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姬叉
波旬道:“因为你不杀我,我就会杀你,你是傻子么?本来你杀我就有好处,能还你一个好端端的崔元央,我对你而言不该存在。在这入魔的时刻,你的顾忌也该消了。”
飘渺皱眉。这对话理论上没什么问题,确实是自己会说的话,但态度有问题,入魔的自己不会这么有理有据心平气和地说话。波旬的表现是基于赵长河的认知来演绎的,所以这是赵长河对入魔的飘渺认知不够深刻,他还对飘渺有期待。
这种期待会出事。
却听赵长河道:“我不会杀你的……别说心魂锁链锁不住多久,就算能锁一辈子,我都不愿意一直锁着你。”
波旬都不需要演绎,愕然问:“你这到底为什么?”
赵长河轻抚她的脸蛋,低声道:“你用的是央央的身躯……我和央央的每一个亲热,实际都在和你亲热,我没有办法对和我有亲热的女子起杀心,即使大家只是意外。我刚才说,等安全时调教你,虽然是气话……可气话意味着我心思不纯,即使你都入魔了,我却还在想和你亲热。”
飘渺的心剧烈地跳了一下,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却知道赵长河要完蛋。
他真的有不应该的期待甚至是欲念,这一旦被波旬利用,死定了。
就比如这种话,平时的赵长河真不一定会说出口,是心中的欲望被波旬引动放大了,导致有点口无遮拦。一旦被这样循循善诱地引导下去,他就会坠入欲海。
果然波旬很快就顺着这种话头,演绎出了赵长河期待中的飘渺回应:“你……你无耻!”
那眼神还愤怒不屈的,却偏偏有点闪躲,这种表现有个专业名词:“欲拒还迎”。
飘渺气笑了……这是赵长河心中期待自己的反应?他到底在想什么啊……
果然赵长河心中很快就被挑惹得越发起火,伸手挑着波旬的下巴,微微凑下脑袋,近在咫尺地说:“什么都做过了,有什么无耻不无耻可言……”
他的眼眸已经不太清明,那是心中欲念被越发引动的标志。
心魔丛生。
再这么下去,他也会入魔……人家飘渺入的是仇恨与戾气之魔,他入的是色魔。
波旬恶意地扭动着身体:“你、你敢……你真亲下来,我、我不会放过你的……”
飘渺气得想吐。赵长河心中入了魔的飘渺都会这种表现!真是活该去死。反正这一旦吻下去,必死无疑,他一定会失去自我,变成一个欲望主宰的魔头。
天下哪有敢和波旬接吻的存在啊……
赵长河慢慢靠近,唇距离波旬幻化的红唇仅仅一指之隔,听着波旬这话,却似是想起了什么:“是了……我不想杀你,但你会杀我的……我要防你一手……”
一边说着,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根锁链把波旬缠在椅子上,绑出了一个让人血脉偾张的造型:“这样你就只能被我调教了……”
那眼神迷醉无比,动作猴急,手忙脚乱的样子,完全是色迷心窍又怕死的表现。
飘渺翻着白眼,波旬心中暗笑。
就这表现,可不仅是要接吻,还要做真的。
他不死谁死!
然而锁链缠实的瞬间,波旬突然觉得不对,飞速想要挣脱,却已经慢了。
赵长河迷醉中的眼眸瞬间恢复清明,手中星河乍现,恶狠狠地一剑削在波旬脑门上。
波旬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幻化成的崔元央模样瞬间变化,成了一个扭曲的幻影。
幻影扭动挣扎,却始终挣不开锁链。
心魂锁链!
飘渺愕然发现,缠着自己的心魂锁链不知何时已经被解掉了!心魂锁链被用来锁了波旬!
飘渺本能地出手想要轰在赵长河身上,赵长河低声叹息:“至于吗?不要让我失望。”
手掌摁在赵长河后背,终究没有爆发气劲,悬停在那里。
赵长河转头微笑:“我的期待,好像也不算错……你即使入了魔,也能讲道理……你根本就不是一个能够蛮不讲理的人,即使你再有恨,也最多就是偏激点。”
飘渺忍住心中极度怪异的感受,问道:“你……这次又是怎么做的弊?”
“我这次没有作弊。”赵长河扶额:“同一招对圣斗士都不能用两次,他这对我用三四次了……我不管怎么说也是手持真幻之书的,这一路下来连续被实验教育,还能勘不了真幻,那我这页天书也真是白拿了……”
被绑住的波旬极度震惊:“你这次是自己勘破的?什么时候开始?”
“一开始就勘破了,你难道没有发现,我这次从始至终都没有用神魂探入识海?因为我担心那是自己进入波旬的领域,自找吞噬,所以一直都是在身躯外对话的。”赵长河转头看了他一眼,冷笑:“我之前就琢磨,要再有一次近距离接触的机会用心魂锁链来锁你,你还跑来勾引我,这不是找绑是什么……”
“可你凭什么勘破?就算你有真幻之书能勘真破幻,但你修行不够,不应该做到!难道我露出了破绽?”
