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孑与2
狄仁杰匆匆的看了一眼文书,皱眉道:“侵占了六分地的公田?
我记得从你当上万年县县尉的时候,就鼓励百姓们耕种荒芜的田地,就算是皇家田地,你带着百姓也侵占了不少,这个时候,你用人家耕作荒芜公田的错误,来拿人家下狱,你就不担心你万年县六月飞雪吗?”
云初流露出一副标准的官僚式样的笑容,还露出来了八颗雪白的牙齿平静的道:“律法是对一个人行为的最低要求,我万年县对于品德的要求比较高。
既然这些人把律法的最低要求当做最高的行事准则,那么,就不要怨我用最严苛的律法来要求他们。
这不是很公平的一件事情吗?
而且,我大唐的官府从不下乡,在乡下,百姓们是以《乡规民约》自治,所以,现在杜崇铭之所以在牢狱里面,那也是当地乡绅百姓们的一致要求。”
狄仁杰吃惊的瞅着云初道:“这样会形成一股吃大户的坏风潮的。”
云初脸上属于官僚的笑容依旧不变,瞅着狄仁杰道:“没关系,再惩处那些喜欢吃大户的百姓就是了。
他们可以笨,可以蠢,唯独不能坏。
在这一次风潮之中,百姓们真的很无辜吗?难道说他们不需要接受教训吗?
我在等他们表露出坏的一面之后,再用雷霆手段惩罚那些坏的百姓,给杜崇铭他们一个交代就是了。”
狄仁杰倒吸一口凉气道;“如此之后,杜崇铭他们还能剩下什么?”
云初大笑道:“他们因万年县而暴富,再因万年县而一无所有,等到天降大雪的时候,杜崇铭就可以站在白茫茫的大雪中感慨——白茫茫的大地真干净!”
第一百九十一章 还算是有个好结果
云初让万主簿发布的那一张告示,给云初本人引来了雪片一般的弹劾奏疏。
现在,只要是御史言官,只要是有资格上疏的官员,在他们的奏疏中都能听到云初的名字。
这就导致云初在上朝的时候需要不断地出班解释这样做的必要性,根本就没有机会靠着盘龙柱子睡觉。
刚刚给一个御史中丞解释完为啥要把一个叫做张远的家伙跟百姓签署的买卖永业田合约作废。
侍御史常淑来就嚎哭着趴在地上向皇帝磕头,用力很猛,几下的功夫,就已经头破血流了。
这让没有来得及发怒的御史中丞非常的恼怒。
明明刚才云初用买卖合约格式不正确的理由废黜人家的买卖合约,让买家血本无归,这件事可以好好的论道论道,却被这个该死的常淑来给打搅了。
御史中丞的品级不高,但是权力很重,人家有解释律法的权力。
想要指责云初的时候,律条都已经想好了,朝堂上的百官以及皇帝却把注意力放在了头破血流的常淑来身上。
“陛下——啊——”
云初听常淑来准备开一个悲惨的长篇,就把身子靠在盘龙柱子上,准备好好地休息一下。
反正常淑来家旁边马上就要变成长安城的垃圾转运站,以及粪车集合点的事情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这个时候,不论他说啥都没有用了。
总体上来说,就是臭了他们一家,幸福了半个长安城,在这件事上,朝堂上已经达成了共识。
云初还跟其余的勋贵们达成了谅解,他准备在垃圾转运站跟粪车集合点附近栽种大量的竹子,用来隔绝臭味,遮挡住这两个地方的乱像。
同时呢,云初还准备在善和坊的底下埋设陶制下水管道,用来改善一下善和坊遭遇暴雨之后,总是被雨水倒灌的毛病。
就这一点就很受当地勋贵们的欢迎,再加上垃圾转运跟粪车走常淑来家的后宅,最后从一个新开的坊墙小门里走过,对他们的生活没有半点影响。
