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战袍染血
别说城池了,连村郭、农田都所见甚少,沿途多是茂密丛林,有飞禽走兽穿梭,有小妖精怪来回。
“这可不成,如果是等比例放大,那除了路程增加,方位上可能也存在偏差,如果最初方向上就有了错误,那必然是越走越偏,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一念至此,他寻了个地方,按下云头,手捏印诀,泥丸宫中元神一动,滚滚神念呼啸而出,似是江河一般奔涌,化作疾风,转眼掠过四面八方!
呼吸间的功夫,却又收拢回来。
“此处果然热闹。”
陈嘀咕了一句,感受到了那一个个藏于此处的修士、兵将,也意识到了此界何等广大。
“洛阳正城该在五百里之外,在这个范围内,居然只能找到几座卫星城,好在能确定个方位。话说回来,此界的天道威压当真雄浑,放个神念出去,都被压制、制约。只能去那几座小城问问路了,若是再这么大规模的探查,不知要引出多少妖魔鬼怪。”
摇摇头,他认准了一个方向,疾驰而去,转眼消失在夜幕深处。
只是,陈渊的人是远去了,可这方圆五百里内,但凡有些修为根底的,无论是炼气士之流,又或是妖魔鬼怪之辈,方才被他那雄浑神念一扫,都是悚然一惊!
“这是何人,于此时此地,如此毫无节制?”
“如此雄浑之念,正主的修为不知有多高!”
“着实嚣张,不知是哪家之人。”
……
连三百里外,刚刚击退了来犯之敌,正心满意足打算去见皇帝的董卓军亦被扫过!
“嗯?莫非又是哪家的刺客!?这刚被击退一个阳神,难道还有要来的?”
他脸色凝重,停下步伐。
“这等恐怖而又雄浑的念头,一般的阳神都未必能做到!莫非是元神出马?要给某家一个下马威?哼!”
回头看了一眼与自己相随的一千符灵兵将,董卓昂首前行:“修行之人再是强横,终究受限于天道法则,某家有兵马气血相合,几千将士的命格相合,只要是身处炎汉境内、身边有着兵马,便是元神来了,一样不会畏惧!”
一念至此,他收起心中惊颤,冷笑一声。
“想要用这等手段震慑某家?某家就怕你不来!正好来一个元神,给某家垫个名声!”
“这等气势,纵然是阳神也未必能做到!难道是朝廷的其他元神?击退了我不说,还要出念震慑?警示其他人?”
同一时间,在离着董卓兵马不远之处,刚刚才从激战中脱身出来的黑衣蒙面男子,按下黑风,落在路边,感受着那呼啸而过的神念,脸色凝重。
“师父!”
“师尊!”
这时,有两名男子迎了上来。
一个头戴黄巾,身材魁梧,满脸胡须,瞪着一双铜铃般的眼睛,气势彪悍。
一个年岁尚轻,猿臂蜂腰,双眉入鬓,面容桀骜,眼中仿佛藏着一团火焰!
年轻的桀骜男子,不等来人站稳,便忍不住道:“方才那股神念,可是师尊与汉将交手所致?”
那胡须壮汉则问道:“师父,此时归来,莫非是不曾压住汉将?”
黑衣男子叹息道:“今日与我交手的是那董卓,此人本就勇武出名,在征讨张仙时便显露出灵光境的修为,本以为最多是个阴神,没想到他藏的很深,真实修为已至阳神,与兵将杀阵结合,可谓同阶无敌!”
说着,他撕掉面罩,露出了一张苍老面孔,脸色凝重的道:“此番杀龙,怕是难以如愿了!”
桀骜男子便道:“杀不了便杀不了,何必和那群乌合之众为伍?师尊不是说我有霸王之姿吗?待我甘宁回去再修行几年,直接杀上洛阳,斩了皇帝让您老高兴。”
“胡闹!”黑衣男子一瞪眼,“为师与那群人合作,可不是为了杀皇帝,而是要取了今日的乱象劫气,争取早日将陈主再次唤醒!到时我吕臣依旧能在陈主麾下为将,荡平王侯,重塑人间!”桀骜的甘宁撇了撇嘴:“什么陈主不陈主的,我可不认识,今日出手也只是为了让师尊你高兴。”
黑衣男子吕臣眼睛一眯,正要说话。
胡须汉子笑道:“小师弟,莫再说了,要惹师父生气了。”说着,他冲吕臣道:“师父,你动不得董卓,也就碰不上皇帝,不如离去。小师弟的话虽然不中听,但理却也不偏,还是得留的有用身,日后才好行事。”
吕臣叹了口气,看了身前两人一眼,就道:“既如此,甘宁先跟着为师,你还有好些要学的,至于你,褚燕,你可是要回去统领黑山君?”
