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萧瑾瑜
“当时,我甚至都来不及反应,更别说以偷天伞来化解危机。”
“就在那危机万分的时刻,那血色漩涡中,出现一股极强大的力量波动,化作一道道血色神虹,将那九柄古剑硬生生压制住。”
“我和苏弘礼死里逃生,惊出一身冷汗,也就在此时,我们看到那血色漩涡中,走来一个女子……”
葛长龄眸子泛起恍惚之色,“她是那般美丽,浑身光霞环绕,就如仙子一般。”
说到这,他神色变得复杂,看向苏奕,道:“道友大概已猜出,那女子便是你母亲叶雨妃。”
苏奕点了点头,神色平淡如旧,实则内心却是颇不平静。
这个消息太惊人!
他的母亲叶雨妃,竟是来自异界!
并且,按照葛长龄的说法,叶雨妃当年横跨空间壁障而来时,并未借助“道茧”之法进行夺舍!
这只有一种可能——
当时叶雨妃身上,极可能有足以抵抗空间壁障力量的宝物,亦或者是自身施展了某种和空间之道有关的惊世神通!
葛长龄继续说道:“你母亲出现后,告诫我们,那九丈剑冢内,封印着一柄绝世凶剑,根本不是我和苏弘礼这等角色可以染指。”
“也是在那时,我们才知道,之前救我们性命的,正是你母亲。”
“苏弘礼不甘心就此离开,你母亲便安抚他,随手赠给他一门修炼秘法,说,凭此秘法修炼,足可让他踏上真正的修行之路。”
“让我没想到的是,似乎看出我内心的羡慕,你母亲同样也赠了我一门修行秘法。”
葛长龄感叹道,“至今想起当年的事情,我都无法想象,世上怎会有如你母亲那般善良、美丽的人。”
“不,她就像仙子,让人发自内心的敬仰,在她面前,我就像虔诚的信徒,不敢生出丝毫亵渎之心。”
“也是在那次相见后,你母亲和我们一起离开了暗罗妖山,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游历天下,你母亲经常会指点我和苏弘礼的修行。”
“可我没想到……”
葛长龄神色变幻不定,“数年之后,苏弘礼却虏获了你母亲的芳心,他们两个很快就在一起了……”
声音中透着浓浓的失落和低沉。
苏奕眉头微皱,打断道:“这些就不必说了。”
葛长龄登时从追忆中清醒,略带惭愧道:“抱歉,老朽失态了。”
苏奕摆手道:“你只说和我母亲受害有关的事情便可。”
葛长龄点了点头,道:“当年,你父亲将你母亲废黜后不久,我得知消息,愤怒无边,第一时间闯入苏家,要问个明白。”
“也是在那时,我敏锐察觉到,苏弘礼变了,没有了以前那谦逊温厚的秉性,变得冷酷无情。”
“他告诉我,是你母亲把他害成了那样子,说你母亲终究是异界来人,包藏祸心,若不是念在往昔旧情上,他早将你母亲杀了,而不是仅仅囚禁在冷宫之地。”
苏奕瞳孔微凝,道:“那你呢,如何看待此事?”
葛长龄神色明灭不定,有恨意,也有无法释怀的恼怒,“我当然不信!”
“且不说你母亲当初在暗罗妖山的深渊底部,救过我和苏弘礼的性命,就以她那善良的秉性,哪可能去害他苏弘礼?”
说罢,他须发怒张,再不掩饰沉积内心多年的愤恨,脸色都变得阴沉可怕。
第332章 何须缘由 必斩块垒
苏奕静静看着愤怒失控的葛长龄。
直至对方渐渐冷静下来,这才说道:“愤怒可解决不了问题。”
葛长龄沉默片刻,道:“我清楚记得,当年伴随在你母亲身边修行时,曾偶然说过一件事。”
“她说,她身上有一样极诡异可怕的魔宝,以后她若是万一变得不像她了,极可能就是被这一件魔宝侵占了神魂和躯体。”
“她说,若这样的事情万一真发生了,就让我和苏弘礼用尽一切办法杀了她。”
听到这,苏奕不由挑眉,一件极可能侵占主人神魂和躯壳的宝物?
若真如此,这宝物可就邪乎了!
就见葛长龄继续道:“当时,苏弘礼还好奇,想要看一看那一件魔宝的样子,可你母亲并未同意,甚至罕见地为此动怒,告诫苏弘礼,莫要惦念此宝,否则,定会害了他。”
葛长龄自嘲一笑,道:“说实话,当时我也无比好奇,可见到你母亲动怒,便再不敢心存这等念头。”
“可如今看来,苏弘礼性情大变的原因,极可能就和这件魔宝有关!”
听到这,苏奕眸光闪动,唇边泛起一丝讥嘲,“我母亲自己必极清楚这件宝物何等危险,哪怕和苏弘礼成为夫妻,也注定不可能主动交给苏弘礼。”
“换而言之,苏弘礼极可能是贪心作祟,动用了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才从我母亲手中接触到了此宝,以至于发生了意外。”
葛长龄点头道:“我也是如此认为,只是……”
“只是什么?”
苏奕问。
“苏弘礼虽性情大变,但他却似乎并未遭遇什么变故,还保留着他自己的记忆和智慧,完全不像被侵占了神魂和躯体的样子。”
葛长龄皱眉道,“并且,他自从废黜你母亲后,就再也不理世俗之事,这些年来,一直隐居于苏家,也并未表露出多少反常举动。”
苏奕道:“你怀疑,他性情虽大变,但并未被那一件魔宝侵占神魂和躯体?甚至……极可能还掌控了那件魔宝?”
