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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同副本很快就被取了出来,他们拆分成很多份,每个人都在认真的看,自从他们事业有成之后,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逐行逐句逐字的去读一份枯燥的合同。
不读不要紧,一读,全都是问题。
随后他们都是用电话会议的方式,连接了他们的私人律师。
那是一个庞大的团体,每个国际银行家的业务都可能涉及到了很多不同国家,不同阶级的人群,自然他们也必须有熟悉这些国家法律和国情的律师才行。
这次他们主要找来的是盖弗拉的律师,联邦的律师以及一些中立国的律师。
为什么要找中立国的律师,其实原因很简单,他们还在惯性的想着是否有可能使用他们超出赌徒和投机者的手段——场外因素来干扰司法诉讼的结果。
比如说他们可以向联邦提起抗诉,认为在联邦开庭不利于他们这些外国的商人,要求把案件转移到他们有能力插手的中立国和国际法庭,这样他们的胜算就极大的增加了。
以前他们通过这种手段的确获得了不少次的胜利,所以这一次他们也在考虑是否可以这么做。
至于合同里的问题……大抵都是一些互相的,平等的违约条款。
比如说在双方中的某一方发生实际的违约情况时,要按照合同的总价的百分之一乘上实际违约的天数,来支付违约金。
这一条违约条款其实在很多合同里都有,从买卖房屋到买卖金融产品,都有。
以前不觉得有什么,现在这些人隐约的觉得,这可能是一个陷阱。
“赫伯斯先生,我刚才翻看了一下联邦相关的法律文件,其中违约金赔偿的基准以抵押物为主,换句话来说,如果林奇先生在这场借贷中违约了,他需要支付违约金时并不是以实际借贷的货币市值作为计算违约金的基础,而是以借贷时的抵押物的价值作为违约金计算的基础。”
“而且这种债权类的产品,具有大抵相当于货币的价值,只要盖弗拉的官方没有公开的声明废除这批债券的兑换权力,或者公开声明支持仅以债券面额一定比例给予兑换,那么我们就会以债券面额作为实际价值。”
“换句话来说,一旦你们有一方违约,那么金额就以林奇先生抵押在您这里,面额为九千四百四十五万联邦索尔的战争债券进行基础进行赔付,每天产生的违约金为九十四万四千五百联邦索尔。”
听到这里的时候赫伯斯先生的手已经开始抖起来了,他尽量保持着自己情绪上的平稳,他怕自己不稳定的情绪会影响到其他人,他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低声问道,“那么在什么情况下,我会造成违约?”
毕竟借贷这种事情,只听说过借钱的人违约,从来没有听说过出款的人违约,他还是再三的,仔细的询问了一下。
“如果您要求在合同终止日期终止之前提前收回这部分款项,那么你在提出这个要求时间距离合同履行终止时间提前多少天,就算违约多少天。”
说着律师还像是开玩笑一样的说道,“比如说您现在就要收回这部分款项,现在离这份合同的终止日期有一百一十天,按照合同上的规定,您不仅一分钱得不到,还要另外支付林奇先生大概一千万联邦索尔左右的违约金……”
律师并不清楚他开玩笑的一句让差点打破了赫伯斯先生假装出来的平静情绪,他紧紧握着自己的文明杖柱头,双手重叠在一起,这让他看起来不那么惊慌。
“这个玩笑不怎么好笑,那么我们接下来讨论第二条我认为不太合适的条款……”
一整天的时间,一群人都在围绕着这份合同讨论其中的条款是否符合他们的预期利益,以及是否对他们有太多的伤害。
到最后他们挑选出了一些可能埋下了陷阱的条款,除了违约金的问题之外,还有一些其他小问题,比如说支付方式以及如何有效确认之类的问题。
到最后,赫伯斯先生问了这个来自世界各地庞大的律师团一个他最关心的问题,“先生们,假设我们在这份合同中产生了一些分歧,并且最终我们打算通过诉讼的方式寻求解决方案,我们是否有办法像过去那样,把它的权力转移到其他的国际法庭?”
