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了康熙 第289章

作者:大司空

  玉柱却没笑,而是暗暗叹息不已。

  这个鬼世道,真的是令人异常之憋屈。

  刘平这种清官,牢牢的占据着道德的至高点,却不会办实事。

  张辛这种贪官,捞了不少肮脏的银子,却很会办差。

  玉柱面临的难题是,拿下张辛,其实很容易,也就一句话的事儿。

  但是,换谁上来,能够确保大军的后勤无忧呢?

  当道德问题,遇上了需要解决的难题之时,玉柱采取的策略是:暂时不掀桌子,把合适的人,用到合适的位置上。

  刘平很清廉,就把他摆到粮库监督委员的位置上,死盯着张辛很可能伸出来的脏手。

  张辛呢,会办事,却很贪婪,那就利用刘平这个巨大的威胁,逼着张辛,为玉柱所用。

  周荃轻摇折扇,笑道:“东翁,学生料定,张辛根本不敢走远,肯定还会来找您求饶的。”

  玉柱露出会心的笑容,叮嘱说:“先晾着他,等他焦头烂额的走投无路之时,你再让他写个详细的认罪自供状。”

  周荃点了点头,笑道:“东翁您实在是高明之极,捏着大把柄引而不发,谅那张辛,不敢不卖力的周全大军的辎重。”

  玉柱收敛了笑容,他忽然想起了康熙。

  康熙捏着曹颐的大把柄,随时随地都可以致玉柱于死地,又何尝不是这种微妙的心态?

  曹春和晴雯留在了长沙,跟着玉柱一起来辰州的是红梅。

  见玉柱从外头进来,红梅蹲身行了礼后,笑着说:“爷,瞧您一脸疲倦的样儿,怕是公务繁忙,累着了吧?妾替您揉揉肩,敲敲腿?”

  玉柱倒是不累,只是,女人如此的小意体贴,若是不让她揉肩敲背,反而不太好了。

  还真别说,红梅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推拿手艺,揉着敲着的,玉柱竟然睡着了。

  等玉柱醒来之时,天色已黑。

  这时,周荃拿着张辛的自供状,笑吟吟的来见玉柱。

  “东翁,这位张太守,的确是个明白人呐。学生只把话说明白了,他二话不说,当着我的面,就写了自供状。”周荃把材料递到玉柱的跟前,玉柱却没去看。

  玉柱抬头问周荃:“人呢?”

  “还在外头候着呢,非要给您老磕头。”周荃这么一说,玉柱就明白了,张辛这是想彻底的投靠于他的门下了。

  “嗯,粮草辎重无小事,必须给他吃颗定心丸,免得成天胡思乱想,反而容易坏了我的大事。”玉柱便吩咐人去把张辛叫了进来。

  刚一进屋,张辛便跪到了玉柱的脚前,连磕了九个响头,抽泣着说:“卑职愿为大人效死。”

  玉柱微微一笑,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

  周荃让张辛写自供状,这其实是命运的抉择。

  写了,张辛的前途和命运,随时捏在了玉柱的手心里。

  不写,玉柱只须代刘平转奏上去,张辛马上就完了!

  “本抚不喜欢听空话和套话。只要大军的粮草供给得力,我不仅可以既往不咎,甚至还可以保举你升官。你是个聪明人,应该听得懂本抚的意思吧?”玉柱先打一棒子,再画个大饼。

  这人呐,最怕是未来没有希望。

  已经上了贼船的张辛,不信也得信。

  “回抚尊的话,卑职敢以脑袋担保,一定确保军粮无忧。”张辛别无选择,只能努力配合着玉柱,管理好大军的辎重。

  “嗯,刘同知,已经去了粮库,担任监督委员。”玉柱端起茶盏,淡淡的说,“若是粮库再出问题,张知府呐,神仙都救不了你的。”

  玉柱说的很轻巧,张辛却知道,这是严厉的警告。

  张辛若敢向粮库里的军粮下手,搞出以次充好,甚至是直接贪污军粮的戏码,玉柱绝对不可能轻饶了他。

  “抚尊,您放心,卑职再爱银子,也要有命享受才是。”张辛眼珠子一转,又说,“卑职愿将全副家产,献于抚尊。”

  玉柱心里明白,真收了张辛的脏款,这小子肯定会胡思乱想,要起异心了。

  千里做官,捞到的油水,就为了全部奉献给玉柱?

