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战袍染血
“你这话什么意思?”沧浪子心中“咯噔”一声,生出不妙之感。
正在此时。
“阿弥陀佛……”
一声佛号传来,白眉垂颊的枯瘦老僧,已是坐云而至,他落在于汾等人跟前。
“师叔,何时惊动了您,竟与诸位同门同至?”一脸疑惑的耸纹法师已迎了上去,“若有什么麻烦事,吩咐师侄我去做便是,我如今既已功窥真虚……”
“这事不是一家一宗能处置的!”老僧看了他一眼,摇摇头,也是面露苦笑,“若是一个处置不好,莫说是你,便是我琉璃岛,他望海宫,这传承了几千年的大门,亦要化作过往尘土,再也不复存在!”
老僧说话之时,有三名僧人落下后,驱散脚下云雾,径直前往那黑幕之处,手上还拿着几件法器,口中念念有词,周身灵光隐现,隐隐触及了气运之弦。
耸纹法师也心生不祥之感:“这几位是修行了天机不言法的师弟,他们在推算何事?”他看向老僧,“师叔,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你与望海宫的道友,都不能干脆说出?”
“那位云门少主的命牌,已然有裂!性命难断!”张中悠一开口,就扔出了一个惊人的回答,宛如巨石跌落进了湍急的水流中,激起了无数浪花涟漪!
连远处偷听的小宗修士和散修,都不由面色大变!随即就反应过来,或者施展法诀,或者驱动法器,就要离去!
但马上,一艘艘飞舟落下,望海宫的弟子与琉璃岛的高僧一同出手,拦住了众人!
“你们什么意思?”
“是啊!我等一直被挡在外面,就是想趁机看看有无机缘,那位少主的性命安危,与我等无关!”
“还望几位道友行行好……”
一众修士,已是炸开了锅!
“不是我等仗着势力,要将诸位道友如何,”张中悠环视一圈,叹道:“望海宫与琉璃岛,只是离着近,所以当先到达,其余各大宗门都在赶来!今日在场的,一个都走不了!不把这件事弄清楚,东岸诸宗,皆有连带之责啊!”
“什么!”
莫说散修、小修,连于汾都是身子一抖,面色苍白,意识到了其中凶险!
张中悠看了他一眼,道:“真凶必须被找到,否则的话,你等可有什么线索?切莫隐瞒,想到什么,都要说出来!”
“今日那位三年子,出现在此!”沧浪子一马当先,“不过,他后来不知去向,也不知是进去了,还是离开了。”
“三年子?”
张中悠皱起眉来。
“这位三年子道友,是何来历?”那老僧却询问起来。
沧浪子正待与他解释,却听一声怒吼,随即见得那三名靠近帷幕的推算僧人,忽然口喷鲜血,浑身颤抖,一个个气若游丝!更有一个惨叫一声,七窍流血,昏死当场!
“这是怎么了?”
众人吃了一惊,耸纹法师更是快步上前,正待施救,却被老僧叫住!
“莫要触摸,他们这是推算到了超出掌控之事,被反噬了!若是贸然接触,便是你等也要被牵扯其中!”老僧脸色沉稳,走过来后,低声问道:“尔等可有什么能说的线索?能说的说,不能说的,想都不要想,斩断念头!”
“此事牵扯之人怕是非同小可,不是吾等所能觊觎,只能窥见一点边角……”一个僧人勉强盘坐起来,沉息静气,惊魂不定的道:“此事,或与那洞玄宗有关!”
“我想起来了,”于汾眼中一亮,“有几个洞玄弟子曾来我晶玉满堂楼,前些日子也入了此山!”
“洞玄弟子?”老僧沉吟片刻,“洞玄乃是后起之秀,势力已是不小,门中高手不少,返虚都有多个,若是他们,确有实力,但无缘无故的,为何敢谋害云门之人?”
