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国王陛下
所谓事实便是:张俞投敌已定,但对于他投敌的后果,石街显然是没预期,也没应对的。
而就在此时,却听东厢房内传来一声悠长的叹息。
“王洛小兄弟,此事却容我唠叨两句。”
说话间,一位灰坎肩、白衬衫的驼背老人推门出来,正是前半夜还在树下喝茶的孔璋。
原来他到底年迈体衰,五罗青也提不起整夜的神,后半夜就打起瞌睡,于是征求了赵修文同意,在他房中小睡片刻。此时听到王洛的提问,不由惊醒,便主动现身来答。
孔璋说道:“不防备张俞叛变,其实倒不纯是石街人过于天真,一厢情愿,实在是有两个不得不如此的原因。其一,一直以来张俞都想要跻身上城区,是上城区的人不肯接纳他。他的主要资产虽然都布置在石街以外,但本质上都只是浮财,上城区的人允许他发财,他才能发财,若有朝一日上面人变了心思,他辛苦经营的生意网络随时都可能翻覆。类似的事情,在过去数百年间确凿发生过,事实上石家就是第一个吃大亏的人。所以张俞才会将石街,而非上城区的产业当作根基。”
王洛点点头,表示理解。
孔璋又说:“其二则是,像张老板那般人物,若真的一心要跟着上城区的人走,我们也根本是拦不住的。石街的规矩从来都是软规矩,硬规矩在青萍司。因此,预想张老板投敌叛变,并没什么意义,反而平添彼此的生分……当然,眼下这个局面,这等解释未免过于绵软无力,小兄弟你就当听个故事罢。”
王洛说道:“是个好故事,倒显得我有些过于苛责了。”孔璋摇头说道:“这种无奈心酸的故事,可着实称不上好故事,石街发展成眼下格局,有其历史成因;但石街人对自身处境过于天真,也是不争的事实。王洛小兄弟,今早之前,你虽然已笃定张俞投敌,但此事却未必不能有变数,张老板的态度未必不能有反复。但如今看来,似乎是没有斡旋的余地了,为什么?”
石玥也问道:“是啊,张胖子和你说什么了?”
王洛说道:“张富澜主要说了两件事,其一,波澜庄的确是瞄准了石街自治章而来的,他们笃定,一旦掌握石街自治章,便能有巨大利益,而张老板也能从中分一杯羹。算是印证了我先前的猜想。”
孔璋闻言,顿时眉头紧锁:“巨大利益?利从何来?”
“此事不但张富澜不知,就连张俞本人也不能全然知晓,但这种细枝末节也无需深究,因为所谓利益无非钱与律。咱们只需假设,茸城乃至祝望金鹿厅,即将以石街为核心,展开战略级开发,届时海量资金源源注入,大律法也随之倾斜偏倚,任何身处石街,掌握石街实权的人都能鸡犬升天,便不难解释波澜庄如今的所为了。”
树下几人只听得张口结舌,脑中念头纷乱不已。
王洛拍了拍手,令几人回神:“现在就开始臆想自己日后得道飞升的美景,未免太早了。因为还有件事,虽然张富澜没有明言,却不妨由我在这里摆开来讲。那便是:要想得到这巨大利益,需要先将石玥在此地除名。”
此言一出,三名听众如遭雷击,脑海中的所有念头都化为片刻的空白。
良久,石玥发出一声苦笑,却是无言。
赵修文几次张嘴,却如被无形压力桎梏,发不出声音。这等大事面前,他再怎么义愤填膺,难以置信,终归只是石街一介租客,并没有置喙的余地。
孔璋则沉声问道:“王洛小兄弟,虽然你从不信口开河,但我还是必须多问一句,你确定吗?”
王洛说道:“不然的话,波澜庄有什么理由急切地催逼张家,来针对一个有名无实的第一玉主?显然是因为石玥碍了事,不把她扫除出去,后面的战略大计便无从施展。”
孔璋又问:“石玥何德何能,以一己之力阻碍到石街的战略大计?”
