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命之环 第846章

　　一点点星光飞快亮起，从“未来号”船头延伸而出，落到了那条小船之上，“隐者”嘉德丽雅踩着星光组成的璀璨长桥，几步就登上了小船。

　　作为“摩斯苦修会”的“十支柱”之一，她自然具备进入“理想乡”的资格，目前也勉强算得上核心层。

　　那小船载着嘉德丽雅，转了个圈，往来时方向而去。

　　这位“星之女王”的背影逐渐变淡，就那样消失在了“未来号”的船员眼中。

　　穿过一层层透明帷幕后，“隐者”嘉德丽雅看见了一座岛屿。

　　那岛屿被迷雾笼罩，树木林立，枝头结着一颗颗金灿灿的苹果，远处则有音乐声隐隐传来，安宁，平和，富饶。

　　小船停在了码头上，“隐者”向着苹果林的深处行去，那里有一座宛若故事中走出的巫师尖塔。

　　沿途之上，她遇到了十几名做巫师打扮的人类。

　　这些人相继停下脚步，用点头致意的方式向“十支柱”问好。

　　他们都是“摩斯苦修会”的成员，从小在“理想乡”长大，接受相应的教导，最是得到信任，此时，他们都还处于禁语期，以提高专注，增强灵性，深刻掌握各种道德和戒律。

　　也只有这样成长起来的“巫师”，最终才能竞争“摩斯苦修会”的会长、副会长位置，像“星之女王”这样的“外来者”，后面才加入的人，最多成为“支柱”之一，并且得经历多年的考验和观察，才有希望挤入核心层。

　　“隐者”同样以点头的方式回应了这些禁语的“巫师”，没多久就从一株株结满金色苹果的树木间穿过，抵达了黑色的、高耸的尖塔。

　　尖塔内，墙上的凹凸、地面的砖块、两侧的雕像、由无形仆役拉扯的升降梯，全部是由数字组成，粗看正常，细看却会发现，即使只是一个小疙瘩，那也是多个数字缠绕而成的疙瘩。

　　数以百万、千万、亿万的数字就那样密布于这座尖塔内，沉淀为不同的事物，“隐者”走在其中，有种被密密麻麻数字包围的感觉。

　　在她的眼里，哪有墙，哪有砖，哪有雕像，哪有升降梯，只有数字！

　　此时，有一些已结束禁语期的“巫师”在尖塔内来往，他们或小声交流，或做着自己的事情，或缩在角落里，任由脸庞上那一道道缝隙内的奇异眼睛打量四周。

　　后面这些是接近失控的成员，在“隐匿贤者”灌输知识越来越疯狂和频繁后，哪怕是掌握了安全“倾听”办法的“摩斯苦修会”，也不可避免地有“巫师”走向失控，数量远高于前些年。

　　原本的安全，已不再安全。

　　若非存在这个问题，以“摩斯苦修会”的积累，加上末日将近时最初精神的衰退，他们肯定已不止十位半神，但很可惜，现在依旧是十个“支柱”。

　　“隐者”的目光从这些“巫师”脸上收回，走入升降梯，在无形仆役的拉动下，一路往上，来到了尖塔顶层。

　　这里常年有会长和两位副会长之一值守，其中，会长托里奥波和副会长蕾蒂娅.奥斯汀是“隐者”不太能看透的“支柱”。

　　今日到来前，“隐者”嘉德丽雅就已经确定值守“理想乡”的是会长托里奥波，一位“窥秘人”途径的天使。

　　升降梯刚一停稳，嘉德丽雅就走向了前方。

　　这是一个比尖塔顶层本身空间更大的宫殿，黑色的墙上、地上、天花板上有一只又一只眼睛，各不相同、奇形怪状、皆是冷漠的眼睛。

　　它们似乎都在注视“星之女王”。

　　房间的尽头，无窗的墙边，立着三尊暗金色的雕像，它们或戴着面具，或形若狮子，或貌似老鹰。

　　托里奥波这位会长似乎并不在。

　　就在这时，戴着面具的暗金色雕像嘴巴张合，发出了宏大却空洞的声音：

　　“我预言到了你的背叛！”

　　听到这句话，“星之女王”嘉德丽雅并不意外，只是有些叹息：

　　果然，没法真正地隐瞒过高位的“预言大师”。

　　一有行动，祂们就会预言到某些画面或片段，只能尽量拖延这种感知出现的时间，或是让对应的预言难以解读！

　　嘉德丽雅手中霍然多了一张牌，那张牌正面描绘的是一个提着玻璃灯、孤独摸索的杵拐老者。

　　“隐者”牌！

第1068章 强闯

　　嘉德丽雅手中的“隐者”牌刚一拿出，就仿佛有一层润泽的光芒流过。

　　与此同时，巫师塔外，笼罩着“理想乡”天空的迷雾某处，一颗星星于白昼亮了起来，越来越亮，璀璨到刺眼。

　　刹那间，从那颗星星内走出了一道人影。

　　那是穿着深黑色巫师长袍的“魔术师”女士，她衣物表面绣着一颗又一颗闪烁银光的星辰。

　　靠着“隐者”提供的神秘学联系，她强行定位，撕扯开了一扇通往“理想乡”的大门。

　　在“隐者”嘉德丽雅能自由出入“理想乡”后，“魔术师”其实就可以靠着亚伯拉罕家族一件“0”级封印物闯入此地，毕竟这只是托里奥波使用“神秘再现”创造的，又不是“隐匿贤者”赐予的，怎么可能拦得住有门能进没门也能进的“门”途径高位者？

