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汉朝天子
两位祈并者躺在祂的骷髅手掌中,和骆驼脖颈一样长的白骨手指在祈并者身旁舞动着。祂的双眼如同马车轮子般巨大,鼻子是个参差的空洞,牙齿看来则如同两列象牙盾牌。
“无上圣主!”
在他的周围,祈并者们不断地下拜,赞美着希瑞克的伟大。
可这一点儿也不让暗日感到开心,希瑞克曾经挫败过无数强敌,就连神祇都在祂的手中陨落,唯有亚伦-萨利安让祂吃了两次苦头,却至今没有得到什么像样的惩罚。
受困于自己最新也是最伟大的发明,那本经书,希瑞克目前不方便亲自出手,祂正烦躁地聆听着下属的赞美,原本就不怎么令人喜欢的赞美很快在希瑞克的耳中变得刺耳又难听。
这些人,是在讥讽我么?!
于是希瑞克动了,祂伸出两截指骨,将赞美祂最大声的那位祈并者捏住,然后开始挤压。
“圣主?!”祈并者惊恐地喊道,他下意识地想要挣扎,却又不敢挣扎。
“你真吵。”希瑞克的声音就像至高冰原凛冽的寒风,随着指骨的研磨,这位祈并者的肉体和灵魂在祂的指缝间被揉成了灰,点点黑暗自希瑞克的手指中溢下,像溪流一样倾泻至至高王座下,被卷入了无尽荒野的阴影之海当中。
周围的赞美声立即停止了,无数祈并者们全部跪地叩首,大气都不敢出,战战兢兢。
这就是希瑞克,祂的心情,谁也不懂。
每个神祇的神国之中都有很多很多的祈并者,这些祈并者们有的是在活着的时候以虔诚信徒的身份以神祇为信仰,死了之后魂归神国,有的是神祇在神国中提拔的得力助手,还有的是神祇在外层位面中行动时收来的小弟。
祈并者们以能量生物的形式获得了力量和永生,作为代价,他们要为神祇服务,双方原本是互惠互利的关系。
然而,希瑞克作为一位新封的神祇,祂的性格古怪难以捉摸,喜怒不定尤好杀戮和背叛,祂的祈并者们几乎全部都来自于班恩、巴尔、米尔寇的祈并者,对于这些不是自己提拔的祈并者,希瑞克一向将他们视作耗材。
薄弱的关系被打破了,至高无上的暗日如今和这些祈并者们实在是相看两厌,但因为双方之间的纽带关系,又不得不勉强合作。
要形容希瑞克和这些祈并者们的关系,就只有一个词。
无比恶心!
但希瑞克相信,这种情况很快就会发生改变。
那本书!那本书!只要将它写出来,万事万物都会明白,只有我才是天命!我命中注定是国度真正的主宰!
周围的安静又让希瑞克感到不舒服了。
“怎么停了?我的仆从们?”暗日阴狠的目光扫过周围:“难道你们想要跟他一样?”
祈并者们赶紧继续赞美他们的黑日圣主,他们更卖力了。
呵!一群蠢材,烦死了。
希瑞克立即给散塔林会之主,传奇法师曼苏下令。
破坏这场博览会,把这些愚蠢的与会者全部送上天。
顺便,再把萨利安九卷书给我弄来。
至高无上的暗日想要通过这些书,窥视到命运的真谛。
就像那位神之左手从宇宙尽头传来的话语一样。
……
塞尔,红袍之地,伟大之所。
红袍首席大法师萨扎斯坦正舒舒服服地坐在自己的大椅子上,他面前的巨大办公桌铺着卷曲的羊皮纸,放满了很多装着不知名液体的小瓶子。一根粗大的蜡烛杵在中间,火焰在发霉的空气中舞动,柔和的光线照在他奇怪的脸上。
高高的颧骨上覆盖着苍白得像纸一样薄的皮肤,头发稀疏,是蜘蛛网一样的颜色。
鼻子上的肉也不见了,露出两个洞。猩红色长袍披在骨架上,像一血一样摊在椅子周围的地板上。
有人来了。
萨扎斯坦的皮肤重新红润起来。眼睛重新变成了黑色,原本的的白发变得又厚又长,外貌变成了六七十岁的人类长者模样,甚至眉清目秀。
扎克和蕾哈娜,两位红袍法师垂首而立,根本不敢用正眼目睹自己的导师。
如果有人还记得,这两位红袍正是在迷斯卓诺中探险时,被比拉克屠戮的红袍探险队领袖,塞尔为此损失了一位传奇战士,但依靠着一次奇迹般的深渊召唤召唤出的巴洛炎魔领主,这两位红袍居然奇迹般的逃出了比拉克的手掌心。
他们花了一些时间回到了塞尔,心怀着恐惧和不安,将他们得到的消息如实上报给了他们的导师——红袍首席萨扎斯坦。
扎克偷偷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导师,出人意料的是,凶名赫赫,令国度无数生灵感到恐惧的红袍首席在私下里其实表现得和蔼可亲,他说起话来温柔又充满着睿智,还有正常人难以想象的耐心,他总是和颜悦色地面对着所有,相比起其他的红袍,萨扎斯坦简直好得就像个圣人。
