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孑与2
毫无疑问,罪魁祸首便是大唐的雍王贤!
自从被太子李弘狠狠的抽了一顿鞭子之后,李贤看谁都觉得对方想要害自己,这个时候,就很自然的想起来了这段时间待自己极好的贺兰敏之。
贺兰敏之抵达长安之后,听了李贤的一番话之后,即便是没心没肺如他,也忍不住长叹一声,只觉得李贤这人的运气实在是太差了。
“某家进王府的时候发现外边有不少的商贾在聒噪,雍王为何不打杀一些呢?”
雍王贤痛苦的道:“恶贼云初在官府门口张贴了告示,将流水牌子崩坏的事情扣在了本王的头上,本王此时若是再打杀一些商贾,父皇那里就很难交代了。”
贺兰敏之闻言在心中暗叹一声,雍王贤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竟然还想着保住自己贤王的名头,想要给这些商贾一个教训,却不希望自己出手,听他话里的意思似乎是要自己这个周国公出马为他解决问题。
左右衡量之后,贺兰敏之觉得这件事可以做,反正殴打驱逐的是一群商贾而已,算不得什么大事情。
想通了事情,就带着护卫们来到雍王府门外,也不说话,就指指着聚集在门口不吵不闹的那群商贾,他麾下的护卫立刻就如狼似虎般的杀了过去。
一时间商贾们被护卫殴打的人仰马翻,等商贾们抱头鼠窜离开之后,贺兰敏之惊骇地发现,他派去殴打商贾的吐蕃护卫们,如今都安静的倒在地上,一个个口吐鲜血的样子眼看着就活不成了。
贺兰敏之来到倒地的护卫头领面前道:“谁杀的你。”
护卫首领的手话乱指了一个方向就溘然长逝了。
看到这一幕,贺兰敏之的脑海中再一次涌现出薛长风临死前的那一幕,所以,他抽出横刀一刀就把护卫首领的脑袋砍了下来,其余死伤的护卫,他也依法施为,砍下来了脑袋,很多时候,贺兰敏之总觉得眼前这个世界陌生的厉害,死去的人似乎可以重新活过来。
雍王贤就站在府门口,亲眼看着贺兰敏之一刀刀的剁死人头,虽然这种杀自己人吓唬别人的做法多少有些需要商榷的地方,不过呢,那些恼人的商贾终究被吓走了,也算贺兰敏之达成了目标。
贺兰敏之很想告诉雍王贤说,这是一场有预谋的刺杀,可是,看到雍王贤一副欣慰的模样,就算是说了,解决事情的最后还是他,也就懒得继续解释这件事了。
“太子李弘并未在洛阳,也不在法华寺。”
贺兰敏之回到雍王府之后,斥退了左右侍候的太监宫女,就小声对雍王贤道。
谁知雍王贤似乎对这件事并不感兴趣,而是急促的催问道:“让你在洛阳探听,父皇,母后如何发落我,你却关注起李弘那个无情无义的东西。”
贺兰敏之道:“之所以这么久还没有下来,只能说明一件事,你父皇与你母后对于如何惩罚你还没有达成一致意见。
这对你来说是一件好事,或许这件事就这样拖啊拖的就没了下文,毕竟,太子李弘已经重重的惩罚过你了。”
雍王贤呆坐在锦塌上,忽然双眼流泪道:“父皇对我期许很深,我却处处不得人意,如何对得起父皇待我的一片深情。”
贺兰敏之道:“殿下聪慧过人,饱读诗书不说,还过早的展现出来了自己的才华,不知道殿下想过没有,你在洛阳的时候行事处处顺遂,为何来到长安不久,就闯下如此滔天大祸。
真正说起来,殿下仅仅从资金池中抽取了区区十一万贯金钱而已,何至于让一个数百万贯的资金池子轰然倒塌呢?”
雍王贤呆坐片刻犹豫的道:“你是说有人在坑我?”
贺兰敏之道:“某家仔细查看过万年县官府的文书,总体上来说,这一份文书还算公允,没有半点遮掩的将事情的整体经过详细的描述了出来。
直到此时,殿下还没有怀疑,刘纳言他们知道的太多了吗,还有,武氏兄弟他们将万年县委托给殿下之举,未免太儿戏了吧?
殿下,前脚取走了十一万贯,两天后,资金池里面的钱就被人套取的干干净净,殿下,那可是数百万贯的银钱,就算是要运送,也不是一天一夜就能做到的事情吧?
或许,人家就是在等殿下取钱呢,这如果还不算是一个惊天大阴谋,什么才算?”
雍王贤将颤抖的手放到嘴边咬着,半天才看着贺兰敏之道:“你是说我母后?”
贺兰敏之皱眉看着雍王贤,他想不通这个糊涂蛋为何会把注意力放在皇后身上,真正说起来,皇后确实不喜欢李贤,但是,李贤终究是皇后生的,如果皇后想要弄死李贤,李贤根本就活不到现在。
想到这里,贺兰敏之也就懒得再跟李贤兜圈子,轻声道:“是太子殿下。”
雍王贤惊诧的道:“太子要杀我?”
