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孑与2
薛长风绕着这座王氏大宅走了一圈,发现这户人家高强壁垒的守护的极为严实,想要突破这里,至少需要一支军队带着火药过来才成。
原本想着一个人就把殷二虎安排的任务完成,这看来已经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了。
于是,薛长风就按照跟殷二虎分别的时候嘱咐的那样,来到一座叫做同福的客栈,把一个密封的信函交给了脸上带笑的掌柜的。
掌柜的面不改色的带着薛长风进了地字一号客房。
眼看着总是佝偻着腰身的掌柜变成一个渊停岳峙的好汉,薛长风也没有觉得奇怪,这种明显带着军队气质的家伙,他在洛阳,长安两地见的多了。
掌柜的当着他的面拆开那封信,然后就把里面的信纸给丢掉了,点燃烛火之后将信封烤了一下,随即信封上就出现了,‘擒王’两个字。
掌柜的又将信封上的火漆用火烤化,一个纯白色的白银制作城的薄片就出现在两人面前,在薛长风好奇的目光下,掌柜的将小小的白银薄片插进一个玉佩里,举着玉佩对着光瞅了瞅,这才收起玉佩道:“尊上晚了十九天。”
薛长风道:“路上耽搁了。”
掌柜的道:“这一次你有临机权断的权力,就不追究了,下一次不要了。”
薛长风道:“我是尊上,你该听我的。”
掌柜的瞅着薛长风道:“如果不是你带来的信物是真的,你早就死了,我真的怀疑,你是不是主上亲自派来的督察。”
薛长风左右看看,没在屋子里看到椅子,就坐在床上道:“我只是督察?”
掌柜的道:“幽州境内办事用的着你插手?”
薛长风抓挠一下耳朵后边笑道:“看样子,我没资格知晓你的名字是吧?”
掌柜的道;“我说了你信吗?”
薛长风老实的摇摇头道:“不相信。”
掌柜的道:“擒王计划三天后实施,你只需要看着就好。”
薛长风道:“王家那么大的宅子,你准备怎么进去?”
掌柜的冷笑一声道:“自家养的猪如今肥了,要杀他有什么难度吗?”
“自家养的猪?”薛长风用玩味的眼神瞅着掌柜的。
掌柜的只回了他一个阴森的笑容,就走了。
薛长风起身开始打量这座禅房一般的房子,里面的陈设非常的简单,两个蒲团,一张矮几,一架木床,一盏油灯再无长物。
薛长风干脆的倒在床榻上,双手垫在脑后寻思来幽州的目的。
二虎说,很久以前,大唐千军万马东征高句丽,有一家姓王的兄弟三人,专门搜集奴隶交给大军当奴兵,他们每损失一个奴兵,在大唐军队攻下敌方城池之后,王家兄弟就能从城池里挑选三个奴隶带走。
尽管王家兄弟的奴兵们战死了很多,却因为大唐军队战无不胜的缘故,王家兄弟获得的好处更多,等东征大军平灭辽东三国之后,王家三兄弟也赚了非常多的钱。
还因为给大唐军队供应奴兵有功,被获准在长安居住。
原本,如果王氏三兄弟就此埋头在长安做一些生意,改头换面重新做人,他们就能在长安幸福愉快的活下去。
谁知晓,这三兄弟在长安居住了两年之后,竟然偷偷的跑回了河北地,继续操持起了贩卖奴隶的老行当。
而且,根据各种线索证明,这王氏三兄弟已经背叛了主上,与新罗余孽勾结,以贩卖新罗婢为名,明里暗里的向大唐大户人家输送了很多有问题的新罗婢。
其中一些新罗婢已经成为不少贵人的内宠,其中死在这些新罗婢手中的昔日东征的将军,就有三人之多,最凄惨的莫过于扬威将军陆仟,全家三十九口死于毒杀。
于是,主上下令,要求彻底的铲除王氏三兄弟,顺便问出这些年安插进大唐勋贵人家的婢女以及奴隶的去向,以及数量。
因此,此次行动名曰:擒王。
这个任务对于薛长风来说也只是捎带的任务,只有监督之权,没有指挥权。
按照殷二虎的说法,主上似乎更加看重长安,洛阳勋贵们在在河北道的动向。
想到这里薛长风已经明了了一件事,他或许能从这一次擒王的任务中,知晓一些关于主上的事情。
对于这个主上,薛长风有过很多猜测,每一个猜测最后都被证明是错的,这让自忖聪敏的薛长风有了很强烈的失败感。