经过短暂的讨论,律师团给出了一个不太好的结论,“很抱歉,赫伯斯先生,我们认为这并不太可能会实现。”
“第一点,这份合同的签订地点在纳加利尔,执行的地点在联邦,如果您想要把案件从拜勒联邦转移到其他国际法庭,就必须先说服这两个国家同意您这么做。”
“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几乎不太可能。”
“不考虑纳加利尔联合开发公司对这个国家国内司法系统的影响程度,仅仅是他们两套法律并行就会为接下来的诉讼带来大麻烦。”
“其次,联邦已经成为了世界第一流的军事强国,他们在开辟国际事务的态度上也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强硬态度,我们都认为他们不可能同意我们的要求,而且林奇先生和联邦高层的关系非常的亲密,他一定会加以阻挠。”
“我认为您的想法不可能会实现。”
赫伯斯先生抿了抿嘴,“我是说,如果有可能呢?”
他会去努力,他在拜勒联邦也认识不少人,未必没有机会改变这种情况,所以他强调了一句,万一有这个可能呢?
不过律师们却不这么认为,“没有任何可能,赫伯斯先生。”
赫伯斯先的情绪已经有些不受控制了,他尽量的给自己一些可能实现的好消息,可这些律师总是让他失望!
他的声音突然上扬了不少,“我是说万一,万一有这个可能呢?”
“作为一名雇员,我很想告诉您有机会,但作为一名律师,我必须告诉您,您没有这个万分之一的机会,赫伯斯先生。”
“我们不能让你沉浸在不可能的虚假幻象中等待着危险的降临,如果您认为万一是有价值也是有效的,那么您不妨考虑一下,万一这些事情都会按照你最初设想的那样开始并结束,不更好吗?”
赫伯斯先生被律师一句话说的久久不能开口,他意识到,这有可能是他这辈子最蠢的一次决定!
第592章 诚实如一
没有万一!
一句话,打破了赫伯斯先生以及他周围那些人最后自欺欺人的假象,这件事就是没有万一。
“感谢你们能在这个时候给予我们最专业的咨询服务,晚安,先生们。”
律师们都很客气的和电话另外一头的雇主们告别,作为一名出色的律师,他们的咨询费用价格不菲,大半天的咨询,足够让他们每个人赚到至少五六百夫拉或者一千联邦索尔以上的费用。
难怪人们总是羡慕律师这个行业,只要坐着说说话,就能赚到很多钱。
结束了通话之后的赫伯斯先生有些疲惫的靠坐在沙发上,他突然间感觉到有一种轻微的晕眩,紧接着就是强烈的饥饿感让他连思考都做不到。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此时已经到了晚上,他错过了午餐和晚餐,他不得不强打起精神,用手中的拐杖跺地,发出砰砰的声音来吸引其他人的注意力,“先生们,我们已经讨论了一天,是不是应该吃点东西?”
“我可不希望林奇还没有把我们怎么样,我们自己就先病倒了!”他在最先站起来,坐了一天的他差点又摔倒了回去,但好在身边的人及时的搀扶住了他。
“我会去访问林奇先生,试探一下他的想法……”,他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也这让其他人多少有了一些盼头。
在经过一顿草草结束的晚餐之后,赫伯斯先生经过精心的打扮,挑选了一些名贵的礼品,带着礼品前往酒店访问林奇。
代表团虽然说是昨天晚上到的,但在各种仪式都是在今天完成的,这意味着他们不可能今天就走,他们的车票都定在了明天上午,今天他们晚上还会在这里住一晚上。
只是比起昨天的快活,今天大家显得有些扫兴,因为百花街关停了,理由是这里发生了一起案件,为了保护现场,暂时关停。
大家只好无功而返,其实他们心里都很清楚为什么百花街会被关闭,但有些事情你知道了就知道了,千万别说出来。
不说出来,你是聪明的,你说了出来,那只能说你足够蠢。
刚回到酒店还都没有来得及换衣服,大厅前台的电话就打到了房间里。
小助理接了电话,问了一下林奇,“有一位自称是你朋友的赫伯斯先生想要见你……”
林奇稍稍一愣,脸上多了一抹笑容,“是的,是我的朋友,让他上来。”
挂了电话之后小助理有些奇怪,也有一些崇拜,“你走到什么地方都有朋友,难道你在全世界都有朋友吗,你怎么认识那么多人的?”
林奇此时心情不错,他调侃了一句,“我们因为和金钱都是朋友,所以我们也都是朋友!”
