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桥上风景独好
夏景行心里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如果再结合库默前两天的电视讲话,对方找上自己的目的就呼之欲出了。
总之,绝不可能是请自己喝咖啡。
定了定心神,夏景行仔细看了一遍邮件中的内容。
里面没详说什么事,只说在奉命调查华尔街大大小小的金融公司,希望远景资本予以配合。
思考了片刻,夏景行回道:“你先出去吧,等会儿我叫你。”
刘小朵离开后,夏景行拨通了贝兰克梵的电话,向对方讲述了纽约州总检查长办公室找上自己的这件事。
听完后,电话那头的贝兰克梵沉默了几秒才缓缓说道:“戴伦,如果我没推断错的话,这家伙应该是盯上你了!”
夏景行没有被吓住,淡淡一笑:“然后呢?”
“然后他就会想方设法找你的不合规问题,通过扳倒或者重创你来获取政治资源、民众好感,以作他将来的晋升资本!”
贝兰克梵的声音冷淡,“你知道前任纽约州长是怎么爬上去的吗?我指的是那位在几个月前传出支付4300美元给应召女郎的‘干净先生’、‘反腐斗士’、‘华尔街州长’的艾略特·斯皮策先生。”
夏景行想起来了,几个月前,美司法机关官员通过电话窃听认定,纽约州州长斯皮策卷入了与应召女郎进行交易的丑闻。
而老/鸨就是上次在保尔森组织的派对上给夏景行递了一张名片的那个化名比莉的女人。
其经营的公司名叫“皇帝俱乐部”,斯皮策被编为9号客户,一度有传闻奥观海是10号客户,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竞选对手故意抹黑这匹政治黑马。
夏景行猜测可能是后者,毕竟以奥观海现在的经济能力还不太能消费得起,当然也不排除有人请他。
“我听说那位妈咪手上有一份客户名单,涉及到整个华尔街高层和无数的政治人物,高盛不会涉入了吧?要早做打算啊!”
贝兰克梵干笑两声,“戴伦,你对这件事还挺关注的啊!不过,相信我伙计,那份名单根本是子虚乌有的,即使真有,并且传出去了,也会很快压下去,你放心好了!”
夏景行愣了愣,我好心好意提醒你早做打算,你叫我放心好了?
夏景行觉得自己好像被误解了,不过他也懒得跟贝兰克梵掰扯这些东西了。
“斯皮策在当上州长之前,是纽约州总检察长,也就是库默现在的那个职位。
这家伙在任期间,因着力整顿金融秩序,打击商界巨头的不法行为而闻名美国政坛。
纽交所前董事长理查德·格拉索、美国国际集团AIG前首席执行官格林伯格、保险巨头威达信都被他起诉过。
不过他倒不是真的要干死华尔街的公司,只是喜欢运用法律威胁和行动来强迫这些公司进行庭外和解。
即便如此,敢拿几个华尔街巨头开刀,并且成功了,也足以令检察长获得巨大的政治声望。
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库默那家伙想竞选下一届的州长。
现在又赶上了金融危机送上来的好机会,他不好好表现一番,以后竞选谁支持他呢?”
听完贝兰克梵的一番分析,夏景行暗自点头。
前世库默也的确是这么干的,复制了老上级的升迁路线。
不过也不止两人喜欢这么干,纽约州的总检察长都喜欢这么干,毕竟华尔街是个很好的靶子。
都不需要命中十环,只要随便开几枪,都足以让听个响的吃瓜群众鼓掌了。
敢向华尔街挥刀的“刚正不阿”的公众人设一下就立起来了。
夏景行问道:“那他为什么盯上我呢?就因为我是外国人,好拿捏一些?”
贝兰克梵笑了一下,“不排除有这方面的原因,还有可能是远景资本近两年的表现有些抢眼了。
近两年各大金融巨头都在大量失血,而几只对冲基金赚的盆满钵满。”
夏景行微微皱眉,他觉得自己已经足够低调了,除了去年做空次贷衍生品露了一下脸,今年的第二波做空行动,简直低调的不能再低调。
即使扳倒雷曼兄弟,也是推出了一个小弟绿光资本顶在前面。
不会是走漏了什么风声吧?
