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战袍染血
众人虽是心思各异,却都知道今日之事影响深远,于是各施手段,要将消息传递出去。
对此,陈渊不管不问,他又不打算把在场之人尽数杀死,所以这消息总归是要传出去的,况且就算传了出去,也不见得是坏事。
倒是身前的郑筍,在经过冲锋的短暂激动和欣喜之后,马上就意识到了今日之事的影响,于是收拾了心情,上前拱手道:“师尊,您既归来,又……”他看了一眼,瘫软在陈渊身边的云想衣,“又与云门有了误会和冲突……”
“不是误会,更非冲突。”陈渊眉头一皱,打断对方,“你何时变得这般市侩、虚伪了?为师还要让你给我装点门面不成?”
郑筍一愣,彻底确定眼前这人是自己的恩师了。
您过去可没少打着“谨慎、低调”的旗号,搅得天翻地覆,还不是吾等师兄弟在背后处理各方问题,还不知要糜烂多少。
但这心里话他当然不敢说出,只能继续道:“无论如何,师尊好不容易归来了,都该先回门中,弟子也好把消息……”
“回宗门?”陈渊将手一番,一个顶着水晶骷髅头的玉剑就被他握在手中,那骷髅头的表面,已是布满了裂痕,于是他摇了摇头,“此番是没时间去了,等有机会再去吧。”
自己归来的消息可以传出去,毕竟目前顶着自家名头的是仙道化身,换句话说,是货真价实的仙人,可真身还只是玄身流转,本质还未恢复前世修为,更有许多事要调查,正好在暗处行事。
如此一来,明面上自己是强势归来了,但暗地里还能继续调查,低调、谨慎,十分符合自己的风格。
郑筍却又被这个回答说得一愣,接着就是满心的疑惑,正要发问。
陈渊却抬手一摆:“先别啰嗦嘟囔,你这人就喜欢翻来覆去的嘱托,老气横秋的,但为师可不吃你这一套。”
如今已为修行界的一方泰斗的郑筍,当即有几分下不来台,身后的陈懿姗捂着嘴,差点笑出声来,便觉得自家这个祖师还真有意思,一语中的。
陈渊堵了郑筍的嘴后,就看向身边的云想衣。
“你真的是……”
云想衣还待说话。
陈渊已经抬手一拍,被仙露强化后的五色灵光,如同一根根丝线,在她的惊叫声中,钻进体内,击碎了真元、精元、金丹与识神,转眼间就将身前满脸惊恐的云想衣拍得浑身筋骨错位、全身精元尽陨!
几十年的修行积累散溢出来,维持着这肉身长生久视,
“那么多人因你之故而失了长生之基,你这个罪魁祸首却也不能逃了,”
她满脸绝望的摸着松弛和布满了皱纹的双颊,用苍老而沙哑的声音,颤颤巍巍的道:“你都不如杀了我!”
“那岂不是便宜了你?”陈渊摇摇头,“况且如今的洞虚阴阳纷杂,阴司隐现,你未必能死个干脆,如此这般,才算是惩戒。”
云想衣硬撑着衰老的身躯,怒道:“如此待我,你就不怕云门找你与洞玄宗的……”
嗡!
她话还未说完,就被一股浓烈的寒意笼罩!
那是最为纯粹的杀意,甚至扭曲了一片空间,令寒风降临,冰晶蔓延!连近在咫尺的郑筍都是一个哆嗦,正打算靠近过来的陈懿姗更是生生停下脚步,看着地上、周围出现的一层薄薄冰霜,感受着那股子直入骨髓、震撼道心的杀念,生出了浓浓的敬畏!
但寒意转眼散去,陈渊看着苍老的女人,露出了笑容:“你等可以试试,动我洞玄宗一人,会是个什么下场,或许你们云门坐在天上的时间太长了,忘记了对一些事情保持敬畏。我倒是十分好奇,你等云门藏于天际,以云为名,该是有着立于众生之上的意思,这背后的依仗,到底是什么?”
云想衣瑟瑟发抖,却也不再开口。
咔嚓。
破碎声自陈渊的手上传出,那骷髅头已有片片碎裂跌落。
四面八方,一股排斥力缓缓成型。
陈渊的仙道化身就仿佛是一个落入了水中的浮球,开始不由自主的朝着更高的层面升去!