“你有真幻,我也有虚实。”赵长河道:“我觉得你不可能知道我内心所有的想法,如果知道的话,之前几次我演戏为什么你都没能事先发现?说明你只能看见我表露得比较明显的表层想法……于是我做了个测试。”
“什么测试?”
“我故意逼着自己考虑往襄阳去找古佛陀,让你明确窥见这个想法,连飘渺或许都认为我真的想去……但实际上此时若去,只是会给别人惹麻烦,我真正想的是事后再去。我以虚实之力外显了想去的念头,却遮住了想去的时间,果然你没有搞明白。”赵长河微微一笑:“所以当我看见襄阳古刹的那一刻,就清楚地知道这是假的,你表演得再真,也是一场从头到尾的猴戏。”
第822章 魔头也很可爱
飘渺斜睨了赵长河一眼,总觉得他好像不应该这么聪明,怎么看他都是一个惯于搏命的猛男,无论外表还是战法……
但从央央那边共享到的记忆里,他又好像确实很聪明。
主要是很不愿意去提取崔元央的记忆,每次接触都是腻到人想吐的爱意,这东西共享多了真能潜移默化影响爱憎的。
想到这里飘渺忽然就暴躁了起来,起手一击轰在波旬天灵。
波旬本来还想说什么,挨了这一记什么话都憋了回去,虚影被揍得一阵扭曲,心魂锁链随着它的扭曲而变化收缩,依然死死缠绕。
飘渺测试了一下,揉着拳头继续上前。
“砰砰啪啪”连绵不绝的轰击爆炸声响起,伴随着凄厉的惨叫声。赵长河拔腿向后疯跑数十里远,手搭凉棚远眺,神色抽搐。
这是飘渺把入魔后的戾气尽数宣泄在了波旬身上,大概顺便还宣泄了被捆绑了一路的怨气。赵长河远眺那边山崩地裂的场景,觉得以自己的铜皮铁骨挨这一顿都死定了,波旬不愧为不死之身,感觉除了喊得凄惨之外连气息都没减弱多少,目测还可以打很久,够飘渺玩了。
活该……本来的飘渺多善良,就算杀人也不过头点地,怎么会虐人呢?就是波旬让她入魔的,被入魔的飘渺凌虐了只能说自作孽不可活。
地动山摇地揍了好一阵子,飘渺拎着不成人形的波旬过来,一把丢在地上:“你来杀,我杀不了。”
赵长河看了看,波旬已经被揍昏过去了……但他沉默片刻,还是叹了口气:“我现在也杀不了。”
“为什么?”飘渺怒目而视:“按夜家姐妹的想法,你是连她们都能杀的,为什么杀不了这个?”
“因为我的心魔早就已经被惹出来了,我正在全力压制你看不出么……”
飘渺还真没注意,此时一看才发现赵长河面色潮红,眼睛也有点红,看着她的眼神非常不对劲……
大家都在玩骗来骗去的把戏,赵长河也不是完全没中招。他至少低估了波旬,总觉得以波旬这种模式只要勘破了真幻就很好打,竟敢真的近距离接触,被如此直接地引导心中之魔。天下谁敢这样直接地和波旬玩游戏,哪怕是夜无名都未必敢,就算明摆着在演,这心中之欲依然肆无忌惮地蔓延。
但若是不这么以身入局,怎么可能绑得住?无解题。
现在的问题是,他这次被引的心魔是欲,还是对飘渺的!
看着赵长河的神情,飘渺的脸色变得五颜六色:“你到底算个什么天榜第一,满心都是破绽,又是软弱又是依赖,还好色!”
赵长河勉强保持着平静的语气:“但我赢了。而入魔的人是你。”
“你!”飘渺是真的很想杀了他,忽地伸手掐住他的脖子:“你死了,这事就解决了!”
赵长河辛苦地抓住她的手腕:“但我死了,谁帮你对付夜无名?”
“这就是你胆敢把捆我的锁链撤掉的原因?”飘渺冷笑:“你凭什么认为我还有理智,如何敢有这样的期待!”
“……我甚至还期待你会被我说几句之后和我亲亲,波旬已经演绎过我的想法了,你知道的。”
“你!”
“反正都被演绎出来了,瞒不了你,就不去遮遮掩掩了。”
飘渺知道这不是赵长河变得多直球,他完全可以遮掩说那只是误导波旬的表层想法。之所以真敢说得这么直截了当,完全是因为他的心魔丛生,已经掩饰不住欲念的缘故。
说现在的赵长河已经半入魔,问题也不大。
他的气息变得粗重,原先只是本能地握着自己掐脖子的手,已经开始无意识地往手臂摸了……
如果说这算下药,那这就是天上地下古往今来最恐怖的春药,并且交合绝对不是解法,反而是致死之道,永坠沉沦。
缥缈掐着赵长河的脖子,恶狠狠地掼在了地上,砸出了一个巨大的深坑:“你给我清醒点!”
却终究没杀。
坑中烟雾弥漫,赵长河的咳嗽声有些虚弱地传来,似乎带着点笑:“居然……这情况还能留手……”
飘渺冷笑:“想死我就成全你!”
