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孑与2
现如今,他在刑部右侍郎任上六年不求升迁,且声言愿意一辈子在这个任上,直到死,还孜孜不倦的干着替大唐剜除恶疮的事情,百官已经慢慢的不把他当谁的狗看了。
等云初看完所有卷宗之后,周兴笑道:“被鲁绣塞进万年县的那些人来历还真是精彩啊,君侯啊,现如今,是人不是人的东西都想往你身边安插人手,你是不是也太好欺负了?”
云初笑道:“其实进来一个两个密谍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相反,一旦万年县有几十个密谍那就相对容易了。”
周兴是刑名一道的超级高手,闻言立刻就明白了云初的想法,笑吟吟地道:“看样子,君侯这是要整顿长安吏治。”
云初指一指被周兴挂在架子上的那些可怜虫道:“杀鸡骇猴而已。”
周兴连连点头,并且向云初保证,一定会以大唐律法为准绳,让这些人成为一只只用来吓唬猴子的鸡。
云初回到官廨的时候,他的房间已经焕然一新,深秋的日子里,一柄铜壶在小火炉上噗噗的冒着热气,暗黑色的桌案也反映着流光。
坐在桌案后面,云初幽幽的叹口气。
周兴这个狗日的现在不怎么听话了,明知道他去地牢的目的是啥,这个狗日的就是一个字都不吐露,让他一时间无从下手。
他来长安,绝对不是来帮助自己清理长安官署门户的,清理门户这种小事情云初自己来就足够了,周兴现在做的事情有些多余。
这家伙之所以会抢着干这些事,就说明他在长安还有很大的图谋。
说起来都是太宗皇帝的子嗣,是大唐的王,地位到了这个地步,怎么可能如同他们表现出来的那样懦弱?
一听到周兴的名字就吓得尿裤子?
想啥呢?
如果连这点自制力都没有,太宗皇帝在他们出生的时候就塞尿罐子里淹死了。
如果是一般的图谋,李慎不会隐瞒他云初的,既然在他面前都要表演一次尿裤子,云初都不用想就知道,这群混蛋的图谋应该很大。
纪王慎,曹王明这些人在长安表现的其实并不安稳,这些年来一直在暗中布局,鉴于老神仙的关系,云初没有进一步的追查他们干的事情。
现在,看样子是要深究一下的,免得周兴突然发难,自己连准备都没有,那就太被动了。
如何探究纪王慎他们干了那些不该干的事情,自然是要问已经平安退休的以前百骑司长安大都督曹性的。
曹性今年其实不算老,只有五十一岁。
为人四海且豪爽,颌下一尺多长的美髯,被他引以为傲多年。
他当年就是因为舍不得这一把美髯,才不得不从百骑司大都督转任长安黄门侍郎的。
他的这个黄门侍郎是虚衔,只领俸禄不干活的那种,从位高权重落寞成一个普通的官吏之家,云初相信,老曹一定非常的不甘心,绝对不想跟昔日的宫门局长老黄一样,因为跟不上时代的变迁,最终在心不甘情不愿中沦为路人。
老家伙为了一把美髯不肯剁屌,应该有一点自己的坚持,根据云初对他的判断,这种坚持其实挺脆弱的,说不定这个老家伙现在就在后悔中。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是人性,且不可更改!
云初觉得只要自己答应帮助他们家东山再起的话,老曹应该对对他做到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云初来到曲江池边上的时候,曹性已经钓了好一阵子的鱼,见云初过来翻看他的鱼篓,就有些愧疚的道:“只弄到六条鲫鱼,适合给妇人下奶,你我吃不合适。”
今天阳光明媚,曲江池这边还算暖和,想要钓到鲫鱼,那就需要从一大早开始,老曹能钓到六条鲫鱼,说明这个家伙很早就来曲江等候他了。
所以,云初没有半分犹豫,准备直接问结果,用不着跟老曹客气,这个时候客气了,只会让老曹感到失望。
毕竟,付出的越多,收获才能越多。
云初把鱼篓丢回水里,靠着老曹坐下来道:“纪王慎他们没干啥了不起的事情吧?”
老曹捋捋胡须道:“造反没胆子,为了自保,把兔子的本事学了一个十成十,兔子了不起只有三窟,他们弄了七八个洞窟,还在洞窟里藏满了粮食,金银,看起来很像造反,实际上不是,就是单纯的害怕,为自己留后路呢。”
云初道:“怎么确定是害怕而不是图谋造反?”
老曹诧异的看看云初道:“有问题?”
云初点头道:“周兴来了,没跟我说来意,反而先帮我清理长安,万年两县呢。”
曹性蹙眉道:“所谋者大啊——”
云初道:“你觉得他会从谁身上开始下手?”
