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烽火戏诸
陈平安喜欢专心做一件事情,尤其是能够做好的话,会让少年格外开心。
就像每次到了会当凌绝顶的视野开阔处,练习立桩剑炉,陈平安会感到最舒心,每当收回心神的时候,会有一种神清气爽,同时又有一些遗憾,恨不得去将拳谱后边的拳招钻研精深,一下子就融会贯通,一口气全部学会,使得自己的出拳更加有章法,更加迅猛,拥有阿良离开枕头驿之时拔地而起、化虹而去的那种气势。
但是每当这个时候,陈平安就会默默走桩,将这股躁动之气一点点压抑下去,告诉自己不要急,要静,要心静,心不定,一味求快,就会跟烧瓷拉胚一样,反而容易出错,功亏一篑。偶尔也会走桩都静不下心,于是陈平安有次就去翻看那些堪州郡舆图,无意间翻出小心珍藏的三张药方,正是那位陆姓年轻道人的手笔,宁姑娘说这些字写得没滋没味,像什么读书人的馆阁体,最无趣。
可是陈平安如今有事没事,就会拿出三张纸,看一看,读一读,心就能静几分。
红棉袄小姑娘洗了把脸,缕缕发丝黏在额头上,这么长时间步行远游,小姑娘晒黑了许多,所以此刻没了头发遮掩的额头,显得格外光洁白皙。李宝瓶喜欢看小师叔聚精会神磨刀的样子,狭刀在斩龙台上推移的时候,好像天地之间就只剩下了小师叔一个人,她怎么也看不厌。
当然,陈平安走路时的练拳,挡在她身前用拳头跟人讲道理的时候,跟他们认字,等等,她都喜欢。
只是分喜欢,很喜欢,更喜欢,最喜欢。
当然也有不那么喜欢的时候,不过李宝瓶一般很快就会忘了。
但是李宝瓶突然想到红烛镇枕头驿,想到自己寄回家里的那封信,小姑娘有些心情阴郁。
陈平安察觉到小姑娘的异样,笑问道:“怎么了,有心事?”
李宝瓶叹了口气,“不知道家里如何了,二哥人这么坏,大哥以后会不会被二哥欺负啊。”
陈平安认真道:“就事论事,我以后肯定会当面跟你二哥问清楚,有关唆使朱鹿杀我的事情,但是话说回来,你二哥对你这个妹妹,应该是不坏的。”
李宝瓶苦着脸道:“朱鹿怎么会这样,怎么可以这样!她既然已经是武人了,还有她爹朱河,只要去边军,谁都会抢着要的,她以后靠自己去争取一个诰命身份,很难吗?为什么我二哥说什么,她就真的照做?”
陈平安摇头道:“这些我就想不明白了。”
不远处林守一脸色阴沉,“天下熙攘,皆为利往。”
李槐哼哼道:“屁咧,我看朱鹿这个傻瓜,就是喜欢上了你二哥,少女怀春,春心萌动,得到了心上人的承诺,比那诰命夫人的诱惑,说不定更让她动心。”
林守一冷笑道:“那她就真是又蠢又坏,无药可救了。”
陈平安叹了口气,看了眼身边三人,想起泥瓶巷杏花巷那边的风景,鸡飞狗跳,鸡毛蒜皮,妇人骂街,背后坏话,什么都不缺,说道:“你们是读书人,懂得多,又是齐先生手把手教出来的学生,所以跟我们很不一样,其实像我生活的地方,哪怕很多上了年纪的人,就跟船上那个县令和老人差不多,是不愿意讲道理的,要么只愿意讲自己的道理。”
陈平安干脆不再磨砺狭刀,收刀入鞘,有些感慨,“不过这些人,别看他们不讲理,可有些人力气大,烧瓷烧炭就能赚钱养家,有些人庄稼活做得比谁都好,所以日子过得其实不差。还有比如给人接生、喜欢烧符水装神弄鬼的马婆婆,人坏得很,可这么坏的人,对她的孙子马苦玄,又好得很,恨不得天底下所有的好东西,都给自己孙子。”
陈平安笑道:“所以我要读点书,想明白到底是为什么。”
李宝瓶突然站起身,在溪水旁边缓缓踱步,脸色凝重。
最后这位红棉袄小姑娘突然开口道:“小师叔,你上次在船上的那个问题,我一直在想,现在我觉得想明白一点点了。你要不要听听看?”
