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孑与2
不过……”
温柔不等老商贾把话说出来,就指着自己的光脑袋道:“知道老子为何一副和尚打扮吗?”
众人摇头表示不知。
温柔摩挲着自己的光头道:“没法子,君侯把老婆首饰都给卖了,确实没钱了,他还想着重建流水牌子呢。”
老商贾瞅瞅周围的商贾,咳嗽一声道:“县尊,如今长安城里能打交道的只有县尊,君侯跟狄少卿三个人。
老朽知晓,三位都是破家纡难的好汉,若是您三位想要重振家业,这好办,这渔阳之地不下千里,我们的商道又远在草原,只要每家给县尊凑一些好货,就能让您三位重振家业,可是,长安此时死气冲天的,不好打交道。
再说了,流水牌子没有了资金池,生意没了保证,没法子做生意啊。”
温柔笑了,指着老商贾以及一群商贾道:“我刚才问你某家为何是和尚,你却给老子唧唧歪歪的说了一大通。
你他娘的还说你经常跑长安呢,你连我们老大的阿耶是谁都不知晓吗?”
老商贾愣了一下,马上眼睛一亮,立刻道:“县尊是说玄奘大师?”
温柔摊摊手道:“没法子,流水牌子被雍王贤那个畜生给毁掉了,那可是君侯半辈子的心血啊,如今,他要重振流水牌子的名声,可惜,钱不凑手,这个时候该怎么办呢?”
一个年轻商贾嘿嘿笑道:“找阿耶要。”
温柔瞅一眼那个年轻商贾道:“你要是刚刚弄砸了一大笔生意,你阿耶会怎么收拾你?”
年轻商贾心有余悸的揉揉自己隐隐发痛的腿道:“打一顿,再给钱呗,还能如何,我阿耶可只有我这么一个崽。”
温柔笑眯眯的道:“你觉得玄奘大师就有很多崽?”
年轻商贾嘿嘿笑着不回答。
老商贾道:“既然如此,县尊啊,咱们就商言商,此次若是随县尊携带货物奔赴长安,这一来一回人吃马嚼的可不是一笔小费用,若是生意不成……”
温柔见老家伙不把话说完卖关子呢,就从怀里掏出一叠厚厚的纸张放在众人面前道:“跟以前一样,货值的两成,这笔钱就在大慈恩寺香积厨,诸位只要抵达长安,就能去香积厨提取,就像以前诸位从资金池里取保证金一般无二。”
来的都是大商贾,佛门香积厨的提款证明自然是见过的,这东西乃是佛门自己独创的东西,拿着厚纸张对着太阳看,能隐约看到一个蟾蜍的影子。
所以,大家伙立刻开始检验这些提款证明的真假,看过之后,再一一的放在温柔面前道:“如此,这笔生意能做?”
温柔见时机差不多了,就叹息一声道:“如果诸位这一次带货去长安参与了流水牌子的交易,某家再许诸位八万斤铁货!”
老商贾往温柔跟前凑一凑道:“县尊啊,您应该知晓,铁货不出幽州。”
温柔道:“大行城提货。”
老商贾点点头,对满屋子的渔阳商贾们道:“县尊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们要是还不知道好歹,那可就是我们不当人了。”
满屋子的商贾闹腾腾的道:“哪能呢,哪能呢,现在就走,趁着天冷,皮货在长安好卖,咱们这就开始备货……”
看到众人一副摩拳擦掌的样子,温柔终于长出一口气……
徐州永宁寺,狄仁杰盘膝坐在蒲团上一副高僧模样。
只是,他面对的不是青灯古佛,而是满屋子的商贾。
商贾们呆滞的瞅着永宁寺管理香积厨的道光大师从宽大的袖子里拿出厚厚一叠大慈恩寺提款证明,眼中满是不解。
狄仁杰看了道光大师一眼之后,低声道:“云初乃是玄奘大师座下弟子。”
众商贾再一次愣住了。
一向与玄奘大师道统不合的道光大师冷哼一声道:“为何不说云初乃是玄奘的孽子?”
“哦呀——”
狄仁杰瞅着被众人急促吸气导致乱晃的烛光叹息一声道:“大师不可妄言。”
道光大师丢下一摞子提款证明怒道:“这都是我佛门喜财,本该用于建庙堂,弘扬佛法,却被玄奘公器私用,着实可恨。”
说罢,就怒气冲冲地出门去了。
狄仁杰叹口气收拾一下心情道:“诸位何去何从呢?”
一位被众人推举出来的白胡子商贾道:“既然有佛门襄助,老夫这就回去准备货物,走一遭长安。”
狄仁杰道:“胡先生好气概,某家在此保证,诸位此次进入长安,定会有非常大的收获,且远超货值。”
就在云初,温柔,狄仁杰三人开始沿着邯郸,渔阳,徐州这三条商道带着大量的商贾开始向长安一路忽悠商贾的时候,瑞春已经日夜不停的赶路抵达了洛阳。
李治看看满身泥水的瑞春道:“你在广福寺见到了云初?”
