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安化军
骡子驾辕马拉套,骡子比马温顺,三套的马车中,中间用骡子,可以省许多力气。在汽车不普及的年代里,这种马拉的货车曾经在中国北方非常常见,支撑起了庞大的物流系统。
郑戬点了点头,将信将疑。杜中宵说的有两点让他重视,一是可以拉千斤,再一个不用好马。现在河东路运送粮草,多是靠人背马驮,成本高昂得吓人。一人一马拉千斤,日行六十里,向麟府路运输粮草的成本一下子就降下来了。而且这车不必用好马,河东路这里马匹很多,采买容易。
没有汽车的年代,马车曾经是中国北方最重要的长途运输工具,可比于南方的船。本地化的骡马耐粗饲,车夫只要带些少精料,沿途喂干草,就可以奔波数百里,极其方便。如果有了公路,再用上胶轮就更不得了,一车可以载重数千斤。这个年代胶轮没办法,土公路还是可以的。
郑戬把这数字牢牢记在心里,想着用什么办法,把火山军这里的经验推广出去,让河东路各州多造大车,广修道路。至于这工场里最有价值的,工厂化的生产方法,郑戬直接无视了。
其实在杜中宵眼里,轴承制造过程的价值还要大于马车。这就是最简陋的工厂,产品单一,工艺简单,如果能把所有的辅助体系,比如设计、管理、生产等等全部配齐,一个标准化工厂就建立起来了。
一些简单、常用而又非常有价值的零件,都可以这样生产,大工厂、家庭作坊都适用。这样一个体系,对社会的价值是无法估量的。可惜现在杜中宵的地位,仅能制做粗糙简陋的一种轴承,支撑着这里做些粗大笨重的马车。更复杂的东西,就超出能力范围了。
第138章 价格雪崩
郑戬没有在火山军多待,三日之后便就离开回保德军,由那里渡河去府州。临走之前,留下了一个杜孔目,留在这里总结火山军营田的经验,准备推广到麟府路去。
送走郑戬,杜中宵急急到了唐龙镇,查清冯原说的到底何事。
张岊迎进衙门里,落座上了茶,杜中宵道:“部署,前些日子手党项细作,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张岊笑道:“是从党项那边过来的几个落魄强盗,要抢我们在城外的赌场。好在李主管眼尖,看这些人不寻常,与契丹的讹里本商量之后,先下手为强,把他们送到东胜州去了。不必我们动手,契丹人又白得了功劳,人人欢喜。”
杜中宵点头,想了一会道:“部署,此事做得还是有些不妥。到唐龙镇来的强盗,就该在唐龙镇处置。人送到了契丹,看起来人人得利,只怕契丹人会有想法。”
张岊奇道:“什么想法?他们正与党项作战,按细作处置正好合适。”
杜中宵摇头,叹了口气:“说起来是如此。可唐龙镇是什么地方?是我们大宋的地盘。在这里帮着党项人抓细作,让别人怎么想?最怕契丹人得寸进尽,以为唐龙镇他们也有份,忘了只是来赚钱的。”
契丹在这里的护卫,没有官方身份,耶律不花使用军人,只是省了雇人的钱而已。杜中宵对地方官方的身份非常看重,免得以后契丹人动不好的心思,向唐龙镇伸手。
张岊却不以为意。宋朝和契丹边界地区的两属地不少,一县之内,就连税赋差役两国都可以分,这点小事算什么。名义上来说,两国是盟国,互相合作是应该的,也一直不少。
此次杜中宵驻唐龙镇,张岊回到火山军,两人轮换。
在唐龙镇的日子悠闲得有些无聊,杜中宵经常带着十三郎在城中闲逛,以至于大多数的店铺都认识他。城中管理严格,身份不明的人禁止进入,治安比城外强得太多。
这一天午后,天气阴沉,又起了风,并不太热,杜中宵带着十三郎出了衙门。难得这样凉爽的好天气,城中的街道非常热闹。这个年代贫苦人家都是一日两餐,午饭只是加餐,食店的生意很是红火。
营田务的麦子收获了,麦价迅速下降,唐龙镇的面食便宜了许多。各家店铺的饮食,都变成了以面食为主。除了各种饼,包子、馒头也花样繁多,甚至还有人开了一家专门的饺子馆。
从一个挎篮的小贩那里买了一包桑椹,一边吃着,杜中宵带着十三郎四处闲逛。
不知不觉走到了市场,反正无事,杜中宵信步走了进去。随着商路开通,大量西域货物都在这里发卖,唐龙镇里住了不少胡商。草原商路比走吐蕃和秦州的商路便捷,比广州的海路离京城近,中原的商人大量在这里聚集,采购从遥远西方来的各种奢侈品。
进了市场,杜中宵觉得有些异常。今日天气凉爽,市场里的摊位却不多,与往常迥异。杜中宵略逛了逛,正想离去,突然见从柜坊那边涌出一堆人来,群情激愤,吵吵闹闹。
见事情不寻常,杜中宵让十三郎找来把守市场的吏人,问他怎么回事。
吏人拱手道:“官人,最近从于阗国来的商队带来了大量乳香,不下二十万斤。他们本是要赚大钱的,不想到了这里之后,价钱下跌,卖不出去。”
杜中宵道:“市场货物随行就市,卖不出去只好慢慢卖,他们到柜坊那里去做什么?”
