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孑与2
李治瞅瞅窗外的太极宫道:“可否在太极宫重现?”
御兽监的官员们为难的道:“启禀陛下,太极宫中与万年,长安两县一般,一棵树都没有,筑巢引凤才是关键。”
李治瞅着云初问道:“平日里你的废话最多,今日哑巴了?”
云初摇晃着脑袋道:“微臣啥都不知道,陛下尽管吩咐,微臣必定办的妥妥帖帖的。”
李治哼了一声道:“你想说东宫里草木繁茂,正是筑巢引凤之所是吗?”
云初闻言瞪大了眼珠子道:“微臣可没有这样说。”
李治冷笑一声道:“你就是这么想的,既然你们都这么想,那就如你们所愿,在东宫内再现百鸟朝凤的场面,也好让朕告知那些无知百姓,这不过是天地常理罢了,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祥瑞。
去办事吧。”
说完话,就起身离开,原本蜷缩在皇帝脚下的巨熊也一扭一扭的跟着离开了。
几个人里面,以李客师的爵位最高,却数云初的品级最高,众人见皇帝走了,自然要在这两人中间挑选出来一个话事人。
李客师嘿嘿一笑,对众人道:“既然陛下发话了,我们作为臣子的就遵照执行便是了。
云初,你依旧在万年,长安两县放火,余者,听老夫的安排。”
司天监,御兽监的官员齐齐的把目光落在云初身上,他们觉得还是听云初这个正五品上的官员的话比较靠谱。
却听云初朝李客师施礼道:“如此安排最好,我这就去安排在田野里放火的事情。”
说罢转身就走,李客师在后面喊道:“把老夫的陇客还给我。”
云初阴鸷的回头瞅了李客师一眼道:“别占了便宜还不知好歹,你私自回长安这笔账我懒得找你算,还真得以为某家好欺负不成?”
李客师想起自己曾经跟云初作对的后果,就果断的闭上了嘴巴,就像云初说的那样,只要自己这一次把皇帝安排下来的差事办好了,说不定就能问皇帝讨回来一些丢失的土地跟待遇。
云初回来之后,召集了温柔跟狄仁杰一起商讨李治重现百鸟朝凤现象的目的,在把事情的经过描述了一番之后,沉默许久的温柔道:“皇后的权力很大,已经大到了让陛下担忧的地步了。”
狄仁杰笑道:“陛下开始拉拢太子殿下了,这真是咄咄怪事。”
云初笑道:“长孙氏最近意图拉拢太子殿下,为太子殿下所拒绝,太子殿下名言,他只与长孙氏是亲眷关系,余者,在他父皇春秋鼎盛至极,他不愿意参与,破坏天家的亲密关系。”
温柔大笑道:“有一个知道隐忍,克制,并且孝顺的太子,对我们这些指望太子的人来说,是一件好事,最好,我们的太子殿下可以一直保持这种不骄不躁的心态。
李义府人还没有回到长安,奏疏却已经抵达了长安,他建议陛下,为了革除勋贵们独大的场面,应该把朝廷五品以上的官员统统纳入“仕人”。
他对仕人新的解释是——仕人的职责是入官场辅佐朝纲,治理国家,是国家政治的参与者。
五品以下的官员以及读书人统称为士人,也就是说,只要是读过书的人,且取得一定成绩的读书人便可成为士人。
这就是李义府提出来的新的策略,针对勋贵士族的推恩令。
他想通过扩大士族阶层的方式来减少士族阶层的的权力,提高寒门的地位与权力。
本明显,这是一个治标不治本的权宜之计,因为对于扩大后的士族阶层,在全大唐百姓中的占比实在是太低了,仅仅是读书人便算士人这一条,长安县有口四十六万,能被算作士人的不足三万。
这还是长安这种京县,如果推诸荒僻野县,百不足一都是正常的。
以前受到优待的不过是极少数的勋贵,百姓还能承受的起,现在增加了无数的寒门士子,一旦朝廷提高这些人的待遇,不出二十年,大唐又会多出一个新的阶层。
这对勋贵们影响不大,然而,最后这些士人受到的优待造成的负担,还是会落在百姓身上。”
狄仁杰瞅着温柔道:“这虽然是权宜之计,却也是目前最好的选择,不这样又怎么办呢?