“可惜了,直到最后,那人也没有出手,只是通过幽冥阴司隔空斗法。不过,这骷髅头虽说能支持化身降临的时间有限,不过这同样意味着,化身是可以降临的,有了今日的一次,就有他日的无数次!更重要的是……”
他的目光扫过四周,看到了一张张惊惧、恭敬、憧憬的面孔,捕捉到了繁杂的心念。
“洞玄自今日起,可就有了一位疑似仙人的开山祖师,这祖师还能‘下界’显圣,如此巨石砸入了这浑浊的淤泥中,不知能溅起多少泥沙与水流……”
嗡嗡嗡——
心里正想着,陈渊的身子逐渐升高、通透,点点星辰之光,从他的身躯之中不断透射出来,四周的云雾朝其汇聚,苍穹之上,一道扭曲的黑洞若隐若现。
恐怖而又宏大的压迫感降临!
一众修士再次承受,他们中的好些人更是直接昏厥。
“今天就不该来!”人群边缘,一名伪装了的魔修嘀咕着,“来了之后,不仅什么都没收获,还承受了那么多……”
“愚蠢!”边上,一个面相凶恶的壮硕男子冷冷道:“好好看着,那可是魔道巨擘!若能从他身上领悟一点半星,都够你受用无穷了!”
顶着重压,他们抬头观望,很多人看出端倪。
“这怕不是要飞升仙界?”
“见识短!这位神通广大,哪里还要飞升,分明已是真仙,是被人自仙界召唤过来的,这是要回去!”
“自来仙人都是上古传说,可不曾见过真的,连风闻之事都多是捕风捉影,你怎么肯定,这位是真的?”
“云门刚才不是说了吗!不信我,还不信云门?”
“言之有理!”
……
众人低语,见着陈渊似要离去,纷纷松了口气。
好在不是常驻。
可一想到能招来一次,岂不是就能招来第二次、第三次?
顿时,他们心情沉重。
“这是要变天了啊!”
与众人复杂的心思不同,见着陈渊似要飞走,郑筍急了,作势要抓过去,却被一股柔和之力挡住。
他急道:“师尊既已归来,又要往何处去?可是弟子……”
陈渊笑道:“天外浮云几度秋,人间万事已悠忧。何时再作归来梦,同尔高山与水流。今日不过恰逢其会,待尔寻得契机,为师才好真正归来,接着。”
说罢,他将手中的一册金书抛了出去,落在郑筍手中。
“对了,那水晶骷髅着实不错。”
最后留下这么一句,陈渊长笑一声,手中的水晶骷髅彻底破碎,随即他身上五光流转阴阳汇聚,灌入那玉剑之内,顷刻间破碎了层层禁制,又布下九九八十一道炁符,便一挥手,朝山外抛去!
嗯?
好像忘了点啥事?算了,不管了,等本体出来处理吧。
“走也!”
一声落下,万物寂寥。
那扭曲黑洞骤然扩大,将他的身影吞没,恐怖的威压落下,无穷碎声如朝,又将许多人震得心惊肉跳,等回过神来,哪里还有陈渊的身影?
不过,再看郑筍手中的金书一册,他们终于反应过来!
“真是那一位!这下可真是翻了天了!石破天惊啊这是!”
顿时,忍受着重压与不适,他们接连施法、驱物,无数消息被各种术法、符篆传了出去,内里便将洞玄之祖不仅未死,反而疑似成仙,且有下凡之能传于各处!
一石激起千层浪,无数暗流被这个消息直接炸开,余波遍及八方。
但此乃后话,暂且不表。
却说郑筍捧着金书,心中怅然若失,回忆着陈渊离去时的话。
“天外浮云……师父果然是人在天外?但今日归来,见得人间万事纷扰,才会出手拨乱反正,并与我相认?但那句‘何时再作归来梦’,是说要归来并不容易,如梦似幻,还有缘故?但骷髅头不错是啥意思,这风格完全不一样啊!难道是打机锋?但师父不是经常说什么‘最讨厌’谜语人的吗?”
