之前,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我真不知道……啊?!”
我手上又加了一点力量,这次冒出来的血有些多,遗憾的是红色,不然肯定像水墨画一样飘逸。
池子里又下来一个老爷子,一只脚探着水,嘴里嘶嘶哈哈的很是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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