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烽火戏诸
今日老僧像是知道陈平安要来,早早等在了一座偏殿的廊道中。
放了两张蒲草圆座,两人相对而坐。
看到陈平安欲言又止,老僧开门见山笑道:“白河寺历代住持里,是出过真正金身的,不如外界传闻那般,都是骗子,不用一棍子打死白河寺千年历史。”
看到了好。
但前提是老和尚先看到了恶。
老和尚又笑道:“只是贫僧死后,本来想着烧出几颗舍利子,好为这座寺庙添些香火,如今看来是难了,少不得还要刻意隐瞒一段时间。”
陈平安疑惑道:“这也算佛家的因果吗?”
老僧点头道:“自然算,放在一座南苑国京城,白河寺和心相寺向来没有交集,看似因果模糊,实则不然,放在佛法之中,天大地大,皆是丝丝缕缕的牵连了。”
这是老僧第一次在陈平安面前说“佛法”。
老僧犹豫了一下,笑道:“其实两座寺庙之间,也有因果,只是太过玄妙细微,太……小了,贫僧根本没把握说出来,还需要施主自己体会。”
两人闲聊,无需一板一眼,老僧以前经常会被小沙弥打岔,聊着寺庙里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把陈平安晾在一边,陈平安也经常会带上几支竹简或是一本书,读书刻字,也不觉得怠慢无礼。
今天陈平安没有带书,只是带了一支纤细竹简,和一把小刻刀。
陈平安从不厌旧,刻刀还是当初购买玉牌,店家赠送的。
老僧今天谈兴颇浓,关于佛法,蜻蜓点水,就不再多提,更多还是像以往那样随便聊,琴棋书画,帝王将相,贩夫走卒,诸子百家,都随便说一些,拉家常一般。
光阴悠悠。
老僧笑问:“一个大奸大恶、遗臭万年的文人、官员,能不能写出一手漂亮的字、脍炙人口的诗?”
陈平安想了想,点头道,“能的。”
“一个历史上名垂青史的名士、名将,会不会有他们不为人知的阴私和缺陷?”
“有的。”
老僧笑道:“对喽,万事莫走极端。与人讲道理,最怕‘我要道理全占尽’。最怕一旦与人交恶,便全然不见其善。庙堂之上,党争,甚至是被后世视为君子之争的党争,为何还是遗祸极长,就在于君子贤人,在这些事情上,同样做得不对。”
老僧继续道:“但是朝堂上的党争,你要是软弱了,讲这套大道理,多半会死的很惨,委实怪不得那些做了官的读书人。既然如此,是不是可以说,贫僧这一通话,绕了一圈,全是废话?为何要说呢?”
陈平安笑着摇头道:“有一位老先生,跟我说过类似的道理,他教我要万事多想,哪怕想了一大圈,绕回了原点,虽然费心费力,可长远来看,还是有益的。”
老僧欣慰点头,“这位先生,是有大学问的。”
陈平安手指摩挲着那支翠绿欲滴的小竹简,轻声道:“有次老先生喝醉酒了,醉眼朦胧的,看似是在问我,可其实大概是在问所有人吧,他是这么说的,读过多少书,就敢说这个世道‘就是这样的’,见过多少人,就敢说男人女人‘都是这般德行’?你亲眼见过多少太平和苦难,就敢断言他人的善恶?”
老僧感叹道:“这位先生,定然活得不轻松。”
陈平安突然想起一事,始终想不明白,好奇问道:“佛家真会提倡‘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一事吗?”
老僧微笑道:“回答之前,贫僧先有一问,是不是觉得此言即吓人,又别开生面,但是咀嚼一番,总觉得是走了捷径,不是正法?”
陈平安挠挠头,“我连一般的佛法都没读过,哪里清楚是不是正法。”
老僧哈哈大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世人只看捷径,匪夷所思,殊不知真正的玄妙,在于悟得‘屠刀在我手’,是谓‘知道了恶’,世间百态,很多人为恶而不知恶,很多人知恶而为恶,说到底,手中皆有一把鲜血淋漓的屠刀,轻重有别而已。若是能够真正放下,从此回头,岂不是一桩善事?”