瑞春回禀道:“奴婢在济水河畔见到了云初。”
李治道:“他在济水做什么?”
瑞春道:“带着从玄奘大师那里借到的五十万贯正急急忙忙的向长安走呢。”
李治叹息一声道:“忙着往那个无底洞里填吗?”
瑞春拱手道:“云初说,他想用这五十万贯撬动河北道直达长安的商道,同时,温柔去了渔阳,狄仁杰去了徐州,都有同样的使命。”
李治瞅一眼默不作声地武媚,又问道:“他有把握成功吗?”
瑞春双膝跪倒低声道:“云初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如若不成,他将是大唐投向那个黑洞里的最后一块肉。”
李治长久不做声,大殿里只剩下水漏里的水滴落在水盆里的响动。
“云初还说了啥?”
瑞春从怀里取出一份奏疏呈递给皇帝道:“这就是奴婢与君侯,在济水边的谈话,奴婢唯恐忘记了,就整理成奏对。”
李治打开奏疏看了一遍,就递给武媚道:“你也看看,朕从未看错这个人。”
武媚看完瑞春记录的他跟云初的对话后,怒道:“上官仪——”
李治没有回应武媚的愤怒,而是继续问瑞春:“云初看了朕写给他的字了?”
瑞春道:“看过了,就当着奴婢的面烧了,君侯还说,若没有陛下这六个字,奴婢见到的只会是一个宝相庄严,心如止水的悟空法师。”
李治闻言,又朝坐在帷幔底下记录《起居注》的秘书丞道:“玄奘法师还未到法华寺吗?”
秘书丞立刻道:“起佛骨舍利进洛阳供奉,在元日,因此,玄奘大师此时正在白马寺驻锡。”
李治点点头道:“明日携朕的亲笔信,邀约玄奘大师来紫薇宫为朕讲经,去朕心头烦恶。”
秘书丞立刻开始写信。
瑞春又道:“君侯三日夜狂奔一千里,斩杀郭待封于伽蓝殿。”
李治点点头,又对武媚道:“侠肝义胆之辈。”
瑞春又道:“君侯要求将郭待封的尸体转交太医署何炳书何医判。”
武媚冷声道:“不把这等乱臣贼子挫骨扬灰,送去太医署做什么?”
李治皱眉道:“他又想制作人体骨架了?”
瑞春道:“君侯言说,里通外国,谋杀我大唐子弟者,当引以为戒!”
李治叹息一声道:“他这是彻底的不要自己的名声了,罢了,这等臣子朕还是要爱护一下的,以皇后之名去下旨吧。”
武媚闷哼一声,猛地握拳,长长的指甲再次刺破掌心。
李治看一眼武媚道:“你方才不是要把郭待封挫骨扬灰吗?朕觉得两者也不差啥了。”
武媚叹息一声道:“英明不过陛下。”
李治道:“慢慢来吧,所有的事情我们都要慢慢来,不能着急,人只要着急了,就容易出错。
我们目前面对的所有麻烦,都来自于朕的心急。
以后,朕不会再如此急促的做事情了,希望皇后也能记住,稳住局面,长治久安,才是我们皇家需要的。”
第六十五章 生生不息的佛愿
武媚愤怒的离开了。
然后,李治就开始为云初感到难过。
毕竟,一个大臣,在得罪了勋贵,得罪了豪族,又得罪了文臣,现在,又把皇后给得罪了,以后的日子可能不太好过……
不过,李治觉得自己可以对云初好一点,再让太子对云初好一点,这样一来呢,一个在自己龙驭宾天之后呢,太子就有了一个可以承上启下的重要大臣了。
在使用人材上,李治有自己的独特的手法,像云初这种滋味隽永的绝世食材,绝对不能拿来爆炒,更不适合浪费度很高的烧烤,炖煮也是要不得的,就算是红焖这种可以最大化提取食材鲜度做法也一定要摒弃。
在食用这种食材的时候,最重要的不是要把食材所有的滋味好处都榨出来,而是首先要保证独享!
独享才是面对最顶级食材应有的尊敬!
