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孑与2
“不是的,是一匹马。”
“青白色的马还真得少见,娜哈,你见过吗?”
娜哈忙着吃饭,只是摇摇头,表示没见过。
崔氏笑道:“青白色的马有什么不好的,这不是说修容家是一个清白人家吗?”
云初把最后一个馄饨吃下去又道:“娜哈,你喜欢骑驴子吗?”
娜哈也把馄饨吃完了,想要用袖子擦嘴,见哥哥跟崔氏都看着她,就拿出手帕随便擦两下道:“现在骑驴子,以后骑马,猴子阿爷给我准备了一匹小马驹,才三个月,全身黑色,就四个蹄子是白的。
名字叫踏雪乌骓!
猴子爷爷说一百年都遇不到这样的一匹好马,尤其是母马。
猴子阿爷还说,要哥哥多努力,免得到时候连一匹马都保不住。”
云初觉得老猴子是故意的,他在西市胡人那里极有威望,凡是有大队的胡商从西域来长安做生意,他这个码头是必定要拜的。
有什么好货物,也往往是第一个寻找老猴子给他们寻找最合适的买家。
而老猴子能给胡商们提供的就是融资,也就是说,胡商们把自己带来的货物卖掉之后,还想购买更多的大唐货物,如果钱不够了,就会去找老猴子,这个时候,老猴子就会给他们提供钱买货。
虽然不知道老猴子是怎么保证自己借出去的钱能够回来,想必老猴子有自己安全的渠道。
这可能就是大唐最早的国际金融贸易吧。
所以,娜哈有一个做国际贸易还做的很大的猴子阿爷,弄一匹最贵的宝马怎么都不算过份。
据说项羽骑的战马就叫踏雪乌骓。
云初与崔氏对视一眼,再一次确定了家中最有钱的人是谁后,脸上都带着苦涩的笑意。
崔氏甚至在想,一旦老猴子死掉了,娜哈会不会有机会继承老猴子的丰厚遗产?
难怪玄奘根本就不在意娜哈会不会读好书,会不会变成一个才女,原来,只要一个人福泽深厚,真的只需要有一颗善良的心就足够了。
云初不敢想象娜哈变成纵横大唐西域两地的财女,会是一个什么模样?
人待在长安,就很容易失去警惕,尤其是当边疆传来的都是好消息的时候,人们就会浑浑噩噩地生活。
夏,四月,赵孝祖大破西南蛮,斩小勃弄酋长殁盛,擒大勃弄酋长杨承颠。自馀皆屯聚保险,大者有众数万,小者数千人,孝祖皆破降之,西南蛮遂定。
云初在看了朝廷邸报之后,才弄明白,身处云南与贵州交界处的朗州,也就是以前夜郎国的地盘上的大唐朗州总管赵孝祖,在西南大开杀戒,斩杀了所有不向大唐俯首称臣的乱贼。
这一仗打得极为辛苦,不过,赵孝祖还是把那片山地里的蛮族统统给杀光了。
之所以说杀光了,完全是邸报上有一个“破”字,不了解的人还以为这个“破”是打败了敌人了事。
像云初这种在边军中混过的人,就会明白,这个“破”字实在是太凶残了,比屠城还要可怕一百倍。
屠城的时候,还有说杀几天就封刀的,这个破,就说明,城池,关隘是被唐军在战斗中攻破的。
既然战斗一直在持续,那就说明一直在杀人,能杀多少天完全没数。
赵孝祖的捷报传来,长安人没什么反应,在大唐,杀个什么部落,平个什么国家,这都是基本操作,如果没有这样的战绩才是很丢人的一件事。
人们更加关心的是,距离长安两百里的太宗皇帝行宫,玉华宫,被当今圣上给改成了寺庙。
就这件事,云初没有多少感觉,他还沉浸在赵孝祖大捷一事中,虽然他已经见识了梁建方的霸道,而赵孝祖朗州大捷带给他的震撼更甚。
还以为大唐军队只能在平原,戈壁上所向无敌,没想到赵孝祖却在丛林地带击败了当地的土著,并且做到了聚而歼之这样的战果,实在是太出乎预料之外了。
为了此战,赵孝祖本人丢了一条胳膊,将士们战死了一千两百余。
本该是轰轰烈烈庆祝的一件事,在长安市上却听不到任何议论。
大家都在议论太宗皇帝行宫,一个道教丛林,一瞬间变成了佛教寺庙这件事。
为此,云初深深地为死去的大唐将士们感到不值。
“明年,玄奘法师将在玉华宫,这个清净之地继续翻译佛经,不再主持大慈恩寺。”
老猴子才来云家,就把这个震撼性的消息告知了云初,让他提前做一些准备。
“这是为何?”