吏人道:“他们的本钱是发债券筹来的,现在价钱跌了,还不起本息,买债券的人如何肯干?柜坊给这些人做担保,只好从这些西域商人那里抽本钱,这不就闹起来了。”
杜中宵点了点头,有些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债券可以买卖,是带着金融性的,这是泡沫破了。
宋人爱熏香,对乳香的需求极大,而且价格高,市面上一斤高可以卖到两贯钱,低也要一贯余。这种货物重量合适,体积不大,又能长时间保存,是长途贩运的理想货物。
唐龙镇债券的存在,使商人可以快速变现,本钱迅速增殖。不只是于阗国的商人,其他地方的商人见有利可图,纷纷加入到贩运乳香的行列当中。在内地相当于硬通货的地位,让乳香价格坚挺,债券一出便就被抢购一空,前两个月热闹非常。由于大家都认为债券不会贬值,被很多商人当成货币,在唐龙镇和东胜州的商人流通,进一步放大了市场。
没想到不久之前,京城皇宫突然向外卖了几十万斤乳香,市场突然饱和,价格骤降。乳香突然卖不出去了,债券兑现困难,有了风险,债券的价格随着猛降。连锁反应之下,唐龙镇和东胜州的大多数人商人都卷入其中,便如挤提一般,纷纷抢着兑现。
唐龙镇有柜坊兜底,无非是把乳香按照市价收下来,按比例兑换债券。在这里发债的商人,不至赔得精光,多少还留有一些本钱。东胜州那里没有柜坊兜底,赔了就是赔了,货卖不出去没人管,先把商人抓起来把债券赔了,不足的低价甩卖货物,连带着唐龙镇这里乳香的价格天天下跌。在东胜州发债券的商不少彻底赔光,还担上了债务。
没有债券,商人还可以慢慢等着价格升上来,慢慢卖。有了债券,债主急着变现,短时间大量货物被抛向市场,价格雪崩,大量商人卷入其中。
前段时间繁荣的商业,由于乳香价格突降,这一带的商人一片恐慌。
杜中宵看了看群情汹涌的商人,点了点头,带着十三郎回衙门了。
只以乳香贸易来说,这几个月唐龙镇卖出了一二十万斤,没有京城皇宫突然抛售,后面运来的二十万斤也能赚钱。突然一次变故,从事这一行业的商人个个成了穷光蛋,有的还背上了沉重的债务。前边赚的钱哪里去了?堆在柜坊低价收来的乳香货物那里。
柜坊的本钱足,只做担保,不从事金融交易,在这次风波中没有损失,反而利用这次机会以极低的价格收购了大量乳香。如果后面乳香的价格涨回来,加上收的利息,柜坊可以赚几十万贯。相当于这几个月拼命贩货的商人,全给柜坊白白打工了。
从发行债券的第一天起,杜中宵就知道会出现这种情况,所以严禁官府产业买空卖空,禁止从事任何带金融性质的交易。至于主动参与进去的商人,那就没有办法了。
回到衙门,杜中宵命令军中士卒加大巡逻力度,严禁任何人聚众闹事。又吩咐衙门吏人,主动去询问商人的情况,如果有穷困潦倒的,及时救助。哪怕他们身无分文,也要保证吃饮穿暖,由衙门出钱,直到这场风波过去。这是雪中送炭,让商人对唐龙镇有信心。
商人的价值一是本钱,再一个就是他们多年的经验和经商的渠道。熬过了这段艰难时间,很多人都能利用经验和渠道东山再起,重新为唐龙镇带来繁荣。到了那个时候,柜坊又可以放债生息。
第139章 善后
周孔目偷眼看伏案处理公文的杜中宵,犹豫再三,上前小声道:“官人,柜坊的几位主管来了衙门几次,要见官人。因见官人忙碌,小的让他们在偏厅等候。”
杜中宵抬起头来,问道:“他们来衙门做什么事?”