贺兰敏之重重的点点头。
雍王贤却果决的摆摆手道:“不是他,太子要杀我,我早死了。”
贺兰敏之眼睛一眨不眨的瞅着眼前突然变聪明的雍王贤,他实在是想不通,为啥在太子身上,雍王贤居然会如此的清醒。
以至于让他下面要说的话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雍王贤打了一个哈欠道:“雍王府的侍卫就由你来调遣,务必保证不能让刺客贼人进入雍王府,你可不知道啊,最近,长安城里刺杀成风,万万不可懈怠了。”
眼看着雍王贤在宫人的簇拥下去了寝宫,贺兰敏之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大厅上,自言自语的道:“你不想杀李弘,但是,我很想杀李弘啊,只要能让皇帝,皇后感到痛苦的事情,老子一定要做。
现如今,李弘藏在云氏府邸内与胡女私会,是取他性命的最好时机,李贤啊,这么好的事情,你怎么可以放过呢?”
第九十五章 太傅生涯结束了
哪哈的女儿小名叫做寒山儿。
这个名字与云瑾的美玉儿,云锦的彩云儿,云鸾的小鸟儿一脉相承。
小名是云初起的,也是他这个当舅舅的权力。
西域但凡是高一点山上都是白雪皑皑的,而西域给云初的记忆,除过寒冷,便是铁一般沉重的饥饿。
有旱獭吃的时光毕竟是少数,吃很少的奶制品乃至草籽跟苔藓才是日常。
在西域的时候,塞来玛跟娜哈两个人的胃口总是填不满,娜哈总是喊饿,于是,云初不得不在食物极度不丰富的冬日里一趟一趟的往外跑……
春日里的蚱蜢湖开湖的时间总是很晚,对于三尺厚的寒冰,年幼的云初没有任何办法,哪怕他明知道只要凿开一个冰洞,就有吃不完的鱼,他还是没有办法。
也就是尝试过之后,云初才知晓,他用力开凿了一整天,开出来的一个快两尺深的冰洞,只需要一个晚上,就会被湖面上的寒风把别处的雪沫子吹过来,在寒雾的作用下在很短的时间里,就会被填平,冻得更加结实。
白茫茫的湖面上,只留下一个年幼的塞人装束的小少年,将冻得几乎没有知觉的双手插进裤裆里,一边蹦跶,一边用唐人都听不懂的唐话,咒骂周围的一切。
云初从梦中醒来,看了一眼撅着屁股趴在他跟虞修容之间睡觉的云鸾,摸一下孩子的屁股,果然,光溜溜的,看样子这个孩子又尿床了,这才从里间跑到他们床上睡觉。
把云鸾翻过来弄好,就被虞修容一把拉到她的被子里去了。
片刻功夫,她们母子就睡得沉了。
看看沙漏,这个时间应该是他去羊圈看羊的时间,狼就是喜欢在这个时候来羊圈里偷吃羊。
没了睡意,云初就干脆起身,推开门,就看到了院子里铺了一地的月光。
再有两天就是上元节,天上的月亮已经快要变圆了。
见自己书房里的灯亮着,云初就来到了书房。
进去之后,就看到李弘正坐在一个小凳子上,面前摆着一个火盆,手里拿着一块木头,正在用刀子削呢。
木头已经有大概的样子了,似乎是一把小小的木刀。
李弘见师父来了,就笑一下道:“天亮就要走了,娜哈说寒山儿喜欢刀子。”
云初点点头,见旁边还有一把已经削好的刀子,就拿了一柄木锉修整木刀,木刀的样子很古怪,肥肥胖胖的,隐约有刀的样子,就是圆咕隆咚的没有啥边角,很适合小孩子拿在手里玩耍。
“陛下的一只眼睛出了问题。”
云初刻意将这个不好的消息说的很平淡。
李弘抬起头看着云初道:“我知道,从上一次见父皇,父皇两次没有捉到巨熊的耳朵,我就知道。”
云初叹口气道:“有什么想法没有?”
李弘摇头道:“没有,等候父皇的安排,若是父皇愿意将天下大事托付与我,我就接着,若是父皇有所担忧,还想执掌天下,我就全力辅助父皇。”
云初吹掉木刀上的木屑道:“你父皇此生最大的功勋不是灭了辽东三国,赶跑了吐蕃诸部,而是生下了你。”
李弘嘿嘿笑道:“都是师父教导的好。”
云初找来一块糙布,继续打磨刀子,口中却道:“此次回去,带上李思。”
李弘停下手里的活计看着云初道:“师父你在担心什么?”
