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孑与2
肥九嘿嘿一笑,也不询问云初到底要干啥,他只是觉得跟着云初办事真的很舒服,他现在,也只求舒服,唯有如此才能压制住他胸中那沉重的,几乎如同泰山一般的悲伤。
包好了饺子,云初很想吃一碗,却被崔氏给阻止了,崔氏的理由是,既然云氏的规矩是大年三十一直到初三主食吃饺子,那么,这个规矩就不能破坏。
唯有严格执行的规矩,才能流传的长久。
满院子都是冻好的饺子,云初却没有饺子吃,想邀请肥九一起去晋昌坊逛一逛,肥九却只想去他门房边上的小房子里喝点罐罐茶,再盖好被子好好睡一觉。
下午的时候,天上开始落雪了,云初命刘义关闭了晋昌坊的坊门,准备过一个安静的春节。
热闹了快一年的晋昌坊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白雪落在巨凰的发冠上,让这座巨凰更显纯洁。
白雪落在青石小径上,很快就会融化,落在沟渠里,就会融入水中,落在青竹上,青竹弯腰,落在熊猫的脑袋上……啥都看不出来,它还是一如既往地肥硕。
只有那个烂怂大雁塔,落雪之后显得更加辉煌而美丽,一串鸽子从空中飞过,鸽子哨发出呜呜呜的声音,与风车转动的声音相呼应。
此时的晋昌坊颇有些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春夏与冬秋的出世之感。
富足的模样,就是现在的晋昌坊的模样,就算是与世隔绝了也不会感到惊慌,只有说数不出的从容与淡定。
虞修容年前就预定好的红纸终于送来了,送来了很多,足够整个晋昌坊妇人们使用的。
过年的时候,红纸的用途非常大,首先就是贴春联。
这东西在大唐以前是没有的,乃是云初首创,前年的时候,他第一次在晋昌坊坊门写下了,新年纳余庆,嘉节号长春!横批,吉庆有余这样的对联。
然后,马屁精刘义,就下令每家每户都要写,这可难坏了坊民,好在,晋昌坊读书人是不缺的,于是,各种五言对联,七言对联,多字对联就纷纷出现了。
墨字落在红纸上,真的有说不出来的喜庆,而晋昌坊乃是长安人家每年都要来一次的好地方。
一些读书人觉得这个方式很好,就纷纷在自家门口张贴自己写的对联,经过两年时间的发酵,过年,不在家门口贴上一副对联,就显得非常粗鄙。
红纸的另一个作用就是剪纸,以前的长安人大多用白纸剪,自从云初告诉虞修容不妨用红纸试试看,然后,这种用红纸剪纸,然后贴在窗户上的行为也就流行开来。
大年三十这一天,云初带着万年县全体人员,骑马的骑马,乘车的乘车,走路的走路,浩浩荡荡的穿行于半个长安城的坊市之内。
今天其实是休沐的日子,云初却希望能让万年县的百姓们都知晓,过年了,官府还在,如果有不法之徒,害群之马一定从严从重惩处。
派人给平准药堂,学堂,悯孤院,义庄里的人送去了酒水,米粮,云初就宣布县衙六部封印,直到正月十八日之后,再行解封,也给这一年的辛劳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对于长安百姓来说,永徽六年已经算是彻底的过去了,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经过的那个多灾多难的永徽六年间,后世的史学家将之称之为“永徽盛世”!
在过去的六年中,大唐国力蒸蒸日上,丰收年多于灾荒年,虽然还是吃不饱饭,但是,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天快黑的时候,长安城里的钟声全部被敲响了,每一声钟声都寄托着人们对新的一年美好的期盼。
云初也希望人们的愿望都能实现。
别处他不敢保证,至少,在万年县,显庆元年的日子一定会过的比永徽年间要好。
且,是一定的。
第三卷 平地起风雷
第一章 针锋相对
显庆元年一月,三藏玄奘法师在翻译了《因明论》之后,休憩良久之后,又开始翻译《理门论》。
这一次,法师没有继续留在大慈恩寺,而是径直去了灞上的栖云寺。
这是一座小庙,占地不过二十亩,佛堂不过三间,这间寺庙虽然很小,算不上宏大,但是,却修建的极为精巧,即便是一窗一棂,一砖一瓦一门楣,到处都透着一股子恬淡的意味。
寺庙的主体并不是佛堂,而是一座高大的亭子,在这个亭子里矗立着半截被雷电劈死的古柏。
这棵古柏极为巨大,仅存的半截树干,七八个人手拉手都环抱不过来。
晋昌坊的高手工匠们,竟然利用这半截柏木,硬是雕刻出来一座灵山。
灵山在哪里呢?