这种谅解达成之后,常淑来就算是一头碰死在太极殿上,也没有什么效果。
云初打了一个盹的功夫,常淑来凄惨的哀告也基本上结束了,一个人能哭的满头大汗,衣衫湿透,这是云初没有预料到的。
跟御史中丞的态度不同,难得上一次朝的长孙无忌淡淡的道:“再议吧。”
就把这件事彻底的揭过。
云初知道这是长孙氏在完成自家的承诺,算不得真正帮云初,一旦有一天,云初倒霉了,这件事一定会再次翻出来当成一项罪责。
弹劾云初的时候,皇帝总是一言不发,也不表态,就那么安静的坐着,等官员陈述完毕了云初的罪责之后,就让宦官把奏疏收上来,跟所有弹劾云初的奏疏放在一起,奏疏很多,摞在一起之后看起来真的很是壮观。
散朝的时候,云初并没有被立刻押赴菜市口斩首,而是慢悠悠的跟温柔,狄仁杰一起商量去那里吃饭。
“啊,云侯,此次弹劾并非某家本意,不过是同僚全部在弹劾云侯,某家不得不从啊,放心,在下就跟着说了一些车轱辘话。”
一位身着红袍且长得獐头鼠目的家伙专门凑过来跟云初打招呼,看样子很像是监察院出来的败类。
“宇文兄不必在意,人人都在弹劾某家,我兄若是不弹劾一下岂不是授人把柄吗,哈哈哈,尽管来,反正是虱子多了不痒,就是不知宇文兄写弹劾文书的时候,文采如何,读起来是否可以脍炙人口?”
宇文兄哈哈大笑道:“莫要认真,要是事事认真,我们这些人都该人头落地。”
说完话,还贴心的掸掉云初肩头上的一点飞絮,真是又恶心人,又温暖人。
“宇文化及家从来就不出好东西,就凭他这句话,奏疏上言词最恶毒的一定是他。”狄仁杰瞅着远去的宇文兄安慰云初。
温柔道:“宇文化及因为勒死了隋炀帝杨广,被太祖皇帝给杀干净了,人家是宇文士及的后代,不过,没有学会自家老祖墙头草的做派,倒是把宇文化及的那一套行险的做派学了个十足十。”
云初点点头,对温柔道:“等我这边尘埃落定了,你那边就可以跟上了,等你这边弄完了,我就准备在鄠县也这么干,最终把火点起来,让全大唐的有胆有识的县令模仿起来,最后斩断那些人伸向百姓永业田的黑手。”
温柔嗤的笑了一声道:“这件事只会在万年,长安,鄠县流行,想要蔓延到其余州县,是你想多了。”
云初回头看看那些抱着笏板如同正人君子一般缓缓离开皇宫的官员们,忍不住叹了口气。
温柔说的一点都没错,有多少弹劾他云初的官员,就有多少反对他这个做的官员。
反对他这么做的官员数量,只会比京城的官员多,绝对不会比这里少。
大家做官不都是为了五斗米吗,谁会舍得把自己碗里的饭让给别人呢,就算是喂自家的狗,也不会给别人的。
云初常常觉得自己过于善良,公平,以至于跟大唐其余的官员格格不入。
今天的心情比较郁闷,云初三人就去了西市,坐着船听着曲子,将头放在歌姬们的大腿上,让歌姬们将一碗碗清凉的三勒浆往嘴里边灌。
分开的时候,温柔,狄仁杰早就酩酊大醉了,只有云初的精神是被以前的烈酒熏陶的不会喝醉了,不管喝多少三勒浆也醉不了。
一起喝酒的时候,清醒的那个才是最无聊的一个,还要肩负起送喝醉的朋友回家的任务,好在,温柔,狄仁杰身边都跟着长随,不用云初亲自送。
枣红马驮着云初回到家里的时候,云初看到了喜滋滋的肥九。
从他脸上每颗都在闪光的麻子上,就能看出来这家伙跟崔瑶的关系绝对有了进一步的发展。
不等云初发问,早就按捺不住的传八卦心思的崔氏,就抱着针线篮子跑过来对云初道:“昨晚,崔瑶进了肥九的房间,两人哼唧了一晚上。”
云初舔一舔自己因为喝酒变得有些干的嘴唇低声道:“崔瑶下的去口?”