尽管殷二虎曾经对他说过,他如果没有在儋州那个野人居住的地方当了五年野人的话,他是有资格觐见主上的。
虽然通过殷二虎去追查主上是谁,应该是最方便,最快捷的办法,薛长风却不怎么愿意这样做,因为,会连累到殷二虎的。
在不清楚主上到底是谁之前,薛长风不敢拿殷二虎全家的命去赌的,万一主上是一个冷酷无情的,殷二虎一家死定了。
从主上对付贺兰敏之的手段来看,主上就是一个惯于玩弄人心的恶魔。
可是,从殷二虎的表现来看,主上又似乎是一个极度体恤下属的仁慈之人。
这两种感觉交错在一起,让薛长风没办法在心里给这个神秘的主上立一个具体的形象。
这一次,薛长风觉得是自己距离这位神秘的主上最近的一次,而这位主上也必然是当年东征高句丽的某一位将军,还必然跟王氏三兄弟有牵连的将军。
眼看着天色逐渐暗下来了,薛长风没有离开客栈,甚至没有吃饭,就早早的睡下了,明日一大早,他还想再去那座坚固的王氏大宅去看一眼。
虽然幽州本地的同伴看起来心高气傲,薛长风还是想通过自己的眼睛,来衡量一下,突破这座王氏大宅,难度到底有多高。
六月的幽州城酷暑难当,太阳才出来,薛长风就觉得穿不成外袍了,就换了一身胡人才穿的短衣,再一次来到了王家大宅附近。
找了一个卖胡饼的摊子,丢了五个钱要了一份胡饼夹羊杂碎,这东西在长安买的人不少,算是长安的一个特色,没想到在幽州也能碰到。
小贩人很好,新烤出来的胡饼香脆,杂碎给的也足,还多给了他一颗羊眼珠子。
薛长风一边吃着胡饼,一边假装无意中从王氏大门上路过,就在此时,王氏大门大开,一个貌似憨厚的中年胖子从大门里出来,随后,一个蓝衣年轻读书人打扮的人被人热情的送出来了,薛长风无意中瞟了一眼那个蓝衣年轻人,就愣住了,这个年轻人他认识,乃是大唐邢国公苏烈的三子苏享。
薛长风觉得自己脑袋里似乎响了一声,就嚼着胡饼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从门前路过。
苏享行色匆匆,跳上一匹马,就在亲卫的簇拥下离开了王家大宅,而专门送苏享出来的三个相貌相似的王氏三兄弟脸上的笑容立刻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忧愁之色。
王家大宅围墙很高,唯有左边的一座酒楼的高度似乎超越了围墙,薛长风就来到了这座刚刚开门迎客的九楼面前。
才要进去,就被守在酒楼门口的两个黑炭头一般的昆仑奴用纯熟的长安官话给骂出去了。
薛长风搞不明白为什么在幽州这么偏僻的地方竟然会有昆仑奴这个神奇的东西,即便是在长安昆仑奴其实也是不多见的,只有一些家资丰厚的勋贵人家才会有这个东西,更不要两个会说一口流利长安官话的昆仑奴了,很明显,这是两个家生的昆仑奴。
不过,这种昆仑奴别看手长腿长的,其实就是一个样子货,薛长风觉得自己堂堂一个汉家儿郎,在自己的土地上被昆仑奴喝骂,实在不是一件可以容忍的事情。
于是,奋起一拳,就砸在一个呲着一嘴白牙,继续骂他的昆仑奴的鼻子上,这一拳很重,薛长风眼看着昆仑奴的鼻子被自己砸扁了,砸的昆仑奴鼻血,眼泪齐流,可是,唯独这个昆仑奴的嘴巴里,继续向外喷吐着恶毒至极的骂词。
薛长风暴怒之下,又一拳砸在另外一个骂起人来跟老牛放屁一般噗噗噗不停的昆仑奴,结果依旧打的很爽,唯独不好的地方,就在于这两个家伙被打了也不还手,只是那两张嘴巴却骂的不停口。
暴怒的薛长风拳头如同雨点般的砸在两个昆仑奴的身上,片刻功夫,两个昆仑奴就被打的倒在地上,眼看着就要没气了。
即便是这样,两个昆仑奴依旧有气无力的用最恶毒的话骂薛长风,薛长风听的很清楚,其中一个家伙口中正好在问候他的老母。
薛长风突然就不气,而是抬头看向酒楼二楼,果然,在楼道口上站着几个摇着折扇笑吟吟看热闹的贵公子。
其中一个打扮的花团锦簇的粉衣少年用扇子指着薛长风道:“打啊,怎么不打了,他刚才问候你家老母了,这,没你也能忍?”