陈平安忍住笑,“刚从你们那里学来一个洗耳恭听,现在正好用得上。”
小姑娘气呼呼鼓起腮帮,最后有些埋怨道:“小师叔!”
陈平安赶紧笑道:“你说你说。”
小姑娘还没开始讲道理,就先为自己做铺垫伏笔找退路了,“我可能说得比较乱,小师叔你如果觉得不对,听听就好啊,不许笑话我。”
陈平安摇头道:“我在船上能跟那么大岁数的老人讲道理,为什么你就不可以?你只管说,小师叔用心听着呢。”
李槐撇撇嘴,拎着那只彩绘木偶胡乱挥动,像是指挥千军万马的大将,“说说说,说话吵架从来不疼,打架才疼。”
小姑娘先讲了三个说法,有点类似夫子讲学的开明宗义,提纲挈领,“我要讲仁义道德,乡俗规矩,王朝律法。”
李槐立即有些头疼了,把心思放在那个精美绝伦的彩绘木偶上,想着哪天它能活过来跟自己聊天解闷就好了。
林守一笑了笑,单手托着腮帮,望向站在溪边的李宝瓶。
唯独陈平安竖起耳朵,用心听讲。
小时候经常去学塾那边的墙脚根,偷听齐先生说书,让人草鞋少年始终有些怀念。
“分别对应君子贤人,市井百姓,违禁坏人。”
“君子贤人,读书多了之后,懂了更多道理,但是要切记一点,就像我大哥所说的,道德一物,太高太虚了,终究是不能律人的,只能律己!又故而立身需正,身正则名正,名正则言顺,言顺则事成。”
“除此之外,一旦独善其身了,若想兼济天下,教化百姓,大可以将自己的道德学问,像我们先生这样在学塾收弟子、传道授业。”
“一般的市井百姓,只需遵守乡俗规矩即可。”
“而王朝律法,专门针对违反乱纪,就是用来约束坏人的一条准绳,而且是最低的那根绳子,也是我们儒家礼仪里最低的‘规矩’。”
陈平安虽然用心听,可觉得话都听得懂,可言语中的道理,始终没有成为自己的道理。
难怪阿良说要多读书啊。
林守一不知何时已经正襟危坐的,皱眉道:“那是法家。”
李宝瓶面对三人,斩钉截铁道:“法必从儒来!”
林守一愕然。
李宝瓶看到心不在焉的李槐,气不打一处来,轻喝道:“李槐!”
李槐仿佛回到了乡塾蒙学的岁月,被齐先生在课堂上一次次温声点名,本能答道:“到!”
结果发现齐先生已经换成了经常揍自己的李宝瓶后,李槐悻悻然,觉得挺丢人现眼的,便继续低头摆弄木偶。
李宝瓶不理睬李槐,继续说道:“各有各的规矩,相安无事,世道清明,天下太平!君王垂拱而治!从而圣人死大道止!”
林守一又开口道:“圣人不死大道不止,这是道家的说法吧……”
李宝瓶眼神熠熠,大声道:“一法通万法通,天底下最根本的道理,必然是一致的!”
她好像记起了什么,在三人之前缓缓而行,“我在学塾最后一堂课,是先生单独跟我说起‘天经地义’四字,经义是我儒家立教之根本……”
李槐终于开口道:“先生没跟我们讲这个啊。林守一,你呢?”