“儿郎们信任于我,我自然不能弃之不顾!”胡须汉子咧嘴一笑,“不过既来了洛阳,我自然也要试试,看能否寻得张公遗泽,若可继承,亦可光大苍门!”
“你是有主意的,且自去吧。”吕臣点点头,并不多言,随即抬头看向远处,“只是要千万小心,方才那道扫过的神念,强横霸道、肆无忌惮,其主绝非善类,怕是比董卓还要狂上几分,一旦碰上了,千万要学会退避。”
“弟子谨记在心。”
被神念所惊动,自然不止董卓与吕臣这两位阳神,亦有其他许多藏于暗中的修士,修为越高,感受的就越发清楚,因此个个忐忑惴惴,心有顾忌之下,连带着对皇帝的刺杀也放松了许多。
董卓的兵马因此得以顺利的将皇帝带离北邙,登上陆地行舟,快速前往洛阳。
李傕立于舟上,还不忘对小皇帝、陈留王和卢植等人得意道:“你等先前说那道人如何厉害,阴神来了都能一气镇压,不死乡的半尸也是一手一个,但说到底还是个方外之人,如今我家将军一出手,兵马护住皇帝,亲自出手击退阳神,那种种刺客都不敢露面!这才是执掌大势!”
面对这等言语,小皇帝等人也是无从反驳。
呼——
行舟飞快,转眼远去。
这一幕却被两边树丛中的一双双眼睛看在眼底。
其中有五人,表情严肃。
这五人分三男两女,衣着倒也算考究,却又显得颇为浮夸。
其中一女,红纱罩体,曼妙身姿隐现,她瞧着远去的行舟,与旁边几人低语道:“这该是炎汉皇帝因阉党之故,流落在外,逃难途中为那权臣所得,然后带回皇城后不久,便被行了废立之事吧?”
旁边,一个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子点头道:“不错,在咱们的历史中,是权臣董安都所为,但咱们的历史都是灵仙界真实历史的投影,被命运长河收拢为关键节点,作为历史收束之处,所以多有似是而非的情况,只是……”
他话未说完,就被个一身蓝衫、少年摸样的男子打断:“这岂不是好事?咱们这次能抓住机会,借着九星连珠、天球交汇、两界裂痕的时机,打破三百年不曾有人飞升的僵局,一跃来此!本就是大机缘,若还能循着咱们两仪界的历史占据先机!事事先他人一步,岂不是能迅速崛起?”
此人说着,自己不觉得如何,但余下几人听着,脸色皆有变化。
另外一名身着翠绿襦裙的女子,满脸忧色的对中年男子道:“岑师兄,难道吾等是落入了宙光漩涡,以至于跌落至此?”
“嗯?”少年模样的男子也回过神来,“刘仙子这话是说?”
那位岑师兄叹了口气,道:“按着历史投影来看,吾等历史上的片段,自然是灵仙界发生过的,若按照先机来说,得是灵仙界下凡之人,看着咱们的历史,感到有缝合、即视之感,哪里会反过来?”
“不错!哎呀!”少年修士拍了一下脑袋,“我老吴是糊涂了!糊涂了!历史投影那肯定是过去之事,早就发生了的,怎么咱们这次打破禁忌,偷渡灵仙,反而落在了灵仙界的过去?”
“此番九星连珠本就是突然发生,之前并无征兆,若不是我等恰好在观星台,哪能寻得机会?但现在看来……”岑师兄的表情逐渐严肃起来,“这次九星连珠、天球交汇,指向的却是灵仙界的过去!兴许是受了从灵仙界下凡之人的影响,指向了那人离开时的历史剪影!”
“历史剪影?”五人中的最后一人终于开口,他风华正茂、英气勃发,“这次抵达的,难道不是真实灵仙界,而是个过去的泡影?是个幻境?”
“不要用下界思维来思考此处。”岑师兄摇摇头,“灵仙界天地浑圆、宇宙如环,超脱于时空之上,所以才如此宝贵,为历代修行者所推崇,盖因只有在如此地方,才能证道唯一,超脱宇宙五行!因此,吾等落于过往,并不奇怪,只是……唉!”
说着说着,他摇了摇头,面有苦恼之色。
“只是如此一来,我等受困于天道重则、命数既定之压,做任何事都要小心小心再小心,切不可以随心所欲,依念而行!”
