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司空
没办法,商人虽然钱多,社会地位却极低。
地方官府只要是缺钱花了,就会找当地的大商人借钱周转。
只是,这种所谓的借,其实和明抢,也没啥区别了。
商人们借给官府的银子,谁敢上门去要债?不要命了么?
理所当然的,大商人借给官府的银子,无一例外,全都是有借无回的亏本买卖。
历史上的大盛魁,仅靠他们自己的本事,就可以做成北地第一大豪商,压根就不需要玉柱去担心。
“哦,原来是王大东家,幸会了。”玉柱含笑拱手还礼。
“黄大公子,既是再次相逢,实是有缘,不如一起小酌几杯,如何?”王相卿也许是看出了玉柱的去意,便故意主动发出了邀约。
玉柱略微犹豫了一下,索性闲着无事,也是上街闲逛,便点头答应了。
王相卿请客喝酒,自然不可能在茶馆里了。于是,一行人就都往外头走了。
只是,出门之后,牛泰略微走急了点,竟然和一个路人,撞了个满怀。
牛泰是谁?他可是专业的布库高手,脚下的底盘异常之扎实。
结果,牛泰站着没事,被他撞了的那人,却惊叫着倒在了地上。
玉柱听见惊叫声,下意识的看了过去。
不料,玉柱的视线,却和一个老熟人,碰了个正着。
“我道是谁如此的豪横呢,敢情是玔卿贤弟呀!”那人大咧咧的叫出了玉柱的表字。
玉柱也已经看清楚了,这可真的是不是冤家不聚首啊。
面前之人,不是年亮工,又会是谁呢?
“呵呵,亮工兄,您这是微服私访呢?”公开场合之下,玉柱自然不可能失了礼数,率先抱拳拱了手。
当着玉柱的面,年羹尧就算是再狂傲,也不敢失礼,他赶紧拱手一揖,笑着说:“玔卿贤弟,您太客气了呀。”
玉柱笑而不语。他和年羹尧并无任何私交,而且,他上任的那天,年羹尧居然端着总督的架子,故意不去迎接。
面子上的礼仪敷衍好了,也就可以了,没必要多说什么。
年羹尧也是同样的想法,他和玉柱之间,真没啥可聊的。
这年头,各地的督抚之间,因为职权不清的缘故,关系很差,才是常态。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
老皇帝屡屡下旨,要求总督和巡抚,一定要团结,不能闹矛盾。
然而,若是总督和巡抚真的团结了,就该轮到老皇帝睡不着觉了。
就在玉柱和年羹尧,都打算分手之时,年羹尧忽然看见了王相卿。
“哼,姓王的,伱既想跟着大军赚银子,又要脚踩两条船。你算个什么玩意儿?”年羹尧眼珠子一转,故意借题发挥的拿王相卿撒气,掉头就走。
“制台大人,大帅,年帅,您误会了。”王相卿当即吓白了脸。
“噗嗵。”王相卿也来不及多想,径直跪到了街面的青石板上,连连磕头,“草民该死,草民糊涂了!”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绝非虚言也!
开会中,凌晨再更。
太忙了,只能凌晨再更了,抱歉了。
第554章 玉柱的布局
年羹尧一向狂妄自大,他连玉柱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是王相卿这个草民呢?
就在玉柱的眼皮子底下,年羹尧扬长而去了。
玉柱望着年羹尧远去的背影,却丝毫也没有生气。
年羹尧也是个大明白人。
老皇帝先安排杨森,后让玉柱来西安,就是来掣肘年羹尧的。
只是,玉柱到任陕西巡抚,杨森又被老皇帝故意调走了而已。
年羹尧公然不去迎接玉柱,再又当街甩脸子,正好坐实了督抚不合的事实。
西安的大街上,肯定有康麻子的眼线。
年羹尧当街这么一闹,也帮着玉柱省了不少的工夫。
等年羹尧走远了后,王相卿才从地上爬了起来。
玉柱笑眯眯的望着王相卿,王相卿就算是再蠢,现在也应该猜出了玉柱的身份。
因为,能被年羹尧尊为贤弟的人,在陕西只有玉柱一人而已。
“草民有眼无珠,竟然不识爵部大人,实在是罪该万死!”王相卿很识相的跪到了玉柱的跟前。
这年头的商人,哪怕是家财亿贯,也是贱商。
贱商,胆敢得罪当官的,这才是不正常的事儿。
尤其是位高权重的总督,一旦得罪了,难逃家破人亡的悲剧下场。
玉柱摆了摆手,叹息道:“起来吧。我若不护着你,你全家……”故意停顿了一下。
王相卿的脸色苍白如纸,玉柱的未尽之意,他岂能不明白?
若是没有玉柱的庇护,大盛魁和王相卿,就都完了。
既然得罪了年羹尧,王相卿就无路可走了,只能投入玉柱的门下,才能保住全家老小的性命。
玉柱正在谋划着西征的粮草问题,王相卿的主动来投,恰好是想磕睡,就挨着了枕头啊!
已经是中午了,王相卿还想请玉柱吃饭,玉柱摆了摆手说:“西安的街上无美食,不如回抚衙用膳吧?”