老僧又说得远了些,“禅宗棒喝,外人仍然觉得诧异,实则棒喝开悟之前的那些苦功夫,常人看不见罢了,看见了也不愿做罢了。成佛难不难?当然难,知佛法是一难,守法、护法和传法,便更难了。但是……”
老僧突然停下言语,叹了口气,“没有‘但是’,既然贫僧一个向佛之人,自己都做不到,为何要与你说那么远的道理呢?”
陈平安笑道:“但说无妨,道理再远,先不说我去与不去,我能够知道它就在那儿,也是好事。”
老僧摆摆手,“容贫僧歇一会儿,喝杯茶润润嗓子,都快冒烟了。”
老僧喊了一声,不远处一座精舍内,有个看似低头念经实则打盹的小沙弥,猛然睁开眼睛,听到老僧的言语后,赶紧去端了两碗茶水给住持和客人。
不远处有一棵参天大树,树荫浓密,停着一只小黄莺,点点啄啄。
陈平安喝茶快,老僧喝茶慢。
陈平安笑着将茶碗递还给小沙弥,老僧还未喝掉半碗,陈平安就低头拿起那支竹简,左右两端,都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印痕。
陈平安看左看右看两端。
竹简就像一把小尺子。
老僧喝完了茶水,转头望去,炎炎夏日,骄阳烧烤人间,世人难得清凉,断断续续说着感慨。
“末法时代,天下之人,如旱歲之草,皆枯槁无润泽。”
“道理,还是要讲一讲的。”
“佛法,是僧人的道理。礼仪,是儒生的道理。道法,是道士的道理。其实都不坏,何必拘泥于门户,对的,便拿来,吃进自家肚子嘛。”
陈平安的视线从竹简上移开,抬头一笑,点头道:“对的。”
老僧望向廊道栏杆外的寺庙庭院,“这个世界,一直亏欠着好人。对对错错,怎么会没有呢?只是我们不愿去深究罢了。嘴上可以不谈,甚至故意颠倒黑白,可心里要有数啊。只可惜世事多无奈,聪明人越来越多,心眼心窍多如莲蓬者,往往喜欢讥讽醇厚,否认纯粹的善意,厌恶他人的赤诚。”
“陈平安,你如何看待这个世界,世界就会如何看你。”
然后老僧多此一举,好似重复说道:“你看着它,它也在看着你。”
陈平安想了想,觉得有理,却未深思。
今天老僧说得言语有些多,陈平安又是愿意认真思量的人,所以一时半会,还没有跟着老僧走到那么远的地方。
老僧突然灿烂笑道:“陈施主,今天老僧这番道理,说得可还好?”
