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时音1
姜善因为锁死了三楼,所以悠哉的连病房门也没有关,她刚才就听到楼道里、接连响起一串又一串又急又重的脚步声,先是“咚咚咚”地上了楼,这会又突然开始“咚咚咚”地好像在迅速下楼。
她起初还以为是那个小男孩,可是耳边传来的脚步声又重又急,这动静,明显是属于成年人才有的。
姜善这时才有点反应过来,莫非,这楼里还有别人!?
姜善顿时就忍不住揣测,到底还有多少人被丢在这儿,难道是别的楼层的病人?
人都有好奇心,但姜善……没有。
好奇心害死猫。猫有九条命,都能被好奇心害死,可见好奇心由来就不是个好东西。
姜善把手放在胸口,她这样的身弱之人,更应该惜福保命为第一,姜善已经受益于这些人生信条许多次了。
就在这时,旁边的收音机突然一阵震动,莫名其妙又发出滋滋滋的声响。惹得姜善一顿,还以为是张晚秋那边又有话传来了。
她马上收起精神听了一会,却只传来杂乱的电流声,姜善试着把音量再调大,结果电流的杂音越来越响,到了后面杂音开始变得尖锐,一瞬间好像要冲破收音机的桎梏。
“3~~7~~~滋~1~滋滋~”
姜善都有些惊到了,又是这几个数字。她迟疑地转动了一下代表频道的那个旋钮,顿时杂音开始断断续续的,接收的灯在不停地闪。姜善还头一次见收音机这么激烈的反应,她一直以为这些频道都是摆设,这反倒让她有了研究的兴致。
孤儿院老护工也有一个收音机,姜善曾经亲眼看见她怎么一点点尝试、用这个旋钮一点点寻找到那个想要的“电台”,曾经姜善在漫长的杂音之中,学会了分辨那一点点的不同。
姜善开始学着老护工的样子,一点点转旋钮,一次只转动一点点,慢慢找寻那个最契合的“点”,当她发现靠近某个“点”位的时候杂音就会逐渐变小,而一旦过了,就会重新回来。
似乎摸到了规律的姜善开始耐心转动旋钮,反正现在她有的是时间,而且,身旁也不再有一双眼睛时时“盯”着注意她的所有行为。
之前张晚秋在的时候,姜善要收敛自己的行为不能出格,任何一点异常都会引起张晚秋的“关注”。所以姜善尽可能地表现的最正常,但现在姜善可以彻底放松了,因为就算张晚秋现在还能以某种形式盯着她,也绝对不可能下一秒就出现在她床前。
现在整个空间对姜善来说,是彻底自由、随意的。
姜善盘腿坐在病房的地上,对着那小收音机用了全部的注意力,
……
张晚秋确实没有心思再去看姜善了,他们眼看着霍起永一头扎进了安全门楼道里,瞬间监控就看不到他了,现在观察室里耿江晖也急得要命,“二楼呢,切到二楼看看那小孩!”
霍起永现在只顾慌不择路的乱跑,万一遇上那个游荡的小孩,不是又要被吓破了胆子吗?
赵启胜把手扶到额上,已经一副听天由命的姿态了。
二楼的监控画面传来,竟然整个竟然是黑漆漆的画面,就好像是夜视视角一样,走廊通道里也空无一人,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已经拍不到那小孩儿了。
主要是黑漆漆的画面给人压力的感觉,“怎么回事,二楼停电了?”
整个医院大楼备了三套电力互循环系统,做足了意外情况的准备,即使第一电力供应失效了,也会有第二第三跟上。
渐渐地大家大觉不对劲:“二楼走廊尽头那个监控是不是也坏了?”
此时他们看的正是这个视角,原本昏暗的画面,在话音刚落下之后,彻底歇菜了。
“怎么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坏掉?”赵启胜脱口而出。
总共就两个监控还能运行,现在只能看见更衣室门口那个画面了,可是那个画面里,小孩儿也不在里面。
这就是怕什么来什么,张晚秋已经把音频系统开到最大,整个二楼也是静悄悄的,没听到那小孩的走路或者说话声。
“怎么办?”那小孩儿是已经离开二楼了吗?那他到底去了哪里?三楼还是……一楼?
所有人都不好了,虽然守着监视器,可已经如同睁眼瞎一般。
现在,整个医院大楼里是什么情况,三个人只能全靠猜。
四楼的霍起永顺着楼道往下冲,可是三楼已经锁死,他如果继续往二楼,很大可能就是和小孩来个不期而遇……
当初怎么就没在楼道留下一个监控呢?悔断肠子。
张晚秋蜡白着一张脸,沉默很久之后犹豫问耿江晖:“要不,让姜善打开门,把霍主任接进去?”