玉柱都发了话,王相卿能说啥,只得从命。
王相卿也知道,如今的西安城里,并无特别知名的美食,比京城里差太远了。
以前,因为公务的原因,玉柱在西安待过一段时间。他非常清楚,西安的诸多百年美食老字号,都是清末时期发展起来的,在康熙朝都是木有滴。
说白了,这个时候的西安人,日常以面食为主,并不擅长炒菜,八大菜系里也没有陕菜的踪影。
在西安城中,面馆、大饼店,倒是满大街都有。
回了抚衙之后,玉柱领着周荃和王相卿进了三堂内的西花厅。
三个人,一边吃茶,一边闲聊。
大约半个时辰后,玉柱基本上明白了,大盛魁最突出的就是草原上的人脉,以及豪横的运输能力。
迄今为止,大盛魁的旗下,已经有近五千头驮货的牲畜。
整个陕西省,粮食肯定无法自给自足,必须依赖朝廷的粮食供应。
从河南运输进来的粮食,送去西宁前线,可以逆黄河而行,直达西宁。
但是,陕西北部和西部诸多缺粮的地方,就要靠陆路运输了。
在玉柱到任以前,陕西各地的粮食,除了常平仓之外,都由私人粮商们负责转运贩卖。
好处是,朝廷几乎不花银子,就解决了老百姓的吃饭问题。
坏处也很明显,囤积居奇,低买高卖,乃是粮商们惯用的手段。
玉柱既然是陕西的父母官,老百姓吃饭的问题,肯定是他的本职工作。
大盛魁在玉柱的眼里,就是个很好的物流公司,类似于三通一达。
在玉柱之前,王相卿也和一些地方官合作过,无一例外,都以失败而告终。
原因嘛,其实也很简单,那些地方官就是想中饱私囊,而不是彻底解决老百姓的吃饭问题。
玉柱一点也不啰嗦,问清楚了粮食在路上的运输消耗之后,就吩咐了王相卿:“十石粮食,六石送到延安城里即可,其余的都算是你的利润。”
此前,官府征发徭役,主要就是往各地的常平仓里运粮。可问题是,从西安出发的十石粮食,送到延安府后,顶多也就是二石而已。
路上的消耗,实在是太大了。
玉柱呢,索性利用王相卿掌握的庞大物流能力,采取承包经营制,先试点延安一府,再广泛铺开至全省。
也就是说,玉柱将来会把全省的粮食运输工作,都交给大盛魁去经营。
大盛魁赚取合理的运输利润,并承担相应的开支,确保各地的常平仓处于满仓的状态。
陕西太大了,玉柱不可能把全省的粮食买卖,都给垄断了。
但是,玉柱可以想办法,让各地的常平仓,个个都是满仓的状态。
实话说,再商言商,王相卿算出了其中的运输成本之后,不禁面露难色。
运输十石粮食到延安,王相卿的纯利润,也就是一石粮而已。
不客气的说,贩卖十石粮食,只赚一石的利润,对于粮商们而言,根本不叫挣钱的买卖。
玉柱见王相卿没吱声,便冲周荃使了个眼色。
周荃随即轻摇折扇,笑吟吟的说:“王大东家,从河南往陕西各地运粮确实没多大的利。不过,只要我家宫保大人给乌里雅苏台的策棱大总管去一封扎实的推荐信,在下敢保证,大盛魁的各种货物,可以在蒙古大草原上,从此畅通无阻。”
大盛魁的主要收入来源,就是做草原上的各种生意。
但是,王相卿毕竟是个贱商,大草原上的王公台吉们,个个都可以仗势欺人,闹得苦不堪言,运输的成本极高。
以玉柱的身份,给策棱去信,让他关照一下大盛魁的生意。
好家伙,单单是省出来的各种打点成本,就让陕西的薄利运粮,压根就不值一提了。
因为,大草原上的生意,全都是超级暴利,低于五倍的毛利,根本就不叫赚钱啊!
“王大东家,不瞒伱说,刚刚上任不久的山西布政使杨森杨大人,正是我家宫保大人在偏沅省的旧部。”周荃只是点到为止,其余的就看王相卿自己去领悟了。
和刘邦那个大流氓一样,玉柱用人,向来就舍得分利。
无利,谁会起早?
财聚人散,财散人聚,其实是真理!
在项羽的手下,立下大功的忠心老部下,有几人封了王?
反而是,根本就不服项羽的六国旧贵族们,占了大便宜。
玉柱又不是王相卿的亲爷爷,凭什么让王相卿不赚钱的替玉柱卖命?
从山西到大草原上,全是玉柱罩得住的地方。
王相卿再不敢犹豫了,当即跪到了玉柱的脚边,狠狠的扇了他自己一耳光,带着哭腔说:“小人的图利之心太重了,辜负了宫保大人的一片厚爱之心,请宫保大人狠狠的责罚。”
对于王相卿的图利,玉柱真没在乎过。
让私人所有的大盛魁,帮着运输粮食去陕西的各地,若是没有足够的利润,这种合作肯定无法长久。
商人不图利,难道图空气么?
这个时代的读书人,几乎个个轻贱商人,动辄骂什么奸商,铜臭等等。
然而,中举或是做官的读书人,哪家的背后无人经商捞大钱?
这些读书人中的伪君子,一边骂奸商,一边在私底下做着权势庇护下的暴利买卖。
这就属于是典型的人格分裂了!
实际上,府城或是县城里规模最大的当铺,往往就是当地父母官的私下产业。
用膳的时候,玉柱的心情甚好。
军粮的事务,玉柱已经上了奏折,打算交给孔质走黄河的水运去办。
至于陕西各地的粮食运输工作,很自然的就要交给这个时代的物流巨头,王相卿的大盛魁了。
让专业的人才,去做专业的事情,再给足可以持续下去的好处,不愁孔质和王相卿不卖力的干活。
因诸事谈妥的缘故,酒席之间的气氛,也格外的好。
王相卿做梦也没有料到,玉柱一出手,就可以罩得住山西通往大草原的必经商路。
策棱不仅是今上的女婿,更是乌里雅苏台的大总管,他发句话下来,那一大片的蒙古王公们,谁敢不给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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