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司空
玉柱现在的心态,其实也大致差不多。
只有官军具有压倒性的优势,杀红了眼的暴民们,才有可能乖乖的听玉柱讲道理。
此次出兵,玉柱调动了一千余名八旗马甲,和三千新军战士,共计四千余兵马。
大军出了西安东门后,浩浩荡荡的杀向了白鹿原。
按照玉柱的吩咐,八旗兵的马甲们,以三百多人为一组,分为三组,借着马快的优势,由东、南和北三面包抄过去。
但是,八旗兵只能密切监视,却不许主动发起进攻。
玉柱自己则带着三千新军战士们,从白鹿原的西面,恶狠狠的压了过去。
陕甘地区的民风,异常之彪悍,刀客和土匪遍地。
陌生人之间,只须两句话不对付,就要动刀子。
当年,左文襄公领兵平定西北之乱,那可真的是,一路杀得人头滚滚,鬼哭狼嚎。
也正因为如此,就算是鞑清亡了,天山南北也一直掌握在汉人军阀杨增新和盛世才的手心里。
左公千古!
西北的事儿,玉柱若是不带着刀子来,就不可能有人听他的招呼。
玉柱赶到白鹿原的时候,跃马登高,用单筒望远镜观察原上的情况。
谁曾想,十几名壮汉,欺负十几名妇女的凄惨场景,陡然映入玉柱的眼帘。
唉,宁为太平犬,不为乱离人,其实是颇有道理的。
太平时节,哪怕贪官污吏们横行霸道,老百姓总有办法勉强裹腹。至于几代人,同穿一条补丁叠着补丁的裤子,那就没办法了。
民乱或是兵乱之时,最倒霉的,就是普通老百姓了。
长毛在广西起事的时候,仅有几千人而已。
等长毛流窜到湖南和湖北的时候,陡然扩军到了五十万人之多。
说白了,长毛用的就是黄巢曾经用过的绝户毒计。长毛沿途所过之处,把老百姓家里的粮食,全都抢个精光。
老百姓们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活活饿死,要么充当长毛攻城的炮灰。
长毛最阴损的地方,就在于,攻城的时候,永远都是半道从军的炮灰,被迫冲上去堆人头,广西的老长毛们都躲在后头养精蓄锐。
等体弱的炮灰们死得差不多了,活下来的也都是杀过人见过血的精锐了,守城的清妖也筋疲力尽了,广西的老长毛们再冲出来,摘取胜利的果实。
长毛起事,整个江南地区,无数草民老百姓,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尸横遍野。
可笑的是,所谓的《天朝田亩制度》,从未执行过。反而是,洪秀全封的几千个王,个个要修王府,要享用美女,要收集金银财宝。
“牛泰,去,把那些狗东西都抓来,挨个用刺刀捅死!”玉柱真的很生气。
大家都是同族同源的汉人。
仅仅是为了抢水而已,居然对自己的同胞妻女下此毒手,这就比畜牲都不如了!
“嗻。”牛泰领命之后,骑马带着一队新军战士,就朝着正在施暴的野蛮人那边,冲了过去。
正在快活的暴民们,哪里料想得到,突然来了官军呢?
除了一个光着屁股的家伙,机灵的往回跑之外,其余的十几个强暴犯,都被捉了正着。
“驾!”牛泰纵马奔驰,很快追到了光屁股那人的身后,挥刀恶狠狠的劈下。
“啊……”那人只来得及惨叫一声,就身首异处了。
血箭,从断裂的脖颈处,喷涌而出,溅了牛泰一脸。
牛泰顺手抹了把脸上的血迹,粗犷的黑脸上,露出了嗜血的残忍凶光。
索伦部勇士的战刀,不见血,绝不允许收回鞘内。
“不好了,不好了,官军来了,官军来了。”
这时,有人发现了新军战士们的身影,赶紧狂奔着回去报信了。
如果是往日里,草民们是万万不敢与官军为敌的。
然而,今天不同,白姓人和鹿姓人,已经杀红了眼,死活不肯相让。
因为,只要抢不到水,自己的地,肯定要绝收。
地里绝了收,老婆儿子,还怎么活下去呢?
结果,械斗的人稍微一犹豫,就被玉柱的兵马,给包围了。
骑在马上的玉柱,带着武装到了牙齿的新军,距离械斗的庞大人群,已经不足一百丈了。
可是,参与械斗的庞大人堆里,居然没人出来搭理他。
玉柱看得很清楚,械斗的人们,手里的武器可谓是五花八门。
除了锄头、钉耙、砍柴刀和镰刀之外,居然还有大刀和长矛。
更有甚者,有人的身上,居然穿着大清绿营兵的制式绵甲。
不客气的说,绵甲的出现,让整个械斗的性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现代,用刀杀了人,凶手只要赔偿及时到位,顺利的拿到了死者家属的谅解书,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若是用54式或是64式杀了人,好家伙,追到天边,哪怕耗费再高的成本,也要抓住凶手。
甲胄,自古以来,都是禁物。
当年,周亚夫私下里弄了几百套甲胄,想带去坟里陪葬。
结果,早就想找碴的汉景帝,死死的揪住不放,利用去阴间造反的可笑借口,硬是把平七国之乱的大功臣周亚夫,活活饿死在了天牢里。
按照大清律,民变的队伍里,只要有一套绵甲,就属于是谋反了。
一旦定性为谋反,玉柱哪怕把参与械斗的这几千人都杀个精光,不仅无罪,反而有功!
“全体上刺刀,前进!”因为甲胄的出现,彻底的打乱了玉柱的原计划。
平息民变,也就变成了镇压叛乱!
暴民的手里,都捏着家伙。他们还没有见识过洋枪洋炮的厉害,居然死活不肯退!
这就是典型的坐井观天,和井底之蛙了!