曹性想了半天道:“可下手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不过,雍王贤应该不会被波及,你云氏不会被波及,温氏,狄氏正在洛阳受重用,应该也不会波及。
剩下的人家,哪一个都有可能,尤其是十六卫!”
听曹性这样说,即便冷静如云初也倒吸一口凉气道:“没一个干净的?”
曹性叹口气道:“当年要你往十六卫上用力气,你拒绝了,你不往那里用力气,别人就认为你不想沾军方,自然就有人往十六卫用力气。
当初薛仁贵就任长安镇军大将军的时候,所有人都很消停,你出征西南,薛仁贵出征河北,长安十六卫就成了一块谁都想咬一口的大肥肉。”
云初的面皮抽搐一下道:“雁门郡公府没有参与吧?”
曹性道:“雁门郡公府的家主是你带出来的梁英,除过他之外也没有出彩的子弟,如今,梁英进了太子六率,主攻方向在洛阳,在东宫,自然跟长安十六卫没啥关系。
十六卫的变化出现在麟德二年,那一年,于志宁死了,孙仁师死了,长安勋贵们少了两个最聪明的长者跟老帅。
程公,苏公如今在骊山隐居不问世事。
随后,他们干事情的时候就少了几分从容,多了一些急迫,也就是说,啥事都敢干。”
听了老曹的话,云初感慨万千,权力果然没有真空地带,只要有一丝一毫的缝隙,就能被那些钻营者弄出老大的一股台风。
“张东海不肯剁屌,导致被百骑司边缘化,如果不是我走了一遭西南,他如今说不得会混的更差,你也不肯剁屌,位高权重的长安百骑司大都督变成了闲人,你真的不遗憾吗?
说真的,你如果肯剁屌,我可以向陛下保举你,也能走一走百骑司大总管瑞春的门路,让你老曹重振家门如何?”
曹性低头看看自己双腿中间沉默了许久才叹息一声道:“为了荣华富贵,抛弃兄弟,老夫不齿为之。”
云初摊摊手道:“百骑司太监化,这是陛下早就制定好的目标,也是一次筛选忠臣的机会,你不肯剁屌,就是对陛下不忠,对皇室不忠。
要不,你回去问问,看看家里有没有愿意为陛下尽忠的晚辈,如果有,告诉我一声,等瑞春来长安,我引荐给他。”
曹性眼睛一亮,丢开手里的鱼竿,拉住云初的手道:“老兄弟不开玩笑。”
云初道:“总要心甘情愿才好,别因为这件事给我弄一身的埋怨。”
曹性斩钉截铁的道:“敢埋怨恩公,反了天了。”
云初回到万年县,就找来张甲,命他去终南山,去秦岭,去扶风,去高陵,去太白县,抄没一些没名堂的庄园,还告诉张甲,人,不用抓,把里面积存的粮食,财物带回来就可以了,如果看到有甲胄弓弩等军事物资,就地销毁。
张甲领着大队的人马就走了,因为云初催的很急。
卢照邻现在没事就喜欢来云初的官廨喝茶,亲眼看到了县尊的安排,有些心惊胆颤的道:“县尊,这又是在帮谁擦屁股呢?”
云初瞅着桌案上陈旧的笔筒道:“有些东西用的时间长了,就舍不得丢弃,怎么,你有不同意见?”
卢照邻想了一下道:“县尊说的是,这应该是为尊者的觉悟。”
第一百四十四章 惨不忍睹
九成宫在永徽五年的时候,被皇帝李治改名叫做万年宫,乾封二年李治封禅泰山归来之后,大病一场,身体大不如前,觉得世上没有那一个人能够真正的万年,于是,就重新把万年宫改回了九成宫这个原来的名号。
九成,又有九重,或九层之意,象征着其高大雄伟。
李治却认为天尚不全,九成又有功成九重,不可全功,留一分与天定的意思,可见,在生死面前,嘴硬是没什么用处的。
飞檐瀑下,水流如珠,李治举着放大镜看完手上的奏疏,就对随侍在身边的瑞春道:“云初在信中说秦岭干旱无比,要防止火攻,你怎么看?”
瑞春笑道:“陛下,薛仁贵才是陛下的龙虎卫统领,陛下应该问他。”
李治笑道:“看你如此沉着,看样子如何防止火攻,你们已经有了现成的章程?”
瑞春道:“大将军说,尽管火攻!”
李治道:“看来火攻不足为虑,那么,你说云初突然写信告知朕提防火攻,是什么用意?”
瑞春收起笑意道:“应该跟他最近忙着抄家有关。”
李治笑道:“抄家抄到扶风,太白两地,确实挺远的,也够他忙碌的,这是觉得自己厉害了,就想多回护一些人?”
瑞春皮笑肉不笑的道:“大人物都有这毛病。”
李治叹口气道:“是啊,以前的二百五,现在也成长成大人物了,想的事情也多起来了。”
“要不申饬一下?”