赵长河辛苦地道:“杀……波旬……他死了才是真解法。”
飘渺沉默。
她杀不了波旬。
波旬的存在太特殊了之前波旬化身被赵长河射伤的时候,夜九幽也只能取宝而不能杀,飘渺和夜九幽也是一样的……甚至可以说夜无名来了都没用。本来这种特殊存在就是要引入赵长河杀的,但赵长河现在都这样了……
“带着走,东南,襄阳……和尚们有可能净化……路上安危靠你了,别太寄望于锁链,波旬无所不在,锁链锁的只是主体,还有更多……”
波旬:“……”
“我不行了,再下去我要强暴你了。”赵长河维持着最后的清醒笑了一下,忽地给了自己一手刀,把自己敲晕在坑里。
飘渺落入坑中,低头看着昏迷的赵长河,久久沉默。
他竟然真敢晕在自己面前……把命放在一个入了魔的人手里。
还是自己敲晕了自己,为的是制住欲念心魔。
飘渺忽然发现,自己这次随行的唯一用处就是拖后腿,从头到尾只扮演了一个撒泼的角色,不仅半点意义都没起到,反而把赵长河弄伤了。而赵长河的战斗与智慧,自始至终都像个天神一般耀眼。
崔元央记忆中的过往和现在不断地交错重叠,从玄关到御境,从来没有变过。
“那现在……到我保护你了。”飘渺扶起赵长河,犹豫片刻,还是背在了背上,又一手拎起波旬,向东南飞遁而去。
波旬悄悄睁眼,试图使个幻象挣脱。正如赵长河判断的,锁链锁住的只是主体,波旬无处不在,并不能完全锁死。
结果搞事的心念方动,一拳头就敲在了脑门上:“你的真幻,从头到尾我都勘得破,别以为我是赵长河那种要和你猜谜的!”
波旬欲哭无泪。
你既然从来都勘得破,为什么始终一句话都不说?做个被绑着背了一路的小媳妇很好玩吗?
悲剧的是飘渺真没吹牛,无论波旬使什么花招都再也没有半点作用,都是念头刚起就一顿胖揍,克得死死。
浩瀚河山,照见一切邪祟。当初清河镜不过有部分作用,就帮赵长河照见了多少,何况飘渺本人。她对这方面其实是最专业的……起初是为了赵长河的历练不说话,后来入魔就成后腿了……现在的飘渺很生气,很想表现,可惜没有其他东西可以给她表现,只剩揍波旬了……
远远吊着的雪枭止住了试图救援的念头,果断撤退。谁特么去惹一个御境三重的魔头。
沿途所见,波旬复苏之后这些年来所魔化的各类魔头,被赵长河背着飘渺一人一刀砍了个七进七出,但受损不算太大,依然是极强的神魔势力仅次于深不可测的夜九幽。雪枭沉吟良久,忽地一笑,消失不见。
……
襄阳。
圆澄圆性等僧众正围着一尊金刚古佛盘膝合十,似在听经讲法。佛语禅音,气氛庄严祥和。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古佛念诵一半,忽地双目圆瞪,震骇不已:“好浓重的魔意!至少三个魔头正在接近!速结罗汉大……”
“阵”字都没说完,众人眼前一花,眼前出现了一个魔气缭绕神色凶戾的娃娃脸美少女。
美少女背上背着一个身上多处带伤浴血的大汉,哪怕昏迷之中都能感觉一种浓重的欲念,散发出来都能扰和尚清心。
少女背着大汉的样子很不协调,就像兔子背着狗熊,几乎把她的身形全部盖住了。就脑袋探出来,露出一张圆圆脸。明明很萌的景象,可配合着这两位浓重的魔气,只能让人感觉无法言喻的奇诡。
最让和尚们惊恐的还不是他俩。而是少女左手还提着一个锁链缠绕的不知名物体,物体中散发的气息让和尚们胆战心惊,总觉得那是大家最直接的死敌。
“波……波旬?”古佛目瞪口呆。
堂堂天魔波旬,被人像提个瓦罐一样提在手里是怎么回事儿……这对身高差很离谱的男女是谁?
美少女很凶:“结什么阵?你们在找死?”
古佛感觉自己说话都在结巴:“阁下是哪、哪位魔神?为何我竟没见过……”
这气息太可怕了,就算是在魔神遍地的上古,这水准也绝不会超过一掌之数。
圆澄这时候才回过神来:“赵王!崔小姐……哦不,赵王妃!怎么会是您二位?”
古佛:“?”
你们说这恐怖的魔头是赵王妃?哦是了,这位入魔了,不是本身如此……奇怪,赵王妃有这等修行?那天榜第一什么时候轮得到赵王,这夫纲没了吧……
“既然你们认得就好办了,快帮他净化。”美少女把手中锁链瓦罐丢垃圾一样随手一丢,又把赵长河放平在地上:“净化不了他,你们都给他陪葬!”
她居然没有反驳赵王妃。
如果赵长河醒着恐怕心魔要加重……飘渺在入魔状态下都没有反驳赵王妃!话说正常飘渺这样似乎不算太奇怪,能让入魔飘渺都这样,大概真可以自豪一下了……
可惜赵长河没醒,和尚们倒是真被吓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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