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萧瑾瑜
苏奕揉了揉眉宇，“至于宝叶的事情，以后必有水落石出的时候。”
燕赤真点了点头。
接下来，两人又谈起蝶云妖主和五欲魔尊。
“当初我们这八人当中，蝶云性子最为内敛和低调，不显山不露水。”
燕赤真目光泛起追忆之色，道，“当年我在为你复仇时，也曾和她联系过，可惜，当初她早已失去音讯，杳渺无踪。”
“至于五欲魔尊……”
燕赤真叹道，“他同样没有背叛过你，但……他当初为求自保，却不得不向那些大敌妥协，主动解散自己一手开创的宗门，离开无边海。”
说着，他抬眼看向苏奕，“你会怪他吗？”
苏奕摇了摇头，道：“我们都曾是同道好友，但怎能强求他人为自己复仇？人各有志，也各有各的不得已，我可没有自私到拿是否为我复仇这件事，来衡量我们当年的情谊。”
燕赤真欣然道：“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苏奕喝了一口酒，道：“我恨的，是那些暗中和我那些大敌勾结的人。”
燕赤真道：“若五欲这厮还活着，我倒是有办法找到他，你……要不要去见一见他？”
苏奕一怔，旋即陷入沉默。
第2388章 摊牌
许久，苏奕道：“五欲魔尊当初既然选择置身事外，就是不想卷入我和那些大敌之间的风波中，我如今再去找他，只会让他陷入难堪的境地中。”
燕赤真叹了一声，道：“毕竟曾结交一场，只当去看一位老朋友便可，至于那些恩怨是非，无关紧要。”
苏奕点了点头，“也好，等见过五欲之后，你跟我回栖霞岛，接下来，我会安排你儿子和孙女一起前往和你团聚。”
“好。”
燕赤真答应，他也很期待和儿子燕悲雪、孙女燕若仙相见！
……
西天灵山。
莲池之畔，菩提树下。
“过往这些年，我不止一次提醒过你，黑暗神话时代来临前，莫要再外出行走。”
燃灯佛盘膝而坐，神色沉静，“可很显然，你不曾放在心上。”
不远处，古花仙皱眉道：“以前时候，你可知道我那徒儿为易道玄生了个孽子？”
燃灯佛沉默。
这件事，的确出乎他意料。
他也没想到，吕青玫竟会干出这等荒诞的事情。
“正因为我知道那孽子很重要，才会亲自出手。”
古花仙道，“本以为此次定可以拿下那孽子，从而成为要挟易道玄的杀手锏，可事态的发展，却完全出乎我意料。”
说到这，她眸子中涌起浓浓的恨意，咬牙切齿道，“此次行动败就败在，老驼子这老混账出卖了我！！”
是的，在她看来此次行动之所以大败，关键就出在老驼子身上。
是老驼子出卖了她那些大道分身藏身之地。
也是老驼子把一些外界几乎无人知晓的秘密告诉了苏奕！
比如……余巽的身世。
正因如此，才让她在和苏奕的对峙中处处受制，遭受如此惨重的打败。
“经此一劫，倒也不是坏事。”
燃灯佛平静道，“试想，若非这次遭遇，你怎会知道，老驼子早已将你出卖？”
“若没有这一劫，以苏奕的手段，必会利用老驼子泄露的那些事情，让你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到那时，你怕是注定必死，而不可能像现在这般，还能保住一具分身。”
古花仙眯了眯眼眸。
她承认燃灯佛说的不错，但心中的憋闷和恨意却难以得到平息。
“这么说，你依旧不打算出手？”
古花仙道，眼神淡漠冰冷。
燃灯佛抬眼凝视着古花仙，道，“我和你合作，是因为你求的是太上忘情之道，而我求的是‘大乘无漏禅心’，彼此都不会感情用事，现在的你，五蕴分身被毁四具倒也罢了，心境似乎也出了问题。”
古花仙低着头，道：“无情者，并非不会动怒，泥塑菩萨还有三分土性，何况我此次遭受的损失实在太大？”
燃灯佛略一沉默，道：“我答应你，帮余巽重塑道躯，是否能让你心境平静下来？”
古花仙一声冷笑，“你说错了，余巽可不是我的软肋，他也不可能让我心境出问题！”
顿了顿，她冷冷盯着燃灯佛，“反倒是你，我一直好奇，为何像你这种修佛之辈，竟会和我……”
燃灯佛眼眸悄然变得深沉而慑人，一股无形的威严随之弥漫而出。
古花仙心中一震，声音戛然而止。
燃灯佛神色平静道，“当余巽身份暴露那一刻，已经失去价值。不过，他终究和你我有着特殊关系，我自会拉他一把。”
顿了顿，燃灯佛眼神微妙，“当时在竹山秘界，苏奕竟没有拿余巽去换他的儿子，反倒是换了燕赤真一命，着实有点意思。”
古花仙皱眉道：“他这么做难道有问题？”
“当时的他占据绝对优势，根本不必拿余巽的性命做交换，就能让你乖乖交出燕赤真。”
燃灯佛道，“并且，他心中早清楚了余巽的身份，可却并没有把余巽挟持在手。”