所有人都在疯狂的针对云初,只有自己在不顾一切的保护,而且是毫无理由的偏袒性质的保护,这样一来呢,云初就要花费巨大的精力去对付那些反对他的人,继而没什么精力用在一向无节制对他好的皇家了。
所以,李治对云初这一次求助佛门的做派非常的欣赏,这表明,云初已经没有除过佛门之外的跟脚了。
而佛门呢,只对传教有兴趣,至于造反,还没有先例,他们的教义也不允许他们这样做。
思考了一阵子的李治就对瑞春道:“从朕的内库给云初拨五十万贯吧,从今后,大内所需减半。”
瑞春低声道:“陛下,少府监钱库已经空了,内库所余不多。”
李治转手揽住武媚走后就凑过来的巨熊,摆摆手道:“无非是减少奢靡用度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昔日我母后能穿露脚面的裙子,朕也可以。
只要云初能够重整流水牌子,啥都会有的。
你带着钱去长安告诉云初,钱,没了就没了,朕相信,只要人在,钱总会有的,万万不可因小失大。”
瑞春恭谨的拜服于地,颤声道:“英明无过陛下。”
等瑞春离开了,秘书丞也恭敬的退下,李治就从面前的点心盒子里取出来一块桃酥塞进巨熊的嘴巴,见巨熊吃桃酥吃得满地都是渣滓,就忍不住笑道。
“这么贪吃啊……这全天下都是朕的,钱在哪里并不重要,只要这钱还在大唐,朕就没有什么好失去的……”
云初踏上河东道土地的时候,身后跟随的商贾人数已经达到了五百余人,这五百余人都算得上是大商贾,不久之后,在他们身后将会出现一支支直奔长安的商队。
当然,这点人对于常年都处于忙碌状态的流水牌子原本不算啥,不过,今日不同往日,能有这么多的商人愿意追随云初去长安重整流水牌子,已经难能可贵了。
云初队伍所到之处,人人都夸赞云初仁义,给他送礼的人无数,但是说到要河东的商贾们也迅速跟进参与拯救流水牌子的大任中,还需要玄奘大师的儿子云初出面才成。
人人都知晓长安的云初即便是破家也不愿意欠任何人的一文钱,这样的人绝对是可以信任的,但是呢,最好不要跟长安云初做超过他家产总额的生意。
在商言商来说,即便是云初再如何信誉卓著,生意来往的时候,规模也最好不要超出云初家产总值的十二成。
之所以会多出来两成,就说明商户对云初的信誉度已经极度认可了,多出来的两成是人家的利润,能让商户舍弃利润也要做生意的对象,满大唐只有云初一人可行。
所以,长安云初想要拯救流水牌子这种大生意,他的家业,他的名声是撬动不了的,因为这一项投入已经远远的超过了云初个人的信誉值。
到时候,云初空有还钱的心愿,却没有钱还,还是白搭。
这个时候,玄奘大师的弟子悟空大师的横空出现,就给了众多商贾们一个完全不同的选择,悟空大师虽然不太出名,不过没关系,可以跟他进行一场超大规模的生意,而不用担心有还不起钱的困扰。
商人们认知就是这样的淳朴且直接。
本已经日落西山,还在苟延残喘的晋阳流水牌子,在云初携带着五十万贯的金饼子即将到来之后,逐渐有了一些生机。
大唐从不缺少拥有冒险精神的商贾,他们在云初还没有到来的时候,就开始在流水牌子上以极低的收购价格,或者极高的卖出价格挂出来了一些货品的信息。
甚至还有一些更加聪明的人,在流水牌子上按照正常价格挂出一些货品,不过,不论是买进,还是卖出,都由他一手操办,让流水牌子真正的获得了一些交易收入。
目的,就在于给即将到来的云初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好在云初真正开始救市的时候,喝到第一口热汤。
在晋阳汾水以西的地方有一座大佛寺。
这座大佛寺创建于隋文帝开皇年间,由一名叫作品澄空的二十岁和尚,集合晋阳信众之力修建而成的。
人们突然发现这座名叫大佛寺的寺庙里,却没有大佛的时候,澄空和尚突然向所有信众发誓说,要在寺中铸一高七十尺的巨型铁佛。
于是澄空和尚四处化缘,讲经,做法事,用了二十年的时间聚集金炭,开炉铸像,不幸佛像没有铸成。
澄空和尚认为,这是佛祖觉得他的心不诚,还没有收集到足够多的愿力,就不允许他铸造成功。
于是,澄空和尚再次稽首忏悔,继续为铸佛不遗余力。
又过二十年,已是唐初,二次开炉造佛又遭失败。
年过六旬的澄空和尚仍不灰心,矢志不移,决心再次精心准备,誓在有生之年造成佛像。
又是二十年艰辛努力,三次开炉造佛,远近僧俗万人,前来观瞻铸佛盛况。
澄空登上百尺炉巅,对观众高声喊道:“我年轻时就发下大愿,铸写大佛,现已八旬,曾两次造佛不就,这次如再遭违心,这辈子恐难以完成夙愿了。今日开炉,我将与金液同铸佛像。如果大佛造就成功,五十年后吾将为佛再建重像。”
观众听后无不人人泪下,号泣谏之,但澄空决心以死明志。等到炉口开启,金液喷射,澄空向众人挥手致谢后,飞鸟一般纵身跳入滚滚铁流之中。
随即铁匠打开炉门,红色铁水滚滚而落……时值天空中阴云密布,雷暴交加。
铁佛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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