仿佛能猜到夏景行心中所想一样,贝兰克梵马上又说道:“戴伦,你和我们的合作是具有非常高的保密级别的,高盛在保护客户隐私方面,一向有口皆碑,我们可不想失去你这个大客户。”
夏景行倒没有特别怀疑贝兰克梵,即使对方要卖远景资本,也不可能卖的这么廉价。
“戴伦,你要不问问麦晋桁吧?他们今年以来人事动荡的挺厉害的。”
随时随地,贝兰克梵都没忘记给老对手上点眼药。
夏景行笑了笑,“好,我明白了,那我去会会这位未来的州长大人!”
“戴伦,你别急挂电话,我再给你支支招,你这样……”
第1164章 抗拒从严,非常刑!
翌日。
早上,西装笔挺的库默领着一队人走进了华尔街40号大厦。
这位总检察长脸色冷冰冰的,面对来门口迎接自己一行人的亚伯也只是简单的与其握了一下手,其余什么话都没多说,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热脸贴了冷屁股,亚伯脸上的笑容也丝毫不减,笑吟吟的领着库默一行人走进公司的会议室。
“Mr.夏呢?”
库默抬起腕表,看了一眼时间,马上就是九点了,对方却还没露面,让他心中有些不喜。
“我们老板上班通常比较晚,今天他知道库默先生你要过来,已经提前赶来公司了,这会儿应该在路上了。”
说完,亚伯又招呼秘书人员,给库默和其他来自总检察长办公室的随员每人奉上一杯咖啡。
为了不冷场,亚伯一边喝着咖啡,一边热情的与库默等人交谈了起来。
库默虽然心里不爽,但也不好贸然发作。
八点五十九分的时候,夏景行踩着时间来到了会议室。
“抱歉!让库默先生和各位久等了,路上有些堵车。”
一进屋,夏景行就笑呵呵的与库默握手。
库默淡淡道:“Mr.夏,时间刚刚合适,我们谈正事吧!”
见库默连寒暄都省了,夏景行也收起了笑容,一本正经的坐下了。
欧美奉行的是丛林法则,既然库默盯上了他,那么他也没有必要搞中庸那一套了。
让亚伯迎接对方,他自己慢悠悠的赶到,就是给库默表达一个鲜明的态度。
什么息事宁人、伏低做小,通通没用,只会被人当作软柿子。
既然库默想从他身上捞取政治资源,那就放马来试试好了。
库默一脸严肃的坐在夏景行正对面,打量了与他同样黑头发的夏景行两眼,开口问道:“Mr.夏,我们这次来到远景资本是例行调查,稍后我们会问你几个问题,你配合回答就行了。”
夏景行笑道:“只要问题不涉及核心商业机密,我都全力配合,毕竟我也是纽约市的荣誉市民嘛。”
库默嘴角抽搐,知道碰上华尔街的街溜子了。
他本以为夏景行来到华尔街没几年,不会像其他那些呆了几十年的老人一样难对付。
看来是他判断错了,对方年纪轻轻能在华尔街立足,自然不会是泛泛之辈。
但是来都来了,不可能无功而返,最起码也要掂量掂量对方的分量。
“Mr.夏,据我所知,远景资本去年通过做空次贷衍生品获得了50多亿美元盈利对吧?”
库默像个老猎户一样,开始熟练的下套了。
不过夏景行哪会让对方牵着鼻子走,笑着摊摊手,“那是《阿尔法》杂志瞎编的,我抗议了很多次,但他们始终不肯修改榜单排名和盈利数字。”
“那真正的盈利应该是多少呢?”
与库默对视着,夏景行笑的很灿烂,“这个涉及LP的个人隐私,我们不能违反公司规定。
如果法律规定必须做出解释的话,我们可以提供具体的报表。
但如果没有相应的规定或者手续,我们可不敢胡乱往外说,会被LP起诉和抛弃的。
库默先生,你能理解我的难处吧?”
库默被夏景行这番惺惺作态成功逗笑了,当然了,笑的很古怪,很职业。
“好,那我再问一个问题,今年你们有没有参与做空?”