然而,正是因为这样,萨扎斯坦才令他们感觉到了恐惧。
因为在同一期中所有被筛选出来的红袍学徒,只有他们两个人活到了现在。
萨扎斯坦很有耐心,因为很多配不上他指导的人,已经变成了玻璃罐里泡着药水的标本。
萨扎斯坦和蔼和亲,因为胆敢跟他对抗的人大半已经消失在了岁月之中。
萨扎斯坦说起话温柔又充满着睿智,因为对一位巫妖来说,最不缺乏的就是时间。
他们亲眼看着那位传奇塞尔骑士的灵魂没有能够魂归冥府——他愚蠢地和红袍首席签下了一个协议,规定他死后的灵魂归萨扎斯坦所有。
“我很高兴你们愿意将这些事告诉我,扎克,蕾哈娜。”萨扎斯坦十分温柔谦和地说道:“你们本来可以不告诉我,但你们还是说了,这让我感到很自豪。”
“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导师。”红袍法师蕾哈娜有些不自然的说道,她光秃秃的脑门上烙印着红色和蓝色的魔法刺青。
“我会给你们奖励的,我保证。”萨扎斯坦点头。
他给他们的奖励就是将他们转化为巫妖,让他们能永远地服务于他。
红袍首席总是这样慷慨。
“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有个任务要给你们。”红袍嘲笑着从桌子里面取出了一份请柬,厚重的羊皮纸表面还有鲜血的痕迹。
“博览会?萨利安九卷书?我势在必得。”
“这一次,我将亲自出动。”
第280章 大龙龙苏醒
谷地历1361年12月。
日落领已经入冬,冬幕节来临,冰雪覆盖了全领。
不过节日要过,劳役也是要服的。
子爵领主大人来到了领地之后年份已经过半,因此亚伦宣布酌情减免全领一半劳役日期,并予以布恩工替代。
历来,劳役就是贵族剥削平民的重灾区,理论上农民一年要为领主贵族服60-80天不等的劳役,农民需要自备粮食,自备工具,清晨就前往庄头或是管家处报道,服劳役有辛苦的工作规定,如果不能完成当天的任务,第二天就需要递补。
劳役是非常辛苦的,犁地、运输、替领主播种、收割、打谷、入仓是已经做完了的部分,除了这些部分,还有很多义务需要农民们完成,比如说修河、修路、筑城,按照科米尔法律,农民在很多地方都缺少自由,他们不可以随意酿酒,不能随意离开领地,除非领主恩准否则不可以私自出售牲畜,甚至每一场婚礼理论上都需要领主大人的允许。
也就是所谓的“初夜权”。
当然,初夜权在科米尔这种开明专制的国家几乎没有成功运行过,在正义三神和洛山达裳堤亚,还有火发女士淑妮的压力之下,每一位领主刚刚上任需要签署的第一份文件就是放弃初夜权,并向火发女士承诺,任意情侣只要双方家属同意,向牧师缴纳两个铜币即可举行一场最简陋的仪式了(上不封顶)。
充满着正义感的圣武士们往往会在这个过程中扮演一个比较别扭的角色,即当这些法律是约定俗成的,农民庄头和领主管家议价过的,那么圣武士们便会默不作声,默许这一类的盘剥,但如果领主提出了过分的要求或是违背了约定,圣武士们便会行使自己的权力。
比方说,有个领主规定一年劳役时间为67天,但这位信仰班恩的领主大人突发奇想,认为农民的在服劳役时一天差不多也就服役八小时,所以正确的服役时间应该是67x3=201天才对。
这个规定还没有执行下去,就引来了圣武士们的围攻,这位领主不仅被迫丢掉爵位该由他的兄弟继承,还惨遭流放。
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比方说一位自耕农在继承父亲的领地上遭遇了“遗产税”,即每一位自耕农在继承长辈土地时,都必须要向领主缴纳“一匹马,一件皮甲胄,一只羊”,面对这种情况,圣武士能做到的只有劝说领主放弃那“一匹马”。
有一个非常特别的例外是穆尔霍兰德,这里的圣武士们公开允许奴隶的交易贩卖,理由是穆尔霍兰德的传统认为奴隶=穆尔霍兰德神系诸神的财产,圣武士们会遵循这类约定俗成的规则,并密切监视奴隶主们是否给奴隶提供和合格的一日两餐和是否超出了教义中规定的工时。
不得不说,在国度,如果不是冒险者,那么如同中世纪般慢节奏的生活是颇为无聊的。
道格拉斯便是这样的一位倒霉蛋。
他从日落领最边缘的胡雷克森林来,家里几个兄弟,老大和老二都在年前服完了劳役,回来一个个叫苦不堪,道格拉斯自己则是农活没少干,伺候父母也十分努力,两个哥哥已经在淑妮牧师的见证之下娶妻了,他千求万求,没想到最后还是轮到了他来服劳役。
为什么是我?
