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人的餐桌 第311章

作者:孑与2

  如今八十岁了,堪称人瑞,再加上是皇后的母亲,所以,前来拜寿的人便人山人海。

  贺兰敏之带着吐蕃姑娘顿珠也来了,他们带来的礼物是一对非常漂亮的淡黄色玛瑙,这东西一看就是出自吐蕃的好东西。

  杨氏也是听说贺兰敏之现在变好了,特意将贺兰敏之跟顿珠姑娘喊过去说话。

  贺兰敏之的腿还没有长好,腿上的石膏都没有拆掉呢,所以,是被顿珠姑娘推着轮椅送进去的。

  杨氏瞅着贺兰敏之坐在轮椅上的样子,也不知怎么的,就开始流泪,还说昨夜还梦到了贺兰敏之的父亲贺兰越石,说,如今的贺兰敏之与他的父亲贺兰越石真是越长越像了。

  闻听外祖母说起父亲,贺兰敏之也忍不住泪流满面,祖孙两人抱头痛哭的模样,更是让守在老夫人身边的人,也忍不住潸然泪下。

  哭泣完毕之后,杨氏一再嘱咐贺兰敏之,一定要洗心革面好好做人,如此,才对得起他二姨的苦心栽培。

  贺兰敏之也红着眼睛握着杨氏的手发誓,一定不会辜负长辈们的一番期望,一旦腿伤好了,就会承担起复兴武家的重任。

  这一番真情流露,即便是他的母亲韩国夫人也哭泣的几乎站不稳当。

  杨氏的八十大寿过的极为温馨,热闹,来不了的武媚也给母亲送来了宫花,与大量的绸缎。

  人人都以为周国公将真正承担起这个家族复兴重任的时候,杨氏在天亮前,安静的去世了。

  断腿的周国公两次哭的昏厥了过去,恨不能以身代之。

  顿珠姑娘哭的也很凄惨,不过,在她那一双漆黑如墨的大眼睛里,隐隐藏着一丝兴奋,癫狂,乃至于满足的气息。

  因为杨氏已经八十岁高龄了,所以,她的去世并没有人觉得不妥。

  停灵七日之后就葬在了咸阳洪渎原,原来的代国夫人进荣国夫人,准许皇后亲自前往祭祀。

  武媚来到洪渎原祭拜母亲的时候,看到瘸腿的贺兰敏之住在一间茅屋中为外祖母守灵。

  因为守灵期间不得修面的缘故,贺兰敏之原本收拾的寸草不生的脸上长出来了一层浓密的胡须,似乎在一夜之间长大了许多。

  也就是因为如此,武媚才愿意真正坐下来跟自己这个外甥好好地谈一次话。

  “你真的喜欢上了顿珠那个吐蕃女子?”武媚从来都不相信贺兰敏之会真正变成一个正派的好人。

  贺兰敏之摇头道:“我看中的是象雄部,如果把顿珠姑娘当成象雄部的话,我就是真的爱上了顿珠姑娘。”

  武媚叹口气道:“你所有的变化都来自于对权力的野心是吗?”

  贺兰敏之点头道:“在某一个瞬间,我忽然发现了权力的好处,那就是可以肆意妄为。”

  武媚吃惊的看着贺兰敏之,因为同样的话,李治在不久前刚刚说过。

  “你为何不在大唐谋求权力呢?”

  “我谋求过,只是被二姨您挥挥手就把我的权力剥夺的点滴不剩,还时刻有性命之忧。”

  “你到了象雄部会干什么事情呢?”

  “全力帮助象雄部壮大起来。”

  “然后呢?”

  “只要象雄部壮大起来,象雄部必定不会忍受一个乳臭未干的童子来当他们的王。”

  “然后呢?”

  “在象雄部与吐蕃大相的战争中,尽量的壮大自己的力量,而后,借助大唐的力量,平定吐蕃,成为真正的吐蕃王,成为一个可以真正主宰一方的王。”

  武媚大笑道:“再然后呢?从高原而下,与我大唐争锋吗?”

  贺兰敏之摇摇头道:“此时的大唐坚不可摧,不是我能撼动的,不论是薛仁贵,裴行俭,还是云初这些人,与他们对阵,我都没有胜算。

  所以,我的目标是泥婆罗!我听说那里气候湿润,有利于农耕,而泥婆罗向西,更有无数的国家可以让我征伐。

  那个时候,我就能真正按照我的欲望去生活。”

  武媚大笑道:“所以,你的最终目的依旧是大唐是吗?”

  贺兰敏之笑道:“只要二姨还是大唐的皇后,外甥绝对不会踏进大唐国土一步。”

  武媚笑道:“你如何去完成你的野心呢?”

  贺兰敏之双膝跪地,将头杵在地上向武媚叩首道:“我有一个无所不能的二姨。”

  “你想要我怎么帮你?”

  “我需要一份能够拿得出手的陪嫁,比如火药。”

  武媚笑道:“你知道如何使用吗?”