有佛的地方便是灵山。
所以,这半截枯木的顶端,矗立着层层叠叠,几乎没有尽数的佛。
在这些佛的身下,就是一条漫长的似乎看不到尽头的石阶小路。
这条小路峰回路转的从灵山一直漫延到了人间。
就在小路的开端,有一个背着行囊的小沙弥,正在仰望云山雾罩的灵山,而灵山上的万千神佛,也在焦急看着小路开端的小沙弥。
与别处的佛像表现出来的平和,幸福,慈悲的模样不同,这座灵山上的佛陀们,神态各异,且各个不安,似乎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玄奘抚摸着小沙弥鸡蛋大小的光头,轻声道:“你不去,他们不安,你去了,他们更加的不安。”
法师抚摸过的光头,娜哈自然也要抚摸一下的,觉得这个木雕小沙弥的光头很圆润,自然是要多摸几下的。
蓝田县最多的就是温泉,灞上也有这样的一眼温泉,不过,泉水不大,只有涓涓细流,晋昌坊的高手工匠们,干脆就把这眼热泉的周边挖开,整理出来一块地基,在这座热泉上面,覆盖上青石板,然后在青石板上修建了一座长宽不过十尺的亭子模样的房间。
即便此时外边寒风呼啸,白雪飘飘,这间有很多窗户的房间里依旧温暖如春。
娜哈搀扶法师进入这间亭子,觉得有些闷热,就打开一扇窗户,对玄奘道:“法师,可以吗?”
玄奘宠溺的看着娜哈道:“很好。”
娜哈又指着挂在房顶上的一盏油灯道:“这是一座琉璃灯,跟大慈恩寺的宝贝八宝琉璃灯是差不多的东西,灯上面有吸烟的罩子,烟气会顺着管子飘到外面去,不会让这间小屋子空气变得污浊。
还有啊,这盏灯即便是从上面掉下里也不会引发火灾,听哥哥说,上面有一个安全机关,只要灯离开这个位置,就会自动熄灭。”
玄奘笑眯眯的看着娜哈,连连点头。
娜哈又指着一张床榻道:“哥哥说这个床榻底下有热泉流淌而过,冬日时分,这座床榻时时都保持温热,法师再也不用担心晚上太冷。
还有这张桌子跟椅子,都是按照法师的身体制作成的,即便是长时间在这里翻译经书,也不会感到过于疲惫……”
一个娇俏的少女,一个斑驳的老僧,一个吱吱喳喳,一个含笑不语,一个活泼,一个孤寂,让这个画面极为禅意。
即便是大慈恩寺的迎客僧,此时也忍不住面带笑意,觉得将玄奘法师安置在这里翻译经书,是再好不过的一件事情了。
唯一让迎客僧感到奇怪的是,法师对于云氏的所有人都很好,唯独不见云家的主人云初,迎客僧还以为法师不待见这个年轻人,观察了这么多年之后,又发现不是这么回事。
或许……坊市间的……流言……有可能是……真的?
推开栖云寺的大门,外边就是绵延不绝的坟地。
这里的坟地极为古老,从一些斑驳的石碑上能看的出来,坟墓的主人是汉代的。
只是,这些坟墓大多不算完整,在过去漫长的光阴中,已经被太多,太多的盗墓贼光顾过。
云家的主人心地善良,将流落在外的枯骨一一的掩埋回去,于是,这一片坟茔与新建的栖云寺混合在一起之后,就多了几分古朴与荒凉。
玄奘法师大概是不害怕鬼这个东西的。
假如真的有鬼,应该很符合玄奘大师的胃口,他现在除过不怎么喜欢人之外,对其余的东西都充满了爱意。
这一片坟茔,其实是云家人没有来得及移除的坟地,关中这片土地已经被耕耘了数千年,曾经在这片土地上生活,死亡的人绝对超过亿万这个数字,如果人人都需要保护坟茔的话,那么,关中之地早就被死人占满了。
因此上可以说,关中人就是在耕耘祖先尸体滋养的大地,以养育自己,以及后代。
有人祭祀的坟茔,依旧如故,没有人祭祀的坟茔,迟早会变成田地。
哪怕是帝王将相的坟茔也是如此。
玄奘法师进驻栖云寺是一个很隐秘的行为,知道的人不多。
除过很少的一些人之外,其余的人自认为玄奘大师守在那座大雁塔里翻译经书呢。
不过,自从玄奘大师驻锡栖云寺之后,虞修容对佛的态度也就有了很大的变化,至少,比以前更加的虔诚了。
主要是在长安城里,有家庙,有家庵,有私人道观,以及炼气士的人家很多,要说论到那家家庙里的出家人地位高,应该没有那一家可以超越云家的栖云寺。
不得不说,女人的荣誉感非常的奇怪。
在忙碌了整个上元节之后,晋昌坊的人终于迎来了难得的休憩时间。
其实呢,每举办一次上元节的活动,对晋昌坊来说,就是一次巨大的考验,更是对万年县经济能力的一次检验,现如今,参与到上元节活动的人,不仅仅是长安人,还有长安附近州县的人家,只要家中有长安亲戚的外地人,都愿意在上元节之前进入长安,参与这样的一场如梦似幻的狂欢。
