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姬叉
摇曳烛火在浴池水雾遮掩之下,模糊朦胧,更显空旷如狱。
夏迟迟绕池走了几圈,忽地穿窗而出,到了院外。
月色洒在庭院,反倒清幽可爱,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夏迟迟满意地点点头,凑过脑袋趴到对面浴池去看。这小妖女江湖偷窥的套路要是被宫人们看见了,还不知道要怎么说呢……可夏迟迟觉得这样就很开心啊,又不会长针眼!
看看唐晚妆那娇怯怯的,被冲晕了没?
她瞧瞧戳破窗户纸往里瞄了一眼,只一眼就对上了赵长河警惕的目光。
赵长河夜半惊醒,没过片刻就察觉到了有人窥伺!
他立刻警觉地转头一看,窗纸外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如受惊一样飞速撤退。
赵长河哪能放人跑了,飞速破窗而出:“何方……呃……”
夏迟迟穿着一身龙袍,负手立于庭中,没好气道:“赵王安乐否?”
赵长河神色古怪地看着她,这一身龙袍的迟迟……好神奇啊……
见他打量自己的惊艳目光,夏迟迟颇有几分得意,微微翘起下巴:“好看吗?”
“好看。”
“比你家首座如何?”
“呃……”
“她人呢?冲晕了?唐家春水流了一池?”
“……”
夏迟迟眼里闪过更加妖异的光芒,慢慢凑上前来,抓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前:“既然无事……爱卿……难道不该伺候朕沐浴更衣?”
第633章 朕与先生解战袍,从此君王不早朝
“你怎么来得这么迟?黄花菜都凉了。”皇宫的另一角,亭台之上,三娘悠悠然靠坐在亭柱上喝酒,皇甫情很不爽地揪住三娘的衣领子:“之前我们稳定朝野最需要武力的时候,你堂堂玄武尊者居然不在,要你何用?”
“我那么远,人在扬州好不?”
“都从扬州而来,长河迟迟一早就到了,你是乌龟吗?”
“我是啊,你不知道吗?”三娘摆烂。
皇甫情:“……”
果然一个摆烂的人是无敌的。
三娘悠然捉开她的手:“长河……赵长河能这么快来,是因为他的马能飞。迟迟这么快的原因我建议你好好了解一下,什么是身合星辰、飞龙在天……她比飞都离谱,已经到了极玄的地步,至少我做不到。那是你徒弟诶,单从青龙之意的理解上,她比我们高出了一个层级,你却不知。”
皇甫情怔了怔,有些出神。按这么说夏迟迟的青龙意已经是御的水平了,海外天涯果然是她的造化之地,三娘接收了水之魂,已经是水之主宰,其传承都可以让迟迟乱王道宁之魂,现在似乎最欠缺的反而成了自己。不知道是否另有一个造化宝地让自己也有所飞跃?有的话当在哪里?
三娘又道:“至于我,万天雄半死不活,我需要稳定江淮,否则靠万东流压不住的。那边是我们的势力基本盘,重要性并不逊色京师……你这是被轻易取得的京师控制权迷眼啦?居然敢看不上江淮了?拜托,如果没有江淮,现在咱们的皇帝其实就只有一座孤零零的京师,真以为万里江山呐。”
皇甫情回过神,没好气道:“我当然知道,现在情况如何了?”