葛长龄道:“不错,你母亲既然可以掌控此魔宝,以苏弘礼的手段,或许也可以办到这一步。”
苏奕眸子泛起追忆之色。
他清楚记得,三岁以前,苏弘礼和母亲叶雨妃的关系极好。
可就是在当年的五月初五,苏弘礼忽然下令,废黜叶雨妃,将其囚禁冷宫,事情发生前,完全没有预兆。
而现在看来,苏弘礼极可能就是在自己三岁那年,窃取了母亲叶雨妃身上那一件极危险的魔宝!
至于他为何会仇视母亲,或许正如葛长龄所言,苏弘礼认为母亲包藏祸心,差点害了他?
想到这,苏奕已懒得想下去。
不管如何,苏弘礼身上,定然发生了某种变故!
哪怕不了解这些真相,苏奕也断不会放过苏弘礼。
一个害死自己妻子,又视自己亲生骨肉为孽子的混账东西,就是有再多的理由,也不足以抵消他身上的罪行!
更何况,拥有前世记忆的苏奕,对收拾自己这一世的父亲,完全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哪怕最终背负“弑父”的骂名,他也不会在意分毫。
“当年我母亲曾传授你修行之法,能否让我一观?”
苏奕问道。
葛长龄道:“老朽早料到道友会对此感兴趣,早已将从你母亲那所学的一门修炼秘法和两门秘术镌刻于玉符之上,请道友过目。”
说着,从袖袍中取出一个玉符,递给苏奕。
苏奕以神念探入其中。
其中镌刻的修炼秘法名唤“玄冥抱元诀”,一种和道门有关的传承,功法传承完善,可让修行者一路修炼到灵道大圆满层次。
对苏奕而言,这样的功法谈不上多顶尖,可若搁在这苍青大陆,已称得上是极厉害的传承了。
苏奕问:“你当年见到我母亲时,已是先天武宗之境?”
葛长龄点头:“正是。”
苏奕道:“怪不得,她传授你此法门时,当告诉过你,十年之内,不得尝试去冲击陆地神仙之境,对否?”
葛长龄眉宇间已露出讶异之色,点头道:“正是。”
苏奕又看了看玉符中所记载的两门秘术,一种名唤“流云归元劲”,一种名唤“五绝化天剑”。
明显是和“玄冥抱元诀”相辅相成的秘术,极为不俗。
见此,苏奕将玉符还给葛长龄,道:“看得出来,当年我母亲是真拿你们当朋友对待了。”
话语平淡,可却让葛长龄神色复杂,露出愧色:“不错,你母亲于我而言,不仅仅是朋友,更是老朽在道途上的引路者,授我妙法,予我指点,从不曾藏私。可……”
“在她遭难后,我却无能为其复仇,这些年来,一直愧疚于心,每每想起,便寝食难安。”
说罢,一声长叹,仪态萧索,黯然失神。
苏奕对此,没有多说什么。
没多久,葛长龄收敛心绪,道:“三天后,若你败了,我拼命也会帮你博一条生路。”
说罢,他长身而起,告辞离去。
直至走出松风别院时,葛长龄想起什么,道:“对了,还有一件事,前些年,我曾再次前往暗罗妖山深处那一座深渊底部,结果却发现,那一座九丈剑冢已不存在了。”
“你母亲当年曾说,那剑冢内封印着一柄绝世凶剑,我怀疑,取走此剑的,极可能就是苏弘礼。”
“道友,你可要小心了。”
声音还在回荡,葛长龄已渐行渐远。
庭院中,苏奕躺在藤椅中,神色平淡如旧。
葛长龄此次前来,解开了他内心不少疑惑。
可葛长龄大概不清楚,哪怕不知道这些缘由,他在对待苏弘礼这件事上,也断不会有任何留情。
当一段往昔恩仇,已成为心中执念,一剑斩之便是,根本不需要任何理由!
“方元。”
苏奕开口。
“大人有何事吩咐?”
方元匆匆而来。
“去买一碗面,素的,清汤寡水,无需佐料。”
苏奕吩咐道。
方元一怔,内心虽疑惑,可还是领命而去。
没多久,方元带着一碗热腾腾的素面回来了。
“你去忙吧。”
苏奕从藤椅上坐起,拿起碗筷,开始吃起来。
那滋味很寡淡,对吃惯美食的苏奕而言,甚至有些难以下咽。
可此时,他吃得却很认真。
一如四岁那年的二月初二,那个阴暗潮湿的房间中,那个女人给自己做的一碗长寿面。
那个女人骨瘦嶙峋,重病在身,犹如笼中困兽,在阴暗与痛苦中苟延残喘。
可怜得让人心疼。
对苏奕而言,这女人的来历,以及她的身世,都早已不重要。
一碗面吃完。
苏奕躺在藤椅中,轻轻摩挲着藤椅扶手,恬淡如旧。
他已等待多年。
不着急再多等待三天。
……
这一天傍晚。
正在湖畔垂钓的苏弘礼忽地问道:“那孽子自从杀了游天鸿之后,到如今也不曾离开松风别院?”
“没有。”
道袍老者的身影悄然出现,轻声道,“道友,葛长龄应该已经把当年的一些事情告诉了苏奕。”
苏弘礼神色淡漠道:“早料到会如此,不奇怪,反倒是这孽子得知当年的一些事情后,竟还能够沉得住气,倒是让我有些意外。”
说着,他笑了笑,吩咐道:“道兄,你去做一件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