周孔目叹口气:“这几日乳香价格暴跌,柜坊因为货主的债券做担保,收了大量存货。现在柜坊那里现钱少了许多,债券都换成了货物,不能收利息,几位主管怕官人责骂。”
杜中宵笑道:“正常做生意,为何责骂他们?从发债券的时候起,就知道有这一天了。”
听杜中宵这样说,周孔目心情放松下来,口中道:“虽说都知道可能会出这种事,可这次实在太吓人了些。今天市面上乳香只要二百文一斤,还没有人购买。我听人说,很多西域商人都亏了本钱,有的倾家荡产,不敢回乡,外面人心惶惶。”
杜中宵道:“人心惶惶是难免的,过一段时间自然就好。不用担心那些商人,他们做生意的,今日赔了明日赚了,见的场面多了。要多关心一下那些随着商人吃饭的贫民,他们随着商人万里奔波,搬运货物,又无多少积蓄,一没有事做很容易坚持不下去。着令衙门的人,这几日多上心,凡是住在城里的,要不时上门查看。如果有遇到难处的,尽量救济。”
周孔目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事情,觉得很多商人从家财万贯到贫如洗,不知怎么活下去。听了杜中宵的话,略安心了些。
周孔目出去,杜中宵一个人坐了一会。宋朝大概是这个时代最大的统一市场,像香料这种东西,又集中在少数地区贸易,规模很大。一个不小心,就会暴涨暴跌。这种市场投机跟历史上的荷兰郁金香危机不同,泡沫并不特别***香依然是社会上的紧缺货物。最多一年,价格就会慢慢涨上去。
皇宫突然放出几十万斤乳香,并不是针对唐龙镇的商人,而是惯常操作。做这个决定的时候,皇宫的人只怕根没想什么唐龙镇,就是从南方市舶司收的乳香太多,换钱而已。
此次动荡并不需要特别担心,只要柜坊本钱充足,保证社会的稳定即可。
到了偏厅,柜坊的几个主管早等在那里,见到杜中宵急忙起身行礼。
落座赐了茶,杜中宵道:“这几日乳香商人大多赔钱,地方动荡,你们多用心。”
在柜坊管事的童主管拱手:“官人,不只是做乳香生意的商人,还有很多商人买了他们的债券,也都赔钱。我们收了乳香,给这些债券兑换现钱,现在本钱有些亏欠。”
杜中宵道:“这样大额交易,按说并不需要太多现钱,怎么会亏了本钱?你们兑付债券,可以让持债券的人继续把钱存在柜坊,给他们开钱票即可。”
童主管道:
“本来是该如此。可因为乳香商人亏得太惨,很多人不敢再做债券生意,连带着有人不信柜坊,非要拿现钱在手不可。现在市面上,金银的价钱已经涨了。”
杜中宵一凛,正色道:“金银不可出境,不可犯禁!你们一定要盯住了!”