三娘道:“还行……万东流不是吃素的,借着我替他撑腰,只用了大半天就让漕帮诸部俯首帖耳。现在这边迟迟继位,什么时候传檄天下?好让万东流那边呼应。”
“今天典礼上就已经派人拟文传檄了,不过也就传个样子。别人既不会认大夏法统,其实我们自己也没接这法统,朝都改了,用的名义可是青龙法统……现在皇帝就是我们自称的而已,优势在于京师控制得快,百官面上是捏着鼻子承认的,算是比其他势力占个先机。”
“唔……”三娘沉吟:“按这么说,只要消息传开,旬日之内,天下皆王了……现在只是占得快,可不是面上看着的风平浪静。”
“不错……”皇甫情道:“现在事情一堆,我在典礼上都不敢节外生枝去提教派之事,也就迟迟说了一句立四象教为国教,当时观察百官神色,全都不太好看,唐晚妆也一样。好歹没公然驳……他们知道实力在谁这边,不敢驳,但不代表心里服,咱们任重道远啊三娘。”
皇甫情满腹心事,一把抢过三娘的酒葫芦自己喝了一口。
三娘巴巴地伸着手,又无语地垂下:“教务需要慢慢适配形势,我们教中人才并不少,你也不要一个人死脑壳在那想。其实最大的人才是迟迟你知道吗?真以为她一天到晚狗腿一样挨你罚就是个小傻子啊,小贱人那叫能屈能伸,实则藏了一肚子黑水,阴狠着呢。让她做教主,她会自己把很多事处理得妥妥帖帖。”
“我就是发现了这个才难受啊三娘!”皇甫情拍着柱子:“小贱人现在就藏了一肚子对我的反意了,真让她做了教主、成了我的上司……以后我还怎么过日子?我还在这考虑怎么扶她做教主,感觉就像在研究怎么把自己的脑袋吊在房梁上一样……”
三娘咧着嘴,已经开始笑了。
更想笑的一件事是,好像你不知道已经被我偷家了诶……居然跟我商量。
绿人者人恒绿之!叫你那么凶啊,还骂我,抢我葫芦。
实际上如果真正要帮她出谋划策的话,现在最合适的建议就是趁着这个时候公开就行了,而且是先找赵长河坦白,只要他护着你再社死也死不到哪去,迟迟气得跳跳脚,也不会真怎样。越是硬要隐瞒,就越是无法收场,真到了被迟迟自己发现的那一天的社死程度真没人救得了你,后续还要被教主反过来罚抄书罚到死呢……
不过话说回来了,朱雀是真的对四象教的大业最鞠躬尽瘁的一个啊,明明知道扶夏迟迟做教主以后自己要很惨,还是心心念念要扶她上去,真是自己把脖子往绳上挂。她之于四象教,简直就像唐晚妆之于大夏国,一个势力有这样的人,才有它可能成事的基础。
三娘想了想,笑道:“别的不说,你别再阻挠她和赵长河的事了……在这事上你是妥妥的反派,赵长河心中都藏着一肚子对你的不爽,你知道不?”
皇甫情瞪眼:“他想怎么的?有本事杀了我啊!”
“嘻……别嘴硬,我不信你不怕他真的生你的气。”三娘笑嘻嘻地指着周边宫闱:“将来冷宫寂寞,可不好过哟……”
“什么德性,我们堂堂四象尊者还求人宠幸不成?”皇甫情拂袖道:“又不是缺了男人不能活!”
“嘻……”
“行了行了,现在你的意思也是直接扶迟迟做教主了是吧?我本来以为你会有所反对,想与你取得共识……既然你也是这个意思,那这事就这么定了。”皇甫情道:“事不宜迟,多辛苦你一下,传令二十八宿与所有护法长老回归总舵,召开教中最重要的教主之典。”
“那你呢?”
“……我是太后,走不开。”
“嘻……那太后现在是不是要去看看皇帝在干什么?”
皇甫情:“……”
该不会真跑去给赵长河续杯了吧,你又不是抱琴!
……
天色微亮。
夏迟迟正与赵长河八爪鱼一样缠得紧紧,两人都泛着极度满足的颤抖。
她连龙袍都没脱……龙袍半敞,里面中空,活脱脱把这最庄严的代表之物玩成了情趣用品。
得到的效果就是赵长河本来都累坏了睡梦惊觉的,这会儿雄风大振,简直像吃了几十斤春药。而由于他俩的双修是真修行共进而不是费力疗伤的缘故,这一轮下来反倒回了血,重新精神奕奕。
夏迟迟喘息着埋首在他肩窝里,舒适地搂着腰:“我比你那唐首座如何?她会不会和你玩这些?”
那是真不会,真让晚妆玩COS她估计会羞愤至死,不过晚妆现在又十分听话,让她配合什么姿势就咬着指头配合,那也是别有风味。当然这话就不合说了,赵长河拥着夏迟迟,伸手从龙袍里钻进去轻抚着,笑道:“我只感觉我比董卓爽多了……”
夏迟迟白了他一眼:“其实应该比皇帝更爽才对。皇帝本人都在侍奉你……虽然这个皇帝目前名不副实。”
“怎么名不副实了?”赵长河道:“我们接下去要做的就是让它彻底副实!”
夏迟迟没说话,只是靠在肩窝歇息。
赵长河感到她情绪好像不是很对,便问:“你……是不是还不习惯这样的身份?”