陈平安心中有些伤感,笑道:“很好了。”
老僧笑问道:“之前有次听你讲了那‘先后’、‘大小’‘善恶’之说,老僧还想再听一听。”
陈平安第一次说得生疏晦涩,可是道理和真心话,总是越说越明了的,如一面镜子时时擦拭,抹去尘埃,便会越擦越亮。
对错有先后,先捋清楚顺序,莫要跳过,只谈自己想要说的那个道理。
对错还分大小,用一把、两把甚至多把尺子来衡量大小,这些尺子可以是所有世间正法、善法,法家律法,儒家礼仪,术家的术算,都可以借来一用。底线的律法,高高的道德,各地的乡俗,精准的术算,都会涉及,不可以一概而论,钻研起来,极为繁琐复杂,劳心劳力。
之后才是最终定下善恶。
无形之中,人性是善是恶的三四之争,于是不再成为读书人不可逾越的一道险隘,因为这是末尾来谈的事情,而不是读书之起始,就需要做出决断的第一件事情。
最后是一个“行”字。
教化苍生,菩萨心肠传法天下,独善其身修一个清净,都可以各凭喜好,随便了。
老僧神色安详,听过了陈平安的讲述,双手合十,低头道:“阿弥陀佛。”
陈平安望向那只停在飞檐上的小黄莺,它正在打量着打扫寺庙的小沙弥。
陈平安收回视线,老僧微笑道:“寺庙不在,僧人在,僧人不在,经书在,经书不在,佛祖在,佛祖不在,佛法还在。便是心相寺没了一位僧人,剩不下一本经书,只要有人心中还有佛法,心相寺就还在。”
老僧转头再次望向幽静的院子,只有小沙弥扫地的沙沙声响。
老僧视线模糊,喃喃道:“贫僧好像看到人间开了朵莲花。”
陈平安寂静无言。
老僧低下头,嘴唇微动,“去也。”
远处小沙弥往廊道这边望来,怀抱着扫帚,跟老僧抱怨着“师父,日头这么大,我能不能晚些再打扫啊,要热死了。”
陈平安转过头,指了指好似酣睡打盹的老僧,然后伸出手指在嘴边嘘了一声。
小沙弥赶紧噤声,然后偷着乐,哈哈,我爱偷懒,原来师父也爱睡觉。
他蹑手蹑脚跑去大殿屋檐下乘凉,那只小黄莺壮起胆子,飞到小沙弥肩头,小沙弥愣了一下,故意转头,朝它做了个鬼脸,吓得小黄莺赶紧扑腾飞走,呆呆一人的小沙弥摸了摸光头,有些愧疚。
廊道里的蒲草圆座上,已死老僧,保持着那个松松垮垮的坐姿。
却像是为这方小天地,提起了一口精神气。
陈平安没来由想起陆台的一句话。
人死大睡也。
第307章 眼底脚下
知道师父死了,小沙弥哭得很伤心,看不开放不下,一点都不像出家之人。
但是陈平安当时看着嚎啕大哭的那颗小光头,使劲摇晃着老僧的手臂,像是想要把师父给睡梦中摇醒,陈平安觉得如此这般,才是人之常情。
后边晓得师父圆寂后,竟然烧出了佛经上说的舍利子,小沙弥又笑了,觉得师父的佛法,大概还是有些厉害的。小沙弥仍是不像个出家人。
陈平安一直帮着寺庙打理老僧的后事,忙前忙后,私底下与心相寺新任住持,说了老僧的想法,舍利子一事,不要急着对外宣扬,免得在这个当下,白白惹来市井非议,甚至有可能引起官府的揣测。新住持对此没有异议,对陈平安低头合十,以表谢意。
在那之后,陈平安就不再去心相寺静坐,但是跟新任住持说过,若是心相寺有什么难处,可以去他住处知会一声,他陈平安能帮多少是多少。
中年僧人诵一声佛号,在陈平安离去后,去了大殿佛龛,默默为这位心善的施主,点燃一盏长明灯,喊来小沙弥,要他经常照看着这盏莲灯。
小沙弥哦了一声,点头答应下来,僧人见小家伙答应得快,便知道会偷懒,屈指在那颗小光头上轻轻一敲,教训了一句“木鱼,此事要放在心上”,小沙弥苦着脸又哦了一声,事情记没记住不好说,可是总之不长记性的后果,已经晓得滋味了。