王洛闻言不由失笑:“石家一直在以一己之力阻碍战略大计啊,他们触犯忌讳,被大律法所厌弃,以至于拖累了自家领地……这不是石街街头巷尾都流传过的轶闻吗?而其中也的确有几分道理啊,石家在定荒年代立下赫赫战功,得尊主赐以殊荣,其后千年却不断衰落,以至于竟沦落到只余下石玥一人支撑偌大家族的余晖。而纵观石家历史,最不济也无非是石秀笙这种背信弃义的烂赌鬼。试问新时代有几个定荒年间的元勋家族,是因这种区区小事就败落至此的?这不是被大律法厌弃,还能是什么?”
孔璋叹息一声。
“若只是石家被大律法厌弃,那倒也罢了,但石家与石街却是高度捆绑的,石家败落,石街败落,曾经辉煌的灵溪古镇,沦为面目全非的贫民窟。而仅一桥之隔的地方,便是千年繁华。如此鲜明的对比,要说石街不是受了石家牵累,你信吗?”
孔璋默然摇头,无话可说。
“如今石街即将面临千年未有的大变局,翻身在即,增值潜力足以引来波澜庄这巨头的关注,届时石街人人都可能得道飞升……这种好事,若不先除掉石玥这被大律法所厌弃的不祥之兆,万恶之源,岂会顺顺利利?就拿近在眼前的例子来说,石玥刚刚还清了本地债务,重拾玉主头衔,立刻便有了食物中毒的事情,让整个石街都陷入危机。”
说完,王洛带着温和的笑容,问孔璋道:“届时,若是张俞这般说了,你打算如何应对?”
第56章 比真相更真实的故事
有些问题,王洛很喜欢笑着问。
因为这会让那些本来咄咄逼人的问题,显得相对温和,不那么刺激人。
比如眼下他所说的这个问题:倘若张俞将石街衰败归咎于石玥,又许诺一场即将到来的大富贵……孔璋这个必须维持中立的第三玉主,要如何应对呢?
这个问题,与其说是提问,不如说是拷问,因为答案其实是显而易见的。
孔璋的沉默,已经是再明确不过的答案!
却是赵修文看不惯这沉默,站出来说道:“这说法不对!将石街的衰落,归因到石家头上,是没有任何证据的凭空揣测。而牺牲石玥才能换来石街复兴,同样是没有证据的揣测。难道只凭这种主观揣测,就能决定石玥的去留吗?那今日可以牺牲石玥,明日是不是就能牺牲孔老?后天就是任何一个人!”
王洛笑道:“如何没有证据?上千年来血淋淋的历史不是证据?你说石街衰落不是因为石家作孽,那又是因为什么?为石家洗白,总要拿出个更有说服力的章程来,你拿的出来吗?要不你去给律部写信,求他们连接大律法,出示一份石家清白章?”
赵修文顿时哑口无言,虽然心中只觉这逻辑别扭,却不知如何解释。
王洛却趁胜追击道:“石家作孽,石家偿还,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石玥那么喜欢为先人还债,那这最大的欠债是不是也该肩负起来?相较于石秀笙的区区千万赌债,令石街衰落千年,其损失何止百亿?这笔债务岂能置之不理?而要偿还这一切,只需她离开石街,天底下还有比这更便宜的事吗?说不定离开石街,对她也是一种解脱呢?”
听到这里,赵修文不得不拱手告负:“是我输了,山主大人辩才无敌,我衷心佩服,那请问若是张俞搬出这番说辞,我们到底该如何应对啊?或者说,他真的会这么问吗?”
王洛说道:“具体措辞,只会比我说的更加有煽动性,毕竟他为此已准备多时,请了一流的幕僚来润色文字。”
石玥则忍不住问:“山主大人,石街衰落,果然是因为石家吗?”