现在似乎只有姜善那层楼最安全了,谁能想到会如此发展。如果让惊慌失措的霍起永和第六病区的小孩相遇,那真是画面太美。
耿江晖盯着黑掉的监控,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指挥,现在已经没有十全十美的对策了,而且让姜善开门,这时候万一放进去的不是霍起永,是那小孩呢。
赵启胜重重说道:“别管监控了,把所有通讯频道都打开,继续呼叫霍主任!”现在只有联系上霍起永,才能重新让事情可控。
第三十八章 全面失控
观察室顶上的灯,骤然间闪烁了几下,耿江晖和赵启胜同时条件反射看过去。
那一瞬间,整个观察室的灯全灭了。
因为观察室设置在地下一层,本来就是由仓库改建,所有的照明都需要依赖灯具,在毫无准备之下屋内所有射灯全都熄灭,只有监视器的屏幕还散发着幽暗的光。
“发生了什么?”耿江晖骇然。“电力系统崩了?”
什么时候语言这么灵过,刚说过就真出了问题?张晚秋有点惊魂未定的声音响起:“为什么监控还开着?”
好在他们三个人本来就离得并不远,冷静下来都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和声音,还不至于太恐慌。
赵启胜这时候也开口了:“……监控连的是另一条电路系统,所以应该没受到牵连。”
现在为了保险起见,都不敢把电路集合在一起,毕竟一旦出事全军覆没,谁敢冒这个险。
张晚秋心绪最起伏不宁,到底是年轻,而且调来松山病院的时间也不长,很多真正可怖的场面她都没有亲眼见过。
桌上的通讯器突然开始响,是助理医师小刘,“院长!发生了什么?地下仓库的应急门怎么关了?!”
黑暗中,耿江晖和赵启胜的目光全都震惊。
小刘刚在外面通知完所有医护尽量远离医院区域,返回身的时候正好是电路瞬间灭掉的一瞬间,他就看见一道银色金属门直接在他面前关上了。隔绝了他返回地下的通道。
赵启胜和耿江晖在黑暗中望着彼此,刚才的电力故障竟然把地下的应急安防系统触发了?
这真是叫人脸色阵阵煞白。
这应急系统也是之前做的一种措施,都是为了预备极端突发情况下。
应急安防系统如果触发的话,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也出不去。
这不是把院长,赵启胜,张晚秋三个人锁在地下了?
“院长!院长!”助理医师还在外面焦急地呼喊。
可是他只听到通讯里半晌传来的院长的声音:“走、你也马上走……走的越远越好!”
助理医师面色煞白,站在关闭的门前僵硬不动。
现在松山病院面临的情况已经是,群龙无首,指挥失控,各自深陷各自的生死局面——
所以,从此刻起接下去的松山病院内发生的所有一切,已经没有一个全然客观的视角。在事后的调查报告之中,所有的复盘仅仅来自某位“亲历者”口述。
——
姜善现在像一个经验老道的调音师,她耳朵贴在收音机上,这样她才能更听清楚从杂音中传来的细微变化。
其实在医院的这些日子,姜善的五感仿佛都开始变得灵敏,不仅仅是能闻出那条被油漆的走廊,分辨出细小微毫的视力,还有明显敏锐许多的听觉。
收音机里的声音逐渐清晰可辨:“京港……故障……电、电……撤撤撤!”
叮。所有杂音都消失了。
“3月15日起,京港开始接连出现不明原因大面积断电、网络瘫痪,电梯失灵、地铁故障、暖气断供……已经严重危及人民财产安全!请所有京港人民即日起,尽可能撤离,迅速撤离!”
这是一段标准的新闻播报腔,而且似乎是循环播报的新闻,一样的话语不断地不断地重复。
这就是姜善之前一直在收音机里听到的断断续续的字节,还有那些数字,连起来的全貌原来就是这样一条新闻。
姜善耳朵里,仔仔细细,把这段新闻的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
广播里不断提醒着迅速撤离,这几个字仿佛带上了无穷的焦虑感染给每一个听到新闻的人。
断电,电梯失灵,地铁故障。
姜善听着这些触目惊心的描述,这里是京港,是最中心经济体,人口九百多万人。
虽然姜善在此之前从来没有来过京港,可是她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所以当她在医院里醒来,从张晚秋嘴里听到这里是京港的时候,姜善才会那么惊讶。
而她在医院这么多天现在终于听到的外界第一条新闻,竟然是“撤离京港”???