等到住持师兄离开大殿,小沙弥叹息一声,师兄以前多和蔼,当了住持,便跟师父一样不讲情面了,以后他就算能当住持,也不要当,否则肯定会伤了师弟的心……咦?自己是师父最小的弟子,哪来的师弟,以后都不会有了,太吃亏了!想到这里,小沙弥嗖一下转身,飞快跑出大殿,追上住持,殷勤询问师兄啥时候收取弟子。
住持僧人知道小沙弥的那点小心思,哭笑不得,作势就要再拿小沙弥的脑袋当木鱼,本来他的法号就叫木鱼。
小沙弥哀叹一声,转身跑开。
心境趋于安宁的陈平安,很奇怪,他仍是没有重新捡起《撼山拳谱》和《剑术正经》,而是继续在京城游荡,这一次背着小小的棉布包裹行囊,缓缓而行,就着酒水吃干饼,居无定所,随便找个安静地方对付一下就行,可以是树荫之中,屋顶之上,小桥流水旁边。
那些高高的朱红色墙壁,在高墙上对着墙外探头探脑的绿意,墙内的秋千摇晃声和欢声笑语。
有高冠博带的士子文人曲水流觞,盛世作赋,出口成章。
当时有一袭白衣就默默坐在树枝上喝着酒。
有临水的酒楼,高朋满座,都是南苑国京城的青年才俊,指点江山,针砭时事,书生治国,天经地义。陈平安坐在酒楼屋顶,仔细听着他们的议论,满腔热血,嫉恶如仇,可是陈平安觉得他们的那些个治政方针,落在实处,有点难,不过也有可能是这些年轻俊彦们喝高了,没有细说的缘故。
两拨地痞约好了干架,各自三四十人,兴许这就是他们的江湖,他们在走江湖,闯荡江湖。陈平安蹲在远处一堵破败矮墙上,发现二十岁往上的“老江湖”,出手油滑,二十岁以下的少年,则出手无忌,狠辣非常,事后鼻青脸肿,满脸血污,与患难兄弟勾肩搭背,已经开始向往着下一场江湖恩怨。
其中一帮人的带头大哥,年纪稍长,将近三十岁了,则吆喝他们去酒肆喝酒,浩浩荡荡杀去,姿容秀气的沽酒妇人正是他的媳妇,见着了这帮熟脸面,只得挤出笑脸,拿出酒水吃食款待自己男人的兄弟,看着被人围住、居中高谈阔论的男人,妇人眉宇间有些生计不易的哀愁,可眼神中又有些仰慕的明亮。
她看着自己男人,而她男人麾下最得力、最敢冲杀的一位高大少年,则偷偷看着她。
陈平安坐在离着他们最远的地方,要了两壶酒,一壶倒入养剑葫,一壶当下喝。
年轻妇人一咬牙,报高了两壶酒的价格,多要了这位公子三十文钱,好在那人仿佛不知市井行情,毫不犹豫就掏了钱,妇人有些愧疚,便多给他拿了两碟自己做的佐酒菜,那人起身对她笑着致谢。
妇人红了脸,连忙拧腰转身,不敢再看那张俊秀干净的脸庞。
那边人满为患的酒桌上,已经年近三十的男人,借着酒意,说兄弟们总有一天,会在京城有一块真正的地盘,到时候人人喝酒吃肉,见着了腰间挎刀的班房官老爷们,根本不用怕,到时候人家肯定眼巴巴求着跟咱们称兄道弟,以后再与那个瞧不起咱们的马秀才讨要几幅春联几个福字,且看他那会儿还敢不敢斜眼看人,有无胆识说一个不字……
男人舌头打结,旁人听得心神荡漾,大声喝彩,唾沫四溅。
尤其是血气方刚的少年们,喝了吐吐了喝,回到桌旁,醉眼朦胧之间,依稀可见四周皆兄弟,只觉得人生这般活,痛快,好痛快!
陈平安默默离开街边酒肆。
走远了后,忍不住回望一眼,像是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刘羡阳和鼻涕虫顾璨,三人也坐在了那边,那会儿还黝黑似炭的龙窑学徒,应该会心疼着酒水钱,刘羡阳一定在嚷嚷完了豪言壮语之后,开始忧愁,埋怨着为什么稚圭就是不喜欢自己,从小就很早熟的顾璨,大概会咬牙切齿,学着江湖中人的强调,说要报仇雪恨,就该快意恩仇,其余管他个娘。
陈平安收回视线,继续前行。
有一位眼尖的少年开玩笑道:“方才那个小白脸,停下来看了咱们这边很久,该不会是瞧上咱们嫂子了吧?”
