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司空
却不料,几十名举人老爷,竟然不约而同的朝他跪下了,并递上了万言的陈情书。
玉柱没看陈情书,心里却是早就明白了。
康熙三年,湖广分省之后,整个湖广的秀才和举人名额,并未分省录取,依旧混在一起录中。
也就是说,偏沅和湖广已经分为了两省,但是偏沅的读书人想考秀才或是举人,却都要去武昌府的湖广贡院。
举人们的陈情书,请求的事情,其实也很简单。就是新建湖南贡院,申请朝廷派来湖南学政,让全省的读书人直接到长沙府参加考试。
只不过,在湖南人看起来理所当然的事情,到了玉柱手上,却几乎办不下去。
要知道,玉柱是掌握兵权的巡抚,将来迟早要回任京城。
手里捏着精兵的玉柱,若是做了此等邀名之举,万一被湖南的读书人称颂为万家生佛。
嘿嘿,康熙会怎么看他?
鱼和熊掌,不可得兼。虚名和兵权,总要有所取舍。
只不过,玉柱心里明白是一回事,表面上,还是需要敷衍一番的。
即使办不成此事,玉柱也不能惹火烧身。
若是让湖南的读书人,都以为,玉柱不肯出力相助,那就有大麻烦了。
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这个时代的舆论,其实掌握在读书人的手心里。
所谓众口铄金,在读书人的圈子里,口口相传之下,即使是正人君子,也会变得奇臭无比。
玉柱不能妄图虚名,可是,他的名声太臭了,也会间接影响到康熙的看法。
得罪了读书人的下场,看看摊丁入亩的雍正,还有啥不明白的?
玉柱刚进湖南的省界,就被举人们围住了。很显然,此事的背后,必有整个湖南省的高官阶层的支持。
说白了,如果没有布政使完颜律的支持,举人们别说围住玉柱递交陈情书了,连玉柱的面都见不到。
玉柱和颜悦色的安抚住了举人老爷们。毕竟,他还没到长沙正式上任呢,情有可原嘛。
重新登轿之后,玉柱的八抬大轿,在部下们的簇拥下,浩浩荡荡的朝着长沙府进发了。
从湖南省界的临湘县,到长沙府,大约三百六十里地。
不过,由于到了玉柱的地盘内,他是一朝权在手,就把令来行。
由于加快了速度的缘故,仅用了八天时间,玉柱便赶到了长沙府。
偏沅巡抚衙门,位于今开福区又一村青少年宫。
照例,巡抚来长沙上任,要由黄道门进入。黄道门,即长沙老城的南门。
和别的巡抚不同,玉柱的头衔特别多。
按照官场上的陋习,为了耍官威,有多少头衔,就要有多少面官衔牌。
玉柱进城的时候,街边的行人和摊贩们,全都倒了霉。他们要么被驱散了,要么就跪到了道旁。
在这个吃人的时代,一省巡抚,绝对可以决定本省内,任何一个官员和草民的命运。
前任巡抚潘宗洛,自恃朝里有靠山,并没把玉柱这个年轻人放在眼里。
所以,就连城外迎接,潘宗洛都没有去。
玉柱下了官轿后,迎面就见,潘宗洛在巡抚衙门前,拱手相迎。
既然潘宗洛瞧不起玉柱,玉柱又何必与他客气呢?
玉柱拱手还了礼之后,随即厉声喝道:“罪人潘宗洛接旨!”
潘宗洛也没有料到,京里的大靠山居然没有保住他,当场傻了眼,慌了神。
玉柱才懒得搭理被吓昏了头的潘宗洛,径直走到了巡抚衙门的大堂内,面南背北,居中而立。
“来人,摘了罪人潘宗洛的顶戴,拿入囚车,押往京城刑部。”玉柱颁了旨意之后,装作没看见潘宗洛满是哀求的眼神,直接下令抓人。
“嗻。”牛泰把手一挥,如狼似虎的亲兵们,一拥而上,眨眼间,便擒了潘宗洛。
第383章 谁主沉浮?