道格拉斯不满地想到,他的村子是新建的村子,每年的农作物产出并不多,哥嫂给了他10个黑面包,父母偷偷地塞给了他一小袋铜币,算是勉强可以对付一下。
冬季的日落领寒冷无比,一群要服劳役的年轻人们一齐出发,一路跟着军官大人的指示走,穿过森林,路过新建的城镇,最终来到了飞龙水湖边。
黑面包已经啃完了,铜币也花得差不多了,一群又冷又饿的年轻人围在了火堆旁,没有休息多久,几位凶神恶煞的牧羊人军团士兵就拿着武器上来了。
“快点,起来干活了!麻利点!”
道格拉斯的内心是冰凉的,他现在饥寒交迫,知道自己这个状况干几个小时,马上就要生病。
但没有办法,士兵们的态度很蛮横,手里的武器更是不认人。
“一,二,三,起!”
两个劳工将一根圆木顶起来。
“一,二,三,起!”
又是一根圆木被输送到河边的船坞中。
干了半天时间,道格拉斯实在是饿得头昏眼花,今天的劳役总算是结束了,他一屁股坐在火堆旁边,连一个字都不想说。
然而,接下来的声音立即让他打了个激灵。
“开饭了!”牧羊人军团的士兵们吼道:“自己去领猪杂粥,管够!想吃多少吃多少!”
“这是冬季腌菜,那些雪精灵们教我们做的!”
道格拉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么,有猪杂粥喝?还有尖耳朵大人们制作的腌菜?!
不知道从那里又涌出一股力气,道格拉斯一路小跑,冲到了领粥的地方。
是粥!
金黄色的麦粥!
里面还有肉的那种!
道格拉斯珍稀无比地用双手接过了用大碗装着的猪杂麦粥,刚入手就觉得双手一沉,诱人的香味让胡雷克森林的农民情不自禁地分泌着唾液,他接过最简单的木头勺子,轻轻地在碗里一搅,顿时感动得热泪盈眶。
勺子一翻,猪心、猪肝、猪肺、猪大肠全翻了出来,大碗的麦粥就像是流动的黄金一样,更重要的是,将勺子放在粥里,居然直接陷了进去!
“裳堤亚在上啊,裳堤亚在上啊!”道格拉斯兴奋极了,他捧起热粥就要找个角落准备使劲干饭。
“喂,不要腌菜了啊?”士兵们发出讥笑的声音,提醒着他。
腌菜?!道格拉斯心想这还没完?
只见士兵们从一个大铁桶中用一个有一半手掌大的勺子打起了一勺腌菜,全程手腕不抖,勺子不抖,大大地甩在大碗里,溅起了一阵飞沫,让道格拉斯心疼不已。
可腌菜上的香味已经让他忘乎所以,他轻轻用嘴唇叼起一丝,酸的,咸的,甜的,还有些说不出的微弱痛觉!
真香!
“喂,够了么?”士兵们笑道。
“够了够了!”道格拉斯拼命点头,生怕碗里的猪杂粥和腌菜飞了,他随意地找到一个角落,端起大碗埋头苦干。
沿着墙角是一整列劳工,每个人都在闷头喝粥,还有人吃完了在用舌头舔碗。
粥是烫的,菜是咸的,心是暖的。
饥寒交迫的感觉瞬间消失了,道格拉斯将满满的一碗粥干下肚子,抹了抹嘴角,心想这次能出来服劳役真是太好了。
这伙食,自耕农都吃不上吧。
但这还没完,牧羊人军团士兵们走过来笑骂道:“吃饱了么?没吃饱还可以续!”
什么?!
道格拉斯感觉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我们都吃成这样了,亚伦领主姥爷会吃什么?
道格拉斯回忆起在飞龙水湖畔看到的萨利安家徽,之前他的目光满是憎恨和麻木,而现在,道格拉斯觉得那个萨利安家徽好像笼罩着一层神圣的八角光环一样。
可,为什么呢?
道格拉斯不明白了,人类开始下意识地寻找理由。
想起了在村里听来的萨利安家族曾经被夺爵,想起了亚伦和王女不清不楚的传闻,想起了亚伦已经有了一位白银圣母的牧师小姐当夫人了,想起他们看见过的那头守护巨龙,道格拉斯觉得自己找到了理由。
裳堤亚在上啊,亚伦阁下不就是想要取王室而代之么?
到时候算我一个!
整个日落领,前来第一次享受萨利安牌劳役的农民们眼神渐渐地变了。
粥好喝,菜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