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孑与2
裴行俭的叫声从高台的另一边才传来,云初立刻冲着自己的部下们吼叫道:“结阵!”
云初第一时间就放弃了继续攀爬高台的举动,而是带着部下匆匆逃离了高台,并第一时间在高台之下用巨盾相连,组成了一个个坚固的堡垒。
因为人数缺少不能组成盾阵的军卒们立刻将那些被摔得七荤八素的同伴拖着离开了高台。
前面的混乱场面让云初放松了警惕,认为自己是在跟一群看着聪明其实很愚笨的人一起争夺一个荣誉。
他没有想到在自己以为将要占便宜的时候,却遇到了一做难以逾越的大山。
这可能就是李绩最擅长的。
在你最愉快,最幸福的时候亲手捏碎你最美的梦境。
原本,在他跟裴行俭两人谈论百骑的时候,他就该警惕起来的,没想到,还是大意了。
站在高台之下仰头看着站在高台上的那些黑甲人,他们全身都被黑色玄甲所笼罩,即便是面孔部位,也覆盖着狰狞的面甲,只有栅栏式样的换气孔位置,在这个寒冷的天气里不断地向外喷吐着白气。
就像是一个个黑色的机器人。
一群群手持木刀木枪的人涌过来,奋力爬上高台的台阶,然后再被那些黑色的机器人轻易地给打下来。
先掉下来的很糟糕,后面掉下来的还算运气,因为下面有厚厚一层垫背的。
云初等的就是这群垫背的人出现,呼喝一声,就带着自己的部下,以狼宪为前驱,以巨盾为城,缓缓地坚定地向高台上方前进。
每前进一步,云初都要付出很大的代价,因为,他这个时候举得自己就像是身在一个巨大的螃蟹笼子里,只要自己向前,一步,周围的螃蟹就会把他向下拖两步。
如果站的远一些看的话,就会发现,整座高台上爬满了人,且人头攒动的异常壮观。
李治站在一里外的台子上瞅着这边的争夺战,不知何时,他眼中的和煦的笑意已经消失不见了。
“左春,云初攻上去了吗?”
“回禀陛下,云初已经带着部下攻上上高台第三层,目前还在全力挤压百骑,期望可以登顶夺旗。”
“如此说来,那座高台里面的火药与云初无关是吗?”
左春看看远处观看争夺红旗的李绩等人,小声道:“他应该是不知道的。”
李治叹息一声道:“我也不愿意怀疑云初,如果真的是他的话,朕会难过很长时间。”
左春道:“陛下,里面装了至少八百斤火药,微臣以为云初不可能拥有这么多的火药。”
李治用手扶着高台栏杆叹息一声道:“两千名工匠,烧火融冰,将一座冻得结结实实的高台拆开,再复原,原本只是为了治疗朕的心病。
总以为是虚惊一场,没想到里面还真得挖出火药来了,还是八百斤火药,你说奇怪不奇怪?”
第一百八十四章 奋勇争先的意义
能安稳的坐在高台上跟李治把酒言欢的人,统统被李治从凶手名单上去除了。
这是一个很好的现象,因为,这里坐着的人中间,有大唐十六卫的大将军与将军们。
而这些大将军,将军们的身边都站立着一位宦官,年纪很大的宦官。
他们的服务不但贴心还顺遂,几十年养成的察言观色的功夫,能让他们分辨出,谁是在真的开心,谁又是在忧心忡忡。
这边高台是李治的战场,他觉得自己已经胜券在握。
而云初那边的高台上的争斗却进行的非常的不如意。
云初还以为大唐军人的武力天花板是苏定方,梁建方,丁大有他们,这些年来,他一直以这些人为目标而努力练武。
现在,他遇到了这群战斗机器之后才发现,一个人只练习肌肉,不练脑子,确实能达到一个很厉害的程度。
云初五十个人的龟甲阵势一步步地向上走,还以为有狼宪开路,木枪辅助,没头的弩箭骚扰敌人,破开百骑单薄的防守应该不算难。
他哪里能想到那些百骑并不硬抗他的狼宪,而是抖出两条悬挂着锤子的铁锁链,当这些铁锁链波浪一般起伏的时候,铁链子上的锤子,就像敲鼓一般的敲击在巨盾上,力量不算太大,但是,造成的震颤效果却让手持盾牌的军卒们根本就拿不住巨盾,就算有聪明的军卒将巨盾的绳子挂在肩膀上,绳子与甲胄在剧烈的摩擦中纷纷断裂。
然后,云初就看到自己的部下一个个被铁链横扫着甩下高台。
