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烽火戏诸
少女老老实实坐在原地,姿势依旧,置若罔闻。
崔东山一个跳起身,跑到少女身边,一脚狠狠踹在少女屁股上,踹得少女整个人摔入院子。
白衣少年双手叉腰,放声大笑。
少女默默起身,就连身上的尘土都不去拍掉。
崔东山叹气一声,伸手轻轻捶打心口,“看到你这副可怜模样,公子我心如刀割哇。”
谢谢强颜欢笑,挤出一个笑脸。
崔东山赶紧一手捂住眼睛,另外一只手使劲摇晃,“赶紧转过头去,白日见了个鬼,你家公子的眼睛快要瞎了!”
少女转过头去,视线上挑,晴空万里。
她小时候总是不明白为何“万里无云”才是最好的天气,难道彩霞绚烂不更好看一些?直到她上山之后,才知道原来是无云便无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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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宝瓶以一块木制的“盟主令”召集众人,这源于她最近刚看完一本讲述江湖大侠的小说,被尊奉为武林盟主的人,只要令牌一出,就可以号令江湖,十分威风。她手持自制的那块木牌,大摇大摆去敲响一扇扇房门,也不说话,板着脸高高举起手中令牌,然后就走向下一处。
最后林守一,李槐,于禄,谢谢,甚至连崔东山都凑热闹,聚在李宝瓶学舍内,等待这位武林盟主的发话。
李宝瓶咳嗽一声,小木牌挂在脖子上,桌上放着一份厚厚的信封。
红棉袄小姑娘动作缓慢地打开信封,神色肃穆道:“小师叔给我们大家写了信,作为总舵龙泉郡下辖的东山分舵舵主,我现在要开始念信给你们听,你们记得不要大声喧哗,不可漫不经心,不许……李槐你给我坐好!还有崔东山,不许跷二郎腿!于禄,先别嗑瓜子!”
一群人只得乖乖坐正,洗耳恭听。
小姑娘先读过了小师叔给她写的那封信,读得抑扬顿挫。
然后小心翼翼折好信纸,放在手边,从信封里抽出第二封信,是给李槐的,之后是林守一,于禄和谢谢在一张信纸上。
陈平安在信上写的内容,大多是家乡小镇在新年里的鸡毛蒜皮小事,再不就是要他们不许闹矛盾,出门在外一定要团结,好好相处,不要让家里人担心,读书也不要太累,适当下山散心,可以结伴逛逛大隋京城,诸如此类,最多就是写了一些离开大隋京城后的奇人异事,以及描绘了一些乘坐鲲船、俯瞰大地的风光,半点谈不上文笔,平铺直叙,措辞寡淡,只不过情真意切,众人甚至完全可以想象陈平安在提笔写信的时候,比他们此刻还要正襟危坐,神色必然一丝不苟。
李宝瓶读完所有信纸,双手做了一个气沉丹田的姿势,“完毕!”
李槐纳闷道:“李宝瓶,反正陈平安差不多是人手一封信,你直接把信纸交给咱们,不就行了?”
红棉袄小姑娘一瞪眼,李槐缩了缩脖子。
崔东山伸手指了指自己鼻子,“我的呢?”
李宝瓶双臂环胸,盘腿坐在长凳上,摇头道:“小师叔没给你写信。”
崔东山仰起头做泪流满面状,喃喃道:“世间竟有此等无情无义的先生。”
李宝瓶蓦然哈哈一笑,从信封里抽出几张大骊老字号钱庄的银票,“方才在我的信上,小师叔有交代过这件事,我给忘了读,喏,拿去,小师叔说欠你的两千两银子,还你了。崔东山,以后你不能赖账,说小师叔没还你钱,我会给小师叔作证的!”
崔东山接过几张轻飘飘的银票,一脸的伤心欲绝,突然眼中浮起一抹希望神采,“宝瓶,你小师叔有没有提及春联的事情,我写的,先生可曾在大年三十张贴起来?你再仔细翻一翻书信,万一有所遗漏呢?”