已经醉醺醺的男人一拍桌子道:“有这狗胆,老子砍死他!你们信不信,就算明天老子死了,你们的嫂子也会守一辈子寡,谁也不嫁!皇帝老儿都不嫁!一个细皮嫩肉的小白脸,算个屁,背把剑了不起啊……”
说着说着,脑袋一磕,重重撞在酒桌上,彻底醉了过去。
年轻妇人低头擦拭酒桌,悄悄抿起嘴角,不知道为何而笑。
那位视线经常扫过妇人婀娜身姿的高大少年,此时也低下了脑袋,有些慌张,也有些怨怼,少年喝了口酒,没滋没味。
有个市井坊间的憔悴妇人不知为何,逮住顽劣稚童就是一顿打屁股,孩子嘴上干嚎,其实对着不远处的小伙伴们挤眉弄眼,衣衫寒酸的妇人打着打着,就自己哭出声,孩子一愣,这才真哭了起来。
一场滂沱大雨过后,京城终于重新见着了暖洋洋的日头,一伙锦衣玉食的膏粱子弟纵马大街,扬鞭策马,踩得泥泞飞溅,路旁一个老妪的摊子,来不及撤离,上边摆了些做工粗糙的针织物件,不小心给烂泥溅得惨不忍睹,顿时脸色惨白,末尾一骑,是个眉眼倨傲的年轻女子,见着了这一幕,马不停蹄向前,却随手丢了一只钱袋子在摊子上边,只是由于她骑术算不得熟谙,太想着将那只沉甸甸的钱袋抛得有准头,一不小心就歪斜着坠马,好一顿驴打滚,哎哎呦呦起身后,原本秀美的脸庞和昂贵的衣裙,都不能看了。
女子踉跄着走向那匹停下的骏马,略微艰辛地爬上马背,扬鞭而去。
满身泥污的高高仰着脑袋,眼角余光发现一位身穿雪白长袍的剑客,正站在街边望向自己,她忍不住转过头。
那人朝她抬起手臂,竖起大拇指。
女子翻了个白眼,没有放在心上。
陈平安就这样走走停停,看了许多士子风流和市井百态。
白河寺的丑剧,只蔓延了不到一旬时间,就已经迅速拉下帷幕,朝廷已经盖棺定论,白河寺的僧人几乎没剩下几个,除去斩立决的几个罪魁祸首,下狱的下狱,驱逐的驱逐,白河寺的财产一律充公,至于谁会接受这颗烫手山芋,有说是其余京城三大寺里的高僧,也有说是地方上几座著名大寺的住持。
南苑国显然有高人在为皇帝陛下出谋划策,白河寺丑闻被一种拦腰斩断的方式,迅速消停沉寂下去,因为朝野上下的注意力,很快就转移到了另外一场盛事上,天下四大宗师之一的湖山派掌门俞真意,闭关十年,成功破关,召开武林大会,召集群雄,商议围剿魔教三门一事。
届时被誉为“天下第一手”的南苑国国师种秋,镜心斋童青青,号称能够在山雾云海中温养剑意的鸟瞰峰山主陆舫,都会出现,四大宗师齐聚于毗邻南苑国京师的牯牛山,这是江湖百年未有的大气象。
这四人,皆是各自所在国家的武林魁首,跺跺脚,就能让一国江湖掀起惊涛骇浪,尤其是南苑国国师种秋和松籁国俞真意之间,恩怨纠缠了足足甲子光阴,两人是松籁国的市井出身,自幼就是街坊邻居,一对生死兄弟,机缘巧合下,开始一起行走江湖,各有奇遇,成为当时江湖最引人瞩目的一双武道天才,最终不知为何,却反目成仇,一场只有寥寥四五人观战的生死战后,两人都身负重伤,种秋这才来到南苑国,两人在那之后,老死不相往来,不谈恩情也不说仇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