海伦觉得这句话有一些很深刻的含义,她能够感觉到,可又无法总结起来,不由的有些发呆。
林奇的学历虽然不高,只有高中水平,但是他总能说出一些非常具有哲理的话,让人很难想到他只是一个高中毕业的人。
这也会让海伦有时候有一种自我否定的感觉,她虽然不是名牌大学生,可她好歹也是一个大学生,却处处不如林奇,难道她真的就是如此的失败吗?
不多时,门铃响起,赫伯斯先生敲响了门。
小助理开的门,并且接住了赫伯斯先生手中送来的礼品,并且放在了林奇面前的茶几上。
酒店里给使团每个主要成员都配备了一个独立的套房,他们毕竟包下了一整层,有的就是房间,此时他们就在套房的客厅中。
赫伯斯先生一边把自己身上的衣服托给自己随行的管家,一边走向沙发,“一点不值钱的小玩意,我听说你喜欢手表和钢笔,正好我手边有一些我收藏的好东西,你也许会喜欢。”
联邦人也好,赫伯斯先生这样的贵族也罢,整个世界的社交礼仪里没有那种虚伪的谦让,说什么“太贵重了我受不起”,更不会明明心安理得的想要,还要做出一副“你这么搞太客气了”的样子。
小助理大大方方的接下来,林奇也大大方方的拆开,他先拆开的是手表的盒子,一块很精美的白金手表。
“白金的表身加上蓝宝石的表面和表盘,这是……大师在……年做的三支表中的一支。”赫伯斯先生略带着一些炫耀的口吻介绍着这款表。
它的确很名贵,它的制造者是整个行业中首屈一指的名家、大师,每四年只会制作三支纯手工的手表,每一支手表的价格都能让一些人目瞪狗呆。
少则几十万,多则数百万,它已经堪比一些企业的市值了,但即便是这样,每一批手表都十分的抢手,人们愿意为这些东西花上大价钱,然后只是把它放在展列柜中,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带一次。
这只手表造价算是中等,只有六十来万,但现在已经涨到了上百万的程度,以后还会涨的更多。
林奇很满意的点了点头,把它摘了下来,说了一声“谢谢”,然后放回到表托上,同时打开了另外一个盒子。
浑身上下镶嵌满那种宝石的钢笔,造价十八万夫拉,这支钢笔也是手工产品,它的制造者家族一直都在为盖弗拉皇室服务,皇帝使用的钢笔就是来自于这个家族。
有人曾经笑称用这个牌子的钢笔在合同上签的名字和皇帝签下的名字如出一辙,由此也可见它的尊贵。
林奇也喜欢收集这些钢笔,他总觉得带上两支钢笔能让自己更有一些文人的气质,更儒雅一点,虽然这里的人并不清楚什么是儒雅。
他再次道谢,不得不说赫伯斯先生这次挑选的两个礼物都很用心,都是林奇喜欢的东西,价值百万的礼物说送就送,他是下足了血本。
“我以为你会在联邦,或者其他地方度假……”,林奇把钢笔放回去之后,看向了赫伯斯先生,他脸上的笑容比平时更热情了一些,可落在赫伯斯先生的眼里,却透着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东西。
“……没想到我们能在盖弗拉相遇,你是特意来等我的吗?”林奇看着他,问的话也很刁钻,让赫伯斯先生头皮微微有些发麻。
他来这里的目的就是要把场外因素发挥到最大的程度,但这些话他不能说,说了就会得罪死林奇,不得不说赫伯斯先生的反应很快,“我是来见证一个历史时刻的。”
他很巧妙的用这种方式回避了直接回答林奇的问题,“一旦联邦和盖弗拉达成合作意向,这就代表着世界上最强大的两个国家团结在了一起,就像是报纸上说的那样,世界和平的进程再次向前跃进一步。”
“一旦联邦和盖弗拉达成这些合作,就意味着有更多的机会出现,这就是我的目的。”
“而且你知道,像我这样的人,闲不住的,今天在这里面,明天就在那里,倒是林奇先生你真的让人意外,我在看见新闻之前甚至都不知道你来了盖弗拉,我还以为你仍在纳加利尔。”
他小心的试探一句了,笑眯眯的观察着林奇,想看看林奇怎么回答。
林奇回答的同样很快,“这次我们主要的工作室洽谈一些商业上的合作,还有一些民间的业务招标,所以需要有一些商人来,我只是其中之一。”
“联合开发公司目前的发展势头不错,董事局里的董事和主席们对我不错,看我比较年轻,让我来长长见识。”
赫伯斯心里闪过了一句脏话,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有可能会中林奇的圈套,和他的外表有关系。
这个小苟日的(狗娘养的)外表太具有欺骗性,你永远都无法防备一个满脸笑容,二十来岁,看起来和一张白纸一样洁白的年轻人,他大意了!
