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司空
等玉柱换好了衣衫,把小铁锤抱到了腿上,曹春这才小声说:“爷,我娘家的那些破事儿,您以后就甭管了,自有我来推挡。”
玉柱在小铁锤的脸上,狠亲一口,随即笑道:“有皇上亲口发的话,我若想完全撇清和你娘家的关系,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只不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有些小事情就劳烦你来顶着了。”
曹春也是很头疼。
自从,整个曹家搬来了京城之后,曹家人一边嚷嚷说,曹家老宅太过破旧,完全不够住,一边又大肆派人四下里买田置地。
这哪有欠下巨债后,生活必须节俭,行事必须低调的觉悟?
原本,曹春不想因为娘家的事儿,老是麻烦玉柱出面。
只是,曹春听了兰芳的禀报之后,已经意识到了,必须和男人,当面把话说清楚了。
“爷,我二堂兄,想捐个官儿,顺便在您的步军衙门里,谋个好差使。”曹春心里尴尬的要死,却也只得很无奈的把事儿都说了,“我已经找了借口,给婉拒了。只是,不曾想,竟然让她碰见了您。”
玉柱一听,便明白了曹頔的小心思。嘿嘿,这是想在帝都警察总局里,掌握点实权呐。
曹頔的捐官,并不需要玉柱点头,直接去户部交银子,再去吏部办手续即可。
不过,玉柱的诸多兼职之中,最有实权的便是署理步军统领,其次便是委署内务府总管。
至于,礼部侍郎衔内阁学士,主要是康熙赏了玉柱参与御门听政的资格。
自从南书房建立之后,内阁的实权,逐步被南书房所侵夺了,慢慢沦为了花架子。
嗯,曹頔还是很有眼力的,想谋步军统领衙门里的官职,而不想去内务府里捞钱。
因为啥呢?
内务府里,向来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的井水不犯不河水。
大白话就是,内务府的包衣们,各有世袭的势力范围,外人不能轻易捞过界。
比如说,本朝的江南三织造,就一直由曹、李和孙,这三家把持着,不容外人插手抢食。
即使曹寅回了京里,已经正式就任了御书处郎中兼造船使,常驻于天津卫的大沽口。
但是,曹寅留下的江宁织造郎中,依旧由他的内兄李煦兼任。
此所谓肥水不落外人田也!
晚清时,有人做打油诗,专门讽刺内务府的贪官们。
天棚鱼缸石榴树,地炕肥狗胖丫头。树小房新画不古,一看就知内务府。
在玉柱看来,曹頔的捐官,以及谋差事,其实选择的时机甚好。
受命于康熙,玉柱成了曹家的监护人之后,总要有所表现的。
说白了,除了造洋船,做海外的贸易,替曹家,也是替老皇帝还债之外。
从人情世故的角度而言,玉柱也需要在曹家人里边,提拔一个可以做点事的人,当作是爱护曹家的牌坊。
这个主要是心理上的微妙作用了,要让老皇帝看到,玉柱对曹家人的友爱之情。
其实呢,当初一废太子之前,老大私下里找到康熙,傻子似的说,可以替父杀弟。
这便是严重犯了康熙的忌讳。
另外,历史上的老十八病得快死了,太子胤礽毫无忧伤之情,这也格外的刺激老皇帝。
老皇帝,要的东西太多了。既要独掌大权,又想他的儿子们和睦相处,兄友弟恭,实在是做的春秋大梦。
但是,老皇帝的这种十分矛盾的小心思,玉柱显然是拿捏到了。
曹颙是李氏的亲儿子,李氏和曹春却是死对头,感情上就说不过去,玉柱也就不可能提拔曹颙了。
而且,曹颙是个短命鬼,即使玉柱提拔了他,也是白白浪费资源。
但是,曹寅和曹颙先后去世,玉柱也要给康熙展示一下,他照顾曹家的具体表现。
只要康熙还活着,曹家人即使犯了事,也都可以顺利的摆平。
掌握曹家的关键,其实是,将来,从曹荃的儿子里边,选谁出来掌权?