王洛说道:“若要客观结论,那必须承认,石家对此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石街当初算是师姐赐给石家的封地,那么封地衰落,你这地主自是责无旁贷。但反过来说,石家都已衰败到这般境地,可谓千年衰败过程中的首当其冲者。继续苛责石家又有什么意义?何况你行事端正,人品过硬,这是有目共睹的,所以街头巷尾虽不乏针对石家的议论声,但你始终能被街坊们喜爱,便是因为大家至少都懂得这个道理:将千年的历史,归咎到一个自强不息的小姑娘头上,是无意义,且可耻的。”
“至于大律法是否厌弃石家,想来是有的,但新时代的律法并非旧时代的天道,你对律法有意见,可以写信给总督府,给律部甚至直接塞给金鹿厅,若有调律师愿意出手,大律法也非不能更改。如石秀笙那般烂人,被大律法制裁可谓天经地义,人心所向。但是到石玥这里,若还要遭大律法的厌弃,那错的便是律法,而非石玥。”
说完,王洛也是一声叹息,在石玥等人的注目下,摇了摇头。
“以上那些正论,又叫做大道理。”大道理这三个字,让石玥不由有些局促不安。
因为大道理这个词,在王洛口中从来不是褒义,只配作为反转的铺垫。
“大道理是脱离现实的道理,而大道理外的现实是,石街人善待你,尊重你,有个重要原因是苛责你也于事无补。没利可图的事自然没多少人乐意做。但如果于事有补呢?如果将你扫出石街,便能得到巨大利益呢?当张俞将这个条件公然摆出来的时候,甚至无需严谨论证,只要许诺一场天降的富贵,以他石街首富的身份,再拉上个金澜坞的执事作背书,你有信心那些亲切待你的街坊们,可以不动心吗?”
石玥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
天真一点,当然可以说自己对石街人的团结和亲情有信心,就像她对自己靠打工还清千万债务一样有信心……
但她已经没有天真的资格了。
王洛又说道:“其实我倒是相信,会有很多人在利益和感情面前选择感情,宁肯继续穷下去,也不要违背良心去迫害一个无辜的人。毕竟石街所谓的穷,也远没到食不果腹衣不遮体的地步。但是,最好的办法,是别让街坊们面临这种选择。就像是情侣之间不要没事闲得考验彼此的真心。稳输不赚的事,永远不要做。”
石玥问道:“山主大人,所以说,你已经有办法了?”
王洛点点头:“我准备给大家讲另一个故事,一个更加有趣的故事。故事的前半段和张俞版本没有区别,讲的是石街与石家的衰落,然后便是石街即将迎来的巨大转折。但这里会和张俞版本有个本质区别:石街的转折,是靠石玥得来的。是石玥凭借品性高洁、勤勉工作,改变了施加在石家身上千年的压迫,如今的战略机遇,则是大律法对过去石街人承压千年的补偿。她能结识贵人如我,便是运势已全盘更改的明证。然而就在此时,却有人贪婪心起,想要从中作梗,抢夺石玥的气运。”
故事虽然只讲到一半,但树下三人已各自恍悟。
王洛笑道:“后面的逻辑其实是顺理成章的,石玥作为第一玉主,理应在这场变革中得到最多的利,家族复兴指日可待,带领石街重新迎来繁荣也是指日可待。但上城区的人却见不到底层人翻身,更贪婪于石街之利。于是便勾结石街首富张俞,要来抢夺石玥的玉主身份,妄图以李代桃僵的法子成为石街新主,窃取大律法赐予石街人的恩宠……而我们石街人若不想自己理应得到的富贵被他人窃取,便要团结一心,不被任何人的妖言所蛊惑,将所有伸来石街的贪婪之手都砍回去!如何,这个故事,你们还喜欢吗?”
第57章 最好的叙事是不要让对方讲故事
王洛的故事讲完,内院安静了好一会儿。
所有人都沉浸在他的故事中,而王洛也不急于催促几人醒来,自行在树下泡了一杯茶,水雾氤氲,茶香四溢。
良久,却是赵修文最先按捺不住好奇,开口问道:“王洛,你刚刚说的真的只是故事吗?!你的故事和张俞的故事,到底哪个是真的?”