云初用皮鞭缠住一个百骑的脖子,用力的往下扯,这个百骑立刻就放开手中的铁链,借助云初拉扯的力量,从高台上飞跃而下,泰山压顶一般的朝云初扑过来。
没办法,云初只好抓住身边的一个也不知是哪一支队伍里的军卒,就朝那个百骑甩了过去。
云初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家伙在半空中捉住那个可怜的军卒,本来习惯性的要拗断脖子,可能想起这不是敌人,就随手甩开,继续如同苍鹰一般向云初扑击。
云初的身法非常的灵活,游鱼一般在人群中穿行,让那个明显被云初激怒的百骑,竟然如同一辆重型坦克一般,在密密匝匝的人群中硬是犁出一条通道。
且手下没有一合之敌。
云初继续游走,百骑继续追击,等云初转过身不再逃跑的时候,那个百骑即便如何怒吼,也无法靠近云初一步,不知何时,他的双腿上已经缠满了细细的丝线,一两根,几十根丝线,百骑自然能够扯断,但是,当数百根丝线牢牢地缠住他的双腿的时候,就算是猛虎,也休想有太大的作为。
张甲的武功不好,这是谁都知道的一件事,他本身就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不良人。
但是,论到如何利用手中人数多的优势困住敌人,擒拿住敌人,这方面,当了好几年捕快头子的张甲却是专业的。
等这个百骑被云初的麾下人手捆绑的如同一只蚕茧的时候,张甲就带着部下,以此人为攻城锤,重新撞击百骑用铁链子形成的围栏。
攻城锤非常的不听话,哇哇大叫不说,还如同一条上岸的鱼一般上下左右扭动,可惜,这东西不是渔网,而是张甲精心设计的天罗地网,上面还布满了小小的三爪钩,只要被粘上,就是跗骨之蛆。
趁着百骑想要救援同伴的时候,云初的长鞭又如同毒蛇一般缠住了另外一个百骑的脖子,为了把这个家伙扯下来,云初纵身跃下高台。
这个身着玄甲的百骑的双脚如同生根了一般长在台子上,双手抓着鞭子,将云初拉扯的在台子上不断地飞荡。
有军卒见云初一人拉扯不动,就趁机抓住绷得笔直的鞭子,也把身体的重量压了上去,一个,两个,三个,就在云初觉得这个百骑的脖子就要被勒断的时候,他终于无法落地生根,忍不住向前跨出一步。
然而,张甲等的就是这一刻,一把豌豆就丢了上去,百骑一脚踩在豌豆上,身体没了根脚,立刻,大叫一声,就被云初等人扯下高台。
与此同时,趁着此人身体倒在高台台阶上的机会,十几个人就猛地扑了上去。
就在云初以为自己这边已经打开缺口了,准备继续强攻的时候,却发现面朝自己的百骑数量变得更多了。
薛仁贵正在高台一角跟一个百骑角力,裴行俭在另一头,拎着一根棒子与一个百骑厮杀的难解难分。
云初吹一声哨子,张甲立刻朝云初看过来,看到云初的手势之后,就把已经捉到的两个百骑捆绑的结结实实,作为倒吊在薛仁贵与裴行俭方向的杆子上。
李绩看到了这一幕,就笑眯眯的对皇帝道:“陛下,这就是您口中的莽撞人吗?
当十六卫的人马对百骑的防守束手无策的时候,云初已经生擒两个百骑。”
李治淡淡的笑道:“雕虫小技,一时得逞,算不得英雄。”
李绩笑道:“多少坐地分赃的大盗,可以飞檐走壁的飞贼,都被这群人给拿下了。
而且,他还知晓利用活捉的百骑,将压力吸引到薛仁贵,裴行俭的方向,他继续在浑水中摸鱼,老臣敢断言,只要这场争斗再继续下去,他还会有更大的收获。”
李治不服气的道:“这是因为百骑没有使用武器,如果使用了兵刃,朕相信,他们能做到以一敌百。”
李绩摇头道:“作为进攻的一方,云初他们还有攻城弩,云梯等等武器没有使用,百骑虽然精良,然,人数太少,在以后的战争中,能起到的作用会越来越少。”
李治知道,这是他昔日的太傅在考校他,于是,李治干脆道:“此次争斗结束,朕就给百骑配发震天雷。”
李绩哈哈大笑道:“这正是老臣要建议的,既然陛下准备东征,那么,为了减少伤亡,加快战争速度,陛下何不将震天雷也配发给信得过的大军呢?”