林守一摇摇头。
红棉袄小姑娘双臂环胸,气愤道:“你们一个先生讲道理不爱听,一个先生讲了东西不爱问,难道非要先生把他的学问塞进你们脑袋里去啊?”
李槐嬉皮笑脸道:“如果可以的话,我是不介意的,先生那么大学问,分我一点都够用一辈子啦。这样省心省力,还能少走弯路。”
林守一自言自语道:“一法通万法通……若真是如此,确实需要自己找到那个一。阿良说的求精深而弃驳杂,也能对上了。”
被李槐这么一打岔,李宝瓶像是又想到了别处,遇到了瓶颈,小姑娘有些难为情,对陈平安说道:“小师叔,我再想想啊,又有问题跑出来难住我了。”
陈平安微笑着抬手伸出大拇指。
小姑娘雀跃道:“讲得不坏?”
陈平安没有收回大拇指,大声道:“很好!”
四人并不知道,原本暗中守护在不远处的那尊阴神,如同一个从油锅里爬出来的可怜人,浑身剧颤。
但是福祸相依。
这尊阴神先是漫不经心听着那些稚嫩的“讲学”,然后就是一系列匪夷所思的境遇,心神摇荡,魂魄分离,与修为高低成正比的一身浑厚阴秽之气,如同被一阵阵强劲罡风如刀削去,阴神一开始还不信这个邪,始终不愿后退一步,到最后实在是经受不住,一退再退,竟是退了数十里才略微好转,阴神不愿就此作罢,顶着那股无形的罡风浩然气,一步步前行,如一叶扁舟在江水滔滔之中,逆流而上。
相传这座天下九大洲,儒家七十二书院里的那些正人君子,胸中一点浩然气,天地千里快哉风。
与此同时,在这片山岭人迹罕至的百里之外,有一座辉煌如王侯宅邸的地方,一位身形曼妙却脸色雪白的红衣女子,本想点燃一盏白纸灯笼高高挂起,可是灯火点燃一次,就自行熄灭一次。
这让她脸色变得有些狰狞。
整栋恢弘宅邸,鬼蜮横行,阴风大振。
她丢弃手中灯笼,缓缓升空,最终悬停在比屋檐更高的地方,环顾四周。
第122章 雷法捉妖
陈平安一行人从北向南入山,差不多时候,凑巧又有一行人从南往北而行,是一位背负桃木剑、腰悬一串银色铃铛的老道人,道袍老旧,脚踩草鞋,仙气没有几分,寒酸气十足。
身后有神色木讷的跛脚少年,除了背负着大包裹,肩膀斜斜扛着“降妖捉鬼、除魔卫道”的幡子,估摸着是清洗的次数太多,布料早已泛白,八个字也墨色浅淡,还有个七八岁的圆脸小姑娘,瘦瘦小小,伸手搀扶着不知为何始终闭眼的老道人。
老道人猛然抬头,“望”向连绵逶迤的青黑大山,惊讶道:“咦?此山距离绣花江的江神祠,并不算远,竟然还有这么明显的妖气,冲天而起?这其中必然有隐情。虽说山水有界,互不干涉,可此处古怪,大有古怪。”
脸蛋红扑扑的小姑娘闻言后,忧心忡忡问道:“师父,那咋办?上回你在三枝山捉妖失败,出钱雇佣咱们的人,最后气得连盘缠也不给,如今咱们可真不剩下多少铜钱了,不然咱们绕路?”
老道人冷哼道:“绕路?若是贫道没能遇上,也就罢了,算那妖物邪祟走运,如今既然被贫道遇上了,岂有放过的道理!幡子上写着的除魔卫道,岂是给外人看的……”
小姑娘叹气提醒道:“师父,这里没外人。”
老道人讪讪笑道:“顺嘴顺嘴,师父还没从三枝山那边缓过来呢,委实是太气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竟是半颗铜钱也不愿意给,世间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为富不仁的家伙,活该他们祖坟被山鬼侵占,子孙横祸连连……”
小姑娘又提醒道:“师父,你不是常说我们修道之人,要有平常心吗?”
