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孑与2
虞修容又道:“请皇后来府中宴饮,是云氏唯一能为皇后做的事情。”
武媚盯着虞修容的眼睛道:“太子呢?”
虞修容道:“与云娜一起去了合璧宫游玩。”
武媚看一眼坐在她下首的太子妃裴婉莹道:“你竟然不知?”
太子妃起身跪拜道:“儿媳知晓。”
武媚叹口气道:“终究是一个没用的。”
虞修容道:“拙夫说天威难测,洛阳城终究是陛下的洛阳城,陛下想要在洛阳城中干什么,做什么都是天恩。”
武媚道:“明日天光大开之时,洛阳恐将血流漂杵。”
虞修容道:“明日天光大开之时,洛阳城与昨日无异。”
“你云氏何时离开洛阳?”
“歌罢,酒残,也就到云氏离开洛阳的时间了。”
武媚是一个极有决断之人,回头看一眼杵着马槊站在她背后的李思,叹息一声道:“既然事已至此,那就接着奏乐,接着舞!”
李思面无表情地大声道:“奏乐,歌舞!”
于是,一阵急促的手鼓响动之后,十二张两尺见方的羊毛毯子就铺在了地上,十二个衣着清凉,身配铃铛的西域菩萨蛮就双手合十拐着双腿出场,抖肩,踢腿后,铃铛声整齐划一,像是战鼓一般敲击在每一个宾客的心上。
不远处,传来阵阵雷火弹的爆响,也不时的有大股的火焰跟黑烟升腾而起,不论是云氏的歌舞,还是太子与皇后的战斗都进入了白热化的状态。
这场战斗用的是皇后跟太子的人,促成这场战斗的人却是居住在紫微宫里的皇帝李治。
今日是月圆之夜,皇帝安坐在高台上,身后靠着一头巨熊。
紫微宫居于高处,与长安宫城一样都占据着城池的最高处。
长安回望绣成堆,山顶千门次第开,而皇帝此时就坐在最高处,洛阳城就毫无掩饰的暴露在他的眼前。
放下温柔给他专门制造的单筒望远镜,李治就对随侍在侧的瑞春道:“传令下去,不得动用雷火弹与火油弹,把洛阳打烂了不好。”
瑞春瞅着洛阳城中不时腾起的火焰,以及闷雷般的炸响,朝皇帝施礼道:“陛下,两方已经杀红眼了,这个时候说啥都不会有人听的。”
李治不以为杵的笑笑道:“炸坏了,烧坏了朕的洛阳,要赔。”
瑞春轻声道:“陛下,薛大将军已经恭候多时了……”
李治抬抬手道:“那就让他进来吧。”
不大功夫一身甲胄的薛仁贵就来到了高台处,一进来,就恭谨的拜服在地上,低垂着头不敢看李治的面容。
李治轻声道:“薛卿莫要害怕,此事与你无关。”
薛仁贵闷声道:“洛阳有乱,便是微臣这个洛阳守将的罪过。”
李治笑道:“不碍事的,这是朕发起的战乱,爱卿只要把战乱控制在一定范围内便是大功一件。”
薛仁贵微微抬头道:“陛下,左散骑常侍郭待举、尚书左丞魏玄同、给事中刘齐贤、太府卿韦弘敏、弘文馆学士桓彦范、吏部郎中王德真、中书舍人刘袆之非伤即死,千牛卫,花郎徒更是死伤惨重,何时终止战事,还请陛下示下。”
李治微微皱眉道:“还不够!”
薛仁贵抬起头看着皇帝双手抱拳道:“启奏陛下,战乱多延长一分,死伤便重一分,大唐精锐便会减少一分,还请陛下怜惜。”
李治看着薛仁贵道:“爱卿所为颇有古风。”
薛仁贵闻言立刻就闭上了嘴巴。
李治朝薛仁贵招招手道:“皓月当空,爱卿还是陪朕喝一点酒吧。”
薛仁贵跪坐在皇帝面前,皇帝身后的巨熊陡然爬起来,盯着薛仁贵看了一阵,在皇帝的安抚下又乖乖的趴下地上。
第一百三十三章 洛阳十二时辰(3)
朝廷用人其实都是有一定年限的。
有的人得用于一时。
有的人得用于一两年。
得用五年的人物便是大材。
得用十年之久的便是肱骨重臣。
得用二十年以上的,如果他身上没有马上就要死的绝症,或者坚决请辞的决心,一般情况下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皇帝李治信任薛仁贵已经信任了二十年了。
在过去的二十年里面,皇帝几次以性命相托,他都表现得很好。
现在,到了薛仁贵患重病,或者请辞的时候了。
很多人以为薛仁贵是大唐军队中不可多得的架海紫金梁,其实不是那么回事,一个人长久的在外统领大唐的兵马,这对朝廷来说是非常不利的。
李治辛苦的剥夺了英公李绩的权柄,并且耐心的熬死了英国公,当然不希望大唐军队中再出现一个新的英国公李绩。
换掉薛仁贵对军队来说不是一个好事情,甚至会在对外的战争中出现败绩。
这对朝廷来说并不重要,军事将领的换代才是大事情。
云初的好处就在于他的无可替代性!