,!
潘宗洛丝毫也没有提防,他会被拿交刑部治罪。
所以,潘宗洛的家卷和财宝,还都在巡抚衙门的后院里。
朝廷下旨,抓了潘宗洛,主要是他指挥作战不力,导致匪患日益猖獗。
旨意里,并无抄家的意思。
玉柱也不想为难官卷,命人封闭了巡抚前衙和后院的几座门户之后,便坐进了公事房内。
巡抚衙门,原本应该是前衙后宅。
只是,潘宗洛的家卷,一时无法搬家,又不可能太过分的赶人家走人。
不须玉柱吩咐下来,周荃便以巡抚师爷的名义,拿着玉柱的名帖,去见了布政使完颜律。
完颜律听说,玉巡抚的一大家子人,今晚居然没地方可住,哪还了得?
这完颜律,已经在长沙待了四年之久,长沙的富豪情况,他基本都门儿清。
于是,在完颜律的主动协调之下,本地最大茶商的别院——翠苑,便成了玉柱的临时性住所。
等周荃把事情办妥了之后,回到巡抚衙门,玉柱才知道,他出去办这事了。
查遗补漏,未雨绸缪,本就是周荃的本职工作。
无可非议!
周荃,身为玉柱身边的谋主,他连区区小事都不敢做主,那还叫什么心腹?
于是,曹春、晴雯及红梅,便由周荃带兵护送着,暂时先去了翠苑。
湖南的当务之急,是剿匪。
不过,湘西的土匪,竟是越剿越多。到了如今,竟然有了蔓延之势。
除了两把菜刀的故事之外,还有《湘西剿匪记》等电视剧的熏陶,玉柱对湘西的匪患,一点也不陌生。
所谓的湘西地区,泛指沅州府(怀化)、辰州府(沅陵)、宝庆府(邵阳)的西部诸县、澧州南部的永定(张家界)、靖州(含会同、靖县和通道三县)、以及西南部的五个直隶厅。
整个偏沅省,到目前仅辖七府二州之地,居然有四府闹匪患,可想而知,情况有多糟糕?
不过,匪患的区域虽大,人口却不多,充其量也就百万人而已。
据康熙所言,偏沅西部的凤凰厅、桑植县等地,时顺时叛,从前明开始,持续至今,已有三百多年的历史。
纠其原因,实际上,主要是各地土司不服朝廷导致的结果。
土司们,名义上归顺了朝廷,实际上,不仅是当地的土皇帝,而且还在私下里支持山里的土匪做乱。
玉柱记得很清楚,康熙当时长叹道:“此乃养寇自重之法也。”
匪患闹大了,朝廷要镇压,就要调动土司的兵马,就要给钱给粮给地盘。
待土司缺钱花了,匪患再次兴起,如此周而复始。
康熙也知道湘西匪患的厉害之处,他给玉柱提的要求,仅仅是五年小治,十年大治。
必须承认,康熙是个精明的军事家兼政治家,眼光颇有独到之处。
把老皇帝的话,翻译过来,其实就是三分军事,七分政治的古早版本!
十年大治?
嘿嘿,这并不符合玉柱的根本利益。
真要是十年未平匪患,玉柱还怎么掺合九龙夺嫡?
不过,有一点是非常清楚的,连康熙都下了定论,靠湖南的绿营兵,根本不可能扑灭湘西匪患。
饭,总要一口一口的去吃,玉柱带着新军和炮甲来,并不需要依靠湖南的绿营兵。
照官场上的陋习,新巡抚上任后的七天内,属于处理个人私事的时间,既不见客,也不办公。
只是,玉柱不急,额伦特却急得嗓子直冒烟。
镇筸兵,可不是一般的兵马,而是精兵中的精兵,强军中的强军。
俗话说,穷山恶水出刁民。
镇筸兵打仗的时候,个个悍不畏死,即使是在前明的时期,都是全国有数的虎狼之兵。
只可惜,镇筸镇总兵,长期喝兵血,盘剥得太厉害了,激起了兵变。
如今,做乱的镇筸兵,不仅扣押了镇筸镇总兵,还狂妄的叫嚣说,让朝廷抬着银子去赎人。
周荃拿着额伦特递进来的名帖,笑着对玉柱说:“东翁,额伦特这只怕是急红了眼啊,连七天都等不得了?”
