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战袍染血
魔火沸腾,圆月升起,一点洞天真影,一个扭曲世界,在他的身后展开,那模仿自圆环之道的残缺神通瞬间破碎,令原魔老祖从中挣脱出来,连带着心中的那奇异念头也一并被魔光搅灭!
但他的眼神却越发冰冷。
这是将方才的大神通“魔业终须还”收拢回来,破了身上异状,对于他这等人物而言,已是丢了面皮,损了威严。
修行至此,争夺天道法统,这面皮与威严便不再是虚妄的虚名,因为牵扯人心变迁、小界天道之倾向,实实在在牵扯到了气运、利益!
咔嚓。
原魔手上那枚吸摄楼礼龙气的珠子表面,忽然浮现出一道裂痕。
他冷冷的看了一眼身边的楼礼女皇,冷笑道:“陛下心乱了,以为那藏头露尾之辈是你等的救星?莫看那人一时威风,其人跟脚,我已知晓!”
女皇脸色苍白,倒是那摩罗衍微微后撤,回头看了一眼殿外。
呼呼呼——
殿外,文武百官身上黑影如狂风,被六只手抓着不断坠入六道,自身气息逐渐微弱,但魔性也越发稀少。
“这架势……”
“不过只是表象!”
仿佛是窥见了摩罗衍的心思,原魔的声音越发冰冷,他忽然伸手一抓!
“啊——”
一声惊呼,竟是陈曾宇被凌空摄起!
“嗯?”摩罗衍见状疑惑,忽然眼神一凝,眼中显露赤色光辉,看到了虚空中那一根根延伸出去的因果之线!
漆黑侵染,那一根根线迅速转黑,携带着原魔的恐怖意志、原始魔威,朝着因果的另一端迈进!
“我的原始魔道,乃是万魔之根!魔门之源流!魔道的因果源头!那暗中出手之人虽然有些本事,但只在他选择以魔门之法、因果之术出手的时候,就已经输了!真以为我没有注意到魔业奉还时,此人的异状?”
原魔捏着陈曾宇脖子,冷冷一笑:“但凡知道圣门背后为吾原主,便不可能无缘无故出手,总归会有原因!这个陈曾宇就是原因!此人与出手之人,渊源甚深!大神通,因果源头大魔显!原路追溯!原魔道!启!”
他的头上,那第三只漆黑魔眼里,突然出现硕大的血色瞳孔,咕噜噜的一转,阴森诡异,然后透射无穷魔光!
轰!
陈曾宇陡然一颤,转眼遍布道道漆黑纹路,双目血色涌动,竟是瞬间入魔,其血脉根源逆转爆发,化作一根根血线,顺着因果逆流而上,循着方才与血脉共鸣的神通之法,刺破虚空!直指陈渊!
鹿首山中,本在那魔女授首之后便恢复平静,只是无论山君,还是众修,都是一脸惊疑不定的看着陈渊。
陈渊自镇杀了刹非烟,就提着尸身,手捏印诀,周身氤氲袅袅,隐有心相之景若隐若现,那一身血肉更是震颤不休,恍惚间有三头六臂之相!光是散溢出来的威压,都让众人噤若寒蝉,更不要说他刚刚才强势逆转,诛杀了嚣张跋扈的魔道阳神,更令人人畏惧。
所以,尽管有人隐约猜到了陈渊正在作甚,却也是暗自焦急,不敢出言!
但突然之间!
呼——
血光纷飞在苍穹,黑风骤起于虚空!
恐怖的魔道气息打破虚实界限,化作一道道赤色血箭,逆流而来!
那血箭在虚实之间穿行,不在现世,反是倒映在人心,凡所见者,皆是捂住心口,惨呼出声,心底魔念涌动,眼中红光明灭,介于走火入魔之中。
魔道气息散溢,拂乱人心,便将那敬畏化作疯癫,原本不敢说的话,在魔道意志的催动下,疯狂喷涌出来——
“此人果然是窥伺魔道之祖去了!但这岂不是自寻死路?”
“便能威压魔使,又如何能窥视魔祖?”
“完完完!吾等今日将灭于此!”
……
但亦有几人心智坚定,尽管魔念引得暴躁,却依旧维持心智。
如那江中酒,便闻言怒道:“何以灭自己威风?若是惧怕魔道,吾等何必来此?今日镇杀魔使,纵死无憾!”一时人群混乱,只是血箭余波,便引得他们自相攻讦,隐隐有动手之势!
而陈渊首当其冲,抬眼一看,血箭落入眼中,便刺入心底,要直指仙道本源!
泥丸宫中,元神震颤,星空心魔竟而委顿,其魔性瞬间就被镇压。
“此魔所修之道,居然有几分魔道源头的意思,而且也擅长因果攻伐,而且他手边或许存着与陈世集有关的血脉旁庶,循着因果就来了,要破我的仙道根本、仙人之道。”
他不慌反喜:“我的仙人之道最是不怕这些,若能随意释放出去,威力还在大神通之上,只可惜受限诸多,只能在与命格、天道、气运相关联的时候,以我为媒介才能发挥威能!没想到今日竟有主动送上门来的!”