崔氏古怪的笑道:“没点灯。”
“这么说他们两个打算再续前缘?”
“什么呀,崔瑶先生就是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肥九现在就是人种,等崔瑶先生怀孕之后,你看她还理睬这个窝囊的家伙不。”
明知道侯爷跟崔氏在说他闲话,把脸用油锅炸过几遍的肥九根本就不在乎,还主动凑过来道:“要孩子这种事情是有瘾头的,要了一个,要不要第二个?要了第二个要不要第三个,只要老子能一直给阿瑶孩子,我们就能这么过一辈子。”
听了这话,云初不佩服都不成了,挑起大拇指道:“如此一来,某家只能祝愿你们两个子子孙孙无穷匮也。”
肥九哈啊哈大笑道:“这是自然,这是自然,不过,侯爷啊,小的在平准药堂取了一些枸杞,人参一类的药材,补身子。”
云初笑道:“这有何妨。”
崔氏在一边尖叫道:“侯爷有所不知,他拿了一麻袋回来的,扣他的工钱。”
以前肥九就没有领过工钱,对钱毫无兴趣,只要保证他有吃的,有酒喝,有衣衫穿,钱不钱的一点都不重要。
现在有女人了,就算崔瑶不在乎他的那点钱,听到崔氏说出扣工钱的话,肥九还是一脸的苦相。
云初跟崔氏两人嘻嘻嘻哈哈的进了后宅,就看到虞修容正在给李思梳头。
半年时间,李思的头发变化的很快,从又黄又稀变成了一头浓密的黑发,耳边的两绺头发还调皮的往上卷,怎么梳都不能弄平整。
最后插了两朵小小的珠花才算是给弄平整。
云初过来,捏一捏李思的肚子,还好,这半年下来,这孩子开始抽条了,原本肥肥的肚皮,现在也变得平整,总算是能看出来一点腰身了。
不像以前,就是一个两头细中间粗的纺锤。
到底是李治的种,武媚生的,才长成小姑娘的模样,就能看出一些美丽的模样出来了。
云初觉得再养几年,就该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小美人。
“怎么想着打扮她了?”
云初一只手抵挡着肚子被捏继而羞恼的冲着他抡拳头的李思,问虞修容。
“皇后殿下又诞下一位皇子,命妇们都准备进宫为皇后庆功呢,小思自然是要跟着妾身一起进宫,为皇后殿下祝贺的。”
云初掐指算了一下,这一次生出来的应该是那个倒霉蛋李旦了,再接下来,武媚只能再生一个被武媚宠上天的太平公主了。
想到这里,再看看抱着他胳膊啃的李思,又觉得这孩子真的很可怜。
随即就把这个孩子丢上半空,在她叽哩哇啦的叫唤声中再把她接住,然后又把手舞足蹈的李思丢上半空,如此反复几次之后,等这孩子爱上这种被丢上天再被稳稳接住的感觉之后,就把衣衫凌乱,头发乱糟糟的李思放在恼怒的虞修容跟前,自己甩着袖子走了。
三心二意的跟娜哈下棋的李弘看到了这一幕,愣了一会神,直到娜哈偷偷换掉两个棋子,催促他下棋的时候,李弘才算是清醒过来。
一把拂乱棋局迎上来对云初道:“太极殿后边有一个很大的焚化炉师傅知道吗?”
云初道:“应该是焚烧一些没有用的奏疏的地方,怎么,今天那里不烧奏疏,开始烧人了?”