  贺兰敏之道:“外甥听说,火药工坊中的人擅于使用火药,请二姨下令,命火药工坊派人为我火药之师。”

  武媚皱眉道:“火药工坊乃是大唐国之重器,如何能轻易地将火药之法泄露他人?”

  贺兰敏之再次叩首道:“请皇后成全。”

  武媚道:“成与不成在陛下。”

  说完话,就再一次来到母亲的坟茔前边拜谒过后,就带着大队人马回京了。

  目送皇后远去,顿珠就来到贺兰敏之身边道:“你说杀了你外祖母,你二姨就会与你见面,你得到她的支持了?”

  贺兰敏之皱眉道:“她不是一般的女子,没有那么容易上当,而我们现在啥都没有,想要她现在就表态支持我们,我们还要做更多的事情。”

  顿珠哈哈笑道:“就像用枕头捂死你外祖母?这么有趣的事情,还要继续吗?”

  贺兰敏之笑吟吟的道:“我二姨弄死了她的两位亲兄长,弄死了一群武氏亲族,却留下来了不少的武氏后人,准备亲自培育之后再用。

  如果我们再弄死几个皇后看重的武氏亲族,说不定她就会重视我。

  顿珠,我们还有很远的路要走,你要做好准备。”

  顿珠连连点头道:“我在长安帮你杀人,到了象雄之后你要帮我杀人,最后把他们统统杀光,我们两个将会成为高原,雪山下最尊贵的王,与王后!

  说吧,我们接下来要弄死谁?”

  贺兰敏之搂着顿珠纤细的腰肢笑道:“自然是我二姨最痛恨的人,我的母亲!”

  “继续用枕头捂死她?你祖母被捂死的时候,手脚踢腾了良久才死,弄出来了不小的动静。

  你母亲年轻,说不定力气会更大。”

  贺兰敏之摇头道:“她是一个愚蠢的女人,她必须死在自己的愚蠢上。”

  顿珠纳闷的道:“人会笨死吗?”

  贺兰敏之点点头道:“会!”

  年过完之后,春天的气息也就慢慢的逼进了,虽然长安城依旧是寒风瑟瑟的模样,灞桥边上的垂柳枝条上的芽孢已经开始慢慢膨胀了。

  这样的寒冷是维持不了多久的,所以,万年县官衙里面的人已经开始忙碌起来了。

  重中之重便是培育棉花苗。

  经过几年的棉花种植,司农寺的农学博士们发现,假如将棉花苗提前培育出来,等天气暖和,田地升温之后,栽种进大田,不但有利于棉花的增产,还能提前一下棉花的成熟期,好避开阴雨绵绵的秋日。

  此时的关中气候湿润且温和,只要在光照充足的地方修建一座用桃花纸隔绝寒气的木头房子,就能让棉花种子提前发芽,长叶子。

  种植棉花几乎是种植粮食的收益的三倍左右,所以,如今的万年县人,对于种植棉花,已经没有什么抵触心理了,开始将棉花种植当做一年中最重要的事情来做。

  跟往年一样,在过完年后的半个月的时间里,万年县必定会调集大量的粮食,作为种植棉花的百姓们的口粮分发下去。

  这样做的目的在于,防止棉花遭灾之后,百姓们也跟着遭灾。

  不得不承认,这样做的好处就在于,官府可以拿走种植棉花的几乎所有利润,而百姓们也能提前拿到一年的口粮不说,还可以在种植棉花的过程中,获得一定的劳务费用。

  百姓们旱涝保收,官府在享受大收益的同时,也在承受种植棉花过程中出现的大的风险。

  万年县的粮食来源并非来自东南,也不是通过运河运送过来的高价粮食。

  一部分来自于关中的一些产粮大县岐山,周至,山阳三县,剩余部分则全部来自于陇右道。

  万年县的粮食一半是用钱买来的,另一部分则来自于交换,交换物的大半为棉布。

  这样一来,导致万年县的粮食价格,远比长安县的粮价便宜。

  不过,这些便宜的粮食,仅限于种植棉花的农夫,与参与棉纺织行业的纺织女工们,他们可以利用官府颁发的牌子去指定的粮店购买固定数量的平价粮。

  就这一条规定,就让种植棉花跟纺织棉花的行业,成了长安城里最让普通人羡慕的行当。

  而今年,云初准备花大力气让万年县百姓的生活再上一个新台阶,也为拿下长安县提前做好准备。

第一百五十三章 真话是祸害!

