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棍
听到这句话,三位侍女皆是一怔。
那殷温娇沉默良久,声音颤抖地问道:“计将安出?”
聂长川微笑道:“贫僧有血书一封,汗衫一件,可保贵人之疾不治而愈!”
“唰——”
洁白的绸缎床帘顿时被拉开,露出一张红润到有些病态的美妇人面孔。
她睁大了眼睛,无视了地上血肉模糊的尸体,望着聂长川激动地问道:“血书何在,汗衫何在?”
聂长川取出随身携带的匣子,将其打开,里面果然放着血书与汗衫。
那侍女大着胆子接过匣子,快步走到床前,将匣子递给主母。
殷温娇连忙接过,手指颤抖地取出血书,验证过后,她眼眶红润,留下两行清泪,将那血书与汗衫纷纷拥进怀中,而后将希翼的目光投向聂长川。
“大师……我儿何在?”
“……”
聂长川脸上的笑容一僵,旋即叹了口气,无奈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话音落下,原以为的母子相认的感人场面却并未发生。
只见殷温娇与那三名侍女皆是一脸错愕地望着他,似乎有些不敢与他相认。
聂长川满头黑线,心中刚刚涌现出的温情与感动瞬间烟消云散。
殷温娇迟疑道:“法师,莫要说笑,我那孩儿如今不过一十三岁,尚是孺子孩童,怎会……”
还没说完,殷温娇的声音便戛然而止。
只见那清秀僧人褪去了鞋袜,露出缺失了小指的左脚。
殷温娇睁大了眼睛,怔怔地望着他的断指之处,突然手忙脚乱地在身上摸索起来,最终从腰间取出一个香囊,从里面拿出了一根小小的断指。
两相对比,果然……怎么可能对得上!
聂长川叹了口气道:“我说娘,取证也是要遵守基本法的,你在我身上留个疤痕印记也就罢了,干嘛非要把我脚指咬下。”
“我也是人,会长大的,怎么可能与这婴孩的脚趾匹配得上……”
听到聂长川的话语,殷温娇羞愧难当。
但与此同时,她心中也终于承认了聂长川的身份。
“真的是你……”
殷温娇瘫在床上,目光痴痴地望着那高大的少年僧人,终于从他那清秀的五官中,看出了当年丈夫陈光蕊的一丝痕迹。
聂长川叹了口气,来到床前,双膝跪下,轻声道:“孩儿来晚了。”
殷温娇终于忍不住,伸出双臂抱住儿子的脑袋,泪流满面,痛声大哭。
三位侍女被这急转直下的剧情惊得面面相觑,手中的短刀抬也不是,放也不是。
良久之后,殷温娇不舍地松开爱子,这才悚然发觉,聂长川脸上竟然满是白印。
“这是怎么回事?”
殷温娇神情惊慌,下意识抬手抚摸聂长川脸颊。
但就在这时,那无形的尖刺再次出现,又将聂长川的脸蛋刺出更多白印。
直到这时,殷温娇才后知后觉,连忙缩回手掌,一脸心疼地望着聂长川。
聂长川翻手抓住母亲手腕,无视了那针刺之感,笑着说道:“无妨,孩儿神功大成,脸皮够厚,娘亲身上的宝衣,还伤不到我。”
听到这宝衣二字,殷温娇顿时一怔。
“……你都知道?”
“当然。”
聂长川点了点头,原本漆黑的眼眸中顿时泛起一丝金芒。
早在刚刚进入房中之时,他便发现,自己这个便宜娘亲身上并没有什么怪疾。
之所以碰也碰不得,摸也摸不得,只是因为她与西游记中那位金圣宫娘娘一样,都从某位高人手中得到了一件带刺的宝衣。
有此宝在,那冒名顶替的贼匪刘洪就无法碰触殷温娇。
只是聂长川一直想不通,到底是谁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难道是佛门吗?
不可能啊!
佛门为了西游大计,应该更想看到殷温娇被强盗所占,最终在脱困后从容自杀,这样一来,陈玄奘无牵无挂,才能更好地担任取经人一职。
那是道门,或者天庭?
也不对啊,原著里从没这么写过……
聂长川百思不得其解,而且眼下的情况也不容得他在这件事上多想。
殷温娇连忙脱下那件宝衣,泪眼朦胧地抚摸着聂长川的脸颊,询问他这十三年的经历。
聂长川回过神来,将自己的过往悉数告知。
听到他被金山寺法明长老救下,殷温娇无比激动,听到佛祖显灵,天龙授功,她的神情又变得欣慰而又略显复杂。
待聂长川讲述完毕,殷温娇紧紧握着他的手,激动地说道:“原来是佛祖保佑,难怪你年仅十三岁就能长得如此高壮……”
“不过,身为出家人,竟然无视清规戒律,你这孩子,也忒叛逆。”
说到这里,殷温娇顿了顿,啜泣着说道:“说来也是怪我,没有好好教导与你,为娘看你不怎么适应这青灯古佛的生活,不如这样,此事过后,为娘亲自带你前往金山寺,叩谢佛祖与法明大师,然后你便还俗,为娘给你找个大家闺秀……”
“等等!”
眼见着殷温娇喋喋不休,说个不停,聂长川连忙出声打断道:“此事不着急,娘亲还是先考虑一下该如何从眼下的境地脱困吧!”
“简单!”
殷温娇轻声道:“我与你书信一封,你现在离去,到那京城长安,寻你外祖父殷开山,他自有办法帮为娘逃出生天。”
听到殷温娇的话语,聂长川有些疑惑。
“既然娘亲早有计算,为何之前没有这么做呢?”