如今的大唐社会发展已经远超历朝历代,当史书上再也没有可以借鉴的内容的时候,云初的很多做法往往让人耳目一新,再加上云初对兵权并没有染指之心,所以,皇帝对云初的忍耐度明显要比薛仁贵高的多。
左右不过是一座不设防的长安城,留着当人样子,利大于弊。
薛仁贵从巨熊起身看他的那一刻,就立刻明白,自己的作为军事将领的日子已然屈指可数了。
而且,他甚至明白,皇帝看重的下一代军事将领是谁。
“陛下,老臣近年来对于领兵作战已经越发的力不从心了。”
这是薛仁贵第一次在皇帝面前用了老臣两个字。
李治心头微微一颤,顺着薛仁贵的话问道:“可是旧伤发作?”
薛仁贵面色惨白的回答道:“正是。”
李治怒道:“太医院众人是干什么吃的,连爱卿身上的旧伤都不能医治,朕要他们何用。”
薛仁贵摇摇头道:“都说药医不死病,老臣身上的旧伤太多,宛若一口破口袋,太医院众人这些年缝缝补补的已经做到了极致,现如今,补无可补的情况下,怨不得他们。”
李治叹息一声道:“军中除过爱卿,朕还能相信谁?”
薛仁贵看着皇帝无奈的道:“臣以为丰州司马唐休璟可堪大用。”
李治摆摆手道:“还不能主持大局。”
薛仁贵笑道:“老臣只是提议,用与不用,在陛下一念之间。”
李治只是摇摇头,似乎不愿意再说这件事。
瑞春亲自端来了一些酒菜,李治与薛仁贵就相对坐在高台上,饮酒聊天。
主要是皇帝倾听薛仁贵跟他讲述他这一生的经历,皇帝只是在一些节点事情上赞叹一声,或者端起酒杯跟薛仁贵喝一杯。
看起来,君臣极为相得。
洛阳城里的爆炸声,火焰升腾的动静越来越大了,直到一声猛烈的巨响过后,一些残砖破瓦落在云氏庭院的时候,武媚这才下令停止了饮宴。
饮宴停止了,却没有一位宾客愿意在这个时候离开云氏宅院。
武媚离开屋子,来到没人愿意来的庭院,抚摸着一棵虬结百回的松柏盆景,她似乎很是享受松针扎手的感觉。
李思拿着马槊紧紧的跟在后边。
“你觉得你兄长会杀我吗?”武媚将手从松针上拿开轻声问道。
“不会!”李思回答的斩钉又截铁。
武媚点点头又问道:“你觉得母后会杀你太子哥哥吗?”
“不会!”李思继续回答的肯定无比。
武媚笑了,继续对李思道:“既然我们母子不会相互厮杀,那么,洛阳如今的场面又算啥呢?”
李思道:“算是一场游戏。”
武媚闻言长叹一声道:“是啊,确实是一场游戏,只是这场游戏过于残酷了一些。”
李思道:“一点都不残酷。”
武媚转过身正视着李思道:“何出此言?”
李思笑道:“师父很久以前就对孩儿说过,每一个人为自己的理想而死,是世上最幸福的死法之一,或许他们死的时候有很多的不甘,遗憾,可是,这不就是整件事最美的地方吗?
世人爱荣华富贵,追求公侯万代,人人都想站在山巅俯视世人,可是呢,越高的山,山顶就越是逼仄,站不了几个人,想要站上去,就需要别人为你腾位置。
他们为了这些高贵的位置,付出一些代价,甚至为之殒命,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吗?”
武媚闻言笑了,对李思道:“云氏为何会激流勇退?”
