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孑与2
李治冷声道:“朕说是,他就是,就算他文有华盖文章,武能擒王灭国,在朕的麾下,也只能当好一个二百五,除此无他。”
武媚长叹一声道:“自陛下登基以来,真正宠信者,唯有云初一人而已。”
李治笑道:“比起你一直宠信的李义府如何?”
武媚道:“臣妾至今还是不相信,世上会有云初这等不求财,不求官,不求名,一心只为完成一个理想的人,臣妾以为,这不符合人的本性。”
李治瞅着武媚道:“云初若是在河北,在山东,哪怕是在蜀中,在淮南,朕自然也是不放心的,现如今,他人在长安,长安是什么地方?
是我大唐的根基之地,也是我大唐龙兴之所,李氏在关中生根发芽,早就长成了参天大树,云初在长安最多只能算是一颗藤曼,别看他在长安显得郁郁葱葱,实际上,只要脱离了李氏这棵参天巨木,藤曼只会落在地上。
云初这等人才,数百年未必能出现一位,现如今,既然出现在我大唐,朕自然要重用,不到不可把控的时候,朕绝对不会废弃云初此人。”
李治说话的声音不算高,语气却前所未有的坚定,看武媚的目光中更有不可质疑的神色。
武媚还想说话,李治却没有了耐心,他觉得自己今天已经就云初的事情说了太多话了。
不论云初有没有问题,武媚都不该这样直白的说出来,这样是对他极大的不尊重。
武媚终于结束了关于云初的话题,转而开始说起李义府。
李治摇头道:“人品上有瑕疵的人,可以用,要防备着用,用过之后要记得丢掉。”
武媚摇头道:“这世上没有完人。”
李治道:“有些人的瑕疵上升不到人品层次,这就是朕想要用的人。”
说罢,就起身带着巨熊出门遛弯去了,这是孙神仙给她交代的任务,每日必须走出一万步。
送走了皇帝,武媚站在大殿上沉吟良久,她今天之所以说起云初,其实目的就在于长安。
现如今,谁拥有富庶的长安,谁就会拥有最大的话语权,拿不下长安,就算在其余地方有再大的话语权,对于武媚来说也是不够的。
长安城的每一次向好变迁,都会抵消掉武媚在外地的很多努力,现如今,她觉得自己在外边的努力,已经追不上长安带给皇帝的利益了。
李义府暂时镇守长安,就是武媚图谋长安做的一次努力,可惜,在皇帝,太子,云初三人的夹击之下,人还没有离开洛阳,就遭遇了灭顶之灾。
良久之后,女官出现在大殿上。
“皇后,尚书省都事周兴来了。”
于是,武媚就回到了帷幕后边,随即,就有一个青衣人走进了昭阳殿。
“李义府都说了吗?”
尚书省都事周兴插手道:“皇后需要李义府说什么?”
武媚道:“本宫想要长安。”
周兴面不改色的道:“李义府可以说跟长安有关的事情,却不知皇后想要跟谁有关?”
武媚很想说出云初的名字,可是,就在刚才,她的建议被皇帝不留任何情面的给拒绝了。
“刘仁轨!”
周兴想都不想的道:“处置刘仁轨需要经过三司乃至陛下,经不起查证,如果皇后需要的话,可以从刘仁轨的长子出手,再牵连刘仁轨。”
武媚惊讶的道:“刘仁轨家教颇为严密,你如何下手?”
“刘仁轨的长子刘滔如今就任太常寺博士,此人与刘仁轨家风大相径庭,听说不满弟弟刘睿的官职高过他,时有怨言。
曾经在酒醉后与旁人说:云初能有今日之高位,乃是托庇他父亲刘仁轨,然,云初大权在握之后,就不再登刘氏之门,他几次登云氏之门,希望能通过云初的推荐去担任地方官,都被无礼拒绝,说云初乃是忘恩负义之辈。
此人心存怨望,不仅仅对云初如此,恐怕对他的父亲刘仁轨,兄弟刘睿也是如此。
微臣以为,拿下刘滔进逼刘仁轨,拿下刘仁轨再进逼长安。”
武媚道:“如此说来,你还是希望通过长安留守的位置来控制长安吗?”