李宝瓶斩钉截铁道:“没有!小师叔的信,我已经翻来覆去看了九遍,都能倒背如流了!”
崔东山一脸狐疑,起身弯腰,伸手就要去拿信,打算自己翻翻看。
李宝瓶一巴掌按住那些仔细叠放在一起信纸,对这个手下败将怒目相向道:“狗胆!”
一物降一物。
崔东山悻悻然收回手,重新一屁股坐定,长吁短叹,只觉得生无可恋。
李槐小声道:“崔东山,嫌弃银票碍眼啊?那给我呗?”
崔东山收起银票,斜眼道:“银票不碍眼,你小子碍眼。”
李槐学李宝瓶双手环胸,得意洋洋道:“说话小心点,你知不知道,我如今是龙泉乡总舵下辖东山分舵的戊字学舍分分舵的舵主?!”
崔东山起身拍拍屁股,对这个小兔崽子笑骂道:“滚蛋!”
李宝瓶收起所有信纸,装入信封,“信我都先帮你们收着,免得你们弄丢了。散会!”
崔东山打着哈欠离开学舍。
林守一和李槐一起离开。
于禄和谢谢走在最后。
于禄轻声笑道:“陈平安写给咱俩的信,我比你多出二十四个字哦。”
谢谢黑着脸道:“于禄,你幼稚不幼稚?”
于禄笑得很欠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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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水山庄深山之中,声势惊人的瀑布,如一条白练从天而降。
瀑布底下是一座幽绿水潭,深不见底,隐约有红色游鱼的模糊身影,一闪而逝。
瀑布声响如雷鸣,四周水气弥漫,
陈平安站在深水潭旁边的一座精巧水榭中,在想一个问题。
如果自己一剑砍去,能够劈开那边的瀑布水帘吗?
陈平安掂量了一下瀑布水势,再想到自己正确出剑都不会的尴尬境地,答案是不能。
陈平安脚尖一点,踩在这座水榭的红漆栏杆上,本想练习立桩剑炉,可是一只手已经情不自禁地摘下了养剑葫,顺势又喝了口酒,仰起头,望向瀑布之巅,视线缓缓下移。
就像一道从仙人袖中垂落人间的剑气。
第240章 泥菩萨有火气
观瀑有所感悟的陈平安,最终还是没有拔出槐木剑,劈出齐先生在古寺对峙粉袍大妖的那一剑。
陈平安自言自语道:“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觉得出了剑,就肯定是错的?难道说练拳跟练剑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一个能够勤能补拙,一个就只讲天赋资质?”
陈平安当下还不知道,这不是他悟性太差,更不是没有练剑的天赋,而是他所看到的剑,无论是持剑之人,还是他们的剑术神通,对于武夫三境的陈平安来说,实在太高太远。
但问题在于陈平安的眼力很不错,看得清楚许多寻常武夫看不到的地方,这就更给陈平安带来一种无形的负担,每当他想要递出一剑的时候,习惯了追求尽善尽美的陈平安,就会觉得鞘中长剑,重达千钧万斤。
陈平安这一路所见所闻,无论是跻身陆地剑仙的风雪庙魏晋,人未至剑来到,一剑劈开嫁衣女鬼的地界天幕,还是之后墨家豪侠许弱的长剑出鞘些许,借助观想而得的一条山脉,来抵御魏晋的出剑,或是最后齐静春那随手一剑,轻松写意,便斩开白帝城道统传承的混元金光阵。
这跟宁姚在泥瓶巷祖宅,她走几次撼山拳谱的基础走桩,陈平安勉强就能跟上宁姚的动作,甚至琢磨出几分拳道真意,大不相同。因为崔姓老人在翻阅过拳谱后,早已盖棺定论,撼山拳的拳架其实很粗劣,不值一提,所以谁都可以模仿,就像胭脂郡的赵树下,偷看陈平安走桩后,也可以淬炼体魄,强身健体。
但是撼山拳最可贵的地方,是“我辈武夫”的那一口气,所以撼山拳属于入门易,把拳法练高练透,难。
有多难?