李思笑道:“师父认为山顶上的位置太小,不适合闪展腾挪,也不适合种地,更不适合建造房屋,甚至连修建工坊都做不到,所以啊,爬上山顶对云氏来说意义不大。
再说了,山顶上除过狭窄的落脚地,就剩下天空了,而爬上山顶的人很容易把天空当成下一个目标,太危险了。”
母女两人正说话呢,高墙外边突然就蹿起一道火光,足足有三丈多高,火焰明晃晃的,这可不是简单的火油弹能制造出来的动静,而是军中的大杀器火油柜的喷火口才能制造出如此凶猛的火焰。
紧接着高墙外就传来一阵阵不似人声的惨叫声,但凡是被这种带着油的火焰喷到的人,活下来的机会非常的渺茫。
火油柜伤到了人,也伤到了云氏种在墙外的篱笆树,李思面色阴沉,对站在不远处的家将怒吼道:“将那些杀才驱赶出百步以外,杀了人算我的。”
家将应诺一声,马上就有百十人打开那边的侧门钻了出去,片刻之后,杀声四起。
武媚瞅着自己这个莽撞的女儿道:“人家之所以在这里放火,说不得就是想把云氏也拉进战团,你就不多考虑一下?”
李思怒道:“就算他们这么想又如何,谁伤害云氏,我们就打谁,杀光了,他们也就没有那个心思了。”
武媚笑呵呵的道:“你做得了云氏的主?”
李思道:“长子长媳,等我正式进门之后,阿娘就不管家里的事情了,以后这些事情都是我做主。”
武媚长叹一声道:“云初好算计啊,本就是皇家纷争,他参与进来不好,你这个安定公主参与进来就没什么问题了,毕竟,这也算是皇家纷争。
你回到长安之后啊,就尽快成亲,尽快诞育出云氏长孙,如此才安稳。”
李思才要点头,就听轰隆一声响,云氏高大的院墙轰然倒塌,武媚吃了一惊,才被护卫们牢牢地保护在中间,就看到一彪骑兵从云氏大宅的夹道里冲了出来,战马敏捷的越过倒塌的高墙,排着队杀进了院墙外的战场。
骑兵出击之后,马上就有不少的仆役抬着各种东西往缺口上累积,也就是一柱香的功夫,缺口就已经被杂物堵得死死的。
武媚转头看向李思,却听李思正在大喊大叫。
“清理出隔离带,防止大火侵袭。胆敢进入隔离带杀无赦!”
场面虽然混乱,仔细看的时候,武媚却发现云氏的仆役们的进退很有章法,扑火的扑火,堵口子的堵口子,甚至还有仆役登上假山等高处,手持长弓为那些堵口子的仆役提供掩护。
虞修容笑吟吟地走过来对武媚道:“皇后何不去花厅小坐片刻,这里自然有小儿女们处置。”
武媚从善如流进入云氏花厅之后发现那些宾客虽然一个个面如土色,整体上情绪还算是正常,她们四人一桌,面前正摆着云氏引以为傲的卓戏——麻将。
事已至此,武媚畅快的笑一声对虞修容道:“不如我们也来吧。”
虞修容笑道:“正有此意。”
“别发骚!”
云初捏着金媃茹的脚脖子,把她伸过来的去除了罗袜的脚丢到一边。
金媃茹媚声道:“君侯是一个粗鲁的男子。”
云初道:“不要过分。”
金媃茹道:“兵部侍郎岑长倩乃是皇后真正的心腹,君侯如果以后想过好日子,或者想在军中有所作为,就一定要趁着此次混乱,杀了他。”
云初再一次丢开金媃茹的脚道:“云氏不想参与兵事。”
金媃茹不屈不挠的又把脚伸过来,这一次直抵云初胯下,被云初闪开之后,金媃茹嘴上又道:“丰州司马唐休璟君侯要是有机会一并杀了吧,那是陛下看重的人,至于太子六率的中将军梁英,应该是君侯的人,如果不是,那就是太子的人,也一并杀了吧。”
云初捏着金媃茹的脚沉吟片刻道:“此次战乱,为何不见异族将领参与?”
金媃茹面色酡红,梦呓一般的道:“这是皇后的决策,唐将多愿意跟随陛下,太子,她只好重用异族将领,此次战乱,皇后并非没有准备,推到前台的多为唐人,因为,这些唐人即便是臣服于皇后,一旦太子登基,也会纷纷弃皇后而去。”
云初推开想要投怀送抱的金媃茹,朝窗外喊一声道:“云瑾!”
云瑾一张英俊又发青的脸顿时就出现在窗口。
云初道:“带青衣楼的人去诛杀高句丽,百济,新罗,突厥,靺褐等在洛阳的异族将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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