第十八章 拱卒
薛长风看的很清楚,站在楼梯口发话的这个油头粉面的家伙是大唐开国功勋莒国公唐俭的孙子,太常卿唐松龄的次子唐睦。
左边上那个身着绿衣,头戴绿帽整个人打扮的跟一棵葱一样的家伙是大唐功臣燕国公于志宁的孙子,太仆寺少卿于立政的三子于之微。
右边上还有一个身着红衣,头戴红帽子,耳朵上还别着一朵戒淫花的家伙是大唐凌烟阁上有名的殷开山的孙子,勋国公殷元的次子殷福。
跟前两位不同的是殷福的胆子明显比人家小,主要是这家伙一看就是被万年县县衙处理过的,耳朵后面的那朵戒淫花可是大有来头的,应该是县令云初亲自给他别上去的。
在云初那里有一个说法,戴上这朵守正戒淫花就不能胡乱祸害女子了,想要肆意胡为祸害乡里的女子,就不要戴这朵花。
一旦戴上了,再犯了戒,宫刑,断首取其一。
这家伙在远离长安十万八千里的地方还戴着这朵花,看样子应该是真的改过自新了。
薛长风之所以会认识这些人,是因为在长安的时候,殷二虎带他亲自确认过,如果他的青衣楼要是没钱了啥的,可以通过绑这些人来获得启动资金。
虽然殷二虎给的可以勒索的名单很长,薛长风还是独爱这三位,无他,只因为这三人最受家中长辈宠爱,一旦绑了,可以获得更多的钱。
现如今,眼看着在幽州能遇到这三位,薛长风忍不住食指大动。
唐睦见薛长风不打了,就忍不住催促道:“快打啊,他骂你老母呢。”
薛长风道:“他骂我,可能都不知道骂的是啥,倒是你听懂了他骂我。”
唐睦回头对于之微跟殷福道:“这一次我输了,酒钱算我的。”
于之微道:“碰到了一个聪明些的,是你晦气。”
殷福指着倒在地上还在不停咒骂的两个昆仑奴道:“这两个耐操一些,当了六次赌注都没有被人打死。”
唐睦摇摇头道:“在长安也就罢了,云初那个家伙我们惹不起,长安人也怕沾上命案,没想到都来河北道了,还是遇不到一个有血性的汉子。”
薛长风眼看着三个家伙转身就要走,就笑一声道:“怎么,骂了我就想跑?”
唐睦回头瞅着薛长风道:“骂你的人是他们,可不是我们,你要是气不过,可以把他们活活打死就是了,放心,他们不敢还手,你要是能干出万年县雁九爷的手段,让这两个家伙不再张嘴骂人,而是开始开口求饶的话,今天,你的酒肉我们管够。”
即便是薛长风是一个见多识广的人,也被唐睦的这一番话说的愣住了,他不知道这三人为何一定要他将这两个昆仑奴活活打死,真要说起来,这样的两个昆仑奴,在长安的售卖价格不低。
于之微道:“你要是能打的他们求饶,我再给你十贯钱,可以去青楼快活一整天。”
殷福连忙道:“给钱,去青楼还是算了,你幸好在幽州,要是在长安的话,小心被那个狗日的云初剁屌,告诉你哦,他是真的剁,不吓唬你。”
殷福的话才出口,唐睦就不满的对殷福道:“你真的被吓住了。”
殷福吞一口口水道:“没骗你,他是真的剁啊,也就是我阿耶愿意出钱,出地才把那个小娘子给哄的在公堂上翻了供,要不然,哥哥我以后只能混少府监了。”
眼看着三个人嘀嘀咕咕的要走,薛长风忍不住道:“你们还没有给某家一个交代呢。”
话音刚落,就见殷福恶狠狠的道:“给你老母一个交代吗?”