“洞玄宗的人也在路上,等他们到了,问问便知!”张中悠松了口气,只要有人能承担责任,便能保全宗门。
其他人似也是一般念头,当即就有两个僧人表示,应先秘而不宣,等洞玄门人来了,第一时间将他们控制住,以防节外生枝。
“阿弥陀佛,此事还待从长计议……”
老僧正说着,那天上忽有诸多斑斓光辉显现,又有一道道扭曲光影变动!
随即,无数人影重重叠叠,浮现在天上,有的凌空而来,有的乘云而至,有的坐在法器之上,有的为灵禽承载……来者个个气度不凡。
周遭一时灵气盈满!
抬起头,看着满天人影,望海宫、琉璃岛之人长舒一口气。
“他们来了!”
第308章 裂黑幕,陈祖重现世间!
“哦?倒是来了不少宗门之人。”
黑幕边缘,一处灵穴之内。
陈渊的本尊、本体,感受到了汇聚而至的一名名修士,随即便察觉到了众人心中的烦躁、惊怒。
“这是因为那个云罗怀之故?没想到这无心之间,又牵扯了这么多事端。不过,这么一个人,竟能将东岸的大小宗门都给惊动,我对那云门的预估,怕是还有偏差,但如此一来,岂不是说我洞玄宗也要有人过来?嗯?”
突然,他心头一动,察觉到了一道熟悉的气息,正在从远处疾驰而来,不由微笑起来:“小五的进境倒是不慢,也对,他那弟子被困在山中,亲自过来也是说得通的。”
正想着,陈渊眉头微皱,抬头看向天上。
哗!
苍穹之中,像是突然裂开了一道口子!
天地间的光辉在这一刻随之暗淡,那诸多光芒汇聚而来,形成了一道直通天空深处的解体。
身着淡金色华服的女子,一步一步的走下来,到了众人跟前。
老僧、张中悠,以及方才抵达此处的众多修士一愣,随即便明白过来,纷纷上前行礼,恭声道:“见过使者。”
云门使者!
这女子并未答话,而是挥手一斩,落在那黑幕上,见得其上涟漪阵阵,却不能斩裂,露出几分惊容。
“居然连师尊所予的灵刃,都无法切开,看来真是仙道大神通的手笔!”
跟着,她才收回目光,淡漠的视线扫过众人,道:“今日之事,乃是大罪,必须要有人为此付出代价,若不能弄清楚,让真相水落石出,那你们所有人,都是同罪!”
一个个修士身子一抖,当即意识到厉害。
有人开始辩解,但也有人则干脆问询事情的经过。
很快,望海宫、琉璃岛,还有几个宗门的人,就被甄别出来,退到了中间。
“能害得云门少主的,绝非寻常修士,你等的宗门之人,或者在那山中,或者在这山外,若不能说清此中详细,便该做同罪论处!”
一时间,鸡飞狗跳,有人辩解,有人怒吼,有人恐惧,众人乱成一团。
那位云门使者,则始终冷眼旁观,不言不语。
山中角落,陈渊同样冷眼旁观,却看出了几分苗头。
“这云门的架势、架子、影响力,委实超出预料了,现在这样分明是要扩大化,若是牵扯其中的宗门之人,都脱不了干系的话,我那几个徒孙,连同那小五子,都要受到牵连。”
想着想着,他低头朝右手看了一眼。
那掌中正有一团黑幕云气聚散不定。
“再过几分,便能摸得其中玄奥,令我凝聚此生第一个仙道大神通了,不过这机会虽然难得,但我有仙道化身,凝聚乃是迟早之事,等会小五若陷入困境,我这做师父的,总要给他撑腰,让这天下人知道,我洞玄宗的门人,过去不是任人欺负的浮萍,今后,也不是!”
“等到了地方,多看少说。”
云雾之中,两道身影驾云疾驰,前方隐约能见一片被黑幕遮蔽着的连绵山脉
这两人,一个是个身着紫衫的中年男子,留着八字胡,眉宇间萦绕着一股愁容,身上有星辰闪烁,脑后有一轮淡淡的光晕。
此人名为郑筍,乃是洞玄宗长老,为洞玄七子之一,排行第五。
在郑筍的边上,却是个衣着素雅的女子,她用一顶布帽,将发丝都收拢其中,露出了清秀的面容与清晰的下颌线,穿着紫色的襦裙。
此女名唤陈懿姗,年岁不大,不到半百,乃是郑筍的关门弟子。
此刻,她听着师父的唠叨,轻笑道:“知道啦,知道啦,您都说了八百遍了!这次云门之事,咱们只是去捧个人场,关键是把师兄和师侄接出来,省得牵扯其中。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你记得就好。”郑筍点点头,“但不光嘴上要记住,心里更要记住!”