周兴起身道:“这本来就是皇后的愿望。”
武媚皱眉道:“长安留守其实没有你想的那么重要,重要的是长安,万年两县。”
周兴摇头道:“微臣本就是长安人氏,对万年,长安两县知之甚深,皇后想要长安,无非是看重长安的资财,长安,因云初而兴,长安兴旺的基础又在两县不同于其余地方的格局。
如果破坏两县目前的格局,就谈不到什么资财了。
偏偏万年,长安两县又极为遵守规矩,每年之财赋都是通过长安留守府向朝廷缴纳的。
微臣以为,图谋长安,只需图谋留守府就能达到皇后掌控大唐财赋的目的,无需破坏万年,长安两县目前的格局,留下他源源不断地生财为上策。”
武媚沉默许久之后道:“没有那么容易。”
周兴笑道:“三木之下,予取予求,即便是刘仁轨也难逃微臣掌握,微臣能做的,就是为皇后扫清道路,方便皇后行走,至于如何走,怎么走,非微臣所能置喙。”
武媚的声音变得清冷。
“那就去做吧,趁着陛下封禅泰山的时期,总要做一些什么的。”
第一百零二章 各过各的
周兴从昭阳殿出来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大殿,就从腰上解下一个水壶,拧开盖子喝了一口酒,然后就脚步不停的离开了皇宫。
回到刑部大牢之后,周兴走进了死囚区。
李义府的四肢拴着绳子,呈大字型被牢牢地束缚在地上,一张肮脏的脸紧紧的贴在潮湿的地面上。
看到了周兴的靴子,李义府就艰难的抬起头用沙哑的嗓子道:“给我水——”
周兴道:“早上才泼湿的地面。”
李义府艰难的道:“给我水。”
周兴道:“说吧,你是怎么跟刘仁轨勾结到一起的?”
李义府愣了一下,马上道:“我说跟刘仁轨有勾结,这话你相信吗?”
周兴道:“信不信在我,说不说在你。”
李义府摇摇头道:“我与刘仁轨风马牛不相及。”
周兴道:“龙朔二年,六月十八日,你老母生日,又逢你父迁坟,刘仁轨派遣长子刘滔给你送礼,寿面十斤,寿桃两对。”
李义府道:“当日给老夫送礼的人,排出去七十里,满朝文武,你能找几人未曾送礼?”
周兴道:“别人只是送礼,刘仁轨送你的两对寿桃里却夹杂着四只金子制作的寿桃,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外边包裹了一层面皮而已。”
李义府惊讶的抬起头瞅着周兴道:“宁有此事?”
周兴道:“确有此事。”
李义府沉默片刻道:“老夫不知。”
周兴蹲下来,瞅着李义府的眼睛道:“你必须知道。”
“哈哈哈,也好,老夫与刘仁轨不对付了这么多年,拿他换一口水喝,也是美事。
拿口供来,老夫画押。”
周兴将自己挂在腰畔的水壶取下来,拧开盖子,往李义府口中倒了一些酒,直到李义府呛咳的喘不上气来才罢休。
“不要回答的这么快,招供刘仁轨的事情应该是经过深思熟虑后的表现。
明天我再来问你,你也趁这个机会多想想如何说,才能让人相信你跟刘仁轨有关。”
李义府看着离开的周兴,将头重重的砸在地面上,此时此刻,他焦渴的喉咙被杀毒药浸润之后,就像是有无数的钢针在扎他。
此时的李义府已经不再心存活下去的幻想了,在这之前他以为自己最坏的状况也不过是流放而已。
自从看到周兴之后,他就知道自己死定了。
周兴是一个办事能力极强的人,在过去的两年中,只要是交到这个人手中的事情,就没有他完不成的。
现在,自己落到了周兴手中,想必他一定把自己也交代的清清楚楚。
有时候当一个聪明人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因为可以从一些蛛丝马迹中判断出自己的下场,这个时候还不如当一个听天由命的傻子,能快活一刻就快活一刻。
回到自己官署的周兴,将水壶放在桌面上看了一眼,他的水壶显得有些陈旧了,手经常抓的地方显得很亮,手不轻易抓的地方就显得有些乌沉沉的。
看着有些旧,却又非常的顺手。
他的水壶是银质的,拧开盖子,保持水壶密封的软木已经发黑,散发着浓郁的酒香味道。
周兴拿起水壶喝一口,让杀毒药浓烈的味道在口腔中转一圈,就被他吞下了肚子。
“改不了的老习惯啊——”
周兴忍不住叹了口气。
洛阳的深秋还是如期而至,于此同来的还有一场秋雨,既然是秋雨,就下个不停,似乎要把低沉的乌云中的所有水分都绞干净为止。