正所谓,无知者,才会无所畏惧的喊打喊杀!
相距大约八十米左右,玉柱果断下令:“传我的话,弃械跪下者,免死!”
“嗻。”
“奉玉宫保之命,晓谕尔等逆贼,弃械跪下者,免死!”
“弃械跪下者,免死!”
不教而诛,那是玉柱不对!
连续喊话了三轮,对面的两方阵营,却都把大队官军,当作是空气一般。
直到此时此刻,玉柱才深刻的理解了,左文襄公收复伊犁,居然花了数年的时间,而且投入了好几千万两白银了。
没办法,抢水的队伍里,出现了绵甲,整个事件的性质,就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
即使是位高权重的玉柱,也必须被迫痛下杀手了!
不然的话,有年羹尧在一旁虎视眈眈的盯着他,老皇帝的那一关,肯定是过不去的。
若是,玉柱临场手软了,老皇帝只要让玉柱明白回奏,为何不镇压谋反?
玉柱哪怕再擅长诡辩,也难逃立场不坚定的责难!
回过头来看,大清朝故意让督抚互相制约,的确是异常高明的狠辣手段呢。
在这种彼此的牵制之下,为了讨好老皇帝,不管是年羹尧,还是玉柱,都是宁可做过头,也不能被指责立场不坚定。
立场不坚定,就是对朝廷不忠诚,轻则丢掉乌纱帽,重则进监牢。
“举枪朝天,第一排,放!”牛泰望见玉柱打出的手势之后,断然劈下了手掌,下达了开火警告的命令。
三千新军,排成了三排。这一次齐射,就是一千多颗弹丸的密集弹雨,几乎同时射向了天空之中。
“啪啪啪啪……”清脆的燧发枪声,仿佛爆豆子一般,密集的响起。
整个新军队列的上空,立时被熏人的白烟,整个笼罩了。
“啊……”射向天空中的弹丸,由于抛物线的角度问题,居然有十几颗,砸进了对面的密集的草民堆,击中了好几个暴民。
“滋……”面对官军举枪齐射的威势,不管是白家人,还是鹿家人,一个个都吓得变了颜色。
第557章 西征之帅
“你们都听好了,本爵部最后再说一遍,弃械跪下者,免死!”玉柱毕竟不是杀人狂魔,在动手之前,依旧还是给了这些人一条活路。
丢了武器,投降了,以康熙晚年的脾气,很可能就是法不责众的只杀首恶了!
官军都来了,还不丢兵器投降,这个性质就异常之严重了。
老话说的好,任你民心似铁,也要畏惧官法如炉。
晚清的时候,制台怕洋人,草民怕制台,形成了一条完整的食物链条。于是,各地的租界,也就享受到了治外法权。
白姓的族长,叫白敬业,他见势不妙,赶紧站了出来,跪到人群的最前边,颤声问:“请饶草民抖胆,敢问贵上是哪个衙门的大老爷?”
牛泰是前线的总指挥,他听了之后,随即板着脸,异常严肃的说:“我家大人乃是署理西安将军兼陕西巡抚,玉宫保。”
“啊……”白敬业当场就吓软了身子,瘫在了地上。
以前,白姓和鹿姓抢水的时候,官军也会来弹压。
但是,官府的小算盘却是,白姓和鹿姓斗得越凶越好,最好是两败俱伤的都不行了。
所以,官军每次都来得很晚,基本上都是快打完了才来。
而且,带兵的将领,大多是个游击或是守备之类的低级军官。
没成想,今天的两姓抢水,竟然惊动了陕西地界上的土皇帝。
白敬业虽无功名在身,却读过几年私塾,要不然,也轮不到他来当族长。
“草民该死,不知中丞大人驾临,万请恕罪。”白敬业按照老套路,当众跪下了,等着玉柱来怀柔。
谁料,玉柱却吩咐了下来,“来人,绑了。”
“凭什么?”白敬业的大儿子白诚如,一听就火冒三丈了,这不是拉偏架么?
白诚如怒气冲冲的挺身而出,手里捏着一把大砍刀。
牛泰这小子,最不怕的就是耍横。
他二话不说,摘下挂在马鞍上的索伦五石弓,搭箭就射。
“嗖。”清脆的弓弦响后,白诚如的咽喉中了箭,直挺挺的倒在了血泊之中,不需要去看,肯定是死透了。
“凭什么?就凭这个,懂么?”牛泰高高的仰起下巴,厉声喝道,“你们这帮子贱种都听好了,再不跪下请罪,一体格杀勿论!”
“全体注意,听我口令,举枪,瞄准,第一排半蹲。”牛泰也来了气,准备下令屠杀了。
眼前的这帮家伙,仗着手里拿着家伙事,居然连官军都不怕了,这还得了?
白敬业的儿子死了一个,他的心里痛如刀绞。但是,他比谁都清楚,若不投降,所有的白姓人全都要死光光。
“扔了手里的东西,快点,扔了手里的东西,都跪下,都跪下。”白敬业扭头催促他的本姓壮汉们。
隔了近百米,白诚如被官军的将领,一箭射透了咽喉,这个实在是太震撼了。
在白敬业的催促下,姓白的男人们,纷纷扔了手里的家伙,跪到了地上。
玉柱暗暗点头,他虽然叫不出白敬业的名字,却看得出来,此人在族内颇有些威望。
只是,玉柱另有打算,也就暂时保持沉默,没有吱声了。
那边厢的鹿姓人,见白姓人都服了软,他们也乖巧的扔了手里的家伙事儿,都跪了。
没办法,官军实在是太多了,只要开打,就是灭族的厄运!
见抢水的人都服了软,牛泰毫不含糊的下令绑人。
“凭什么绑我?”有人尽管跪了,却不肯就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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