  新年后的第一场大朝会终于开始了。

  这一次也是云初第一次参加新年后的第一场大朝会,所以,对于行大礼这件事云初还不怎么熟悉。

  嗯,向前一步,再向后退两步,再前进两部,同时要把袖子挥舞起来,让袍子的后摆飞扬起来,而前摆必须被压制前摆的玉佩死死压住才好,否则就算是失礼。

  这一场大朝会是需要跪拜的,不过,按照《永徽律》上的解说来看,跪拜的并非是皇帝,而是天子,每年只有这一次。

  李治坐在最高处一动不动,就连通天冠上下垂的珠帘都纹丝不动,真的很像是一尊神。

  这样的舞蹈要进行三次才成,云初跳的很是认真。

  不认真不成了,他现在是侯爷了,上朝的时候被人家排在了前边,跟御史大夫并排。

  而御史大夫在今天是要一边舞蹈一边监察百官的,如果今天被人家揪出来,将成为显庆三年被处理的第一个官员,是要上邸报,最终被全天下的官员所知。

  根据以往的律例来看,在这一天出事的京官,绝对会被派去一个很不好的地方去受罪的。

  好在,云初的身体的协调性比较好,总算是把这一道关卡给应付过去了。

  因为是侯爷,所以,云初看的很清楚,站在最前边的长孙无忌跳舞没跳好,甚至可以说是随意的摆动一下身子,跟他并排的李绩好像也没有跳好,也是随便做做样子就搪塞过去了。

  不仅仅是他们两个,前三排的大官们似乎都在做样子,看样子,他们对跳舞给李治看这件事非常的反感。

  大佬中间也不是没有跳舞跳的好的,比如,许敬宗,李义府两人就跳的非常好。

  就在大礼结束之后,众臣在大殿上相互拱手致意,恭贺对方能在新的一年中万事如意的时候,许敬宗阴沉着一张脸出班启奏。

  “启奏陛下,臣许敬宗弹劾刑部尚书韩瑷大礼仪敷衍了事,对天不敬,对陛下不敬。

  同时,微臣怀疑韩瑷还与褚遂良勾结,陷陛下于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地。”

  说完话,就在万众瞩目之下,从袖子里掏出一本奏疏,捧在手上,静静地等着御史来拿走。

  刑部尚书韩瑷听许敬宗弹劾自己的理由只有轻声笑道:“爱州刺史褚遂良已经亡故于爱州任上,许侍中这是说本官在跟一个死人勾结吗?”

  许敬宗见奏疏已经被御史拿走呈给了皇帝,就对韩瑷道:“听说,你府上多了一个酷似褚遂良的人,还听说,就是这个酷似褚遂良的人在长安处处留下笔墨,处处以贬斥陛下仁孝之风为己任。

  韩瑷,身为陛下的臣子,你就不感到惭愧吗?”

  韩瑷大笑道:“那个酷似褚遂良的人就在本官府上,许侍中不妨将他招来,看看此人到底是真,还是假的,这朝堂之上,似乎还有一些与褚遂良亲厚的人,不妨让他们来鉴别一下,这个酷似褚遂良之人到底是谁。”

  不等许敬宗回到,李义府上前捧着笏板道:“臣附议许侍中之言,韩瑷确实有不臣之心。”

  说话的功夫,也从怀里掏出一份奏疏托在手上,任由御史拿走呈递给皇帝。

  大殿上鸦雀无声,韩瑷满怀期待的瞅着皇帝李治,他至今都认为褚遂良被处理的极为冤枉,他也从心底里认为,皇帝不该如此没良心的将褚遂良陷入死地。

  或许是早就把生死度之身外,韩瑷捧着笏板上前一步道:“褚遂良受先帝嘱托,始终专一,没有二心。以前论事,至诚恳切,岂肯让陛下之德落在尧舜的后面,使陛下之过如灰尘一样留于史册吗?”

  李治的目光从奏疏上移开,瞅着韩瑷平淡的道:“褚遂良之情,朕已知矣。

  他违逆而好犯上,朕责罚他,岂有过错?”

  韩瑷颤声道:“人没有死,世人却都知道他已经死了,这对他来说,就是奇耻大辱。

  没想到他的一片忠心,竟遭受了深深的诽谤,招致了丑恶的话语,从而使壮士感到痛心,有损于陛下的神明……”

  云初在太极殿上的位置在第九排,算不得靠前,也算不得落后,他没有注意听大殿上发生的事情。

  事实上听了也没有什么用,今天,本来就是皇帝跟褚遂良,韩瑷这两个当初反对他立后的人的最后一场交锋。

  而交锋的结果,一定是韩瑷跟褚遂良倒霉为最后结果,不会有任何的变数。

  以前,只是在史书上看到过这一段交锋,史书上写的清楚明白。

  自从韩瑷跟褚遂良被皇帝处置之后,史载,自从韩瑷和褚遂良相继死亡之后,朝廷内外以谏言为忌,达二十年之久。

  大朝会结束的时候太阳才露头不久。

  事情以韩瑷被贬官振州刺史为最后的结果,至于韩瑷口口声声说的褚遂良,自然是一个假冒之辈,皇帝开恩,将这个假冒的褚遂良逐出长安。

  离开皇城的时候,云初还在掏耳朵,因为韩瑷最后说的话非常的刺耳。

  所以,云初打定主意,从今往后,一句实话都不跟李治说,因为,说实话的代价实在是太惨重了。

  衣食住行永远都是最大的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