古花仙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燃灯佛叹道：“还不明白吗，苏奕不屑像你那般，拿他人的亲生骨肉为人质，这也足以证明，他自有其他办法来对付你，而不必靠挟持人质这等手段来达成目的。”
古花仙冷笑：“你这是在夸他胸襟广大，气魄远胜于我？”
燃灯佛眼神澄澈，“承认这一点，才能更清醒地认知自我，然后去认知对手。”
古花仙蹙眉道：“说来说去，你无非是不想在黑暗神话时代来临前出手罢了。”
说着，她长身而起，“既如此，权当我白来一趟便是。”
眼见她就将离开，燃灯佛道：“把老驼子的残魂留下，接下来，我会为你做三件事。”
古花仙一怔，“三件事？”
燃灯佛道：“都和苏奕有关。”
古花仙眼眸发亮：“好！”
她将封印着老驼子残魂的铜灯取出，抛给了燃灯佛。
“你打算如何收拾这老杂碎？”她忍不住问道。
“收拾？”
燃灯佛微微摇头，“我只是想弄清楚，他究竟泄露了多少事情给苏奕，顺便问一问他，当初被苏奕那一把腐朽剑鞘镇压后，又经历了什么。”
古花仙一愣，“这很重要？”
“无比重要。”
燃灯佛道，“那些泄露的事情，一旦被苏奕利用，我们的处境就会变得被动，而以苏奕的手段，还不知会利用这些秘密掀起怎样的动静。”
顿了顿，他说道：“至于那把腐朽剑鞘，曾在明空山一战中显露出极端恐怖的威能，根本不用想，那是苏奕隐藏最深的一张底牌，若能弄清楚，就能找出对抗之法。”
古花仙听完，油然感慨道：“有时候，我都不禁怀疑，你是否早已斩掉了一身的人性，是否早有了证道永恒的手段，而故意隐藏了实力。”
燃灯佛没有接话。
他缓声道：“你先藏起来。”
古花仙一怔，旋即身影悄然间消失原地。
“宝叶，前来一见。”
燃灯佛开口。
没多久，一道身影凭空出现。
这是一个肌肤如玉，五官俊美妖异的僧人，如若青年一般，额心烙印一枚金色莲印，眼眸顾盼时，泛起的岁月沧桑气息，证明他早已不再年轻。
此人，便是西天灵山护教九佛之一的“宝叶佛主”，而在很久以前，他还有另一个身份——
无边海八位主宰级人物之一的“宝叶魔祖”！
“你进入西天灵山至今已有多久？”
燃灯佛问。
宝叶双手合十，道：“回禀佛祖，时间太久，早已忘了。”
燃灯佛缓缓从菩提树下起身，道：“时间或许会忘，但……你心中的复仇执念，怕是任何岁月力量都无法消除的。”
宝叶眼瞳收缩，低着头颅，道：“佛祖何出此言？”
燃灯佛道：“那我就直说了，你皈依佛门，隐忍至今，无非是想在一个合适的时机，为易道玄复仇。”
“而我当初之所以选择留下你，无非也是想在一个合适的时机，能发挥你的价值。”
宝叶霍然抬头，盯着燃灯佛，道：“恕我愚昧，听不懂佛祖这是要做什么。”
燃灯佛神色平静道：“当年在无边海，和易道玄结交的好友中，金鹤妖主、天澜妖君这些叛徒，根本不足挂齿。”
“而最让我重视的，只有三人，一个是燕赤真，一个是蝶云妖主，一个便是你宝叶魔祖。”
“你们三个，燕赤真义薄云天，神勇盖世，神凝魔主和金元子死在其手中，不冤。”
“蝶云妖主心如锦绣，有大智慧、大毅力，时至今日，世人几乎无人知晓她的去处。但我清楚，她一直在默默地做一件足可让易道玄为之感激涕零的事情。”
“至于你宝叶魔祖……”
说到这，燃灯佛叹道，“无尽漫长的岁月过去，放眼整个天下，能隐忍到如你这般地步的，再找不出第二个。”
“我也时常感慨，易道玄能有你们这些知己，何其之幸！”
一直沉默的宝叶忽地道：“看来，佛祖今天是打算彻底和我摊牌了。”
燃灯佛道：“也是时候了，你也清楚易道玄转世归来，已在神域天下闹出了大轰动。”
“以前的他，面对我们的打压和追击，只有被迫应对和招架的能力，一直处于被动中，对我们这些人而言，威胁谈不上严重。”
“可现在的他不一样了，已从被动中走出，拥有了反击和对抗的手段。”
“他对我们的威胁也变得越来越多。”
“连我也不得不重新审视他的能耐，改变策略，认真应对。”
说到这，燃灯佛道，“故而，我决定现在请你去帮我做一件事。”
宝叶眸光闪动，道：“让我去对付苏奕？”
燃灯佛摇头道：“不，是去对付五欲魔尊，我要你杀了他。”
宝叶皱眉：“此事和苏奕有什么关联？”
燃灯佛眼神意味深长道：“我只是想看看，你杀了五欲魔尊之后，苏奕会如何对待你这位一心想为他复仇的老友。”
宝叶心中一沉，沉默了。
“你无法拒绝，不是么？”
燃灯佛眼神平和，“世间之事，危机并存，而这，就是你在这漫长岁月中潜伏在我身边所需要付出的代价。”
“去吧，不出意外，在灭杀五欲魔尊后，你或许还能和苏奕见一面。”
说罢，他重新坐回菩提树下，缓缓闭上眼眸。
老僧入定，宝相庄严。
只剩宝叶站在那，静默如山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