除非你们有办法让全大唐的百姓统统成为士人,这一点你们觉得可能吗?”
不论是温柔,还是狄仁杰都不约而同的不想谈到皇帝家的事情。
最终,他们还是把话题放到了即将进京的李义府身上,还认为这才是当务之急。
云初多少有些失望,因为即便是温柔跟狄仁杰在面对皇帝的时候,也没有生出什么反抗之心,只愿意在规则允许的范畴中,来制衡一下皇帝。
这是没办法的一件事,直到目前为止,李治人家依旧算是一个很好的皇帝。
自己没有穷奢极欲,没有满世界的搜刮美人享用,更没有像杨广一样耗费国家财政去满世界巡游,只要地方上有灾祸,就会很通情理的免除受灾地的赋税,并且还会安排常平仓开仓放粮。
至于军事上,更是李治本人的荣耀所在,边地的百姓丢一只羊,边军们就会给他从隔壁异族人手中夺回来十只,边地的百姓要是不小心丢一个,边军们就会穷搜当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如果实在找不到,就会假定是被异族人给害了,异族人必须交出一个或者几个凶手抵命,如果不交出来,那就用全族的命去抵。
李治的不讲理绝大多数都表现在异族人身上,少部分表现在勋贵们身上,至于国内百姓,李治是很多很多年以来唯一愿意跟百姓讲道理的皇帝。
就因为李治是这样的人,才会出现大宛都督府随便就勒索人家两万匹良马的事情。
这种事情在各个都督府很常见,御史言官们也对这些事情采取视而不见的态度,他们知道,大唐域外的事情,就算送到皇帝案头,皇帝的第一判断依旧是唐人有理。
这样的诉状送到皇帝案头还不如不送,一旦皇帝开始过问这件事情了,对异族人来说,后果比申诉前还要严重十倍不止。
唐人优先原则,在大唐国内,国外,已经形成了普遍的共识。
这就在大唐造成了一个奇怪的现象,边关地的百姓普遍比关内的百姓还要富裕一些。
尤其是去了西域的百姓,他们往往在西域苦劳几年之后,就能带着在西域赚到的钱回到故乡,成为当地有名的富家翁。
于是,这些年跟随着西域商队跑西域的唐人越来越多,尤其是万年,长安两县的百姓更是如此。
皇帝要求万年,长安两个县的百姓们把已经烧过一遍的地又烧了一遍,虽然是在劳民伤财,可是,除虫效果真的很不错。
为了防止曲江宫再出现百鸟朝凤的场面,李治下令把曲江宫里的树木砍的一棵不剩,美其名曰是为了防止虫灾,在这件事上,皇家要体恤百姓,不能留着那些树,给百姓们来年种植庄稼留下后患。
李弘来找云初,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一个破鸟群聚集事件,就能在他父皇,母后之间划出来一道鸿沟。
如果他父皇不喜欢母后被群鸟包围,父皇大可以弄一个百兽朝觐的戏码。
御兽监里有的是珍禽异兽,犀牛,鳄鱼,大象,狮子,老虎,巨熊,巨狼,豹子都不缺,只要用鞭子狠狠地教训了那些野兽之后,他父皇大可以站在百兽群中接受百兽膜拜。
云初摇晃一下脑袋,将脑袋里刚刚形成的画面从脑海中甩出去。
想想就知道,李治站在一群战战兢兢地野兽中间,野兽们在御兽监的人的鞭子的驱使下,战战兢兢地向皇帝行礼,是多么脑残滑稽的场面。
这样的画面,就算有史官跟秘书监的人美化,流传到后世之后,也只会成为大唐历史上最大的一个笑话。
“你不要参与,这是你父皇跟你母后相爱的见证,以后传出去会成为一段嘉话的。”
“我怎么觉得更像是一个笑话?”