几个主管急忙称是。新的铁钱制造容易,与铜钱等价是赚钱的,是允许出境的,现在契丹境内东胜州一带,市面都是使用宋制新铁钱。但金银却不同,一直不许带出境外。
几个主管见杜中宵说得严厉,急忙拱手称是。
问了现在柜坊的情况,杜中宵道:“遇到如此大的风波,柜坊必然会受到影响,你们不必紧张。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要沉住气,双后生意才能做大。阵脚乱了,以后的生意就难做了。”
童主管道:“官人说的是。乳香价格暴跌之后,东胜州契丹人的柜坊就与我们不同,他们拼命压商人的价格,又拖着不兑别的债券,商人议论纷纷。不少商人宁可把乳香运到唐龙镇卖给我们,再拿钱去赎回债券,也不让东胜州的柜坊兜底。这样一比,我们这里就强得多了。最近有些在那里的商人,也转到了我们这里来,不在契丹人那里存钱了。”
杜中宵点头:“就是这个道理,生意便是这样一步一步做起来。”
一边的滕主管道:“不只如此,那些存钱在柜坊的大员外,因为有八方会,得到消息比别人早,手里的债券早早出手,损失比别人少。其他商人看了眼馋,学着存钱到柜坊里入会。”
杜中宵笑道:“你们看,此次乳香价格暴跌,人心惶惶。但仔细一算,柜坊并没有损失,生意还做大了呢。做这种生意,就是要守得住,不能三心二意。前段日子债券赚钱的时候,如果柜坊跟着做,便就没有今天的好处了。你们手里有大量本钱,最重要的是守规矩,这是最要紧的。”
几个主管小声议论几句,觉得确实是这么回事。此次风波,倒霉的是商人和买债券的,柜坊并没有损失。东胜州的契丹人柜坊,因为守不住规矩,自己买了大量债券,后面又把自己的损失转嫁到其他商人头上,寒了人心,便就失去了大量生意。
银行业是金融市场的庄家,只要主动避免风险,每次动荡最后得利的都是他们。价格崩溃,资产价格骤降,不管是收回抵押物也好,还是帮助困堆的商户购买资产,都是低价收割。价格起来,把手中的资产再高价卖出去,前面的损失就全回来了。
此次风波,让唐龙镇的柜坊赚了个盆满钵满。不过手中大量乳香,挤占资金,让几个主管觉得心慌而已。只要资金不出问题,他们是最后的赢家。
见杜中宵并没有责备柜坊,几个主管终于放下心来,一起离去。
送走了几位主管,杜中宵一个人在偏厅踱步。
现在最要紧的,不是关心哪些人赔了多少钱,以后的生意要如何做,而是市面稳定。商人赔钱,他们雇佣的劳力失去了生计,这才是最要紧的。如果衙门救助不当,他们无衣无食,很容易出事。
于阗国的乳香生意一时是不能做了,最少要等到柜坊的存货销完。必须有其他的生意,吸纳滞留在唐龙镇的人口。总不能白吃白喝,等到生意好起来,那样反而容易出事。
想了又想,杜中宵最后决定,由城里的饮食业暂时容纳这些人。哪怕衙门出一些钱,补贴收留他们的店铺,也是值得的。人就怕闲,白白养着他们未必感恩,给他们找事情做才是正途。
第140章 重逢
任泽擦了桌子,站在桌边看着街上的行人出神。此次乳香价格暴跌,他也没躲过去。乳香贸易迅速膨胀,依靠的是发新债还旧债,现在债券卖不出去,只能把货物抵给柜坊偿债。任泽这几个人还好,虽然加入到了贩乳香的大军中,旧的珊瑚珠玉生意一直在做,没有一贫如洗。
倒霉的是,任泽抵押给柜坊发乳香债券的货物是珠玉,本钱一下抽空,只能慢慢卖货恢复。为了还债券,市场里的宝物摊子已经被柜坊接手。同伙大多赔光了钱,为了避免嫌疑,任泽也接受了唐龙镇衙门的救助,到城里的这家面铺做小厮。不然同伙都在做事,自己依然逍遥,会有人生事的。
正在任泽出神的时候,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来一碗面,多加肉,再来一碗酒!”
任泽抬头一看,不由喜出望外:“小王子,好久不见,你又到唐龙镇来贩马?”
小王子看清擦桌子的小厮是任泽,挠了挠头:“员外,你不做生意,在这里做什么?”
任泽苦笑:“小王子有所不知,最近这一带做乳香生意的都亏了本钱,没了吃食,只好在这家铺子里做活,挣些吃食。”
小王子连连摇头,一脸的不相信:“员外金银无数,亏上一次,也断然不会到这步田地!”
任泽叹了口气:“小王子,唐龙镇的人做生意,都是先发债借本钱,卖出货去还债。十贯本钱,敢做一千贯的生意。亏一次,就有许多人一贫如洗。”
小王子在桌边坐下,拉着任泽道:“员外且做,到底怎么回事,与我详细分说。以前多赖你带我到这里贩马,有了门路,真有难处,帮一帮是情理之中。”
任泽见小王子是个念旧情的人,心中一喜,顺势坐了下来,口中道:“几月不见,小王子的汉话越说越流利了。现在不需人相帮,自己就可以做生意了。”
小王子自豪地道:“此次贩马,因为汉话不好,错过不少机会。回去之后专门学了一番,练得熟了才来唐龙镇。学了才知道,其实学说汉话一点不难。”
这一带千百年来蕃汉杂居,大多数的蕃民都会汉话。小王子是因为部落偏僻,跟汉人接触说,才汉话不好。回去之后他多是在城镇居住,跟汉人接触多了,汉话迅速流利起来。
任泽说起此次乳香暴跌风波,连连叹气。小王子似懂非懂,不住地安慰。
一个小厮从里面出来,看见任泽坐在那里跟客人聊天,骂道:“这厮在店里拿着工钱,吃在这里住在这里,不用心做事,怎么跟客人聊天!”