  玉柱冷冷的说:“你的钱,还是留着给你儿子置产吧。”

  张辛听了此话,心下不由大定,投靠了玉柱,前途不前途,倒在其次。至少,官位、脑袋和银子,暂时都保住了。

第389章 升为储相

  偏沅省主产水稻,一年两熟。

  每年的五月前,抢种早稻,到了八月前,抢收早稻,再抢插晚稻。

  所以,7月中旬至8月上旬这段时间称为双抢之时。

  等抚标中军和炮甲们,抵达了辰州之后,也才是三月底。

  玉柱并没有急着进兵镇筸城,而是命新军的军官们,负责训练抚标中军的三千人。

  别的都是小事,核心就是一条,令行必须禁止。

  抚标中军的三千绿营兵,是正儿八经的巡抚直属部队,无论玉柱想捏圆,还是搓扁,都可以随心所欲。

  二十多天后的四月上旬,待粮草和船只皆齐备之后,随着玉柱的一声令下,近七千大军,乘船逆沅江的支流熊溪水,一路西进,浩浩荡荡的杀进了湘西地区。

  如今,狭义的湘西地区,比较乱的地区,要数西边的三个厅和西北部的桑植宣慰司了。

  大清的地方官制,除了省、府、县,这三级之外,还有实际存在的道和厅两级官府。

  其中的厅,分为直隶厅和散厅。

  在康熙朝,厅,并不是制度化的地方政府,而是过渡性的临时官府机构。

  大清的直隶厅,低于府,而高于县,相当于副地级市的地位,其最高长官为同知。

  散厅,则和县同级,但不是县,相当于地级市里的正县级开发区。

  直隶厅和散厅的区别,就看名称上是否带有府了。

  比如说,凤凰厅,就是省里的直隶厅。而沅州府晃州厅,就是散厅,是隶属于沅州府的县一级官府机构。

  至于宣慰司,一看就知道,就是没有改土归流的土司辖区。

  大军出动之后,周荃笑眯眯的望着玉柱,心说,东翁不愧是心狠手毒之辈啊!

  要知道,4月上旬到5月之前,正是水稻插秧的紧要关头。

  偏偏,玉柱在这个时候,率领大军,沿着水路,开进了湘西的大山沟里。

  在这个节骨眼上,不管是山里的土匪,还是凤凰厅内的土著头人们,只怕是个个都要戳着玉柱的脊梁骨,大骂奸贼吧?

  嘿嘿,玉柱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一年两熟的春种夏收和夏种秋收?唉,不存在的啊!

  玉柱的作战计划,其实很明确。他压根就懒得带兵,满大山的追杀土匪们,而是要挖断土匪们赖以生存的粮根。

  无法顺利的按时按季的种下水稻,将来,夏收和秋收的时节,怎么可能有收获呢?

  土匪们再厉害,田里颗粒无收了,难道要饿着肚子,当山匪么?

  不管山里的人,是怎么想的,玉中丞带着七千大军和几万石粮食,乘船沿着水路,气势汹汹的杀入了湘西。

  湘西的土匪们,确实很富裕。

  但是,湘西的自耕农们,却是处于苦哈哈的饥饿状态。

  受限于自然资源的束缚,他们固然饿不死,但是,绝对不可能吃上饱饭,也穿不上新衣裳。

  玉柱带着大批的粮食进湘西,实际上,就是把粮食当成了硬通货。

  不管是谁,只要想吃饱饭,就要来帮官军拉纤,拖着兵船和粮船,逆水而行。

  按照玉柱的定下的标准,拉纤的民夫,日出开始拉纤,日落而息,每人每天可得三升米。

  三升,就是五斤四两。

  这么多的粮食,稍微搭配点野菜之类的东西,足够一家五口人的嚼裹了。

  在山区,发银子或是发铜钱,毫无意义。

  玉柱比谁都明白,在交通不便的大山里,只有发粮食,才能真正的打动人心!