就说那撼山拳的宗旨,是“习我拳者,迎敌道祖,可败不可退”,崔瀺的爷爷,重返十境巅峰的顶尖武夫,遇上陆沉,可曾出拳?没有,不管老人有什么顾虑和理由,若是只看结果,老人到底还是没有递出那一拳,以此可见,撼山谱推崇的拳法精髓,后辈习拳之人,想要完全掌握,形容为难如登天都不夸张。
瀑布撞击水潭,水花四溅,如百万颗珍珠齐齐崩碎,雾气升腾。
“阿良,练剑好难啊。”
陈平安怔怔出神,挠挠头,喝了口闷酒,有些无奈。他站在水榭栏杆上,环顾四周,最后视线依旧凝聚在瀑布上,虽然出剑的念头已经没有,但是记起那位帮助自己打熬三境体魄的光脚老人,提及云蒸大泽式的拳架,就坦言此拳第一次现世,就打得天地间的雨幕倒退天上。
陈平安此刻看着那条飞泻而下的巨大瀑布,想知道如果竹楼老人递出一拳,是否能够打得瀑布激荡上扬,大水退转?
一旦由很陌生的拔剑,转入再熟悉不过的出拳,陈平安立马就有了信心,这股信心来自数十万次走桩,来自一次次迎敌不退。
陈平安望向那条壮观瀑布,突发奇想,倘若自己倾力一拳,能否一鼓作气打穿那道瀑布水帘?能否侥幸打穿之后,犹有丝毫拳罡砸中瀑布之后的坚韧石壁上?不知道徐远霞这些已经跻身炼气境的江湖武夫,能不能一拳在石壁上砸出一个坑洼来?
陈平安有些意动。
只是陈平安很快就跳下了栏杆,坐在水榭长椅上,喝起了酒,就像是一个慕名观景的山庄游客。
陈平安望向道路那边,片刻之后,很快就有衣着鲜亮的一行人缓缓走来,有人高声笑语,气概豪迈,有人温文尔雅,风度翩翩,也有女子仪态雍容,笑颜如花。为首三人,居中是一位面如冠玉的俊逸公子,腰间一侧悬挂玉佩,一侧悬挂了一把不常见的短剑,器宇轩昂。他左手边是一位佩刀汉子,龙骧虎步,顾盼自雄。右边是一位头戴方巾、手持折扇的年轻书生。
三人身后,有数位妇人少女,姿色气态都极为不俗。
再往后,是一群扈从随侍,多是双目精光、气势凌人的青壮男子,其中一人背负一张牛角硬弓,最为瞩目。
一种难以言喻的江湖气息,往水榭这边扑面而来。
剑水山庄的观瀑道路,是一条断头路,终点就在这座水榭,对方那些人拥簇在小路上,几乎没有空隙,陈平安就只好暂时待在水榭,想着等他们进了水榭,再找机会离开。为首三人和女子们先后拾阶而上,那些扈从则各自占据一方,守在水榭外,对于水榭内背负剑匣的陈平安,大多只是瞥过一眼就不再上心。
气质更像是一位豪阀世族子弟的为首公子,见到陈平安后,视线微微停留,似乎在等待陈平安的主动开口,只是陈平安与其视线交汇后,显得有些木讷,公子哥微微一笑,点头致意,实则内心有些奇怪,进入山庄的江湖各路豪杰,竟然还有不认得自己的人物?