赫伯斯先生干巴巴的笑了笑,“我最近听说了一个好笑的笑话……”
他看着林奇,林奇也很配合的反问道,“什么有趣的笑话,不妨说出来让我也听一听。”
“有人说你和我的这次借贷,是你布置的陷阱,你想要连本带利的都吞掉,你说这种笑话是不是可笑的很?”他说着还大声的笑了起来,就像是真的把这个当做了一个笑话那样。
林奇也在笑,笑得意味深长,“当然可笑,对于朋友我不会做那样的事情的!”
赫伯斯先生并没有因林奇的回答松了一口气,反而觉察到了一丝不对劲的地方,因为林奇从来都没有明确的表示过他们两人之间是朋友。
他热情的,充满期待的看着林奇,“我们是朋友吗?”
林奇也笑着回答道,“当然,我们是最好的合作伙伴!”
他没有正面的回答,让赫伯斯先生有些不确定,可林奇所表现出来的东西又让他觉得自己是不是神经过敏,想的太多了?
他有些困惑,有些疑惑,却也只能到此为止,他不能逼林奇说出他想要听到的话,那太刻意了。
“我在这边有些朋友,到时候你过来,我为你举行一个派对。”赫伯斯先生亲切的说着,“我在盖弗拉居住的时间也很长,这边的方方面面都很熟,也算是半个本地人,你要给我一个表现的机会!”
林奇点了一下头,“可以,给我一个时间和地点……”
赫伯斯先生来访的时间不长,约好了在帝都举行的派对时间和地点之后就离开了。
等送了赫伯斯先生和他的管家出门之后,小助理有些好奇的问道,“你们是好朋友?”
林奇笑眯眯的没有直接回答,“所以我给他准备了一个大大的惊喜。”
第593章 肉衣炮弹
林奇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吃过很多亏。
太多了,多到他自己都记不清有多少,但他觉得这些亏并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吃亏,更像是一种疼痛换来的经验。
每吃一次亏,他就成长一点,学会更多的东西,直到他再也不吃亏。
但来到这个时候之后,他又开始吃亏了。
第一个让他吃亏的人如今还在监狱里等待着度过漫长的刑期,他一定会他曾经粗暴的行为悔过。
第二个人,就是赫伯斯先生,他让林奇在这边的起家阶段比自己预料之中的要多花了几倍的钱,才拍下自己想要的东西,这让他实际上的发展速度差点跟不上自己的计划。
尽管银行也需要为此付一些责任。
更可气的是,那位让他多花了很多钱的人最后还告诉他,他多花的这些钱并不是吃亏,他能因为多花的这些钱得到那位先生的友谊。
这种说法很滑稽,很荒诞,那位叫做赫伯斯的先生把双方摆放在了一个完全不平等的位置上,然后像是施舍一样给给林奇一些安慰。
甚至林奇一度认为,对方纯粹就是抱着一种玩闹的心思和他竞价,并不是真的想要什么,他就是为了满足自己某种方面的恶趣味,然后假装自己是救世主一样,给予对方一点小小的补偿。
这种亏吃的其实很没有意思,因为吃这种亏你除了只会疼痛之外,不会得到任何经验,你不会因为这件事获得怎样的成长!
就像是第一位让林奇吃亏的那位先生,他们不是在有效的社会规则内玩一种对抗博弈的游戏,对方直接利用手中的权力越线了,林奇从对方越线的过程中得到不任何有价值的经验,只有疼痛,所以他要报复回去,就像是第二次。
这才有了这次的惊喜,林奇有时候很大方,他可以买下内尔以前工友的房子再以分期的方式卖给他们来避免他们被银行赶出自己的房子。
但有时候他又很小气,还有些不讲道理的记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