  此所谓,玉中丞钓鱼,愿者上钩!

  拉纤是个体力活!

  但是,替玉柱的船,拉纤一天,就能够得到一天多的口粮。反过来,替土司们干苦活和重活,不仅没有钱拿,还要自带干粮。

  这就好比,某些名山景区的轿夫们,他们抬着轿子,爬一段山路,可得好几百元钱。

  如果从特殊的观点去看,这就是兜里有钱的富人,剥削并欺压弱小的轿夫。

  但是,从赚钱养家糊口的角度去看,没啥文化和特殊技能的轿夫们,在家乡附近,只出部分的体力,就可以获得工地上累一天以上的工钱。

  怎么计算其中的得失,每个人的心中,相信都有一杆秤!

  熊溪水,从湘西流出,其中有些地段的落差比较大。

  这个时候,就要把粮食搬上岸,由人工背过险滩,把船硬拖拽着上去,然后再装船继续西进。

  别看这个过程很折腾,实际上,由于人多力量大的缘故,大军西进的速度,其实并不慢。

  从泸溪出发,到乾州厅(吉首),总共也就一百八十里水路而已。

  十天后,玉柱率领大军,出现在了乾州厅城外的官船码头上。

  在乾州厅休整了一日之后,大军转道向南,沿着陀江朝着镇筸镇前进。

  镇筸的叛军,听说朝廷官军来镇压了,便占据了险恶的山谷,与玉柱对峙。

  玉柱爱惜将士们的性命,也不下令强攻,就和镇筸的叛军,隔着山口对峙。

  然后,玉柱下令,驻麻阳、辰溪和永绥厅的绿营官军,大举向山内徉动,做出了四面进攻的假象。

  镇筸的叛军,战斗力惊人,缺点也很明显,兵力严重不足,难以抵挡数倍官军的四面围攻。

  等镇筸的叛军撤退了之后,玉柱带着主力部队,浩浩荡荡的杀进了凤凰厅的腹地。

  只是,和别的官军统帅不同,玉柱并不主动寻求与镇筸叛军的决战,而是把重点放到了,逼山民出山之上。

  具体的做法,也不复杂。

  官军所过之处,正在插秧的水田和坡田全毁,然后按照人头,挨个发口粮。

  发放的粮食数量,不多不少,刚好只够走出山口。

  镇筸的地势太过险恶了,别说水田,就算是坡田,也不多。

  田地不多,也就意味着,人口不可能多。人口过多,根本就养不活。

  玉柱很有耐心,只毁田,逼人出山,死活不肯带着大军进山去围剿镇筸叛军。

  说实话,这一招起效不快,但是,异常之狠辣,等于是断了镇筸叛军们,赖以生存的根基。

  叛军们也知道,玉柱的手里有几十门炮,正面硬拼的伤亡,很可能极大。

  就这么着,双方都很有耐心。

  结果,从春种插秧之时,一直拖到了秋收之时,凤凰厅一年两熟的收成,绝大部分泡了汤。

  赶在大雪封山之前,玉柱领兵退出了凤凰厅的大山。

  来年的三月初,玉柱带着完全不缺粮的官军主力,再次大举进山。

  这一下子,叛军即使再傻,也看明白了,玉柱这是要持续性的绝户啊!

  去年的粮食,两季绝收,玉柱今年又来了,这谁受得了?

  总而言之,玉柱宁可慢慢的收拾叛军,也不想随意浪费掉手下嫡系将士们的性命。

  这些可都是军官种子,不能随便牺牲,乃是玉柱的基本用兵原则。

  于是,叛军们忍无可忍,倾巢出动,要和玉柱展开决战。

  面对武装到了牙齿的新军,只装配了大刀、长矛和长弓的镇筸叛军,惨败于凤凰厅的得胜营一带。

  在玉柱的抚标中军之中,有一支人数不足四百的骑兵。

  唉,败退的叛军,在几百名骑兵的追杀下,可谓是伤亡惨重,尸横遍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