殷温娇叹了口气,抓着聂长川的手轻声道:“那刘贼虽心狠手辣,但也是个聪慧之人,他冒名顶替你亲父上任,一十三年,竟无一人能发现破绽,这便能看出他手段非凡了。”
“在江州城站稳脚跟后,那刘贼便把自己的老兄弟都找了过来,各自安插职位,许以富贵,笼络了大批人手,甚至官衙之中也有他的诸多眼线。”
“我不过一弱女人,身边能指使的,只有这些与我相依为命的老姐妹,又如何能与他相斗。”
“好在皇天见怜,佛祖保佑,焦山寺有位扫地僧人,看出了为娘的窘况,赐予为娘宝衣一件。”
“凭此宝衣,那刘贼与他手下的贼子皆伤我不得,只要我想,就能走出江州城,去往京城求助。”
“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那刘贼知我心善,用我身边这些老姐妹的性命相胁,将我困在了这太守府的宅院之中。”
说到这里,殷温娇语气一转,轻蔑道:“这些年来,他一直在寻找高人高僧,试图用妖法破开我身上宝衣,但他忽略了一个重要的前提——”
“能被钱财所打动的,又岂会是真正的世外高人?”
“原来如此。”
聂长川点了点头,轻声问道:“那焦山寺的扫地僧,可还尚在?”
殷温娇摇了摇头:“听说八年前,便寿尽坐化了。”
八年前……
听到这个熟悉的时间点,聂长川眼中精芒一闪,似乎抓住了什么关键信息。
就在这时,殷温娇望了眼窗外的天色,连忙道:“时候不早了,你也该离去了,若是等那刘贼带人回来,可就……”
“无妨!”
聂长川笑着站起身,快走两步,拔出插进地面的禅杖,转身笑道:“娘亲难道忘了,孩儿有佛祖与天龙授法,而今神功大成,区区贼寇,岂能是我的对手!”
“娘亲留步,且看孩儿如何杀贼,用那贼子血肉,报杀父之仇!”
第900章 替天行道
说完,聂长川取出铜钵,递给床边的侍女。
那侍女不知所以,伸手接过,茫然地望着聂长川。
聂长川笑道:“此钵名为金刚伏魔钵,只要端着它,可保娘亲与几位姐姐无恙。”
那侍女听得不明觉厉,连忙点头,小心翼翼地捧着这个听上去就了不得的金刚伏魔钵。
看到这一幕,聂长川放下心来,提着百来斤重的锻铁禅杖,大步走出房门。
身后的殷温娇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伸出手,想要呼唤儿子的名字,忽然发现,自己好像还没有给他取过一个正经的名字……
想到这里,殷温娇缓缓垂下手臂,望着聂长川的背影面露复杂。
与此同时,聂长川已经跨过管家的尸首,走到了门外。
此时,管家久久没有出门,院中值守的贼匪们早已心生怀疑。
两名体格健壮的刀客走上前来,拦下聂长川,盯着他问道:“刘总管呢?”
聂长川持着禅杖,单手竖掌在胸前,念了声佛号:“阿弥陀佛,刘总管一心向佛,贫僧念其虔诚,已经送他去西天觐见如来佛祖了……”
那两名刀客微微一怔,神情茫然地面面相觑。
“……什么意思?”
“那个刘彪子也能去见如来佛祖吗?”
看到二人的反应,聂长川嘴角抽搐,不由得叹了口气。
没文化真可怕,自己都说的如此直白了,这两个家伙怎么还听不懂。
没办法,聂长川只能耐心解释道:“贫僧的意思是,他已经被我杀了。”
“……什么?!”
两名刀客皆是大惊,纷纷后退一步,拔出腰刀,惊疑不定地望着聂长川。
聂长川丝毫不惧,手持禅杖,目光扫过渐渐围过来的一众护院刀客,淡淡地说道:“水匪刘洪,胆大包天,于洪江江面上戕害朝廷命官,冒名顶替,上任江州,至今已有一十三年。”
“贫道自太守夫人口中得知真相,欲替天行道,收了此贼,在座诸位,凡不知情者,皆可在贫僧面前放下武器,留得性命……阿弥陀佛!”
听到聂长川的话语,众护院刀客相互对视,纷纷面露凶光,围了上来。
聂长川点点头道:“很好,看来有资格看守后院,没有一个无辜之辈。”
“少废话!”一手持狼牙棒的大汉推开众人,大步向前,狞笑着说道,“你这贼秃,既然知道了刘大哥的秘密,那就别想再活着离开!”
“呔!”
说完,他大喝一声,扬起狼牙棒狠狠砸向聂长川的脑袋。
“嘭!”
一声闷响,那狼牙棒大汉的脑袋如同西瓜般爆开。
穿有四片月牙铁刃的禅杖闪电般戳出,从那大汉的面门径直贯入,犹如热刀子切黄油般,轻而易举地将那颗脑袋分成了四瓣。
“扑通——”
手持狼牙棒的无头身躯轰然倒地。
聂长川神色平静地收回禅杖,清秀白皙的脸颊上沾着点点血污,就这么望着鸦雀无声的众刀客,宝相庄严地念了声佛号。
“阿弥陀佛!”
话音未落,聂长川脚下一蹬,猛地踏裂地面,挥舞着禅杖冲入人群。
那沉重的禅杖似锤又似铲,可砸可削,在拥有天龙之力的聂长川手中,更是被舞成了一团幻影,呼啸之间,称得上是磕着就死,擦着就伤。
“轰!”
沉重的禅杖抡在一名刀客的胸腹。
那刀客立刻倒飞而起,口中不要钱般吐出鲜血。
他的胸腹伤势更是骇人,那禅杖顶端的月牙刃几乎瞬间便将他腹部肌肉割裂外翻,其中附着的沉重劲力涌入体内,更是将其腹腔的肠子都挤了出来,混杂着鲜血流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