王洛笑道:“哪个是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哪一个是你选择相信的。假设你信了张俞的故事,那么之后若石街真的全面复兴,自然是张俞和波澜庄锄奸有功,大家一齐吹一波张老板牛逼;若是没能迎来复兴,或者说大部分利益都被上等人们拿走,那也可以解释为石家余毒未清,需要石街人进一步深化改制,才能拨乱反正……而假设你信了我的故事,那么之后若石街全面复兴,自然是石玥积德行善有功,大家一齐吹一波石玥牛逼;若是没能复兴,那就把锅甩给张家和波澜庄,一切都是卑鄙贪婪的上城区的阴谋。不外如是。”
这番笑谈,让赵修文彻底陷入迷茫。而石玥也明显有些迟疑不定,倒是孔璋很快跟上了王洛的思路。
“所以,现在的关键是,怎么才能讲出你的故事,而不让张俞讲出他的故事?”
王洛说道:“没错,虽然我自信故事更胜一筹,但根本没必要和对手展开什么故事竞争,任何一个善良正直的石街人,都不应遭受有毒故事的污染。所以,孔璋老先生,我需要你动用第三玉主权限,召开玉主集会。”
孔璋一愣:“集会?什么时候?”
“现在。”
——
作为中立的第三玉主,孔璋在石街是没有任何特权的,当然,他的威望也并非来自玉符,而是在三角巷子多年经营棋摊而结下的各路善缘——若非如此,这枚代表中立,只有责任却没有相应权力的玉符也不会落到他手上。
只是,哪怕是一贯认真负责的孔璋,都不知道手中玉符居然还能强制召集玉主集会。
眼看着王洛熟练地在玉符中灌注真元,令他和石玥手中的玉符同时散发微光,而后光芒交织,浸润出第三枚玉符的虚像……孔璋不由陷入沉思。
对于这位石玥和赵修文口中的山主大人,他一直都刻意保持了距离,比如他从来没有认真打听过对方的身世来历,哪怕这些事明明只要他开口问了,王洛就必然知无不言。
但他终归是没有开口的,因为他是中立方,这段时间和石玥走得近些,是为了平衡石玥和张俞间那绝不平衡的实力对比,却不是因为他真的彻底站到石玥一边。
但现在看来,他是有些自作多情了,有王洛这天降的贵人,石家复兴早成必然,何须一个中立的第三玉主来凑趣?或者说,他要真想维持中立,此时似乎应该跑去张俞那边,提醒他,张家已在危机边缘……
但孔璋最终还是没有动,只是以好奇的目光,看着面前玉符呈现变化。
第三枚玉符的虚影逐渐凝实后,张俞的身影也随之浮现在虚影旁,这位体型富态、面色温和的豪商,正摆出惊诧与狠厉交织的颜色。
“什么人?!是你们!?你们怎知这三才……”
话到一半,张俞便住了口。
而王洛灌注真元,激活玉符神通后,也没有鸠占鹊巢,而是让出位置,示意孔璋来说。
于是孔璋开口道:“张老板,玉主集会,地点嘛,就在我的棋摊吧,快些来。”
张俞以格外凶恶的目光瞪视着孔璋,质问道:“所以,你是站到那一边去了?”
孔璋不答,只说道:“咱们棋摊见。”王洛则说:“这是强制集会,可不要刻意迟到,虽然我倒不介意你迟到,能省不少麻烦。”
张俞冷哼一声:“好,那就棋摊见!”