一念至此,他收拢元神威能,竟不再设防,任由那血箭刺入最深处的仙籍符箓!
“本来只是要试探一番,算是投石问路,看看这魔道女人背后的跟脚、探查一下其他几家的境界高低、道行虚实,没想到会发展到这等地步!对方的魔道修为,明显也是福德之境,那我也不用客气了!”
轰!
念头落下,一道道血箭,宛如彗星一样,挟着原始魔道之威,贯入仙籍!转眼抓住因果根源,进而侵蚀吞噬陈渊的仙人之道!
嗡!
仙籍深处,一点因果显现,陈世集的少年模样浮现出来,然后慢慢变化,化作如今的陈渊之相!坐于满月之中!
楼礼皇宫之内,原魔亦见得这月中陈祖之相,先是一愣,继而明白过来!
“血脉源头?那隔空出手的人,是这个陈曾宇的血脉源头?不对,不是直系血脉,而是有着血脉联系的气运根源,这是……大成传闻中的所谓陈祖?!而且是……福德境!?不可能!怎么可能!”
窥破真相的瞬间,原魔便感念头混乱。
“一个神藏小界的修士,二百年前侥幸逃脱出去,就算有些际遇和气运,又怎么可能成就如此境界!?这……这才二百年,他如何修行至此?说不通!说不通!说不通!不好!”
心念一乱,心魔滋生,他正要斩灭,心底忽生大恐怖之兆,惊觉因果原魔大道神通竟落入一片虚无,随即就有恐怖因果逆转而来!
丧气失格!
原魔忽的心神一乱,五感嗡鸣,心智混混!
他那好不容易汇聚在手的一国龙气,陡然间混乱,转眼流逝大半,而自身炼化万魔、镇压一界而得的原始大魔之位格,竟是摇摇晃晃,被削去了五分威严!
“嗯?”
高阶之下的摩罗衍第一时间就有察觉,感到那镇了自己几百年的原魔,忽然位格动荡,气息衰落,竟有几分天魔解体的征兆!
“嗯?这是怎么回事?”
变生肘腋,尽管他早就怀有他念,却一时惊疑不定,并无其他动作。
原魔随即清醒过来,进而大惊失色。
“这是什么邪门神通?竟能隔空削人命格气运?”
霎时间,他哪里还顾得上对方到底是不是所谓陈祖,在丧气昏头、心魔怂恿之下,恶念迭起,竟不收手,反而进一步激发魔道大神通,那额上的魔眼倏地瞪大,射出一道血光,落在陈曾宇的身上,以因果为凭,要强行撕裂虚空,打通空间通道,要降临到另一边。
但在空间裂痕出现的瞬间,对面的陈渊便就一扬手,打出了虚王殿!
殿门洞开,汹涌的灰雾如江河一般滚滚而来,沿着空间通道涌动过来,呼啸而出,转眼弥漫了高阶之上!
“红尘迷障!?”
原魔为那红尘迷障笼罩魔身,随即气息剧烈波动!
红尘如瘟,乱仙魔之根。
新生界域的红尘迷障数目稀少,为各方仙魔所觊觎,但如原魔这等外来天魔,虽身怀洞天种子,但在猝不及防之下,被这么多迷雾笼罩,便似是赤身裸体之人落入油锅,全身上下处处炸裂,魔气如烟雨,四散纷飞!
“这是……?”
摩罗衍眼睛一瞪,还未回过神来,就被散溢过来的红尘迷障笼罩,立刻也是疼得脸色剧变,连连后退,但抬眼间却见那裂缝之中伸出一只手。
那手似乎只是血肉之躯,却瞬间破碎了原魔周身的层层禁制,一掌印山,将原魔轰飞出去,落入宫殿深处,然后一把抓住破碎的龙气珠子,又当空虚抓,便有风起光涌,将那女皇、陈曾宇,连同被封镇的赵光皆一同摄起!
说来也怪,任凭那加持在宫殿中、赵光皆等人身上的封禁、封印如何精妙,被这只手散发的光辉一戳,便土崩瓦解。
犹豫了一下,摩罗衍到底是没有出手,甚至在狂风光辉近身的时候,还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
“可恶的陈祖!你……你……”
宫殿深处,原魔暴怒出声,一下撕裂红尘迷雾,露出了凄惨之相——
他一身衣袍破损,大半血肉裸露,露出了白骨真魔之相,但白骨之上有灰雾如虫,不断啃食,滋滋作响。
“还要打?好!”
空间裂痕之中又伸出一只手,猛地一撕,要将那裂口处撕开!