老猴子笑道:“玉华宫改成玉华寺,虽然只是一字变动,却是我佛门莫大的胜利。
袁天罡坐镇玉华宫三十一年,他在,我们就进不到玉华宫,八年前,袁天罡自知寿元已尽,就强行颠倒自己身体内的五行运转,结果失败而亡,甚至没有来得及兵解。
现如今,李淳风一人独木难支,就在六天前,陛下终于下旨,将玉华宫改为玉华寺。
李淳风等人不甘罢休,所以,玄奘法师就主动请缨,以寻找清修之地,翻译经书为名去玉华寺坐镇,而陛下也已经于昨日应允,如此,便断了李淳风等人最后的希望。”
云初抓抓脑袋,他实在是听不懂什么逆转五行,跟兵解这些名词,总觉得老猴子在说神话故事。
而且,什么袁天罡,李淳风距离他的生活实在是过于遥远。
就算是玄奘法师去了玉华寺,云初不相信那个贪婪的知客僧,敢停掉给晋昌坊每月三百贯的资助。
再说了,那三百贯钱,在经历了私铸钱的侵袭之后,价值直接回落了六成以上,对于如今的晋昌坊来说,已经不是主要收入了。
道观变成寺庙,这好像真的不关自己什么事情。
老猴子见云初一脸的迷茫,就叹口气道:“狂风吹过的时候,每一棵树都要低头。”
云初笑道:“我们不是大树,我们是小草,只要有一个土台子帮我们挡风,我们就会安然无恙。
你能不能跟那个知客僧说说,现在的钱已经不是钱了,让他把给晋昌坊的工钱加到五百贯,与醴泉坊胡人寺庙给狄仁杰的钱看齐呢?”
老猴子摇头道:“能保住三百贯已经不错了,明年,五月,藏经塔楼的修建,必然会开始,这对大慈恩寺来说是很大一费用。”
“不是说修建塔楼的钱,是陛下卖死亡宫女,太监的衣衫凑钱来修建的吗?”
老猴子站起身瞅着云初道:“自从上次陛下来参观过你晋昌坊之后,觉得如果天下事处处都需要皇家掏钱,或者动用国帑,是很错误的一件事,要大慈恩寺自主筹钱修建塔楼。
陛下还专门要求,这座塔楼必须修建成十层的全青砖塔楼。
知客僧听闻此事,恨得牙齿都要咬碎了,能继续给你三百贯,已经是看在玄奘法师的面上。
你这时候如果去找知客僧要钱,你猜他会不会用大棒把你打出来?”
“可是,你们已经得到了玉华宫啊,人不能只算小账,说不定你们能拿下玉华宫,也有我出的一份力。”
“好啊,给你五百贯,明日,我就把你这话传扬出去,看看,李淳风会不会过来用剑把你砍成肉泥。”
第一四一章 存乎一心的大工匠
袁天罡啊,李淳风啊。
对于云初来说,都是神仙。
玄奘啊,对于云初来说是佛。
他很不明白,神仙跟佛打架,为什会波及到自己?
老猴子从来都是一个有一说一的人,他既然已经提前发出了警告,那么,自己这里一定不会太安稳的。
云初很快就发现了其中的要点,那就是万万不能丢掉,太医署这个从八品的司医的官职。
没了这个官职,自己将会跟狄仁杰在醴泉坊一样,被长安县县衙的人压制得很凄惨。
狄仁杰现在的压力有八成是来自于长安县衙,因为人家看中了他手里每月的五百贯现钱。
于是,很多莫名其妙的费用,就落在了狄仁杰的头上,最过分的是安人居的掌柜,拿着账单来找狄仁杰要钱,狄仁杰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弄明白安人居是个什么地方。
那是长相丑陋的男人与漂亮男人睡觉的地方。
这种账目,自然地被他一口回绝了。这个狂暴的家伙,还因为安人居掌柜的拉扯他的袖子,就当着醴泉坊坊民的面,把安人居的掌柜痛殴了一顿,最近他一直在长安县县衙跟安人居的掌柜打官司中,听说前景不妙,很有可能会输掉官司,赔钱,还要赔礼给这个安人居的掌柜。
还以为狄仁杰会很失落,没想到云初在饭堂见到这个家伙的时候,他正端着装得满满的饭盘在大快朵颐。
眼看着肥腻腻的猪肉,被他一口一块吃得香甜,云初就知道长安县的那些官僚们,这一次彻彻底底地把这个年轻人给惹怒了。
云初也端着一盘子饭坐到狄仁杰对面,等他喝了一口蛋汤,就问道:“你准备怎么办?”
狄仁杰哼一声道:“怎么办?凉拌!”
“咦,你这是掀桌子的举动啊。”
狄仁杰从怀里掏出厚厚一摞子纸张,拍在云初面前道:“不让老子好过,他们一个都别想逃掉。”
云初翻开那些纸瞅了一眼道:“杜善贤这人官声不错,你哪来他的把柄?”