他正想着,忽有一道熟悉的声音,自山中传出——
“师叔祖!师叔祖!”刘宏坐在云团上,疾驰而来,满面红光,“我等今日立功了!”
立功?
一见此人,郑筍当即板起了脸,这次就是这他与易明钰胡闹,才使得洞玄落入被动,差点被各宗围攻!若非师尊现身,后果不堪设想!
得好生训斥!
正想着,郑筍脸色又是一变!
“有妖气!大妖!”
他察觉到刘宏身后,竟有两头大妖相随,便准备出手!
没想到,周围不少修士竟比他还快!
“好妖孽!敢追杀洞玄门人!简直不把我修行界放在眼里!”
“不错!洞玄门人,何等尊贵,岂是妖孽能染指的?”
“杀!”
无数光华再次涌动,就朝刘宏身后落下!
刘宏一愣,随即就喊:“不可!不可!这后面是我家祖师收下的灵妖,不可伤之!”
什么!?
出手众人个个大惊失色!
第312章 余波不绝,一言惊走阳神
“这小子是洞玄门人,那他的祖师,岂不就是……”
方才那位洞玄老祖!?
那谁敢招惹啊!
打死了他的灵宠,那还得了?
此刻出手的,哪个不是抱着讨好、攀附、留个善缘的念头,若因此弄巧成拙,岂不冤枉?
因此,当即就强行刹车,甚至猛然收回!
所谓涉仙无小事,一个不小心送命都是轻的,就怕连累了宗门、血脉,最后生不如死。
所以,尽管见得两个大妖妖气浓郁,这一众修士还真就不敢动手了!
但施展出去的术法、驱动出去的杀招,就像是离弦之箭,招式用老,要强行收回,那可不是简单之事。
毕竟,能将术法练到如臂使指、随心所欲的境界,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所以,当众人急急收拢功力、强行逆转术法之后,反噬立刻到来,一时间闷哼、呼痛、哎呦与喷血声此起彼伏!
笼罩在刘宏身后一片的华光,顷刻间土崩瓦解。
“好家伙!”
刘宏见状大吃一惊,却也因此松了一口气,正打算回头和身后两个大妖说一声,没想到眼前一花,郑筍已到了跟前。
他吓了一跳,但紧接着就赶忙行礼,口呼“师叔祖”,随即见着外面这一片阵仗,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呈现在他的面前的场面,实在是太大、太诡异了——
先是一大群看着年岁不小的修士有气无力的躺着,周围围着一圈门人弟子,偏生这些弟子还不敢靠近,甚至不敢搀扶。
再来就是许多修士无论远近、不分高低的,都在看着自己,个个欲言又止。
但惊讶过后,他就明白过来。
“这肯定是祖师之故!方才在山中,便见得祖师大发神威,什么魔君云门,通通一概镇压!想来是镇住了这群人的胆子!”
他正想着呢。
“刘宏。”
郑筍这会可没了在陈渊面前的听话模样,“易明钰呢?”
他在压着怒火,一边说着,还一边朝刘宏身后看去,见着了一男一女、两个妖气缠身的身影,不由眉头皱起。
洞玄宗对妖类虽不歧视,却也不愿亲近,尤其是陈渊合道不成、没了踪迹之后,洞玄七子上台掌权,里面有几个人对妖类很不待见,是以对妖类的态度越发不善。
不过,碍于刘宏方才的话,郑筍一时拿捏不清,但有一点他很清楚,那便是这个师侄孙显然是知晓祖师降临之事的!
甚至,考虑到二人恰逢其会的就在山中,说不定还和师父归来有什么关联。
郑筍倒也知道,山门之中有不少年岁和资历较大的弟子,在暗地里确实组成了个拜祖师会,说是要寻得祖师真灵归来,再次统领洞玄宗。
只不过,郑筍他们师兄弟几人,在当年亲眼见得师父陨于合道之劫中,虽然心有遗憾,却也无可奈何,所以对这个组织听之任之,只要不影响宗门稳定,都会放任自流。
也因此,他知道这两人或与师父有关,才没有直接批评,而是打算先问个清楚。
“见过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