李弘笑道:“不是的,就在今日散朝之后,我父皇下令,将弹劾师傅的所有文书都丢进焚化炉给烧掉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 李治的大改革
政治上的支持永远都是一时的。
他们只是某种大环境下产生的一个让人舒适的小环境,一旦大环境改变了,小环境也就随之消失。
李治之所以支持云初是因为云初现在做的事情与他将要做的事情是一致的。
长孙无忌之所以支持云初,也是因为经过了一场利益交换。
所以,云初就要在小环境还算好的时候,尽快把自己要做的事情弄得尘埃落定。
万年县乡下的环境就如同云初栽种的那些棉花一般,稀稀落落不说,还到处都是虫吃鼠咬后的惨状。
虫子的繁衍速度远超云初的预料之外,就算他已经烧毁了万年县超过两成的棉田,结果依旧不好。
至此,云初不得不承认失败,咬着牙拔掉了所有的棉花,开始抢种秋粮,与此同时,也在尽量的扩大白菜,圆白菜,圆葱的种植面积。
虽然棉花不属于万年县百姓,但是,这些淳朴的老农们依旧心痛如刀割,于是,这些淳朴的人,就把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在了杜崇铭,曹慧,赵挺,曲天明,冯正这五个人身上。
这五家人前来报案的时候,县尉张甲正在午睡,说一声知道了,就继续午睡,午睡醒来之后,又点起了小炉子,美美的喝了两罐子罐罐茶,这才带着人晃晃悠悠的离开了长安城。
来到杜崇铭家中的时候,即便是见多识广的张甲也被面前的场面吓了一跳。
杜崇铭的家人战战兢兢地抱在一起,男丁们一个个头破血流的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这不算什么,张甲早就预料到了,问题就在于杜崇铭前年新修的那座气派的一砖到顶的青砖大瓦房,如今变得根本就不像是一个有人居住的地方。
原本高大的青砖院墙,已经被人扒走砖块,只剩下一堆垃圾,原本好看的青砖大瓦房,房顶上的青瓦,脊瓦,飞檐不见了不说,就连房顶上的椽子,也被拆解的七七八八……
房子都是这副模样了,家里的东西自然被人扫荡的干干净净,从大的车马,牲口,到孩子玩耍的木马,再到粪桶,全部都不见了踪影。
为了防止杜崇铭的家人再遭受伤害,张甲不得不派人把杜崇铭的家人护送到长安城里保护起来。
然后就马不停蹄的去了曹慧家,到达曹慧家所在的光明里之后,曹慧的家人跟杜崇铭的家人一般无二,女眷嚎哭,男人沉默。
同样的场景又出现在赵挺,曲天明,冯正三人的家里,而这五人所在地的里长,坊长们不约而同的向张甲出具了驱逐这五人的联合申明,上面按满了红色的手印,看得出来,大家对这五家人已经恨入骨髓了。
张甲看过之后就忍不住笑了,也是,这些按手印的每一个人都从那五家人身上拿走了不少的东西,怎么可能会不恨这五家人呢。
从这一刻起,这五家人将不得不离开他们生活了几代人的村庄,再也回不来了。
光天化日的抢劫,这在万年县自然是不被允许的,张甲从城里调集了一百多不良人,开始一个村子,一个村子的捉拿那些起哄抢劫的人,并把这些人抢走的东西慢慢归拢起来,准备送还给那五个受灾的人家。
如何处置集体事件云初的经验还是很丰富的,很早以前他就处理过两期这样的群体性事件,一件是居民们反对把垃圾收容站建在小区围墙外边。
可是这个垃圾收容站是区里早就定好的事情,无法更改,他站出来跟居民们讲理,然后被居民们找出来的一群七八十岁号称愿意去坐牢的老人给打的屁滚尿流。
后来,这个垃圾站建好了,很漂亮,就是里面没有一片垃圾,最后变成了那些老年居民们的棋牌室。
还有一件就是为了加强街道附近的无线信号,在辖区内修建两座信号塔,这一次他面对的是一群孕妇……
最后没办法,他只好花巨资在公园里栽种了一棵高大的水泥树,再用四季常青的巨大树叶遮挡住信号发射器……总之,两次处理群体性事件都算不得成功。
在大唐,处理这种群体性事件就很简单了,张甲抡着棒子踹开农户大门,不问青红皂白,一顿棒子之后,打的农夫倒地不动弹之后,这才开始问他到底从人家家里拿走了什么东西。
所以,这一次的群体性事件是云初处理的最成功的一次。
不仅仅把那五家人丢失的东西要回来了一些,还把境内以前吃绝户吃顺嘴的家伙们,齐齐的教训了一遍。
从农户手中要回来的东西基本上都是破烂,连这五户人家原本资产的百分之一都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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