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棍
想了一会,亚牧果断放弃了解释,决定直接摊牌。
他将目光投向卧房墙角的那处黑暗,笑着说道:“你就是五竹吧?”
听到亚牧的话语,原本面露冷笑的范闲顿时脸色大变。
没等他有进一步的反应,亚牧身上便忽然爆发出一股磅礴的气势。
五竹检测到高能反应的危机,当即纵身从阴影中跃出,手中那杆似剑非剑的黑色铁钎刺穿空气,朝着亚牧的眉心疾疾地戳去。
“咻——”
尖锐而又致命的破空声袭来。
亚牧双手抱胸,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
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在他体表涌动,汇聚在他眉心前方一尺的虚空。
刹那间,尖啸声戛然而止。
疾刺而来的黑色铁钎停滞在空中,连带着后方手持铁钎的五竹,也如同悬浮般定在空中,整个人都难以再前进分毫。
看到这一幕,范闲霍然起身,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只用真气便挡下了五竹的铁钎……
这能是九品高手?!
范闲心里忍不住吐槽。
与此同时,被亚牧强行拦截在空中的五竹却没有任何的杂念。
他面无表情地望着亚牧,迅速分析眼下的局势,而后松手反握,抓着定格在空中的铁钎,身躯在空中划过一道圆弧,抬脚踹向亚牧的胸口。
“嘭——”
劲气四溅,好似气剑般将地面击打出一个个坑洞。
如此凶猛的一脚,哪怕是九品高手,估计也会被踹得胸膛凹陷,心脏爆裂。
但亚牧却只是一个抬手,便轻松握住了五竹的脚踝。
随后,亚牧神色平静地举起另一只手,并指如刀,以肉眼根本无法捕捉的速度劈向五竹的脖颈。
就在手刀即将劈砍到五竹脖颈的时候,亚牧忽然挑了挑眉,满脸诧异地望着五竹。
稍加思索,他将手刀转变成横掌,拍在了五竹的脖颈上。
也不知他做了些什么,居然令范闲眼中天下无敌的五竹叔瞬间失去了行动能力。
“扑通!”
“五竹叔!”
范闲忍不住叫了一声,惊愕而又焦急地望着倒地的五竹。
亚牧宛若瞬移般来到范闲面前,抬手捂住他的嘴,无奈地说道:“别着急,我只是让他睡一会,没有取他性命。”
“……”
范闲瞪着亚牧,但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看样子似乎已经不打算反抗。
亚牧刚想松开手,忽然鼻子微动,似乎嗅到了什么。
紧接着,他叹了口气,无奈道:“别放毒了,这种程度的毒还伤不到我,反倒是泄露出去,有杀害你家下人仆从的风险。”
……居然被发现了!
范闲心里一惊,迅速思索着其他的应对方式。
就在这时,亚牧忽然开口道:“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你在靖王府诗会写下的这首《登高》确实是七言一绝,但可惜,它真正的作者并不是你,而是少陵野老,诗圣杜甫!”
此言一出,犹如晴天霹雳,响彻在范闲的耳边。
他那急速飞转的思绪顿时一滞,转而怔怔地望着亚牧。
“你怎么知道……”
范闲思绪回归,当即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亚牧:“难道你也是……”
亚牧轻轻点了点头,而后转头望向地面上‘昏迷’的五竹,轻声道:“这些事情不好让他知道,所以我想让他先睡一会。”
“……”
范闲依旧震惊地望着亚牧,心中涌现出五味杂陈的复杂情绪。
这些情绪里既有遇见穿越者的激动,也有对亚牧实力的震惊与忧虑。
望着范闲脸上的神情,亚牧心中不由得叹了口气。
他本来是打算以隐世高手的身份潜入范闲身边的,但可惜,新手经验不足,而且态度不够端正,导致临时伪造的身份漏洞百出。
再加上他刚看到电视剧第十四集,对剧里发生的事情感到有些气愤。
属于赛亚人的暴脾气顿时爆发,直接不管不顾地飞到了这里。
“算了,已经这样了,还是总结一下经验,下次努力做得更好吧!”
亚牧一边这么想着,一边静静的站着原地,等待着范闲消化这一重磅消息。
良久后,范闲坐回了椅子上,眼神复杂中带着一丝尴尬地望着亚牧。
“……奶奶在信上说,你是我的书迷,但实际上,你是看到了那些前世的故事,所以想来京都寻找我这个抄袭者?”
“……”
亚牧默默点头。
范闲一巴掌拍在额头,而后向下捂住眼睛,好似没脸见人般低声说道:“除了《登高》,我还在京都抄了红楼梦,你不要嘲笑我。”
亚牧奇怪道:“我为何要嘲笑你?”
“那就好!”范闲立刻垂下手臂,连忙跳过这一话题,“对了,既然你跟我一样都是穿越者,那肯定就是拜帖上的牧先……牧兄了!”
“牧兄,小弟有个疑惑,万分不解,想让你——”
话音未落,范闲忽然回想起方才亚牧那宛若瞬移的速度。
“等等!”范闲难以置信地望着亚牧道,“你不会只用了半天,就从儋州跑到了京城吧?!”
第588章 终于混过去了
……跑?
我是用飞的!
亚牧心里默默回答。
但这样的答案肯定不能告诉范闲,所以他沉吟一二,便点了点头。
范闲惊叹道:“好脚力啊!”