云初没有解释,继续道:“李思随侍在你身侧,但有衣食住行,待李思检验之后,你才能动。”
李弘没有回答,只是手上切削木头的动作越发的快了。
云初又道:“梁英在风陵渡多年,他想去长安十六卫,被我阻断了,前一段时间我去风陵渡看他,觉得他已经被磨练出来了,你可以用他,以及他带来的一些人。”
李弘同样漫不经心的道:“萧嗣业怎么了?”
云初一边摩擦着手里的木刀,一边道:“萧嗣业送你师母她们回来的时候,有人尾随,人数不少于两百。”
李弘惊骇的道:“他出了问题?”
云初摇摇头道:“如果有人尾随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也怪不到萧嗣业头上去,问题是,萧嗣业暗中见了那批人。”
李弘很快安定下来,问道:“是谁的人?”
云初摇头道:“我不想搞清楚这个问题,就让殷二虎他们故意露面惊走了这些人。”
李弘道:“师父担心是父皇或者母后的人手?”
云初道:“不管是谁的人,他们都没有表露出太大的恶意,说是护送你师母她们回长安也无不可,于是,我就认为此事到此为止。
不过,萧嗣业这个人很明显是不能用了。
给他一个不错的前程,让他离开东宫吧。”
“师父觉得洛阳很危险吗?”
云初点点头道:“别看长安乱糟糟的,事实上,洛阳那边才是真正的龙潭虎穴,你个人肩负着我们所有人的未来,所以,不论你如何小心都不为过。”
李弘沉默片刻道:“我不相信父皇,母后会伤害我。”
云初闻言也沉默了许久,才对李弘道:“庶民李忠与宦官王伏胜以及李忠的太傅上官仪谋反……”
李弘道:“李忠并非母后所出……”
云初又道:“显庆三年,许王李孝薨了,年方十四岁,听说是呕血而死。”
李弘道:“李孝自幼体弱多病。”
云初道:“杞王李上金坐罪澧州。”
李弘道:“受他母亲牵累罢了。”
云初道:“李素节降封鄱阳王,安置于袁州。”
李弘道:“萧淑妃祸乱内廷,李素节有此下场,父皇略显宽容。”
云初点点头道:“很好,以后也不要受这些事情影响。”
李弘的眼神闪烁一下,终于还是问道:“弟子有一事一直想不通,李思……”
云初立刻打断他的话道:“体弱多病,几乎养不活,只能托付给老神仙,老神仙知晓云氏惯会养育小儿,自然就托付云氏。”
李弘皱眉道:“如此,师父以为张柬之与娄师德这两人谁更适合担任内卫之臣?”
云初毫不犹豫地道:“张柬之。”
李弘道:“此人品德有瑕疵。”
云初笑道:“你在问我谁更适合担任内卫之臣,我的回答是张柬之。”
李弘点点头道:“内卫之臣,难道不该是忠诚第一吗?”
云初笑道:“永远都不要相信忠诚,这东西往往会随着时间的推进而转移,但是呢,利益不会,我当初掐断了张柬之除太子之外,所有的上进之路,只要离开太子,张柬之将死无葬身之地。”
李弘又道:“假如许太傅要我做的事情与我心中所想相悖的时候,弟子该如何?”
云初瞅着李弘认真的道:“按照许敬宗所言行事,若有错,族之!”
李弘将手中已经削好的木刀递给师父打磨,自己取过打磨好的木刀,开始认真的用绸布上光,忽然停下来道:“师父就永远的留在长安了吗?”
云初停下手里的木锉道:“记住一件事,我若离开长安,将死无葬身之地。”
“师父大材,却自囚于一城……”
“就因为是大材,才要量材取用,若是毫无顾忌地肆意妄为,那不是我想要的结果。我期望等我死后,你能来我坟前哭拜,希望死的时候,儿孙环绕在塌前,有一众好友为我祈福送行,更有无数的普通人愿意为我之死怆然涕下。
如此,我便无愧于来这大唐走一遭。”
李弘再次沉默,最后道:“师父今天说了很多的话。”
云初道:“因为等到天亮,我就啥话都不说了,也基本上算是完成了当你师父的所有责任。”
云初说完话,师徒二人,都很自然的闭上了嘴巴,开始忙碌手中的事情,等到鸡鸣时分,两人手中的肥胖木刀已经被打磨的油光发亮。
云初将手中的木刀递给李弘道:“梁英,李思在灞桥等你。”
李弘道:“梁英将替代萧嗣业。”
“你走的时候莫要打扰我。”
李弘道:“我会翻墙离开。”
云初点点头,就背着手离开了书房,回卧房补觉去了。
李弘离开书房,在门外伸了一个懒腰,抱着两柄圆咕隆咚的木刀就去了娜哈的卧房。
此时,娜哈母女正睡得昏天黑地的,李弘站在床榻边上先是将两柄木刀放在床头,然后笑吟吟的拨弄一下寒山儿肉芽一般的脚趾,在哪哈的额头亲吻一下,想要转身离开,却又站在那里看了这对母女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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