　　但“摩斯苦修会”好歹也是拥有至少两位天使、多件“0”级和“1”级封印物的古老组织，彼时的“塔罗会”加上愚者教会、新白银城、新月城的实力，最多也就是和他们打个平手，而且对方还有“隐匿贤者”庇护，“愚者”先生则还未醒来，所以大阿卡那牌们并没有轻举妄动，而是耐心等待。

　　今天，机会来了。

　　“愚者”先生等神灵负责对付“隐匿贤者”，这最难的地方是怎么找到并锁定目标，且不让祂逃走，而“塔罗会”和友好势力负责袭击“摩斯苦修会”总部，将被“隐匿贤者”深度影响甚至污染的那批非凡者全部清理掉。

　　当然，“塔罗会”和愚者教会并没有派出所有的高位者，得防备敌对势力、邪神教派趁“愚者”先生亲自狩猎的机会，突袭新白银城等地方——对“玫瑰学派”的斯厄阿等天使来说，能不能赢不重要，重要的是可不可以造成破坏，这将动摇“愚者”的锚。

　　“信使小姐和帕列斯老先生得留在罗思德群岛……

　　“威尔和阿兹克先生都不会参与这种事情……

　　“只有我能出动，还好，友军也会提供帮助……”

　　电光石火间，“魔术师”脑海内闪过了众多的念头，最终汇聚成一个：

　　“可我也要赶稿啊……”

　　她的叹息并不影响她的行动，她一步就来到了“隐者”身旁。

　　现在仅有她出现不表示只她一位天使降临，她只是跑得比较快，第一个抵达。

　　“魔术师”女士眼中，蓦然有点点星光汇聚，仿佛凝成了一本书册。

　　紧接着，一把由橘红色黄昏光芒组成的巨剑凭空产生，穿透虚空，一下就劈在了那个戴面具的暗金色雕像上。

　　黄昏巨剑随之崩解，化作数不清的、橘红色的光之碎片，撕裂起周围的一切，让所有的事物都被切碎，衰败，直至崩溃。

　　那三尊暗金色的雕像首当其冲，在黄昏光芒形成的风暴里，很快就裂成了细小的碎片，每块碎片都黯淡无光，锈迹斑斑，仿佛经历了漫长时光的冲刷，或者来到了自身的黄昏岁月。

　　宫殿内，布满一只只奇异冷漠眼睛的墙壁、地板和天花板随之在橘红色的风暴里瓦解，一寸寸滑落，继而粉碎。

　　这片虚空也坍塌了。

　　而“魔术师”女士早已切换位置，闪现出多道身影，让自己和“隐者”女士被一层又一层保护了起来。

　　那有带着神圣与荣耀感的牢笼，有弯曲成球的幽暗，等到它们破碎，橘红色的“光之风暴”也彻底平息了。

　　随着巫师塔顶部这座宫殿的残破崩塌，又一幕场景映入了“隐者”嘉德丽雅的眼眸。

　　这是一条漫长的、不知通往何处的幽深隧道，隧道很宽，仿佛由一個个房间串连组成，当前房间内，有十几名序列不低的巫师在忙碌着做自己的事情。

　　当前空间似乎是巫师塔的倒影，是“理想乡”的另外一面，是“隐者”无从进入的隐秘区域。

　　它被“魔术师”利用“黄昏巨剑”制造的“光之风暴”和“0”级封印物的定位能力，强行打开了。

　　“魔术师”女士没有耽搁，丢下一面镜子，就和“隐者”女士一起消失在了原地，闪现往这条幽暗隧道的深处。

　　那被丢出的镜子还未落地，套着黑色巫师袍、但未拉起兜帽的卢米安和简娜就钻了出来。

　　这个房间内的巫师们刚从原本的专注里惊醒，纷纷将目光投向了他们。

　　卢米安和简娜也看见了他们在做的事情：

　　有的在分食死去的婴儿，有的在用婴儿制作药水，有的提取婴儿脂肪，涂抹于器物之上，如此种种，不一而足，皆是在利用新生儿完成巫术、药剂或神秘学物品。

　　这……卢米安挑了下眉毛。

　　虽然说民间传闻里，巫师总是和杀死婴儿、孩童等事情联系在一起，有些奇奇怪怪、准备过程惨无人道的巫术，但卢米安知道，这其实并不是“巫师”途径的主流。

　　有没有这么做的巫师，有没有类似的巫术？那肯定有，可绝对不多。

　　谁知道，在强调道德和戒律，强调“为所欲为，但勿伤害”格言的“摩斯苦修会”内部，竟然有这么多的巫师在“理想乡”的暗面做这种事情。

　　当然，卢米安惊讶的不是“摩斯苦修会”的堕落，这是早就已经确定的事情，否则“摩斯苦修会”也不至于从受人尊敬、和各大教会关系良好的结社，蜕变为邪恶的、见不得光的隐秘组织。