历史上,孙老太君和曹寅父子,在短短的数年间,先后去世。
尤其是曹颙死后,康熙命李煦帮着选人接班。既然,李氏看中了无能的曹睿铎阋簿退乘浦鄣纳狭俗嗾掳樟恕�
如今,玉柱成了康熙身边的大红人,又是曹家的钦定监护人。将来,这个选择权,就很可能落到了他的手心里。
玉柱不可能在精明的曹春面前当神棍,他便把其中的厉害关系,剖析的一清二楚。
曹春一听就懂了,男人要装作是提拔曹家人的样子。
“爷,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就不该拒了頔二奶奶。”曹春咬着唇,多少有些不太甘心。
玉柱也知道曹春的心结,便笑着说:“她肯定还会再来的。她下次再来,你的语气稍微松动一点点,如此这般几回子之后,便不妨事了。”
所谓堂前教子,枕边教妻,正是如此。
果然不出玉柱所料,隔了大约十天左右,这位頔二奶奶又带厚礼,登门来拜访曹春了。
因玉柱有过吩咐,这一次,頔二奶奶便在庆府里,多待了半个时辰,頔二奶奶本就是个异常精明泼辣的女子,她瞧出曹春的松动之后,便开始了频繁的往来。
在頔二奶奶的成心奉迎之下,曹春对她的看法,由比较疏远,转为看作是酒肉亲戚了。
因为,曹春心里很清楚,頔二奶奶别有所图,是带着目的来和她相交的。
第369章 给面子
鄂伦岱最宠的小妾,给他生了个大胖儿子。
这可是老生子!
年近五旬的鄂伦岱,乐的合不拢嘴,广撒请柬,邀请亲朋好友们,一起来公爵府里,喝小阿哥的满月酒。
旗人小阿哥的满月酒,格外的重要,比周岁酒,还要重要的得多。
因为,旗人入关前,很多刚出生的子女们,都活不过满月。只要撑过了满月,就有三到四成的机会,活到成年。
鄂伦岱派大管家亲自来下的帖子,玉柱肯定是要去的。
再怎么说,鄂伦岱也是玉柱的大堂伯,人情世故还是要讲的。
只是,鄂伦岱所说的,带夫人一起来啊,却把玉柱给难住了。
曹春和秀云,无论带谁去,都不合适呀!
玉柱原本很享受齐人之福,现在,头一次觉得,老婆多了,也是个麻烦事儿。
既然不好带夫人,玉柱便自己坐车去了佟府。
鄂伦岱请客,不可能不请佟国维。
玉柱很理解佟国维丢掉权柄的苦闷,哪怕仅仅是做个姿态,也要安慰他老人家一番了。
果然,佟国维见了玉柱,大感欣慰。
就连一向对玉柱爱搭不理的老赫舍里氏,也对他和颜悦色了。
没办法,佟国维的圣宠已衰,玉柱的风头却正盛。
佟国维有很多难办的事儿,都需要玉柱出力。
哪怕是亲祖孙之间,求人的时候一多,佟国维的腰杆子,难免就硬不起来了。
老赫舍里氏,是隆科多的亲妈,也就是玉柱嫡亲的祖母。
因小赫舍氏被佟国维送入家庙的事,老赫舍里氏和老家伙闹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别扭。
不过,现在,站在整个佟家根本利益的立场上,回过头来看,老赫舍里氏也必须承认一个事实。
当初,若不是佟国维独断专行的把小赫舍里氏关进了家庙里,玉柱只怕是再也不会登老佟家的门了。
一边是亲儿子隆科多,一边是亲侄女小赫舍里氏,时间一长,亲儿子毕竟还是占了上风。
没办法,天性决定了,亲母子之间,再怎么闹腾,也是血浓于水。
武则天,狠起来,连亲儿子都弄死了好几个。
但是,晚年选继承人的时候,经过反复的权衡,武则天终究还是选了亲儿子李显,而没有选武家的侄儿。
侄儿再亲,将来祭祀的时候,也只可能跪祭他自己的亲爹娘!