前一刻还慈眉善目的老道人,勃然大怒,伸手双指拧住圆脸小姑娘的胳膊,狠狠拧转,满脸厉色道:“谁给你的胆子,教训起师父了?还敢没完没了!”
小姑娘痛得放声大哭,赶紧求饶道:“疼疼疼,师父,不敢了不敢了……”
老道人并未转身,伸手重重一拍腰间铃铛,叮咚作响,狞笑道:“小杂碎,还敢对你师父心起杀机?”
跛脚少年神色默然,但是很快就有鲜血从耳鼻渗出,可是木讷少年始终一言不发,纹丝不动。
小姑娘哭得更加伤心,“师父,你就放过师兄吧,他肯定是无心之举。我答应师父,接下来三天之内,争取多给师父一斤泉水!”
老道人眉开眼笑,使劲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力道不轻,小姑娘纤细身躯左右晃荡,“不是争取,是必须。”
老道人总算收回干枯如老树枝丫的手,大笑道:“入山!马无夜草不肥,说不得就是一笔横财。还别说,自从有你们俩小杂种在身边,虽然混吃混喝,可师父修道就修得安心许多了,如此一想,师父觉得以后是要对你们好一些,哈哈。”
小姑娘搀扶着目盲老道开始登山。
跛脚少年默默擦去鲜血,习以为常。
小姑娘偷偷转头笑了一下,少年咧咧嘴,示意自己没事。
师徒三人入山之后,大半旬时光,竟是兜兜转转,无法准确找到妖气的来源,老道人始终能够感受到细微的妖气,弥漫附近的山野草木,可他始终不得其门而入,老道人心知那名大妖的道行肯定不弱了,否则也没本事使出遮天蔽日的障眼阵法,不过老道人仍是不愿死心,每天就让扛着幡子的跛脚少年去探路,自己则带着圆脸小姑娘在靠近山路的地方休憩,时不时拿出一块木制罗盘,俗称颠倒盘,是道门修士和阴阳术士常用的款式,并不出奇,只不过天池海底的朱红细针,偶尔有金光流泻,显现出此盘的暗藏玄机。
天色阴沉,雾气弥漫,随时都有可能下雨,老道人此时蹲在路旁,低头“凝视”着罗盘,神神道道念着:“颠颠倒,二十四山有金山银山。倒倒颠,二十四山有龙潭虎穴。”
老人收起罗盘,转头向山路远处,轻声笑道:“财路来啦,天无绝人之路,看来到了宛平县,能够小酌几杯喽。”
圆脸小丫头顺着老道人的视线,看到一行人缓缓行来,她使劲睁大眼睛望去,随着那些人越来越近,她发现为首一人,是个大背篓草鞋少年,手持柴刀,偶尔将山间狭窄小路旁的枝丫劈砍掉,以防勾连刺破衣衫,身后还有三人,年纪都不大,身穿红棉袄的小姐姐,一个鬼头鬼脑的男孩,还有一个神色冷漠的少年哥哥,后边三人都背着可爱至极的翠绿小书箱。
最后还跟着一头驮着行囊的白色毛驴。
小姑娘压低嗓音道:“师父,不像是有钱人家唉,要不还是算了吧?”