　　他诧异的是“摩斯苦修会”利用婴儿尸体的风气如此浓厚，这绝不是一年两年能形成的。

　　而婴儿难免让他联想到新生，联想到母亲。

　　“隐匿贤者”的异变确实和“伟大母亲”有关？这种风气从祂给“摩斯苦修会”带来邪恶与堕落就开始了？利用新生与死亡？卢米安侧过脑袋，望向表情震惊、继而愤怒的简娜，快速说道：

　　“这里交给你了。”

　　他随即闪现往宽阔幽深隧道的深处。

　　他的任务不在这里。

　　而简娜之所以参与这次行动，是因为卢米安认为，“绝望魔女”的扮演同样可以从战斗，从杀戮，从毁灭中完成。

　　带来绝望的魔女！

　　简娜不会去参与“理想乡”深处的战斗，主要负责清理堕落的中低序列巫师，给他们带去绝望，这个过程中，若是遇到圣者，甚至是两到三位圣者，以半神魔女的保命能力，赢未必能赢，死亡大概率是不会死亡。

　　当前房间的巫师们已然明白有外敌入侵，或预备着释放法术，或顺势利用起材料，或试图拿出自己的神奇物品，没有一个退缩。

　　多好的材料啊！

　　多好的材料啊！

　　他们望着简娜的眼睛里是燃烧着带有疯狂与贪婪的炽热。

　　愤怒的简娜突然笑了，就仿佛有光芒照入了这略显阴暗的世界。

　　那些序列不同的巫师全都怔了一下，没能及时做出想做的事情。

　　几乎是同时，他们感觉到了寒冷。

　　他们的身体表面、他们的头发之上、他们面前摆着婴儿尸体和各种材料的桌子本身，全都凝出了一层白霜。

　　他们随之瑟瑟发抖，关节僵硬，动作明显变得吃力和艰难。

　　紧接着，一根又一根晶莹剔透的寒冰长枪从简娜身前刺了出来，准确地刺入了每一名巫师的身体，将他们钉在了墙上或地面，让他们的鲜血渗了出来，冻结成冰。

　　那些巫师想要反抗，可身体不仅被冻僵了，而且还遭遇了无形蛛丝的捆绑和影响，难以做出有效的行动。

　　简娜没有立刻杀死他们，让使用“魅惑”时就同步散播的神秘学瘟疫肆意地侵蚀起这些堕落者，让他们清晰地感觉到肺部的紧缩、脑袋的灼热和生命的流逝。

　　他们开始绝望。

　　“魔术师”以漫游的方式追赶着，将“隐者”都抛到了后面。

　　终于，中途未去理睬其他敌人的她抵达了一片荒芜、没有边界的原野。

　　戴着黑色兜帽、穿着巫师长袍的托里奥波似乎就在荒野的深处。

　　祂远望着“魔术师”女士，抬起了右掌。

　　一道虚幻的人影飞快勾勒在了无尽的荒野上。

　　这是源于“神秘再现”的一个法术。

　　作为第四纪中后期晋升的天使，托里奥波虽然不是创建“摩斯苦修会”的初始成员，但也度过了一千多年的时光，见证了不少神秘学事件，掌握了许多神秘知识，借此创造了几个强大的法术。

　　——有了“神秘再现”这个核心能力后，“窥秘人”途径的非凡者确实有可能活得越久，实力越强。

　　不过，由于“四皇之战”、“苍白之灾”等大事件有太多人知晓，托里奥波没法从它们之上汲取力量，创造出即使在天使层面也堪称恐怖的法术，只能选择次一等的。

　　荒野上那道虚影刚一凝实，身上就不断往下掉落起血色的肉块。

　　那每一块血肉都变成了一只冷漠的、没有感情的眼睛，它们飞快望向“魔术师”女士，蔓延出了混乱、疯狂、邪异的气息。

　　这是托里奥波从“摩斯苦修会”一位创始者诡异死亡之事里创造的法术：

　　“失控凝视”！

第1069章 迷雾海深处

　　“失控凝视”是一个可以让天使都出现明显失控倾向的法术，目标精神状态越不稳定，效果越好。

　　可托里奥波刚把这个法术释放出来，荒野入口处的“魔术师”就消失不见了。

　　她没有出现在这个区域的任何一个地方，似乎已经离开了此地。

　　托里奥波眸光一凝，看着“失控凝视”制造出来的那道可怖身影逐渐消散。

　　祂没趁这個机会逃走。

　　这不是祂不想，而是太迟了，直到“星之女王”嘉德丽雅进入巫师塔，祂才获得启示，做出了对应的预言，并且花了一点时间解读。

　　祂已来不及逃跑。

　　祂只能来到这片荒野的深处，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