以前,长安人的富贵人家喜欢去洛阳过节,一来,洛阳比长安暖和一些,二来,洛阳城的管束要比长安城来的松懈,在那里有更多的时间可以用来游玩。
现在掉过来了,长安的人终于可以向自己富贵的外地亲戚们发出邀请,来长安过一个毕生难忘的节日。
这是一个非常难得的好现象,说明长安再一次具有了强大的吸引力。
云初相信,一旦棉花在今年得到大规模种植之后,长安的地位还会得到进一步的提升。
假如棉纺织工业能够成为长安的核心产业群,长安就能得到真正的长治久安。
变化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看出来的,云初不着急,他还年轻,有的是时间慢慢等待。
显庆元年的第一场大朝会上,李义府显示了自己赫赫神威,大理寺卿段宝玄出洛州长史,改越州都督。
侍御史张伦出丹州户司。
审判淳于氏的大理寺丞张惠出乾州法曹。
参与审判淳于氏的大理寺丞林知道出惠州法曹。
秉公审理此案的大理寺丞狄仁杰升迁大理寺正,从六品上。
可以说,整个与淳于氏案件有关的人等,只有一个明显是打酱油的狄仁杰得到了奖赏。
正月里的寒风依旧冰冷刺骨,云初,还是没能混进大殿里去烤火龙。
而且因为大殿门口的位置太高,导致这里的风更大了,即便是有罐罐茶可以喝,依旧很冷。
“淳于氏判斩监候,这事怎么没人说起呢?”
云初给温柔倒了一杯茶低声问道。
“太史们还不允许这个女人死掉,老狄把你找到的那些龙骨全部送去了太史监,那些老倌们欣喜若狂,还有一些白胡子的老倌们说,这东西他们一直都在研究,而且研究的已经很深了,断不是一个妇道人家所能比拟的。”
云初摇摇头道:“也不知道这些话是真的还是假的,没人能说清楚啊。”
狄仁杰在一边道:“都是真的,不管以前有没有研究过,至少,现在起,他们开始研究了。”
云初道:“你怎么想着利用起这些史官来了?”
狄仁杰道:“我回去之后,苦思冥想,最终发现,李义府布下的这个局面,几乎无法化解。
反正,总是有人会得利,我觉得把利益送给史官们,也比送给李义府强。”
云初笑道:“老师会恨死你的。”
狄仁杰叹息一声道:“他已经当着很多人的面把一叠文书丢我脸上了。”
云初皱眉道:“我们的老师真的很过份。”
狄仁杰苦笑一声道:“不过份啊,过份的是我,我们原本是师生,在这种没有明显倾向性的案件里,我应该偏向他,就算不偏向他,至少也应该秉公办理,而不是把原本属于他的好处,送给了太史监。”
云初惊讶的道:“你为老师抱屈?”
狄仁杰摇摇头道:“你没有看过大理寺的完整文书,如果看过之后,你就会发现,我们的老师处理事情的时候有多么的老辣了。
我真的举得很遗憾,以老师的学问以及手段,本可以做一个治世能臣的,不知道为何他偏偏走上了一条佞臣之路,可惜了。”
就在云初三人在大殿外窃窃私语的时候,大殿门开了,李义府抱着笏板从里面走出来,看到了云初三人,就走了过来。
用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瞅着三人道:“有我在,你们就休想进入殿内听宣。”
第二章 权势熏天李义府
听了李义府的话,云初,狄仁杰,温柔三个人相互看了一眼,然后就爆发出一阵剧烈的笑声。
这一幕立刻就引起了百官的围观。
云初一边笑一边对李义府拱手施礼道:“先生莫怪,并非是弟子无礼,而是坊间传闻,老师您与淳于氏敦伦一月,就能让她怀孕两月有余,弟子,实在是忍不住为老师高兴,毕竟,这种本事在场的诸位可没有。”
李义府一张脸顿时就变成了紫色,指着云初道:“放肆!”
狄仁杰在一边止住笑意,认真的对李义府施礼道:“老师的本事我等知之甚详,不过,府上的四位年兄,如果也是这种状况下出生,弟子以为此事大谬,不如等老师整理中馈之后,弟子等人再前往拜见。”
李义府不再理会云初跟狄仁杰,却把目光放在温柔身上道:“你也要跟他们两人同流合污吗?”
温柔看看云初,看看狄仁杰,又艰难的看看站在人群里的父亲,最后可怜兮兮的朝李义府拱手道:“彼其娘之!”
云初,狄仁杰一起对温柔喝骂道:“混账行子,此等美事怎可独占?”
上一篇:告白短信群发,小姨哭诉发晚了?
下一篇:期待在异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