第377章 鬼怪神仙居城里,人魔飞将拜门前
洛阳城外。
看着那高有几十丈的城墙,和墙面上密密麻麻的篆字符痕,陈渊陷入了沉思。
“这城墙高度、城池范围确实很离谱,但在一个离谱的仙魔世界,反而显得正常。只不过,当初铸城的时候,也不知他们发动了多少修士、炼气士,整个墙上密密麻麻的符篆禁制,大阵套着小阵,大概又配上了城中地脉、龙脉之势,这在城外的时候,我的洞玄眼居然都看不出城中的气运变化,无法确定那仙人首级的位置。”
远方,天际已然泛白。
陈渊这一路上,前后抵达了三座卫星城,才最终确定了方向,到了这洛阳城前。回首一看,见得远处的地平线上,一艘陆地行舟正快速前来,后面还跟着重重兵马,马蹄落下,大地轰鸣。
凝神看去,能见得舟船上升起的几道雄浑气柱,照应着里面人的命格华贵、修为高深。
“按理说,邙山应该就在洛阳边上,结果我这一路反而绕了个大圈子。连小皇帝他们都快反超我了。”
只是一眼,陈渊就知道舟船上载着的,自然就是小皇帝一行人,同样的,那同行的兵马自然是属于那位大汉忠良董仲颖的。
“这兵马看着不少,气势也算雄浑,但似乎也不算无敌,若是我来出手,几息便可尽数镇压,靠着这些人手,董卓真能祸乱天下、权倾朝野?”
他倒是也不纠结,收回目光,就往城里走去。
“站住!”
城门口,几个甲胄在身的兵将,不断地拦住过往之人,问询身份来历,遇到稍微磕磕绊绊的,或者眼神闪烁的,二话不说就给拉到一旁,重兵看守——
这城门边上就有一队兵卒候着,个个看上去彪悍、凶猛,一双双锐利的目光盯着来往之人,看谁都像是在审视敌犯!
与之对应的,是这城门内外人流稀疏,不是衣衫褴褛,就是行色匆匆。
陈渊倒也不奇怪,毕竟这城中才经历了一波争辩厮杀,兵马来回,血流成河了都,皇帝都逃出去了,不严格一点也说不过去了。
“但话说回来,该不是紧闭城门,不许人进出么?这留着一个城门做什么?况且,即便城墙上禁制阵法连环,但对于修士来说,想要出来并不难,就算修为不高,只要提前做好准备,一样能来去自如,所以这门留着作甚?”
摇摇头,陈渊迈步前行,在身上加了个障眼法,便堂而皇之的从一众兵卒身旁走过,步入城中。
这一入城内,感觉就截然不同,先是滚滚气浪扑面而来,随即便是沉重的至纯阳气落下,紧随其后的是一股滂沱重压,似是某种封禁之法一般,自四面八方蜂拥而来,竟令陈渊的元神都微微一颤,不过旋即便不受影响。
“元神乃是阴阳相合,更何况我在飞升成仙后,元神融合仙籍,又受天地法则玄妙的灌溉,自是不受这些至纯至绝的阳刚气血压制。不过,若是换成了阳神以下的修士,哪怕是修成了阴神,但修为底子偏向于阴灵、性修,骤然入城,被这股气势压制,修为平白要跌落五成。”
在经过最初的冲击过后,陈渊无需进一步探查,就大概知道了这种种变化,必然是以整个城池为大阵,结合人道之力、王朝气运、龙脉根源、地脉变迁,连同神道祭祀之法等,混杂在一起,形成的、专门针对修士的压制之法,为的就是削弱神通术法。
与之相应的。
咚咚咚!
陈渊那本就是仙人层次的玄身,竟被进一步加强,更隐隐与这城中的血腥死气相合,居然凭空增强了三四分!
“这等阵法,在镇压神通术法的同时,会加强阳刚气血,令武道通玄之人更加强横!不过,我的玄身乃是死身,只是至纯死气,阴极阳生,加上这王朝都城,几朝古都,自来都是厮杀重地,历代死的人加起来,未必比现存活人少,也会依着大阵,汇聚于死气玄身之上。一来一回,我的本质修为因仙人境界不受压制,玄身还变强了,战力膨胀了不少。”
一念至此,他心里便生出不少古怪之感,倒也不纠结,还是打算先做正事。
“卢植说张角的头颅被镇压于此,并不是隐秘,那只要找几个修行之人问一问,大概就知道地点了……”
想到这,他慢慢停步,转头向一旁看去——
城中行人稀少,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只有军靴落地声音在各处响起,但在陈渊旁边的巷子中,正潜伏着两人,以隐匿符遮掩身形,小心的打探着陈渊。
这是一男一女,男的个头不低、骨架很大,但皮包骨头,很瘦。
女的留着一个大麻花辫,穿着花袄。
“刘赶,那人停下来了。”见着陈渊停步,女人便要提醒。
“看到了,小声点,还没弄清楚……”前面的男人正说着,忽然浑身一寒,拉着女人就朝一旁扑去,但刚有动作,整个身体便僵硬在原地。“弄清楚什么?”陈渊竟已到了他们面前,“你们是修士?为何跟踪我?”