目盲道人一挑眉,“蚊子腿那也是肉啊,你是半个当家人,兜里还剩下多少铜钱,心里没数?就你师兄那个饕餮肚子,吃掉师父多少银子了?若不是师父可怜你们,你们以为这个世道,能容你们活几天……”
懂事的小姑娘赶紧给老道人敲肩膀,笑容真诚,感恩道:“所以我和哥哥给师父做牛做马,从无怨言的。可是师父如果以后生气,能不能在哥哥不在场的时候,教训我啊?那么哥哥也不会生气,师父就不用拿师门家法惩罚他了。”
老道人缓缓起身,小姑娘立即束手立于一旁。
一行人正是南下大骊边境野夫关的陈平安他们。
陈平安其实早就看到笑呵呵的老道人,拘谨的小姑娘了。
老道人在陈平安他们临近后,抚须而笑,以稍显拗口的大骊官话,语不惊人死不休道:“如果贫道没有看错的话,诸位此行远游,有过血光之灾,可千万别以为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就一定准,在贫道看来,你们接下来还有一场真正的灾祸,这个坎过去,才有真正的后福。”
陈平安心头一沉,不露声色。
李宝瓶打量着那个脸色微白的小姑娘,后者羞赧笑了笑,李宝瓶也笑了笑。
红棉袄小姑娘和更小的小姑娘,立即就相互喜欢上了。
李槐到了嘴边那句话,“老道儿你不是瞎子吗,怎么看这看那的”,差点就要脱口而出,只是绣花江船上的风波,让李槐铭刻在心,立即捂住嘴巴,坚决不惹事。
目盲道人好像察觉到李槐的心思,哈哈笑道:“你们有所不知,我道门有十大神通,其中便有‘心眼洞开,天地清明,鬼祟退避’一说,贫道正巧掌握这门神通,不敢自夸已经炉火纯青,却也算小有气候,看人不以眼看皮囊,只需以心观望各位的气象即可。”
林守一脸色淡然道:“我儒门圣人有教诲,萍水相逢,不语怪力乱神。”
老道人略有讶异,很快叹息道:“罢了罢了,佛家不渡无缘人,道门亦是不救蒙蔽汉。去吧,希望此行路上你们自己小心便是。若是真有麻烦,不妨大声呼喊,贫道如果侥幸听闻,必然返身相助,可若是路途相隔遥远,贫道就算有心,也无力了。”
说完这些话,目盲老道人侧身让过小路。
陈平安笑道:“我们会小心的,感谢道长提醒。”
双方擦身而过,李宝瓶朝干干瘦瘦的圆脸小姑娘,大方挥手,小姑娘怯生生举起小手在胸口,轻轻晃了晃,作为无声的告别。
老道人等到陈平安一行人身影在山路消失,嘀咕道:“一路行来,大骊人要么是粗鄙武夫,要么是无知百姓,贫道这一套百试不爽,怎么今天失灵了?晦气晦气,诸事不顺。看来这次降妖,更不能失败了,山野大妖必有雄厚家底,这次……”
目盲老道眼皮子微颤,止住话头,拍了拍身边恋恋不舍望向山路的小姑娘脑袋,和蔼可亲道:“酒儿,只要此事成功,师父的雷法修行就有了保障,再不用为钱财担忧,那么以后师父对你们兄妹,一定会更好的。”
小姑娘扬起脑袋笑道:“只要师父以后不经常拍打铃铛,就很好了!”
目盲老道不置可否,猛然抬起头,手指掐诀,神色不惊反喜,“变天了,好重的妖气,竟然能够惹来一地山水气候的变换!好好好,总算引蛇出洞了。小酒儿,准备随师父一起除魔卫道!”
小姑娘使劲点头,面对山下百姓人人闻风色变的妖物鬼祟,竟是丝毫不惧。
小姑娘掏出一把长不过寸余的银色小刀,捋起袖管,准备用刀在手臂上,问道:“师父,现在就要符泉吗?”
老道点头道:“虽然师父还有些,不过小心起见,先来一些,让师父以备不时之需,免得被妖物打个措手不及,到时候反而是害了你们兄妹。”
小姑娘深呼吸一口气,用小刀在手臂上划开一道口子,顿时鲜血涌出,赶紧抬起手臂,“师父,好了。”
目盲老道熟门熟路地伸出一根右手手指,左掌摊开,迅速用手指在掌心画了一个符,然后指掌互换,右手掌心也画了一张符。
脸色愈发苍白的小姑娘仍是认真问道:“师父,够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