任泽站身来,向那小厮道:“哥哥,这个客人是我旧相识,恰好在这里遇到,一起说话。若是你看不过眼,可以去告知主管,我另寻事做就是。”
小厮道:“你莫不是装傻?你们这些番商赔了本钱,衙门怕饿死你们,才让这街上的店铺雇你们做事。不然现在生意又不双从前忙碌,为何要雇人?”
小王子见任泽被人数落,想起他从前好处,起身道:“员外,不要跟这种争吵,平白辱了身份!你若是没有事做,随着我做生意好了,强似在这里被人呼来喝去。”
任泽就等这句话,我把头的帽子扯下来,对跟自己吵架的小厮道:“好了,那我便不做了,你还有何话说?速去端两碗面来,不要酱驴肉,都要好肉。再上两碗酒来!”
说完,与小王子一起坐下,对他道:“今日我请你,当作为你接风。明日起,我便随着你,做些小生意好了。你们部落定然缺少各种货物,从唐龙镇投去,也能赚些吃食。”
小王子喜道:“如此最好!我贩马赚了些钱,正想做其他生意,有员外在就放心了。我们部落诸物都缺,唐龙镇这里运什么去都能赚钱,只是贩运不易。”
任泽道:“好说,我经商这么多年,做些小生意还难不倒我。”
骂任泽的小厮见他不干了,马上飞快跑回店里,去报告主管。
不多时,蒋主管从里面出来,对任泽拱手:“员外,小厮不懂事,得罪勿怪。”
蒋主管为人不错,这几日对任泽都和颜悦色的。他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人,知道任泽这些人只是一时落魄,不知什么时候就能东山再起,并不另眼看待。
任泽急忙起身,拱手道:“这几日叨扰主管,甚是感激,容后再报。这一位是我以前认识的一位贵人,从北地向唐龙镇贩些马匹,赚些钱财。有他接济,我便不必在店里做事了,员外见谅。”
蒋主管道:“这是好事,恭喜员外。今日的饭钱便就免了,算我请员外的,莫要推辞才好。”
说完,催着里面的小厮端了面来,又送了一盘肉,两大碗酒。
酒肉上来,主管低声对任泽道:“昨日城外商队过河的时候,不小心砸折了一头驴的腿,骇用不得了,卖到店里。肉是好肉,不是那些老病牲畜可比,员外多吃一些。”
说完,告辞回店里去了。
任泽以前是员外身份,老死病死的牲畜肉他如何下嘴?所以刚才说明不要酱驴肉。听主管说这驴是腿断了被宰杀,肉是好肉,那就又不同了。
与小王子相对坐下,养了一口酒,两人吃肉。
吃了一片肉,小王子道:“这肉香得很!以前可没有吃过这种口味,真是好吃!对了,员外为何刚才说不要酱驴肉,现在又吃了?这肉的味道非常好啊!”
任泽低声道:“因为大多数的店铺,做的什么酱驴肉、酱牛肉,都是用的老死病死牧畜,那肉不中吃。你想,中原禁杀牛、马、驴,这些肉哪里来?今天的肉,是昨天一头断了腿的驴的,肉是好肉,吃起来自然不同,味道就好得了。”
小王子道:“中原就这点不好,这也不让宰那也不让宰,我们那么多牲畜怎么办?放牧的人家每到秋天,都要宰杀牲畜,才能过冬。不然,哪个喂得起?那些不好的牲畜,贩到中原也没有人要,少赚多少钱财?特别是马,我们又舍不得宰杀,有的只好白白放掉了。”
任泽听了眼睛一亮:“小王子,那你们那里的驽马岂不是不值钱?这可是一条财路!”
小王子道:“什么财路?不好的马,哪个都不要的。养了麻烦又没有用处。”
“你们没有用,这里有用啊!最近这些日子,唐龙镇多了许多买马的人,驽马一样有人要,只是价钱低一些罢了。我听他们说,这一带的人用马耕种拉车,用处大着呢。”
小王子连连摇头:“员外这是说什么话?马拉不了东西,只堪骑用。我们草原上,拉车多用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