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棍
他回想起了此前逃离天堂岛时，在船上与戴安娜的几句对话。
由于那条船较为窄小，他不好意思与戴安娜并排而睡。
反倒是戴安娜显得落落大方，不仅将船上仅有的空间全部让给了他，自己坐在船头守夜，而且还调侃他太过害羞，不像是个真正的战士。
史蒂夫面露苦笑，想要解释现在的战士与以前的战士并不相同。
不过还没等他开口，戴安娜便自顾自地说起了以前。
她说自己这辈子见过的第一个男性是她的老师，然后又讲了许多小时候学习剑术的故事，说自己真的很思念老师……
史蒂夫一开始听得入了迷，但很快，他便反应过来。
【你不是说，我是几百年来第一个登上天堂岛的男人吗？】
【对啊！】
【那你的老师是怎么回事？】
【哦，那都已经是两千多年前的事情了……】
【咳咳咳……什么，你已经两千多岁了？】
【这是重点吗？】
【……好吧，那我们还是继续聊你的老师吧。】
【我的老师啊……其实哪怕算上他也没事，因为，他不是人。】
【……啊？】
【他是神！】
回想起戴安娜当时脸上理所当然的神情，史蒂夫猛地回神，连忙道：“神明先生，戴安娜已经独自去找阿瑞斯了，我担心她不是阿瑞斯的对手，您快去帮帮她吧！”
“……”
林中天有些意外地瞥了他一眼。
“你不是不相信阿瑞斯的存在吗？”
“此一时彼一时！”
史蒂夫脸色不变，身为一名优秀的间谍，灵活变通是他最大的优点。
正因如此，他才会在经历了天堂岛事件后，迅速接受了世界上有戴安娜这种存在的事实。
如今，戴安娜口中的另一位神明已经出现在了史蒂夫的眼前，他有理由相信，所谓战争之神阿瑞斯的存在或许也是真的！
林中天眉头一挑，上下打量着史蒂夫，忽然道：“答应我个条件。”
此言一出，史蒂夫顿时愣了一下。
但林中天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只是将怀中的女婴递了过去。
“把她收养了吧，从今天起，你就是她的父亲了！”
“……啊？”
史蒂夫顿时傻了眼，连忙又摆手又摇头地表示拒绝。
“这……这怎么能行！”
“我又没结过婚，没有养孩子的经验，而……而且我还是个间谍，战争还没有结束，我身上还有许多艰巨的使命，真的不适合收养孩子！”
史蒂夫又摆手又摇头，语无伦次地拒绝着。
但林中天只是通知他，没有给他拒绝的权力。
在空间权柄的操控下，史蒂夫不自觉地伸出手，接过了那个襁褓中的女婴。
“很好，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林中天笑着拍了拍史蒂夫的肩膀，而后冲天而起，化作银光消失在他眼前。
史蒂夫呆呆傻傻地站在原地，良久后才回过神来，望着怀里熟睡的女婴面露苦笑。
忽然，一道嘤咛声从怀中传来。
史蒂夫连忙低头望去，只见襁褓中的女婴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此刻正眨巴着那双红色的眼珠，好奇地打量着史蒂夫的面孔。
望着那双如同戴安娜刚出岛时纯净天真的眼睛，史蒂夫心里一软，忽然觉得收养个女儿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
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从不远处传来。
史蒂夫皱起眉头，转身望去，只见一道熟悉的身影骑着一匹黑马狂奔而来。
仔细一瞧，赫然是他这次奇袭敌营找来的战友之一，代号酋长的印第安裔男子。
“是酋长！”
史蒂夫眼前一亮，连忙挥舞着手臂，大声呼喊。
骑着黑马的印第安裔男子听到他的声音，当即转头望来，而后双臂肌肉用力，调转马头，奔向史蒂夫所在的地方。
很快，酋长将胯下黑马精准地停在史蒂夫面前，身手矫捷地翻身而下。
“史蒂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怀里抱着的是什么？”
“戴安娜呢？”
酋长瞪大了眼睛，接连不断地吐出一连串的疑惑。
但史蒂夫此时哪还有功夫为他解惑，待酋长走近，他果断将怀中襁褓塞了过去。
“照顾好我女儿！”
“……你女儿？”
酋长呆了一下，忍不住望向怀中的婴儿。
“我怎么不知道你在敌占区还有个女儿？”
酋长一边吐槽，一边抬头，然后便发现史蒂夫居然趁此机会翻身跃上了马背。