要不是相信自己的耳朵绝对没有毛病,姜善都不敢相信她听到的每一个字。
这好不容易连上的电台,该不会是“京港怪谈”,“京港故事会”之类的电台节目吧?
此时姜善忽然就脑子一麻,她注意到了日期。
循环播报的这条新闻开头,3月15日,起。姜善脸色微白。
姜善还记得自己最后记忆里的日子是,3月5日。她原本要旅行结束回程的日期。
准确地说,是3月4的晚上——她以为的3月“5”,早已过去许久。
其实姜善一直都对这个时间段有质疑,从她醒来后她再也没有看过日历、手机之类的有明确提示时间的物品。
可是自从她的脑海里开始闪现出断断续续的画面。
那些不可描述的,但却明显是在山上发生的,那些“怪异”画面。
后来姜善就愿意相信,那些是被她潜意识抹掉的画面。
所以现在真的已经过了五个多月了。而收音机里的新闻,说“异常”是从3月15日起开始的。
姜善捏着收音机,手指有些僵硬,为什么,3月5,3月15,两者这么相近的时间?
简单的巧合?
在姜善发呆的几秒,收音机里已经不知疲惫地又重复了这条新闻十几遍,到最后耳边已经全是回响,“撤离京港!撤离京港!”
为什么要撤离京港?这条如此紧急的播报中,却偏偏对于撤离的原因语焉不详。
断电,电梯失灵,地铁故障。
这些都是现象,并不是原因。造成这一切异象的原因,为何仅仅用“不明原因”就一笔带过了?
姜善不用想也知道这一段话语背后代表的意义有多重大,能下达让整个京港都撤离这样的指令的,不可能是随随便便的人敢说的决策。
小小孤儿院都还等级森严,没有人敢背着院长随便搞事呢。
这一小段仅仅几十个字的新闻,能这样高调循环播报,甚至被姜善这样的外行用一台破旧的收音机捕捉到,可见这新闻已经是昭告天下在以全频道、所有传播的方式向大众播报了。
电视、媒体,甚至瘫痪的网络,所有能传播的方式都已经全都播过了。
第三十九章 冲出病房
姜善忽然觉得头顶有什么东西在往下掉,轻轻的,她抬起头,以为是自己错觉。
直到她目光僵住,她看到天花板斜上方的那一个角已经泛黑了,黑色的屑像灰尘一样在不停地往下落。
这些黑屑仿佛非常的轻,落下来的感觉,就像雪花一样……安静。
姜善直接往后退了一大步,她极震惊地看着那些“东西”,她现在已经不算很陌生了,可是她依然下意识地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东西、离得越远越好。
怎么回事?姜善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个天花板的角落在短短时间内变得那么黑,之前她所看见的这些黑物质、无论在哪里,起码都还被极力遮掩,从没有如此的明目张胆出现过。
更让姜善震惊的还不止这些,她发现天花板的四个角,全都开始隐隐发黑,就像是瞬间霉变了一样。
姜善目瞪口呆,整个病房像是突然间经历了十几年的流速,整个墙面都变得晦暗无光。
天花板的筒灯闪烁了两下。
就仿佛闪灵里一下变得灰暗无光的酒店镜头,原来那种光影出现在真实世界中是如此恐怖。
姜善的脸都被照的仿佛泛起一层死青色,她手里攥着收音机,收音机里还在重复播报:“所有人尽快撤离!撤离!”
忽然之间收音机发出一阵长尖锐的刺耳声,仿佛里面说话的声音骤然被掐住了脖子似的、发出刺啦尖锐断续的电流噪音。
但这噪音并没有持续几秒,就彻底断掉了。
收音机陷入死寂,和姜善周围的环境一样似乎失去了生命力。
姜善下意识又后退了一步,她盯着天花板的眼睛直勾勾的,那一大片的黑色物质……还在扩散。
甚至是姜善以肉眼可以捕捉到的动态在扩散,四个角形成一种蛛网的架势,不断地侵蚀、蔓延向四面八方。
姜善终于发现只有这个形容最贴切了。
楼道里自从之前那阵剧烈脚步声,也已经安静很久了,那是因为霍起永蹲在三楼的安全门口,整个人抱缩在一起。
他什么都没敢做,嘴唇苍白,就在心里面把西方的东方的所有神佛都念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