“其实我这么多年来,做的事都很别扭。一边只想找他算账,一边却从未想过他如果真的死了我怎么办。一边极度抗拒他女儿的身份,一边却又下意识地去了解政治,了解体系……到了今天,形势推着走到了这一步,我才醒悟血脉终究在那里,就算自己不认,别人眼中你都有这么一层,自然而然的都会接在手里,无论传下来的是遗产还是债务。”
夏迟迟说到这里,笑了一下:“也没什么,就是一时不太习惯……你又和别人鬼混去了,我自然心里空落落的。你在身边,我心就安,过得两天习惯了就好了……只是你这两天先别走,多陪陪我。”
赵长河抱紧她,柔声道:“放心,我会等一切稳定。就算要走,那也是出去为你打江山。”
夏迟迟咬着下唇:“我又可以了,你要不要……”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敲门声,皇甫情的声音没好气地传来:“天色已亮,百官正聚于宫门……陛下是不是打算登基第一天,就君王不早朝?”
第634章 让她对你,如我对你
听着门外皇甫情的怨气,夏迟迟吐了吐舌头,是有点忘形了,不太好……
其实现在天也只是微亮,上朝还真没有那么急,夏迟迟都听得出这位“母后”嘴巴里冒出来的酸味儿,所谓上朝明显就是个借口……真正不太好的原因是,夏迟迟现在也在尽力进入一个帝王的角色,心知这一夜本该好好属于唐晚妆才是。
一旦被唐晚妆醒来发现自己的初夜结果男人跑窗外偷吃去了,那心情想必不好受,真是自家丫鬟来续杯那还好说,结果是皇帝和臣子争夫那就真的太难看,从这个意义上说自己现在抢了抱琴的角色?
也怪不得母后看不下去,要是被尊者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狂风暴雨呢……
主要是现在的形势和心情,让她分外依赖这个一直能够给她安全感和依恋感的男人,真是只要有他就安心。现在回顾当年初识,想想也是有点这种心理的,独在异乡、身处虎穴,身边唯一能够互相取暖的就只有他。时至如今,身份天翻地覆,他所提供的情绪价值依然未改。
夏迟迟叹气着起床捡起被丢得乱七八糟的里衣穿好,上前开了门:“依礼,这个时间儿臣是不是该去找母后请安?”
皇甫情脸色铁青:“不用了,有此佳儿,本宫心脏好不了。”
夏迟迟笑嘻嘻地凑上前低语:“母后的心肝儿不是还在床上么,生龙活虎着呢……母后要用么?”
皇甫情:“……”
她偷偷瞥了赵长河一眼,赵长河正慢条斯理地穿衣服,眼睛也正在透过夏迟迟看她,那眼眸里含着很奇怪的味儿,看得皇甫情心中没来由地跳了一下。
她飞速转开眼睛,板着脸对夏迟迟道:“宫中初定,事情其实非常多,无论从圣教角度还是以太后身份,我也当劝告你,短期内不要沉迷这些,更不要去与唐晚妆争。”
说完气冲冲地走了:“本宫自己一大堆事,没空和你们小孩子玩!”
看着她气鼓鼓的背影,夏迟迟反倒吁了口气。果然玄武师伯是靠谱的,看太后这个态度是肯定不会去打小报告的了,那就没事儿。
嗯……玄武师伯还说她帮我搞定尊者之后我要答应她一个条件的呢,不知道会是什么丢人的……
她转头对赵长河握拳:“很快我就会解决尊者的问题,和你光明正大在一起啦!你去陪唐晚妆吧,我干活去了。”
看着小妖女皇帝元气满满的样子,赵长河心中有些柔软,迟迟的情感很内敛,其实她内心一直都藏着很多事情……比如这次对帝位的想法,以及……为了爱情的坚持、对尊者的反抗,那种忍辱负重能屈能伸的味儿……
现在快要翻盘了……却发现BOSS其实不存在?