自从,离开了京城之后,周荃怕说漏了嘴,不再叫玉柱主上,而改以东翁相称。
玉柱澹澹一笑,说:“嘿嘿,额伦特这是火烧眉毛了呀。”
“东翁,以学生之见,不如先晾他一个时辰,如何?”周荃轻摇折扇,提出了很合理的建议。
额提督急得要死,玉柱有啥可急的?
匪患,又不是今天才有的,已经存在了好几百年,甚至是上千年的时间。
而且,假如玉柱不来湖南,湘西的匪患,恐怕还要继续存在好几百年之久。
“依你,且晾他一个时辰吧?”玉柱和周荃相视一笑,便不去搭理额伦特了。
玉柱既不打,也不骂,只是让额伦特,在抚衙的门房里,干坐冷板凳。
面对上司的这种冷暴力,说实话,额伦特真心一点办法都没有。
玉柱说到做到,他品着香茗,和周荃闲聊了一个时辰,这才召了额伦特进来。
吃了冷暴力之后的额伦特,一下子变乖,进屋之后,二话不说,便扎千行礼,毕恭毕敬的说:“湖广提督,标下额伦特,请抚军大人大安。”
玉柱含笑道:“额提督,你太过客气了,请坐。来人,上茶。”
等茶上来之后,额伦特急不可耐的说:“禀抚军大人,凤凰军情紧急,请抚军大人速速发兵,驰援凤凰……”
额伦特诉了一大堆苦,目的就一个,求玉柱马上发兵,去救援危在旦夕的镇筸总兵。
玉柱暗觉好笑,额伦特这是欺负他不知道湖南的军情吧?
“额提督,本抚怎么听说,镇筸总兵张邦胜太过贪婪,喝了不少兵血,才激起的兵变?”玉柱端起茶盏,慢条斯理的质问额伦特。
都闹出兵变了,纸是包不住火的!
额伦特一时语塞,他可不敢当着玉柱的面,说张邦胜没有贪污士兵们的粮饷。
毕竟,张邦胜捞的黑钱,也有额伦特的一份。
一旁的周荃暗暗摇头不止,让额伦特这种颟顸无能之辈,担任一省之绿营提督,莫非旗下无人乎?
玉柱见额伦特没敢替张邦胜辩解,便冷冷的说:“如果本抚没有记错的话,额提督你的手下,足有两万余兵马吧?不如,就由你亲提大军,前去援救凤凰如何?”
“这个……”额伦特本是贪生怕死之辈,因着靠山的支持,才坐上了湖广提督的宝座,他哪里打过仗?
当然了,更重要的是,那可是强悍的镇筸兵闹事。
额伦特带的兵多了,镇筸乱兵,可以从容退入贵州,或是四川。
若是,带的兵少了,只怕是有去无回啊!
额伦特的沉默,把旗人逐渐丢失了尚武精神的事实,彻底的暴露无遗。
湘西的匪患难平,也和其地处三省,甚至是四省交界的特殊地形,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比如说,湖南这边出兵多了,土匪们也不会和势大的官军硬拼,而是暂时躲去了贵州、湖广或是四川境内。
官军的人数再多,也不可能始终待在湘西地区,这个也是匪患绵绵不绝的一个重要因素。
当然了,由于清廷以少数统治多数人的特殊性质,压根就不敢发动老百姓,一起来剿匪,这个才是最核心的根本。
“额提督,你既不敢带兵去围剿,且回去歇息吧。”玉柱端起茶盏,却没喝。
一旁伺候着的吴江,当即大声喝道:“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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