摩罗衍立刻见得一个灰袍道人的身影要从中飞出,有道道灰雾缠绕其身,更有一股虚无万物的意境隐而不发!一时竟生出几分忌惮、畏惧的念头,正待开口,却见那原魔也是浑身一抖,竟是急急抬手一抓,将那裂痕猛然关闭!
轰隆!
宛如大门闭合,响声回荡于空旷的殿堂。
摩罗衍瞪大了眼睛:“他这是……怕了?”
轰隆!
高阶崩塌,气运衰败!
一道道裂痕迅速蔓延,转眼遍布殿堂各处。
轰隆隆——
顶塌柱倒,尘土飞扬。
灰尘深处是一脸衰气、位格开始滑落的原魔。
他那有如少年一般的面庞充斥着震怒与惊惧,斩灭心中的残余心魔后,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眼中红光闪烁。
“居然敢用心魔乱我心念,伪做惧念,简直是奇耻大辱!”
“主……”摩罗衍直视其人,忽然问道:“原魔,你方才说什么?出手的人是陈祖?哪个陈祖?不会是大成传闻中的那个陈世集吧?”
第409章 台前观运落,幕后话紫霄
“你这是什么态度?”原魔猛地一抬头,眼中血光涌动:“摩罗衍,你要造反不成?”
他没有回答问题,而其身上损毁的肉身正欲缓缓恢复,偏偏被一丝丝的迷雾纠缠着,即便恢复,也会重新恶化,那些骇人的伤口仿佛不会愈合!
“造反?”摩罗衍摇摇头,看着散溢过来的灰雾,迅速后退了两步,“女皇既失、龙气被夺,这一场争夺,吾等已然出局。当初我之所以臣服,便是被你描绘的蓝图打动,要在这新生界域打下一片神藏作为洞天种子,现在既然无法达成,自是我血魔一道脱离的时候了,更何况……”
他眯起眼睛,看着被红尘迷障缠绕着的原魔:“因此界红尘纷乱、众生苦短,宛如至纯白纸,而蓬勃朝阳之气,更是能将足够多的迷障挡在外面,但也正因如此,一旦被红尘侵蚀,才越发难以摆脱!唯其至纯,所以至黑!”
说到这里,摩罗衍终于露出了一抹狞笑:“红尘染洞天、迷障遮圆月,失龙脉而丧气运,丢国祚则损位格,如今的你,还能留有几分本领?不如……”
原魔眯起眼睛,眼中的红芒越发猛烈,因为摩罗衍这句话,真的说到了他的痛脚上,陈渊反手一个红尘迷障,确实把他打得昏了头。
轰隆!
无边魔影交缠变化,化作一颗巨大的魔道头颅,张开血盆大嘴,直落下来!
那口中所咬之处,万物扭曲,乃至是光与时光都被圈定起来,一并吞入!
刚刚才恢复了大半人性的文武百官,在惊叫与哀嚎中走向了灭亡。
其中自然也有摩罗衍!
只不过,在最后关头,这位血魔道的魔祖忽然分化万千血光,四散而去,又有许多命印,与千百年来留下的鲜血烙印勾连,终究被他逃出去了几道血光。
“我虽受创,但对付你还是绰绰有余?唔——”
原魔凌空踏步,面色高傲,但随即脸色一变,身上的一道道灰色雾气迅速蔓延!
脸色一变,他手捏印诀,那吞了小半个皇宫的巨大魔首骤然散开,又化作千万魔影漫天飞舞,最终聚于原魔之身,形成了一个个细小的阴魔,代替他的血肉,承担红尘迷障的侵袭。
只不过,哪怕是无穷阴魔,似乎也无法容纳迷雾,只能暂时拖延。
随着一头又一头阴魔的破灭,那种灼烧感逐渐回归到了原魔的身上。
“可恶!为何他能引动如此浓烈的红尘迷障?似乎自己还不受影响……”
他心中念头纷乱,缓步前行,步步踏虚。
呈现在他的眼前的,乃是一片崩塌镜像,除了被原魔之首吞噬的半个宫殿,余下的部分也在缓缓崩塌,而更远的地方,看似繁华的楼礼城,亦开始显现出诸多衰败之景,哪怕表面看起来依旧是忙碌繁华,但失了龙气根本,衰亡只是时间问题。
更不要说,殿外的文武百官死伤惨重,十不存一,又因魔性坠入轮回,恢复本性后,没了魔法支撑,陷入了孱弱之中。
文武一死,中枢瘫痪,原魔就算能分化万千魔头,但魔头不会治国,不会理政,不会断案,不会调度,楼礼国短时间内陷入纷乱已成定居。
他抬起头,看到了一片混沌,随着龙气逐渐被自己的炼化的天道,竟又重挣脱出来,虽是虚弱,却绽放出层层光辉,宛如卸掉了千斤重担!
“为何会突然如此?”
原魔突然之间居然有几分迷茫。
原本一切顺利,他强势降临,占据一国,与其他几个新老对手以天地为棋盘对弈,争夺此界的洞天机遇,要一步清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