狄仁杰冷笑一声道:“陛下登基三年,杜善贤的小儿子今年正好两岁,这说明什么?”
云初不解地瞅着狄仁杰。
狄仁杰往嘴里丢了一块肥肉,也不见嚼就吞下去了,又喝了一口蛋汤道:“我算过日子,他那个小儿子,就是全大唐都在为太宗皇帝守孝期间怀上的。”
云初回忆了一下大唐礼制,倒吸了一口凉气道:“你说这家伙在给太宗皇帝守孝期间还跟老婆胡搞?”
狄仁杰一拳砸在桌子上,狞笑道:“这是大不敬!只要杜善贤不弄死儿子,老子连证据都有。”
云初点点头,这个长安县令杜善贤完蛋了,又翻开上面标注着长安主簿吴子牛的卷宗,看了一眼之后,立刻合上卷宗惊讶地道:“吴子牛宠妾灭妻?”
狄仁杰淡淡地道:“吴子牛的老婆是他寒窗苦读的时候,娶的一个寻常妇人,虽然寻常,却也给吴子牛生了两子一女,并无被休的道理。
吴子牛发达之后,又娶了一个豪商的女儿,这家伙就嫌弃原配年老色衰,又无一个顶事的娘家,就把原配和她的子女丢到小小的农庄,不闻不问。
前段时间,还把那个小妾给扶正了,还他娘的大大方方邀请宾客欢宴,为那个小妾打气鼓劲。
你说,我要是把这事捅出去,吴子牛会是一个什么下场?”
“礼部会把吴子牛恨死的,他的小妾别想活命,他的下场最轻恐怕也是永不叙用吧?”
狄仁杰还想给云初翻看别的卷宗,云初一把按住狄仁杰的手道:“你想怎么的?”
狄仁杰长吸一口气道:“翻天吧!”
“直接在长安县法曹审理你这个案子的时候把这些东西拿出来?”
“没错,也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君子一怒,虽不如天子之怒伏尸百万,血流漂杵,也一定要让这些魑魅魍魉们无所遁形。”
云初松开狄仁杰的手道:“我有更好的办法,你听不听?”
狄仁杰摇头道:“道理我都懂,你若是想让我放过这群不知廉耻的狗贼,这话就不必说了。”
云初大笑道:“如此大快人心的事情我怎么可能阻拦,我只想给你介绍一个叫做铜板的家伙。”
狄仁杰道:“我不缺钱。”
“那么,你知道太宗年间,曾经刊印了一套《金刚经》的事情吗?”
狄仁杰点头道:“听说有高手匠人,将字反刻在木板上,然后涂抹上墨汁,再把纸张刷上去,顷刻就能成书,你问我这件事做什么?”
“大唐第一块阳刻雕版《金刚经》就是铜板他阿爷刻出来的。”
“然后呢?”
“铜板最近一直在研究在泥巴上刻出一个单字,还分成一块一块的,有多少字,就在泥巴上雕刻出来多少字,一些常用的,子曰诗云一类的字就多刻一些。
然后再把这些泥巴字放进炉子里烧,等把泥巴烧硬了,再把这些泥巴字拿出来。
如果有文章需要刊印,秩序按照文章把那些单字排列一下,顷刻就能成文章。
前两天,听说已经研究成功,你说,我们是不是去拜访一下他。”
狄仁杰瞅瞅桌子上厚厚的一叠纸张狐疑地道:“三天后,我就要上公堂了,那个狗日的法曹陈金秀,还特意地派人告诉我,如果不想在公堂上丢脸,他可以私下里安排我跟那个兔儿爷掌柜和解。
要我跟一个兔儿爷和解,这是我狄仁杰的奇耻大辱,老子宁死也不放过他们任何一个人。”
云初用筷子指指狄仁杰面前的饭食道:“快些吃,早点去,早点把《长安县秘闻录》给印制出来。
到时候,你拿着这本书再去公堂,一个个地质问那些表面上冠冕堂皇,实际上满肚子的男盗女娼的家伙们,到底是谁有罪。”
狄仁杰吞一口饭,不解地道:“拿书跟拿着这些纸张有什么区别吗?”
云初喝一口蛋汤哈哈大笑道:“区别大了,我问你,用雕版印刷来印制这样的一本书,需要多长时间?”
狄仁杰想了一下道:“如果阴刻,至少一年半,如果,阳刻,就需要两年之久。”
“那么,我问你,两年前你还在什么地方?”
“太原老家读书中。”
“那么……”
狄仁杰按住云初的手道:“我明白了,你想把我从炮制这些证据的泥坑里拖出来?”
“要不然呢?如果人人都知晓这些阴私证据都是你找出来的,以后除了我这种光明磊落之士敢跟你做朋友,还有谁敢往你身边靠近一步?
到时候,你只有做酷吏,跟宠臣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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