“男人喜欢一个女人的时候往往会干出很多没脑子的傻事情,而且不管这个人是多么的英明神武也没有用,该做傻事情的时候一样会干出傻事情。
事后清醒过来的时候,他都不敢相信这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然而,事实证明,他真的做了,而且做的傻极了。这种事不会因为是谁而有什么例外。”
“你说这是因为我父皇喜欢我母后而干出来的傻事情?”李弘斜睨着云初,对于师傅说的这句话,他连一个字都不肯相信。
云初摸着李弘圆圆的脑袋瓜道:“如果以后你父皇跟你母后之间有什么解释不了的事情的时候,你大可认为这是你父皇跟你母后之间在相互表达爱意就成了。”
“我父皇要是把我母后弄进冷宫里呢?”
“傻子,那是一种爱。”
“要是我父皇要把我母后弄死呢,就像是对付以前的王皇后那样呢?”
“那也是一种爱,就是有些变态就是了。”
李弘长久的看着云初,又过了好长好长时间才低声道:“你的意思是说,即便我母后要死了,我也要继续装傻,认为父皇跟母后之间还是有爱意的吗?”
云初笑道:“作为儿子,你必须认为你的父母是相爱的,同时,也必须认为他们都是爱你的。
在父母之间站队的做法是最愚蠢的。”
“师傅,你不仔细解释一下这样做的原因吗?”
云初拍拍李弘的脑袋道:“不解释,也没有办法解释,因为,你身上留着他们两人的血,如果你没有办法偿还这些血肉,就最好按照我说的去做,一辈子都不要憎恨父亲,或者母亲。”
李弘低声道:“我难道就不该有好恶吗?”
云初笑道:“如果你是普通的孩子,当然允许有自己的情感,不过,你将来是要做皇帝的人,最好按照利弊来选择情感,就目前的状况来看,你以后能超越你父皇的唯一可能性就在于——仁。
大唐金戈铁马了这么多年,到了你登基的时候,天下应该可以真正的平安了。
那个时候,施行仁政,施行仁术,真正做到以仁者之道来教化天下。”
李弘不解的道:“王霸之术不成吗?”
云初笑道:“王霸之术已经被你父皇走到了尽头,而王霸之术的尽头,便是仁者无敌。”
李弘道:“如果我对他们仁,他们对我不仁怎么办?”
云初大笑道:“仁者无敌的意思就是,你在施行仁政,仁术的时候,大家一定会乖乖承认,接受你的仁政,你的仁术,并且一定会以同样的仁来回报你的好意。
不存在你对他们仁,他们却对你不仁这种事。”
李弘跟着笑道:“师傅说的对,仁政,仁术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东西,我会好好的考虑,学习什么才是我的仁政,仁术,尽量的用好这些手段。
师傅,明天李客师要在东宫聚集长安飞鸟,你去不去围观?”
不等云初说话,给他们两人端水进来的哪哈道:“不能去,到处都是鸟屎,可脏了,我还看到有鸟拉屎在皇后身上,还有头发上。”
云初岔开话题道:“我给你们的那只鹦鹉还在骂我吗?”
哪哈果然被这个新鲜的话题吸引过去了,得意的道:“现在,那只鹦鹉喜欢说恭喜发财,我教的可好了。”
李弘在一边大笑道:“说错一句话,就拔掉一根羽毛,即便那只鹦鹉是扁毛畜生,当一根根带血的羽毛被拔下来,也自然知晓那些话能说,那些话不能说了。”
云初道:“那就好好的养,毕竟,那只鹦鹉也算是一只很不错的鸟。”
等哪哈走了,李弘就问道:“有些话不能让哪哈知道吗?”