说着,范闲好似看到什么珍稀物种般,忍不住站起身,绕着亚牧转圈踱步,时不时还伸出手,似乎想要捏一捏亚牧身上的肌肉。
不过每当他伸出手时,亚牧都会看他一眼。
那平静的眼神,令范闲心里一怵,只能讪讪地将手收了回去。
望着还在绕着他转圈的范闲,亚牧不由得叹了口气:“你有什么想问,就赶紧问吧,别在这里绕着我转圈了,看着怪烦人的……”
“那我就问了!”
范闲停下脚步,貌似无意地站在‘昏迷’的五竹身前,兴致勃勃地问道:“牧兄,你练的到底是什么神功啊,为何如此之强?”
“我家五竹叔可是能跟大宗师放对的存在,难道你也是大宗师?”
说到这里,范闲忽然话锋一转,义正严辞道:“我知道这么问有些唐突,所以你先别说,还是让我先说说自己的经历吧!”
“我穿越到这个世界后,变成了竹笼里的一个婴儿,被五竹叔——也就是刚才你击败的那人救走,送到了儋州范府,然后在那里平静地生活了十几年……”
范闲以抛砖引玉为名,开始讲述起自己过往的穿越经历。
亚牧挥了挥手,体内的气呼啸涌出,将房门紧紧闭合,隔绝内湾,然后便站在原地静静地听着。
对于范闲的故事,亚牧自然是很清楚的。
不过以读者和观众的视角了解故事,与听范闲自己讲述,个中的体会自是完全不同的。
虽然范闲努力用诙谐的语气轻描淡写地讲述自己的过往,但同为穿越者的亚牧,却能明显地感受到他言语间的那种孤独。
穿越者毕竟是他乡异客。
倘若穿越到现代都市,或者史书上存在的某个朝代,亦或某部熟悉的幻想作品,在其中看到那些记忆中熟悉的名字和角色,这种孤独感或许会稍稍减退分毫。
可若像范闲这样穿越到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那这种孤独感只会像酒一样,随着时间的流逝,年龄的增长而变得越发深邃悠长。
亚牧很理解范闲的心态,所以一直静静地聆听着。
很快,范闲的故事从儋州讲到了京都,又从京都讲到了范府。
期间所有重要的事情,除了鸡腿姑娘林婉儿外,范闲几乎都全盘托出了。
对此,亚牧其实是有些意外的。
他意外的不是范闲还对他有所防备,隐瞒了林婉儿的事情,而是范闲居然没有说谎,他真的将自己的过往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
“……你很孤独吧!”
亚牧忽然开口说道。
范闲闻言愣了一下,而后深深地望了亚牧一眼。
亚牧轻声道:“我理解你的心态,因为我以前在山野间修炼的时候,也时常会有这样的幻想,是不是哪天走出山谷,就能看到公路上奔腾的汽车,天空中飞过的客机……”
“但每次真的走出山谷,所能看到的,仍是这个世界的景象。”
范闲微笑道:“所以你来找我了。”
亚牧心里道了声抱歉,而后点头道:“我的前半生不像你那样精彩,从出生开始,我就待在一处与世隔绝的山谷之中,修炼一种极其特殊的功法。”
“这种功法是由一个名为天人阁的秘密组织所创,其创立的最终目标,就是为了探寻大宗师的奥秘,培养出堪比武道天人的第五位大宗师。”
“我穿越的身体,就是这个组织寻找到的绝世练武奇才。”
“之后的故事就比较老套了,我的身体与那本功法无比契合,因此成功将其修炼至大成,但在这修炼的十年间,与我同一批的实验体都因走火入魔死去……”
亚牧一边绞尽脑汁地回忆,一边平静地讲述着这个故事。
如果有联盟成员在这里的话,肯定会觉得这个故事十分熟悉。
因为它正是穿越者联盟第一位正式员工,朵朵重生前的故事。
只是与最后成为蛊身圣童的陈朵不同,亚牧编造的故事由于穿越者灵魂和大宗师心境的原因,并没有被抹去人性和欲望,成为无欲无知的傀儡……
“所以,这就是你过去的故事?”
范闲眼神复杂地望着亚牧。
在他的内心深处是倾向于相信这个故事的。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大宗师的力量究竟有多么强大。
身为四大宗师之一四顾剑,仅凭一人一剑,便守下了一整座东夷城,令号称天下第一强国的庆国都不敢轻举妄动。
这种一人镇一城的豪迈壮举,令天下人都对宗师的力量敬仰万分。
在这样的情况下,会有这么一群人,对‘如何成为大宗师’这件事着迷到狂热甚至疯狂的程度,也不是什么令人难以理解的事情。
听到范闲的话语,亚牧沉默地点了点头。
范闲心里顿时有些难受,对眼前这个强者老乡的态度,也从之前的警惕与防备,渐渐转变成一丝怜悯与同情之心。
他故作轻松地说道:“啧啧,天人阁,这名字霸气啊!”
“比什么内库和检察院好听多了……对了牧兄,你还记不记得他们在哪,我对大宗师挺感兴趣,以后若是有机会,咱们一块回去找他们玩玩啊!”
范闲脸上露出兴致勃勃的神情。
亚牧沉默了片刻,摇头道:“不用了,天人阁已经不存在了。”
范闲脸上笑容一僵:“不存在了?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亚牧平静道,“我在武道大成之后,便暴起杀掉了监视我的天人阁成员,然后用一个时辰的时间,杀光了天人谷中的所有活物。”
杀……杀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