陈懿姗听着,心中一动,却道:“师父,以咱们洞玄宗的势力,要这么谨言慎行?就算云门厉害,可咱们毕竟是东南一代最顶尖的宗门,而且不只是咱们,那燃心谷、定灵寺、双念阁的同道们,都有人过来,是不是动静也太大了?”
“你懂什么?”郑筍瞪了她一眼,“就知道你没听进去。”说着,他叹了口气,“你以为这是各家宗门小题大做?错了,是因过去有过类似之事,只不过平静了七十年罢了!在一百多年前,云门现世后,其实有不少挑战者,但……”
陈懿姗抢答道:“都被云门击败了?”
郑筍意味深长的道:“云门借着一点小事,灭了几个宗门!无论那些宗门大小强弱,弟子多寡,只要被云门盯上,最多三日,便会被彻底灭门!最后一次,就是七十年前,从此之后,便再没有宗门敢将云门之言当做耳旁风了!”
陈懿姗明显是第一次听得此言,惊道:“这怎么可能?宗门传承、人际往来,千丝万缕,盘根交错,哪能这么容易就灭得宗门?总有强人弱门,若是修为高、势力大就能随意灭人宗门社稷,那小宗早就死绝了!”
“自然没那么简单,古交亲朋总有人在,甚至牵连的宗门也有不少,前后五次组成联军,攻伐云门,却都铩羽而归!因云门位于中天之上,所以这五次被称为中天之战!”郑筍看着弟子,谆谆告诫,“此乃秘辛,你这境界本不该知晓,之所以告知,就是为了防止你做傻事!”
陈懿姗一时惊骇不已,想着小事都要灭门,还能击破各家联军,今日之事牵扯到那云门少主!?
顿时,她意识到了为何自家师父会如临大敌了!
只是,习惯了洞玄宗在东南一带的强势,陡然间发现自家宗门,竟还要忌惮,乃至畏惧其他门派,多少让她心里有些不自在和憋屈。
说话间,郑筍已是按下云头,朝地上落去。
陈懿姗心里还有震撼,恍惚间低头一看,见被黑幕遮掩的馁兰山前,华光处处,祥云朵朵,定睛一看,立时认出了不少人物。
“居然真的来了这么多人!落雨宗的丘道人!守心阁的镇猿真人!珈神山的三昧真人!双念阁的珞梅仙子也在,还有飞花师姐……”
目光一扫,陈懿姗惊呼连连,发现大部分都是认识的人,这些人多数出身大宗,有与洞玄宗交好的,也有因为利益、地盘、天材地宝的争夺等恩怨,与洞玄宗存有龃龉的。
不过,洞玄新晋崛起,势头正盛,难免会结仇结怨,但也因如日当中,所以那许多门派只能退避、忍耐,并不会真的撕破脸。
除了这些数得上名字的大宗大派之外,还有不少一看就是小门小宗、修行世家的人。
这里面倒也有陈懿姗的熟人。
“那不是刘元普师弟吗?他也跟着家族来了!”
当陈懿姗正打算去和与自己交好的道友故交汇合时,却注意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氛——
双念阁的一众弟子,以及望海宫、琉璃岛在内,还有三四个宗门的弟子,正被几位修行界中的宿老、长者围着,似乎正在质问着什么。
“这是怎么回事?”
她暗自奇怪,郑筍却已是驱散云雾,脚踏实地,正待过去询问,没想到那几个宿老一见他们弟子过来,当即来了精神。
“好了,洞玄宗的人也来了!这下可是方便吾等弄清楚事实真相了!”