陈平安这才点头还礼。
在陈平安打算趁势走出水榭的时候,一位坐在俊逸公子身边的年轻妇人,望向陈平安柔声道:“公子若是来此赏景,尚未尽兴的话,无需离开。”
陈平安愣了愣,因为妇人所说的梳水国官话,他完全听不懂。
妇人心领神会,立即以宝瓶洲雅言重复了一遍。
陈平安这才听明白。
一位约莫十七八岁的女子,身高不输男子,脸色冷若冰霜,腰间悬挂有一柄刀鞘精美、裹缠金丝的长刀,只是挎刀的姿势很稀奇少见,属于反向悬挂,这一点跟那位中年汉子,如出一辙。
她瞥了眼陈平安身后的槐木剑匣,又看了眼陈平安别在腰间的“朱红酒壶”,没有看出江湖根脚和境界高低,女子便没了兴趣。
佩刀汉子大大方方道:“小兄弟,只管坐着便是,该喝酒喝酒,该赏景赏景,不用拘束,若说先来后到,是我们叨扰了小兄弟的闲情雅致才是。当然,如果等会儿嫌弃咱们说话吵闹,小兄弟再走不迟。”
一般人也就只好坐在原地了,可陈平安抱拳告辞道:“我到这里已经半天了,看过了瀑布,这就要原路返回。”
佩刀汉子爽朗大笑,竟是站起身抱拳相送的架势,“无妨无妨,小兄弟自便。”
一位年纪最小的少女瞪大眼睛,觉得这个陌生少年真是好差的眼光,好大的架子。难道他当真不知道水榭内的那位东道主,正是剑水山庄的少庄主宋凤山?梳水国江湖上第一流的小剑仙唉,传言梳水国一位公主都仰慕得差点私奔了,哪怕客人不认得主人,可梳水国胆敢如此反向挎刀的大人物,也认不得吗?抱拳相送的那位汉子,别看如此平易近人,半点不像江湖大佬,其实是与剑水山庄齐名的横刀山庄现任庄主,是梳水国首屈一指的刀法大宗师,大名鼎鼎,曾经闯荡过十数国江湖,何等的威名赫赫,就连老剑圣宋雨烧都亲口称赞过此人的刀法,只差丝毫就能够达到出神入化的武道之境。
少女心中偷着乐,心想这个一身穷酸气的少年,该不会是个初出茅庐的江湖雏鸟吧?难不成是胆大包天偷溜进剑水山庄的小蟊贼,所以根本不敢逗留?哈哈,如果真是如此,那就好玩了。
陈平安走出水榭,走下台阶,突然身后传来一个清冷嗓音,“稍等。”
陈平安转头望去,是那位反向挎刀的年轻女子,她走到台阶顶部,俯瞰着自己,“你师从何人?可是彩衣国或者古榆国的剑术门派?”
虽然女子言语略显气势凌人,陈平安转过身,摇摇头,还是尽量说一些不伤和气的客气话,“我来自更北的地方,这次是跟朋友一起来的剑水山庄,听说少庄主要被推选为梳水国武林盟主,就想着找机会道个贺。”
那位俊逸公子哥微微一笑。
摇动折扇的年轻书生轻声调侃道:“神仙在前人不识啊。”
佩刀汉子望向女子背影,气笑道:“你这个小武痴,不许对客人无礼!之前跟你怎么说的,出了自家庄子,就不可以随便找人比武切磋!”
挎刀女子掌心按住刀柄,刀鞘顶端便随之微微扬起,刚好指向了台阶底部的陈平安,对于汉子的言语置若罔闻,盯住陈平安,问道:“你是武道二境还是三境?习剑几年了?”
陈平安皱了皱眉,拱手抱拳,转身就走,不打算理会这个出身梳水国江湖豪门的年轻女子。
陈平安好说话,也不意味着对谁都没有原则,恰恰相反,对于陌路人,陈平安一向不招惹,却也不忌惮。
蔡金简,苻南华,搬山猿,那条头颅爆炸的棋墩山大蛇,绣花江渡船上的官家侍卫,当然还有待在黄庭国古井底下、死活不敢冒头的少年崔瀺,以及前不久在古寺内被掐住脖子、拳拳打烂神魂的女鬼,都已经领教过了。
挎刀女子面带冷笑,轻轻撂下一句话,“这种废物,也好意思背剑走江湖,还敢进入剑水山庄,想必教你练剑的人,只教了你胆小怕事吧?”