见夏景行轻轻点头,库默面色一喜,但接下来的话就被他恶心坏了。
“港岛算吗?”
库默黑着脸说道:“我们是美国的司法机构,自然询问的是美国市场。”
夏景行轻轻点头,随即一笑,“库默先生,不好意思,我以为你是在问全球市场。
远景资本是一家全球性的跨国另类资产管理公司,我们在纽约、旧金山、伦敦、香港、京城、魔都、新加坡等多个城市都开设有办公室。
我们的资金是全球性流动的,瞄准的也是全球金融市场机会……”
库默有些恼怒的打断夏景行的长篇大论,“Mr.夏,你只需要回答我,有没有在美国金融市场做空就行了。”
夏景行微笑道:“库默先生,根据证券投资法案,SEC也没有法律依据要求对冲基金披露投资信息吧?”
库默被怼了一句,脸色变得更难看了,不过他们的确没有法律依据要求远景资本披露持仓信息,或者过去几年的投资信息。
美国证券投资法案反反复复修订,把银行、投行都纳入了严格监管,但对冲基金和家族办公室属于漏网之鱼。
如果没有对远景资本立案,或者提起法律诉讼的话,别说他们了,连委托人SEC都没资格这么干。
这是美国,凡事要讲王法,讲究程序正确。
“Mr.夏,这次金融危机就是你们对冲基金干出来的,你认为以后还能逃过监管吗?”
库默冷冷道:“现在SEC已经要求资管规模超过一亿美元的对冲基金披露空头头寸了!
接下来会有新的监管方案出台,披露范围就不仅仅再是空头头寸了,而是所有的投资组合!”
夏景行没吭声,库默其实说的没错,以后浑水摸鱼的机会越来越少了。
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华尔街的金融创新层出不穷,管是管不住的。
或许只有哪天帝国衰落了,金融霸权没了,才真正会老实一点。
夏景行不软不硬的顶了回去,“库默先生,你自己都说是以后的事,咱们还是现实一点,活在当下吧。”
库默扫了周围随从一眼,发现所有人都正在看着自己。
他也意识到自己有点被拿捏住了,想他堂堂的纽约州总检察长,华尔街巨头的克星,岂会惧怕这些资本大鳄。
想到这,他当即也不再压制已经快压不住的怒火,呵斥道:“Mr.夏,这次危机已经给美国经济造成了巨大的伤害,损失以万亿美元为计算单位。
现在我们要揪出的是那些真正祸害美国经济的犯罪分子,对于本本分分经营公司的金融从业者,我们也是不会冤枉他的。
你如果不配合,甚至抵触我们的工作,那我们也只好多花点时间跟你耗下去了。
如果你配合我们的工作,调查完我们就去下一家了。”
夏景行微微颔首,“库默先生,你说的很好,我也很支持纽约州揪出那些犯罪分子,恢复华尔街往日的良好经营环境。”
见夏景行一副死不悔改的样子,库默彻底熄灭了来软的想法了。
“Mr.夏,贝尔斯登、房地美、房利美、雷曼兄弟爆发危机的背后,都有大量对冲基金在兴风作浪。
无论做得再怎么隐蔽,都会留下一些痕迹。”
库默眼神死死的盯着夏景行,“而这些痕迹就是犯罪证据,如果被翻了出来,就不再是配合调查这么简单了,会罚没所有违法所得,昔日的金融大亨也会沦为阶下之囚。”
夏景行与库默对视了几秒钟,笑吟吟道:“我是一个老实本分的商人,用不着库默先生给我普及法律。”
库默也跟着笑了,“希望如此吧!好,今天的调查就到此为止吧!”
说完,库默开始起身离席,随行人员也纷纷跟上。
走到门口的时候,库默突然转身看着夏景行,满脸笑容的指着桌子上的咖啡,“这咖啡味道不错,过段时间我再来的时候,希望味道还能像今天这样可口。”
夏景行笑道:“库默先生,你放心,味道是不会变的!”
库默眼神转冷,转身带着人离开了。
夏景行没起身,亚伯也懒得去送这群人,反正已经撕破脸了,没必要让他们再心存幻想。
其他人一一离席,并把门带上,会议室里只剩下了夏景行和亚伯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