察觉到史蒂夫的意图，酋长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喂喂，你在干什么？！”
史蒂夫拽起缰绳，操控着黑马调转方向，转头向酋长投去一个歉意的眼神。
“抱歉，我还有些事情要做，没办法留在这里照顾她，所以，就拜托你了！”
“驾！”
说完，史蒂夫纵马狂奔，只留下酋长一人呆立在原地，与怀中婴儿大眼瞪小眼。
……
……
不多时，史蒂夫纵马来到了一处德军营地。
此时这里已经混乱不堪，数百名德军士兵聚集在营地的一座高塔下，朝着高塔上方疯狂射击。
子弹如雨，不停地击打在高塔之上，将那本就破烂的高塔打出一个又一个坑洞。
所有德军士兵们都在大声呼喊着，神情紧张，如临大敌。
而在他们身后，更多的德军士兵正戴着防毒面具，忙碌地搬运着似乎是毒气弹的金属瓶罐。
……戴安娜呢？
史蒂夫心里一紧，连忙拿起马脖子上的望远镜。
透过望远镜，史蒂夫清楚地看到了高塔上的场景。
身穿金红色裙甲的少女失魂落魄地坐在椅子上，身边是掉落在地的银色重剑，面前的墙壁上还挂着一个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的军装男子。
正是新型毒气计划背后最大的支持者――鲁登道夫将军！
“咻——咻——”
伴随着气流的呼啸声，无数子弹激射而来，从戴安娜和鲁登道夫将军身边掠过。
但无论是戴安娜还是鲁登道夫将军，都没有对此表现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反应。
前者是因为失魂落魄，无法注意到身边的事情。
后者则是想有反应，但却有心无力……
因为他此时已经被一柄银色长剑贯穿胸膛，死死钉在墙上。
从他那瞪大的眼睛，不甘的神情，以及手掌上又深又长的伤痕来看，史蒂夫完全可以想象到他死前用力握着剑刃，绝望挣扎的模样。
……戴安娜真的杀死了鲁登道夫将军！
可这又能改变些什么呢？
望着高塔上失魂落魄的戴安娜，史蒂夫幽幽地叹了口气。
他知道，这位心思单纯的少女天真地以为，只要她杀死了鲁登道夫将军，杀死了阿瑞斯的化身，世间一切的纷争都会结束。
可战争又岂是这么简单就会结束的……
它从来都不是某一个人的错误，自然也不可能会因为某个人的死去而简单结束。
望着高塔上那道失魂落魄的身影，史蒂夫咬了咬牙，翻身下马。
他悄悄摸进营地，打晕了一名落单的德军士兵，换上衣服，而后如有神助般躲过德军的视线，就这么顺顺利利地摸进了营地中央的那座高塔。
待来到失魂落魄的戴安娜面前，史蒂夫摘掉头盔，脸色复杂地望着她。
“戴安娜……”
“……”
戴安娜眼中终于亮起光彩，她一把抓住史蒂夫的手臂，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眼神无助地望着她道：“为什么？”
“为什么我已经杀死了阿瑞斯，战争还没有结束？”
“为什么外面的人类还没有停止射击？”
“为什么他们还要把毒气弹搬上那架飞机？”
“为什么……为什么……”
戴安娜失魂落魄地喃喃道。
一连串的为什么令史蒂夫无言以对。
他深吸一口气，终于将自己藏在心里许久的话语全部说了出来。
“因为这就是人类，这就是战争！”
“战争是残酷的，是复杂的，是肮脏的，但唯独不是单纯的，我也想告诉你，这一切都只是某一个坏蛋的过错，可现实不是这样的！”
“人类并不都像你想的那样善良。”
“无论有没有阿瑞斯的存在，我们都会自相残杀……”
戴安娜怔怔地望着史蒂夫，她只是有些天真，并不愚蠢。
在离开天堂岛的这段日子里，她已经隐隐意识到了不对。
可在她亲眼看到之前，她都愿意相信人类的本质是好的。
直到史蒂夫对她说出这样一番话……
“母亲是对的！”戴安娜摇着头后退了一步，眼神失望地望着史蒂夫道，“她说的对，人类的世界并不值得我们去拯救。”
史蒂夫苦笑着摇头：“这不是值不值得的问题……”
话音未落，一道声音突兀地从史蒂夫身后响起。
“你说得对，戴安娜……”
“人类的世界确实不值得我们去拯救！”
话音传来，史蒂夫与戴安娜微微一怔，连忙转过身。
只见一个身穿灰色西装的男子不知何时走进了房间，站在死去的鲁登道夫将军面前，伸手摘下了自己的帽子，转身望向史蒂夫与戴安娜。
“帕特里克·摩根爵士！”
史蒂夫愕然地望着面前的男子。
帕特里克·摩根爵士是所有英国情报局高层中，唯一一个支持他们摧毁毒气计划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