男女都惊骇的瞪大了眼睛,女人面露惶恐,男人则在惊慌过后,急忙道:“道友莫要误会,吾等并无恶意!是见道友以术法遮掩身形入洛阳,这才过来接触,想来道友也是不方便透露身份,我等有隐匿之处,有诸多同道一起,不如……”
陈渊不等他说完,就打断道:“洛阳这般局面,凡是站队了的修行者,肯定都在各大势力府上,你们属于哪家势力?”
“我等……我等……”男人犹豫了一下,随即心底冒出寒意,玄功示警,竟有破门断道之危,心中惊骇至极,赶紧道:“吾等多是散修,并不打算投入哪家做个帮客,此番来洛阳,本是为了张公头颅的机缘,但正好碰着炎汉之劫,见得天子奔走,深感不安,担心将来天下动荡,杀劫起、福德消,这才集结一起,想要迎回天子,以正天道。”
“哦?这么巧?”陈渊打量着眼前两人,摇了摇头,“你们修为太低,又被洛阳阵克,天子已为董卓所得,他是阳神修为,你们聚在一起的人再多,也不是对手。”
顿了顿,他本想说算了吧,不如说说仙人头。
没想到那男子却急切道:“果然落到了董卓手中吗?但道友莫要因此气馁,吾等还有办法!”他似是怕陈渊不信,他跟着就道:“我等同道中有一位善算者,早就算到董卓狼子野心,或有掳天子之意,所以定下计谋,要挑动虎狼争斗,进而度过这场危机!等到天子转危为安、炎汉幽而复明,吾等皆为功臣,再请一二封赏,提些请求,更好修行。”
“虎狼争斗?”陈渊顿时来了兴趣,“此话怎解?”
那人松了口气,语气放缓不少:“董卓能来,占着地利,他自平叛黄巾后,便把持军权,不就其守,领着兵马拖延不走,守在洛阳边上,曾为先帝斥责,却还是磨磨蹭蹭,就在京畿边上。正因如此,城中一乱,他才能最快赶来,但其人手上兵马其实不多,阳神也只有董氏一人,想要对抗,只需引入外援。”
陈渊心中一动,问道:“外援?何人?”
那人满脸憧憬的道:“自然是当今天下阳神第一人!并州刺史麾下的赤阳战神、吕奉先!并州兵马也到了城外,我等已有说客前往,正好引为奥援!”
咕噜!咕噜!
洛阳城外,董卓军前。
两颗首级滚落在地。
魁梧高大、头戴亮银冠、身着荡气铠、气镇天地的壮汉,跪倒在董卓面前。
“董公,丁原与那暗中串联的纵横修士头颅在此,以正吾心!”
“奉先请起!”董卓哈哈一笑,上前拉起来者,“某得奉先,当真是如虎添翼,天下再无波澜!你放心,某家答应的东西,一个都不会少!”
说完,又看了一眼两颗头颅,眼露寒芒:“不过,某家着实没有想到,又有方外之人插手!家国大事,朝廷命脉,也是他们这些化外妖人能插手的?先前在北邙山就有个来历不明的道人,现在又有人去你那里说项,你可知此人来历?”
那高大壮汉冷冷道:“这人鬼鬼祟祟,不说真名,巧舌如簧却无半点好处,某家心里不快,便一戟斩了,未收住手,破了神魂,却是不知来历。”
“不知来历?”董卓眉头一皱,想起昨夜种种,眯眼道:“巧合之事必有缘故,不可能无缘无故蹦出这么多没有来历的修行者,此人或许与那出现在邙山的道人有关,那人叫……”
“叫洞玄子!”李傕从后面走来,咧嘴笑道:“被那个陈留王吹得一朵花,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破开了天道制约的真仙呢!”
“不要掉以轻心,那人是有些手段的。”董卓说着,看向面前壮汉,正待说话。
那壮汉一甩头上雉鸡尾,便道:“某家新投,还无寸功,又失手断了线索,便领着兵马将那城中藏着的鼠辈尽数拔出,做个投名状吧!”
“你倒是干脆,也好!有奉先出马,不管什么洞玄子、缺心子的,又有谁会是敌手?”董卓笑着点头,转头道:“李儒。”
“属下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