挎刀汉子有些无可奈何,自家闺女这打从娘胎里带出来的臭脾气,真是害人不浅。
但是埋怨归埋怨,汉子对于自己独女的武道天赋,向来引以为傲,毫不遮掩自己的期许,直接扬言以后女儿绝不会外嫁,横刀山庄只会入赘,因为他女儿注定是要继任庄主。挎刀汉子不愿意仗势欺人,站起身,就要劝说女儿不要再挑衅那个外乡少年,练武之人,应当以武德为首,武功高低是其次。但是汉子也知道,这些江湖老话,不单是自己女儿不太听得进去,其实如今江湖上的年轻一辈天才们,谁不是左耳进右耳出,满脸不耐烦,在老辈背后嗤之以鼻?
梳水国最近十年最锋芒毕露的年轻高手,可不就是坐在自己身边的这位少庄主?年纪轻轻就跻身武道四境,早早为自己赢得了小剑仙的美誉。宋凤山每次出剑之前,不管是被人挑战还是主动找人试剑,必然会焚香沐浴更衣,换上一袭从未穿过的崭新衣衫,而且出剑之后,剑下绝不留活口。
但就是这么一位杀伐果断的剑道天才,极有可能会是梳水国历史上最年轻的五境宗师。
三十岁的五境宗师,到时候再打败青竹剑仙,宋凤山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独占“剑仙”头衔,到时候他的爷爷,老剑圣宋雨烧应该还健在,如今彩衣国剑神已死,十数国疆域,还有谁能够抗衡剑水山庄?
这也是梳水国江湖愿意对一个晚辈俯首称臣的关键所在。
但是,老庄主宋雨烧数十年间极少露面,未尝不是对于这座新人新气象的江湖,心怀失落。
相传这对爷孙之间,关系并不太好,尤其是老剑圣对那位绵里藏针的孙媳妇,更是不喜欢。
听到反向挎刀女子阴阳怪气的言语,哪怕是泥菩萨脾气的陈平安,也猛然停下脚步,转头望向水榭那边。
他是不太知道所谓的江湖规矩,更不清楚梳水国的风土人情,但是陈平安觉得天底下有些个道理,放之四海而皆准,有些个事情,更是对错分明。
好在挎刀汉子已经走到女儿身边,板着脸教训道:“如此气焰骄纵,爹怎么敢让你独自行走江湖,推迟一年再说!”
女子勃然大怒,冷若冰霜的神色愈发寒意森森,但是眼前之人,终究是她爹,更是亲手传授她武道刀法的师父,亦父亦师,何况在这么多外人面前,从小耳濡目染江湖人事的挎刀女子,哪怕再不甘心情愿,仍是冷哼一声,不再继续出口伤人,转身走向水榭长椅,一屁股坐下,扭头望向那条瀑布,心烦意燥。
汉子向陈平安歉意道:“小兄弟,我王毅然替女儿跟你道个歉。”
陈平安点了点头,转身前行。心中对于这位年轻女子的观感差到了极点,因为她让陈平安想起了朱河朱鹿父女,也是这般场景,父辈分明都是通情达理、豪爽待人的好人,教出来的女儿,为何偏偏如此蛮横自我?
奇了怪哉!
陈平安一想到刺杀自己的朱鹿,就想到了幕后主使人,李宝瓶的二哥李宝箴,这是一桩绕不过的仇怨,这让陈平安忍不住叹息一声。
陈平安没有说话就离开,这个细节,顿时让那个一肚子火气的挎刀女子,彻底无法忍受,猛然起身,厉色道:“堂堂横刀山庄的庄主亲自跟你道歉,你这厮竟然一个屁都不放?有娘生没爹教的东西!”
陈平安面无表情地转过身,系紧了绑缚背后剑匣的细绳,“你要切磋,那就切磋。”
陈平安在古寺来到剑水山庄这段七百里路程,一直沉默寡言,心情实在不算好,徐远霞和张山峰也看出了端倪,大髯汉子就连喝酒都克制了许多,酒话荤话更是不再讲了。所以这次陈平安说要观看瀑布景色,其实有所心动的两人,都心有灵犀地说不愿意动了,就是为了让陈平安独自散心。
女子大步走到台阶顶部,冷笑道:“好啊,就等你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