说到最后,语气中已掩饰不住地夹杂上了一丝惊慌。
——
三角巷子距离石府不远,地盘并不宽敞。两条细长的道路在末端冲积出一块狭小的空场,由几间零食、杂货铺子大致围成三角形状,便成了三角巷子。而孔璋的棋摊就借了一间茶肆的光,摆在屋檐下。
三名玉主在棋摊再次聚首,引发了海量的围观。
尽管在确定集会后,三人就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三角巷子,但石街人的传话速度却丝毫不逊色。
在最后一个抵达现场的张俞,从一朵并不奢华的载云上缓步踱下的时候,四周已是熙熙攘攘。
巷子内外,甚至半空之中,到处都挤满了人,场面较之石玥偿还街坊债款时还要热闹许多,简直堪比幽冥道的尸潮。
然而到了茶肆附近,这片喧嚣又迅速归为寂静,那破旧的屋檐一边反射着清晨的曦光,一边立下隔绝杂音的屏障。
棋摊主人孔璋作为中立方,自觉坐到了棋盘侧面位置上,对手位置自然归于石玥和张俞。
只是,无论石玥还是张俞,都很清楚,真正的关键人物,是站在石玥身后,将少女笼罩在阴影中的王洛。
以王洛的本意来说,他并不想持续性的锋芒过盛,越俎代庖,将石玥这正牌玉主越发架空。但必要时却也不会矫情。眼下的局面,他当仁不让。
孔璋说道:“既然人齐了,那会议便开始吧,这次集会是由第一玉主石玥提议,由我以第三玉主的权限发起召集,而会议主题……”
话没说完,张俞已经带着极度的烦躁,开口打断道:“不必在这里装模作样了,让正主来说话吧,节省彼此的时间。”
而正主王洛,则不由失笑:“哪怕是装模做样,该有的程序依然要有,尊重程序是玉主体系的基本,作为第二玉主,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啊。”
张俞不由闭上眼睛,眼皮却在微微颤抖,片刻后才说道:“好,那就一切依照程序,来商量怎么面对石街这场舆论风波吧。”
孔璋闻言,看了一眼王洛,见对方微微点头,便是一声叹息:“不错,本次集会的议题,便是如何面对舆论风波。”
说着,孔璋展示出一份十锦缎给众人,朗声道:“面对这场凭空污蔑的舆论风波!”
张俞此时一声叹息:“此事其实……”
话没说完,却被孔璋伸手打断:“还请稍安勿躁,依照集会程序,发言顺序应遵循玉主位次。也就是需第一玉主石玥先行发言。”
张俞一愣,随即眉头紧锁!
第58章 否极泰来
玉主集会的确是有严格的程序的。
由谁提议,由谁召集,如何确定议题,如何展开讨论……
然而这严格的程序,其实也只是两百多年前,那位落魄的石家家主,在被迫切割自治权时所做的挣扎罢了。
明明已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家族体面荡然无存,却还是要拼着最后一丝余力,设计出一套正正经经的繁复流程,将被逼无奈的权力转让,渲染成石家一心为公,勇于改制的体面模样。
当时接手这份权力的人,并没有戳破石家的自欺欺人,而是承诺会遵守协定,认真持有玉符,履行职责。
而两百多年以后,继承了这枚玉符的张俞,却并没打算那么规矩。
一来,这份规矩本就是昔日张家施舍给石家的体面。
二来,多亏石家的先祖无能,玉符转让时订立的合同,如今只剩下一份,正安全地保管在竹笋楼的密室中。而石家人自己已经百多年没见过合同,到了石秀笙这一代甚至连合同的内容都所知不全,玉符怎么用都不甚了了!至于后来新立的所谓第三玉主,就更是徒具虚名。
那么,张俞还有什么理由给自己添麻烦呢?
只是却不想,这个本该沉眠的秘密,竟被人掘了出来,于众目睽睽之下!
早在王洛以真元灌注玉符,激活三才术的时候,他就隐约意识到问题所在,所以来之前还特意去密室确认过,那里没有任何入侵过的痕迹。因此合同的秘密,本应只有他一人知晓!
当然,也有一丝可能,是石贺越过石秀笙,将一些过去的秘密传递给了石玥,但依照张俞对石贺的了解,那位老人也只是在天道的浪潮下苦苦支撑的普通人,对过去的事情所知同样不多。
所以,对方究竟是怎么得知玉符的正确用法,以及这套繁荣可笑的程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