云初带着一群部下在吃火锅,茅草屋子里的热气蒸腾,火锅火辣辣的味道不断地从门窗飘出去,这让在雨中跑步的薛仁贵以及他的部下非常的不满。
裴行检自从蹭了云初两顿饭之后就不肯来了,毕竟,他也是一路的主帅,不好表现的太没骨气。
云初带着部下在享受深秋,裴行检带着部下在研究如何为皇帝开路,至于薛仁贵,他早就安排好了一切,制定好了所有的计划,现如今,正在加紧军纪。
李治过来的时候,看到的模样跟瑞春告诉他的状况一般无二。
于是,皇帝就很自然的表扬了薛仁贵,随口夸赞了裴行检两句,最后训斥了云初两句。
不管是被表扬的,还是夸赞的,抑或是被呵斥的,都通过了皇帝的验证,算是承认这些人有资格承担护卫他东巡的职责了。
薛仁贵其实已经老了,五十二岁的年纪,当将军已经太老,当主帅正当其时。
裴行检今年四十八岁,正是一个政治家一生中最好的年纪,不老,不小的,正是可以担当大任的时候。
相比之下,二十八岁的云初就年轻的令人憎恶了,虽然他在上唇留了一些小胡子,可是面如冠玉的模样,反而是男子最有风韵的好时候。
“怎么就不知道争气呢?”等屋子里只剩下薛仁贵,裴行检,云初三个部下的时候,李治又开始埋怨云初。
云初笑道:“本就不如老薛,老裴。”
薛仁贵,裴行检齐齐地投来杀人般的目光,两个一心求上进的家伙,最听不得别人说他老了。
李治皱眉道:“都是朕的心腹爱将,就不要相互攻讦了,务必办好差事为上。”
薛仁贵上前一步插手施礼道:“陛下,大军之中,最忌令出多门,末将以为,此次护卫陛下东巡,有末将一人即可。”
裴行检脸色一变,也上前一步道:“此事微臣也可一力承担,就不用劳动其他人了。”
李治笑吟吟地看着争功的薛仁贵跟裴行检,等了片刻不见云初出列,就问道:“你一个人无法承担如此重任吗?”
云初插手施礼道:“陛下明见万里,既然一定要用我等三人,自然有陛下的道理。
这两个蠢货却不明白陛下心意,大言不惭的说什么可以一力承担,着实可笑。”
薛仁贵,裴行检大怒,如果不是皇帝在跟前,一场大战势在难免。
薛仁贵阴沉的道:“云初,你如今还不是天下第一,老夫还没有老到没有一战之力。”
裴行检同时朝皇帝拱手道:“请陛下允许微臣与这狂徒一战。”
李治笑着双手往下按一按道:“不值得,不值得,都是朕的肱股重臣,有力量应该往一股道上使用。”
云初在一边冷笑道:“陛下,不若由微臣护在中军,免得因为某些人老迈不堪重任,致陛下于险地。”
薛仁贵忍无可忍,仓啷一声就抽出横刀,当着皇帝的面就朝云初劈砍了下去。
云初嘿嘿一笑,就出了茅屋,薛仁贵想要追击,却被皇帝叫住了……
然后,皇帝的贴身宦官瑞春就一刀劈向云初。
宦官就是宦官,虽然身法多变,出刀阴损,险奇,刚开始的时候还能打的云初有些慌乱,一旦被云初站住阵脚之后,瑞春就再也不能靠近云初身边一丈之地。
而云初腿长手长,加上掌中横刀,在千钧力道的驱使下,仅仅是几个回合,瑞春就只剩下勉力招架得功夫,再无半点进攻的余力。
等瑞春被云初一脚踢出去一丈多远之后,云初就用横刀指着被皇帝安慰过的薛仁贵道:“上一次在长安打的不够过瘾,趁着今日陛下在,我们再打一场如何?”
薛仁贵双手握着刀柄一言不发,只要皇帝一句话,他立刻就能回应云初的挑战。
云初笑着还刀入鞘,瞅着薛仁贵道:“一个乡巴佬而已,侥幸获得圣恩,处处以军中第一人的面目招摇撞骗,云某不与你一般见识,还真的当你是军中第一了。”
“云初住嘴!”李治见薛仁贵的一张脸快成酱紫色了,随即朝云初大喝一声。
却不防裴行检阴恻恻的道:“一个和尚的私生子而已,也敢大言不惭。”
李治见云初的头发都快要竖起来了,就无可奈何的对裴行检道:“你也住嘴。”
皇帝置酒,君臣四人对面而坐,酒喝了不少,话说得却不多,三位将军无法动手,就只能把所有的不满都放在了喝酒上。
眼看着一坛坛子酒消失在三人的口中,李治的心情似乎很好,跟着喝了不少。
李治看的很清楚,云初与薛仁贵,裴行检确实不对付,这并非是演戏能演出来的,这三人的诉求不同,目的不同,确实不是一条路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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