随即,从这三人身后就涌出来一群人,挽着袖子就冲着薛长风扑了过来。
薛长风转身就走,仅仅是一瞬间,他就察觉扑上来的这群人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尤其是带头的那个壮汉手长腿长的还快捷如风,一看就是一名高手。
薛长风转身就跑……
唐睦看了一眼落荒而逃的薛长风对殷福道:“你想去倭国,不会是为了躲云初吧?”
殷福摇头道:“不是的,是为了躲陛下,我是一个没本事的,要是家里的东西都被陛下给分了,我这辈子还怎么活啊?”
于之微道:“曲阜孔氏说散就散了,我们这些人家更是不值一提,你唐家虽然是老功勋,也架不住陛下用推恩令的方式满足你唐氏所有后辈们对于爵位的要求,一个好好的莒国公府,以前至少还能传承百年之久,如果推恩令了,你唐家能活过二十年就不错了。”
唐睦道:“还是家里的老人说得对,我们想要以后过好日子,就只能去倭国暂避一时,等大唐以后有了转机,我们再回来也不迟。
就是这一次求见郝家伯父不成,这实在是太遗憾了。”
于之微道:“陛下召郝伯父去泰山陛见,未必没有防备我们的意思在里面,而营州都督郭待封又是一个蠢的,为了一些钱粮,不知怎么的就跟契丹人有了牵连,这一次等王孝杰接管了营州,他可能就没有活路了……”
当三个纨绔子弟开始认真谈事情的时候,他们说出来的话与他们的衣衫非常的不相称。
世家里面啥样的人都出,就是不出傻子。
薛长风在大街上狂奔了许久,这才甩掉身后追杀他的人,眼看着同福客栈就在眼前,就稍微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气息,走了进去。
在王家见到苏定方的小儿子,这或许是一个偶然,在酒楼见到那三个纨绔子弟,这明显是不对劲的,而且,就那三个纨绔子弟配备的人手来看,无一不是他们家里的栋梁之才。
长安的纨绔子弟出行,一般只会配备一些家丁,书童一类的从人,就刚才这一阵追逐中,薛长风已经感受到了什么叫做训练有素,他能从这些人的围追堵截中冲出来,并不轻松。
由以上四人的踪迹来看,薛长风认为,在以后的几天中,应该能见到更多的长安纨绔才对。
掌柜的见薛长风进来了,就小声道:“不可胡来。”
薛长风瞅着掌柜的道:“你看不起我这个从长安来的人?”
掌柜的道:“没有,我只是遵令而行。”
薛长风道:“好,我等着,两天后看你的表现。”
掌柜的犹豫一下道:“我们跟着主上的时间长,有时候难免会生出一些骄横之心来,还请督察见谅,说到办事,我们是不差的。”
薛长风道:“帮我查一下,最近来到幽州府的长安,洛阳勋贵都有谁。”
掌柜的道:“好,晚上给你名单,不过,幽州不是他们的终点,这些天来他们在幽州不断地购买物资,仆兵,准备北上,从物资的准备状况来看,他们此行的目标是——大行城。
我已将把这些人即将抵达大行城的事情告知了大行城那边,督察如果能拿出更高权限,某家会给你一份文书。”
薛长风闻言,从腰带的夹层里取出一面铜牌递给了掌柜的,掌柜的查验之后双手奉还道:“好,晚些时候给你,另外,擒王计划正在进行中,督察莫要再去窥探王氏,免得打草惊蛇。”
薛长风道:“王氏当年在东征时期,追随的将军是谁?”
掌柜的看了薛长风一眼道:“开始是行军长史温柔,后来是将军云初,再后来就成了专门给高侃将军运输奴隶的人,再后来,王氏兄弟就担任了转运辽东三国百姓入营州的差事,这个时候,就说不准跟着谁了,总之,是在为大唐效力。”
薛长风道:“没有接过苏公定方的活计吗?”
掌柜的疑惑的瞅着薛长风道:“你到底想要知道啥?”
薛长风笑道:“随便问问就是了。”
掌柜的正色道:“我只是一个三级掌柜,你也不过比我高半级,说句不好听的话,我们这些人只需要听命就是了,不能有自己的主张,我不知道你们长安是怎么回事,我们幽州,只负责监视,没有上令,我们就岿然不动。”
薛长风拱拱手表示歉意,就径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重新把身子丢在床榻上,瞅着窗外的杨柳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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