赵长河真不知道怎么说,他觉得这事一定要想个办法教训教训“朱雀”。
本来是打算问问三娘确定一下的,可现在感觉已经不用问了。这次相见,如果是往日的皇甫情肯定会见缝插针来和自己亲个热的,这两天太后确实很忙,可哪有忙得不能说几句话以慰相思的程度?唯有既做朱雀又做太后、宫中教务两边事情焦头烂额、还特么要在徒弟和男人面前演两种戏,才是真的没有时间也没力气,只能气鼓鼓地走人……
之前看不出,是因为脑回路真没往这儿转,谁好端端怀疑和自己恩恩爱爱猪猪对视的姑娘是那个很凶的魔教尊者呢?她甚至还愿意用嘴儿,这事可没几个愿意的,谁会把她和那个骄傲的朱雀联系在一起啊……
可一旦开始有了困惑,自然很多蛛丝马迹就开始闪过心头,比如最典型的——朱雀和皇甫情从来就没有一起出现过。
朱雀和唐晚妆斗了那么多年,皇甫情也和唐晚妆斗了那么多年。前者还算正常,后者怎么说得过去?一个和唐晚妆多年宿敌的人,至今玄关九重?你是凭什么和晚妆斗的?话说晚妆也一直怀疑皇甫情是朱雀吧,只是她没有证据,老夏又摆烂,她身为臣子没办法一直说贵妃的事,只得作罢。
潜伏入宫多大的事,既面对最危险的天下第一,又需要做极其重要的组织和渗透工作,这不是朱雀亲力亲为,还有谁能办到?就算交给得力的下属,朱雀自己天天躲哪呢,这么重要的事怎么也要时常驻京过问吧?
最必杀的判定在于,如果皇甫情不是朱雀,当初在太乙宗初见的时候,她就不该存在。皇甫情又不是随身侍奉尊者的下属,而是身负重任潜伏宫中的贵妃,她怎么可能莫名其妙出现在当时的太乙宗?只有朱雀亲自换个面具换个身份来套话,才说得过去……结果当时自己没往这想,反而认为是朱雀送下属来勾搭,反倒成了暧昧的引线。
确定是基本可以确定了……但现在这事儿要怎么处理的好?
老子居然上了朱雀尊者,并且她还口了……
直接揭了?朱雀的面子怎么可能挂得住?
以至于这两三回见面,赵长河都没和皇甫情说些什么,就是因为都没想好怎么开口。好在皇甫情自己一肚子心事又忙的一批,也没察觉小男人态度有异。
赵长河带着一肚子思绪回到旁边水池。此前睡梦惊醒的时候他就已经把唐晚妆抱到边上龙床,运功烘干了身躯盖好了薄被。
此时回来唐晚妆依然未醒,那惯常紧蹙的眉头此时却是从所未见的舒展,睡梦之中都带着柔和的笑。曾经苍白的面庞,在温热的水池环境中一直保持红扑扑的,肉眼可见地恢复着健康,无论身还是心。
赵长河坐在身边,静静地看着她的脸庞,心中也有些愧疚感。这是晚妆的初夜,确实不应该跑出去偷吃的,结果……
他默默坐在边上陪着,静静看了小半时辰,一动不动。
远方传来鸡啼声,唐晚妆忽地就像上紧了发条一样睁开了眼睛,“绷”地坐了起来。
倒吓了赵长河一跳:“你这醒来的姿态有点战斗感啊……”
“啊?”唐晚妆轻吁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冷汗:“我从来没睡得这么沉过,醒来那会儿忽地感觉是不是错过要事了,于是……仔细想想,抱琴都没来喊呢,应该没误事儿……”
赵长河抿着嘴,很是叹息地轻抚她的脸庞:“没事了……就算是以前,我也是对你说,你少管一点……”
“因为有你?”
“嗯,有我。”
唐晚妆美眸在他脸上凝注片刻,这才关注到他已经穿好了衣服,若有所思。
赵长河低声致歉:“抱歉,刚才……”
“嘘……”唐晚妆伸出一只指头竖在他唇上:“你没有重新躺下来骗我,就已经很好啦……”
“喂,你这是自我PUA?”
“PUA是什么?”唐晚妆反问了一句,却也不纠结,只是笑笑:“能在这里勾搭你的,不是陛下就是太后,你又不可能拒之门外……”
她一点都不责怪,反而继续靠在赵长河怀里:“长河……”
“嗯?”
“叫她陛下,只是对外给脸,我心中的陛下是你。”唐晚妆低声道:“关于四象教,陛下现在确实是应该以情笼络,不仅是迟迟,还有太后……”
赵长河哭笑不得:“你们四象教尊者、镇魔司首座,怎么嘴巴里的味儿都是美男计那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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