云初道:“太残酷的事情最好不要让她知道,她只要快快活活的过一辈子就可以了。”
“师傅为何不这样护着我,我也想快快活活的过完这一辈子。”
“你做梦比较好一些……”
云初与李弘的谈话总是这样的轻松愉快,一些应该让李弘知道的道理,就在这种轻松的类同朋友一样的谈话环境中被云初灌输给了他。
许敬宗,李义府,上官仪这些人会告诉他书本上的知识,云初会把书本上的很多知识具象化之后,再告诉这个聪慧的太子。
云初从来不告诉李弘该做什么,只告诉他该如何的选择,虽然有时候他选择出来的不一定都是对的,却一定是对他最有帮助的。
这一次太子前来云氏,是为了送那些已经红透了的辣椒,第一轮红透的辣椒数量很大,云初拿出很大一部分去籽的红辣椒做成了各种各样唐人最熟悉的酱,剩余的,红艳艳的铺满了云氏的院子。
李弘在欺负了哪哈,惹哭了李思,拿云瑾兄妹当沙包在柔软的棉花包里丢着玩耍了一阵之后,就前呼后拥的离开了云氏。
这个小小的少年的成长速度是惊人的,到了现在,哪哈已经打不过李弘了,同时,这个孩子在外人看来,变得更加安静,更加的平和,越来越像是一个儒家典籍描述的君子。
就连武媚都承认,自己的儿子是一个温润如玉的小小君子。
当然这都是武媚看不到李弘打败哪哈,扭着她的胳膊要她认输的凶恶模样的评价。
也是看不到李弘用脚勾着李思的屁股,用力把她甩到棉花堆里的淘气模样的评价。
更是他看不到李弘,云初,温柔,狄仁杰四个人打牌的时候,相互算计,相互挖坑的无耻模样后给出的评价。
明天东宫要重现百鸟朝凤的场面,云初想不去都不成,其实,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云初一定不回去的。
他非常肯定的认为,凡是明天破坏了武媚百鸟朝凤祥瑞的人,一定会被武媚牢牢地记住,并且永久的嫉恨。
纵观史书,武媚一辈子都走在报复跟被报复的道路上,给过她帮助的人,她不惜百倍报答,给过她伤害的人,她从来都是要报复回来的,而且,同样是百倍报之。
所以,云初准备在明天的时候,尽量的让自己的存在感降低到极限。
雁九那边传来了消息,那个自称卜浪子,连名字都没有的石国骗子终于把他知道的所有事情都招出来了。
云初来到万年县地下大牢的时候,这里灯火通明,正在凶猛燃烧的松明发出噼里啪啦声响。
在光明的甬道中间,雁九显得更加矮小,那些看到云初到来,就立刻高呼冤枉的罪囚们,显得非常激动。
云初很是想不通,这些明明已经在公堂上供认不讳,且作案事实清楚的家伙们为何在这个时候还要喊冤,这明明就是毫无作用的。
“闭上你们的臭嘴!”随着矮小的雁九一声怒喝,狭长的甬道监牢里立刻就安静了下来。
云初来到距离他最近的一间囚牢,瞅着里面一个满脸都是胡须的汉子道:“我记得你叫周三郎是吧?”
汉子惊喜的连连点头道:“正是小民。”
云初又道:“我还记得就是你为了两贯钱的纠纷,勒死了你的兄长,淫辱了你的嫂嫂是吧?”
周三郎立刻摇头道:“冤枉啊,小民没有勒死自己的兄长,更没有淫辱嫂嫂,都是里长,坊正他们冤枉我。”
云初点点头,转身对雁九道:“既然他觉得自己是冤枉的,那就再审一遍,务必不能冤枉一个好人。”
雁九冷笑一声道:“街坊们抓到他的时候,他还光屁股趴在他嫂嫂的身上,一只手还抓着带血的柴刀架在嫂嫂的脖子上,另一手按在他嫂嫂胸乳上,看到的人不下十人,其中就有两个不良人,这要是还有冤情,才是老天不长眼。”
云初深深地瞅了一眼周三郎,对雁九道:“那就再核对一遍口供,再审一遍。”
雁九嘿嘿笑道:“上一次过审的时候,有些刑具还没有用到,他就一五一十的招供了,这一次我尽量把没有用到的刑具用全乎了。”
周三郎闻言,立刻抓着监牢栏杆大叫道:“我不伸冤了,我没有冤枉……”
雁九大怒,伸出一只铁钩就准确的勾住周三郎的嘴巴,喧闹声立刻消失。
云初朝甬道监牢轻声道:“还有谁觉得自己是被冤枉的,可以随时提出来,本官会再审一遍。”
甬道里鸦雀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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