说话间,就有三人迎了上来。
为首之人看着瘦巴巴的、背着胡琴,双目细如缝,整个人透露出一股苛刻、冷硬的气息。郑筍一眼看去,就认出了此人来历,正是那珈神山的三昧真人。
跟在三昧真人旁边的两个,衣袍猎猎、大袖飘飘,乃是求应门的门主兰心洛,一个身着道袍、不苟言笑,却是那纵雅观的长老点白子。
见着三人过来,郑筍当即心中一凛,知道局面不对。
原因无他,珈神山、求应门与纵雅观,正是在洞玄宗崛起过程中,恩怨结得最多的是三个宗门,不光涉及到势力争夺,还有门下弟子的恩怨,甚至还牵扯一些儿女情长、弟子之间的血仇恩怨,可谓一笔糊涂账。
“郑真人,久违了。”
三昧真人到了跟前,皮笑肉不笑的拱手行礼,随即指了指双念阁等人,道:“他们不愿意承认,不知你们洞玄宗可能说清楚缘由?”
求应门主兰心洛一脸愁容,用劝诫的语气道:“你们洞玄宗不是最讲究一个直接干脆吗?从来都是有话就说、有仇就报,想来这牵扯了东岸诸多宗门的大案、要案,肯定是不会有所隐瞒,更不会包庇门人的吧?”
郑筍已沉下脸来:“二位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们总要说清楚所为何事吧?”
“我来说吧。”点白子用冷冰冰的语气道:“云门少主在此山遭遇不测,经云门使者与诸位精通术算的同道推算,此事并非意外,因为但凡推算之人,都会受到反噬,明显是有人刻意遮掩了天机!亦说明,这件事的背后,是被人设计好的!”
“既是发现,与我说这些何用?”郑筍已猜到几分,脸色阴沉起来。
果然,三昧真人紧接着就冷笑道:“云门少主何等人物,修为高深不说,还有诸多异宝傍身,身边还跟着高深莫测的护卫,这等人物牵扯到一次魔头复苏,就像是真龙落入了泥坑,抖抖身子就能起来!又怎会陷入险境?”
“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暗害了云门少主的!”兰心洛叹了口气,“唯有一定势力之人,方可为之。”他看着郑筍,一脸真诚的道:“据我所知,贵宗便有内门真传弟子困在其中了!”
郑筍顺势就道:“不错!魔头临世,有着出乎意料的境界,将我那不成器的弟子困在其中,又听闻云门少主出事,知晓事情干系重大,我才亲自过来!”
兰心洛摇摇头,道:“事情不是这么简单……”
“你和他说这么多话做什么?”点白子打断了此言,冷冷道:“在这东岸,有能耐、有本事、有手段能伤得云门少主的,一共才有几个?你们洞玄宗正好是其中之一!又正好有个弟子被困在其中,你说,哪来的这么多正好!?”
郑筍当即变色,郑重道:“点白道长!我敬你是前辈!但你若是血口喷人,栽赃陷害,莫要怪我不讲情面了!”
“贫道是不是血口喷人,要由使者来定夺!”点白子的语气越发冰冷,“况且,这事也不光你们洞玄宗一家牵扯,望海宫、琉璃岛、双念阁,皆在怀疑之列!”
“岂有此理!你们这是借机报复!”陈懿姗听了好半天,终于忍不住了,“分明是你们过去被我宗击退了势力,现在要借机打压!再说了,此事既然牵扯魔头出世,那云门少主之事,为何不能是那魔头之故造成的?”
“你算什么东西,贫道与你师父说话,有你插话的份?”点白子恶声一说,意念冲击,令陈懿姗心神震荡,连连后退,靠着郑筍抬手才驱散了杂念,一时脸色苍白,心中惊惧。
郑筍跟着就道:“点白子,枉你一把年纪,还要与小辈一番见识不成?”
点白子正待反唇相讥
“不会是那魔头。”始终冷眼旁观的云门使者,忽然冷冷的说了一句,“不过,这魔头之所以被封,与洞玄宗的开山祖师有些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