玉柱正陪着佟国维说话的时候,二伯德克新来了。
德克新一看见玉柱,马上亲热的打招呼,笑眯眯的说:“哟,大侄儿来了?有空上二伯那边去,咱们爷儿俩,来个一醉方休。”
佟国维拈须暗叹,德克新这个没出息的家伙,至今还是个三等侍卫。
最近,宫里传出了风声,要从侍卫处的侍卫里,选一批御前侍卫。
德克新已经求过了佟国维,想让老爷子给玉柱这个该管的御前大臣,打个招呼,让玉柱帮他转任御前侍卫。
三等侍卫和御前侍卫,别看都是宫里的侍卫,但是,前途却相差悬殊。
玉柱那可是少有的明白人,而且一肚子的坏水。
当着佟国维的面,玉柱肯定不好冷落了德克新,但是,玉柱却把隆科多抬出来,当了挡箭牌。
“成啊,二伯,也叫上我阿玛。咱们爷儿两个,一起去您那里,喝它个一醉方休。”玉柱这么一说,德克新立时蔫了。
唉,德克新和隆科多之间的旧怨,数都数不清楚了。
隆科多能答应去德克新那边喝酒,才叫作是活见鬼。
嘿嘿,亲祖孙之间,多的是可以商量的大局,并无根本矛盾。
亲兄弟之间,除了分家产,就是分权势,几乎全是利益之争,两种关系能一样么?
玉柱愿意主动亲近佟国维,那是因为,确实是亲祖孙。
另外,佟国维为了玉柱将来的接掌佟家,确实尽力了。
冷酷无情,但是识时务、顾大局的亲祖父,值得玉柱的尊重!
德克新没有听懂玉柱的话外音,低着个头,蔫头搭脑的,显得有气无力。
佟国维暗暗一叹,死脑子的德克新,但凡有隆科多的四成本事,也不至于,至今还是个不值一提的三等侍卫呀。
“柱儿,你二伯的性子已经改了不少。上次,你阿玛回京转任理藩院尚书的时候,他可是送了厚礼的。”佟国维拈须一笑,“一千多两银子呐。”
佟国维没说半句废话。他明面上提的是银子,实际上,是画龙点睛。
对于德克新而言,一千多两银子的礼物,确实不是一笔小数目了。
路人甲似的三等侍卫,又不擅长给康熙打小报告,更不懂暗中敲人家竹杠的门道,德克新的小日子难免就不宽裕了。
佟国维都这么说了,玉柱还是要给面子的,便笑着说:“玛法,您孙儿我就试试看?”
“只管去试着办了。办得成,办不成,全凭天意。”佟国维得了面子,老怀大慰,越看玉柱,越觉得顺眼,“哦,对了,你是亲侄儿,自然不需要你二伯的打点了。但是,你手下的那些人,总不能白帮着跑腿吧。喏,这是三千两银票,你直管拿去花,不够了,再来寻老夫。”
佟国维从袖口里摸出一张银票,轻轻的推到了玉柱的面前。
玉柱没看银票,而是一本正经的说:“自家人的事儿,等您孙儿我办成了,再寻您报帐不迟。”
“说的好,好一个自家人的事儿,嗯,老夫没有白疼你呐。”佟国维乐得咧嘴直笑,看似无意的扫了眼老赫舍里氏。
老赫舍里氏,有三个亲儿子,大儿叶克书,二儿德克新,三儿隆科多。
手心手背都是肉!
做长辈的,最乐意看见的事情,便是兄弟和睦,一家亲!
既然,玉柱答应了帮德克新谋个好差事,老赫舍里氏哪怕对他再有看法,也消散了不少。
过了一会子,隆科多从衙门里回来了。
明明,德克新亲自捧来了茶盏,隆科多却像没看见似的,压根就没去接。
日积月累的持续摩擦之下,亲兄弟之间的积怨,确实太深了!
等叶克书来的时候,隆科多却惊讶的发现,原本关系好得蜜里调油的大哥和二哥,竟然没有说半句话。
佟国维明明看见了隆科多惊诧的表情,却只当没有看见的。
玉柱心里有数,德克新是当众告诉他,佟家二房的人,抛弃了大房的叶克书,从此和三房站一起了。
在佟国维的率领下,众人浩浩荡荡的出了门,去鄂伦岱那边喝酒。
只是,玉柱进门的时候,还碰见过的他大哥岳兴阿,却没在作客的队伍里。
路上,德克新的长子博尔贺,次子庸德,也都和玉柱走在了一起,而远离了一向关系很近的舜安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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