李治摆摆手道:“不作声,他现在就在等朕申饬他呢,只要申饬了,就代表这件事过去了,既然他觉得自己成大人物了,也就该拿他当一个大人物看待了。”
瑞春小声道:“大人物心气高……”
“云初的心气也高,不过,他把长安看的比命都重要,这一次处理完人事,你看着,长安会有一个新的变化。”
瑞春叹口气道:“长安,长安……长安能变成啥样呢?”
李治呢喃道:“朕也很好奇……云初如此冒险,朕的那些弟弟,应该对他有用。”
李治的神情刚刚萎靡了片刻,再抬起头的时候面容紧绷,是一副冷酷无情的模样。
“告诉云初,胆敢涉足长安十六卫,朕不饶他。”
瑞春连连摆手道:“他应该不敢的。”
李治阴沉着脸道:“朕就怕他真的把自己当成啥事都敢掺和的大人物了。”
大唐有三个大人物李治都嫌多,遑论再增加一个。
所幸云初在抄没了那些庄园之后,从扶风,太白抄没出来的东西都送来了九成宫,顺便在奏疏里关心一下皇帝的安危,这才让皇帝没有爆发,不过,这已经很冒险了。
李治严重怀疑这是云初在试探他的底线的一次行动。
先趁着感情浓郁的时候干一件可能会引起他不满的事情,看看会有什么结果,如果皇帝不生气,那就会继续用更加严重的事情来继续试探,直到让皇帝忍无可忍,才会停止。
最后用最后做的这件事成为他的行为标准,只要不越界,基本上就是安全的。
李治决定不惯着云初的臭毛病,第一次试探就必须严厉制止,免得最后试探的忘乎所以,让他不得不下重手处置云初。
因此上,已经升官为百骑司大总管的瑞春带着一彪人马急匆匆的去了长安。
皇帝不怀疑周兴的能力,他怀疑云初能制衡周兴,把瑞春大总管派去之后,就是为了防止云初制衡周兴。
云初邀请纪王慎一起洗澡。
就在晋昌坊的大澡堂里。两人赤裸裸的躺在热水池里,隔着水蒸汽相互怒目而视。
相互怒视了片刻之后,云初靠在水池边上,撩起水洗一把脸道:“旱灾严重,我需要粮草。”
纪王慎道:“我家里有粮草,你需要多少说一声,我给你。”
云初笑道:“越王李贞这个人你熟悉吗?”
纪王慎道:“那是我八哥。”
云初道:“听闻此人敏而好学,与你并称‘纪,越’?”
纪王慎道:“我们是兄弟,有家书往来不犯忌讳吧?”
云初道:“在我看来这非常的正常,就是不知道别人怎么看。”
纪王慎倒在水里,将全身沉在水底,就在云初觉得他快要淹死的时候,这家伙猛地从水底站起来,三两步来到云初面前道:“我自保一下都不成吗?”
云初摇头道:“以陛下的视角来看,他对你们情深意重,再加上大唐又是国泰民安的,你为啥要自保呢?但凡你有了自保的心思,就是大不敬之举。”
纪王慎道:“兄弟多年,你要对我下手,至少要先告诉我一声吧?”
云初道:“就因为兄弟多年才不告诉你,要不然我们两个就是密谋,回头皇帝要砍脑袋的时候,会把我的脑袋一起砍掉。
你也不要顾左右而言他,先说说李贞的事情。”
纪王慎安静的坐在水池边上,不断地用手搓自己多毛的小腿,想要弄出一些污垢出来,可惜,他的身体很干净,除过扯断了几根腿毛之外,啥都没有搓下来。
“死扛是吧?
越王李贞,曹王李明,韩王李元嘉、被通天柱砸死的鲁王李灵夔、霍王李元轨以及元嘉子黄国公李撰、灵夔子范阳王李蔼、元轨子江都王李绪……你还要我继续说吗?”
纪王慎此刻居然没有任何害怕的模样,笑呵呵的道:“我们还有多少时间?”
云初道:“从头到尾,你们就没有过时间。你总觉得我对付百骑司好像很容易,很多时候甚至可以拿他们当猴耍,就想当然的认为百骑司的人都是一群酒囊饭袋?
我说的这几个人里面,至少有两个是皇帝,或者皇后的人,你们在皇帝,皇后面前没有秘密可言。
另外,跟老神仙学医的那十七个道童,哪一个是你儿子?”
李慎吧牙齿咬的咯吱吱作响,就是不吐一个字。
云初没好气的道:“一定是最蠢的那个。”
李慎咆哮一声道:“云初,你辱本王太甚,本王跟你拼了……”
云鸾有过目不忘之能,他觉得自己应该比十七个道童更加容易掌握药物学知识。
结果不是那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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