李治瞅着李绩道:“此事,再议。”
李绩即便是手中已经有了火药,对于东征之事已经有了七成以上的把握,但是,身为将军,他从来不认为以少打多是什么了不得的荣耀,他认为,那是黔驴技穷之下不得已而为的事情。
身为主帅,他一向认为,兵不血刃就能屠城灭国才是值得夸耀的军功。
现在,他已经把自己的意见告知了皇帝,他相信,如果这一次能带着皇帝东征,那么,使用大唐所有的兵器,以求达到快速胜利的目标,也一定是皇帝所乐意看到的。
龟甲阵势一遍又一遍的被百骑所化解,但是,他们化解龟甲阵的时候,不是没有代价的,长长的狼宪让他们无法靠近龟甲阵,只能故技重施使用铁链,然而,就在铁链再次发威的时候,无数条钩锁,挂住了铁链。
由于挂在铁链上的钩锁数量实在是太多,抓着铁链两头的百骑,再也不能甩出漂亮的铁链波浪了。
一个身体极度强壮,宛若人熊一般的壮汉,双手抱胸,咆哮一声,就从高台上跳了下来,重重的撞在龟甲阵上,只是这一下,云初看看这自己的好几个部下就吐着血倒在盾牌下面。
张甲更是愤怒至极,拼着被壮汉撞飞,还是将手中的石灰粉甩在了壮汉的面甲上,就听壮汉凄厉的惨叫一声,一把扯掉面甲,双手胡乱挥动,随即,就被十几个人牢牢地按在地上,等捆绑的结结实实的,这才拿出菜油给壮汉洗眼睛。
一个龟甲阵被壮汉砸坏了,没关系,这样的龟甲云初还有六个在待命。
在龟甲阵的不断撞击下,云初这一边的攻势终于有了一些进展,可以明显看到,他的队伍距离高台顶部最近。
而相应的,他们要面对的百骑也比别的方向多。
薛仁贵还是在跟一个百骑打的难解难分,而裴行俭不断地指挥自己的部下上,他自己则躲在人群中,寻找机会暗算那些落单的百骑。
云初扣上面甲之后,就没有人能在队伍中一眼认出他来,所以,每一个玄甲百骑都对面前的黑甲人非常的小心,他们知道,这里面有一个高手。
终于,玄甲人发现,自己已经无法抵御来自万年县众人的进攻的时候,他们就很无赖的将铁链子抡起来了,这些铁链子抽在巨盾上,巨盾就会立刻碎裂,盾牌后面的人的双手也会受伤。
这一次云初非常的有耐心,就举着一面巨盾,混在人群中,他根本就不相信,那些人能把上百斤重的铁链子能抡多久。
就目前而言,他们的策略是对的,就没必要出什么奇谋妙计,一步步地走好现在的节奏,拿到台子中央插着的红旗是必然之事。
就在云初有些得意的时候,一阵鼓声传来,薛仁贵突然开始大声的咆哮,并且一把揽住那个百骑的脖子,将他从自己的肩头丢了出去。
于此同时,裴行俭也不再躲躲闪闪,与对面的百骑硬抗几招之后,竟然不顾这人在身后对他的威胁,径直就朝台子上冲锋。
云初循声看去,发现李绩这个老贼不知何时竟然出现在了高台底下,在他面前,还有一面战鼓。
第一百八十五章 想要啊?跟我说啊!
老贼敲的是进军鼓!
在战场上,听到这种鼓声,所有将士只能向前冲锋,但凡有巡梭不前的,马上就会被督战队斩首。
云初怒吼一声,身为万年县队伍的主将,这个时候他必须率先发起冲锋。
李绩老贼早就发现再这样继续磨蹭下去,云初会把跟前的百骑各个击破,于是,他根本就不给云初猥琐发育的机会,带了一面大鼓,才到地方就开始敲击进军鼓。
云初丢掉手里的破烂木刀,一柄棒球棍从袖子里滑出来,一棒子就敲断了对面那个百骑手中的木刀,等云初第二棒子砸过来的时候,这个百骑却支起双臂,棒球棍重重的砸在对方的护腕上,云初趁机在他胸前踹了一脚,没有把对方踹倒,自己反而朝外飞了出去。
百骑张开五指,一记凶狠的虎爪从云初的面前带着风声划过,棒球棍再次砸下来,那个百骑竟然用自己威猛无俦的拳头应对。
梆梆梆……云初从不相信一个人可以把神经丰富,血管众多的手训练成没有痛觉的死肉。
一两下或许还能忍受,这家伙一连用拳头接了自己十几棒子,以自己的力道来看,这人的双拳如果没有出现骨裂才是怪事情。
于是,云初再次发动进攻,这个家伙果然不敢用拳头迎击,但是,他的双腿如同两条毒蟒一般灵活,巨斧劈砍一般的力道,招招都是冲着云初的要害去的。
好在,云初的棒球棍乃是铁木所制,想要踢断这东西,真的很难,所以,云初挥动棒子,每一次都准确的敲击在对方小腿的迎面骨上,没想到他的棒子跟对方的小腿撞击,竟然会发出类似金铁交鸣之音。
练武的人都知晓,如果双手不能用的情况下,那么,只用腿的时候,那就要一定发起一场快速的攻击,否则,一旦能对方开始进攻了,自己没有两只手来防守,将会非常的吃亏。
云初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等待见张甲已经发出了放渔网的暗号之后,云初就抡起棒子跟这个百骑硬拼了十七八下,然后,果断的舍弃了这个对手,直奔高台最高一层。
云初离开了,对于这个百骑来说也送了一口气,刚才用拳头跟云初的特质木棒对轰,他的手这个时候伤的很重。如果是普通木棒,根本就经不起他一拳。
才开始平息自己伤痛的时候,一张金光闪闪的渔网兜头笼罩下来,他想躲开,却慢了一瞬,紧接着就被渔网笼罩住,拼力挣扎,却扯不断这种用丝线编织出来的绳子,想要用手扯,细细的丝线却割开了他的手掌。
张甲瞅着眼前这个放弃挣扎的百骑道:“记住了,任你再悍勇,在我万年县的如炉王法下,也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百骑怒极而笑。
“待某家休沐之日,自然会去你万年县衙看看,你如炉的王法到底好不好用。”
张甲冷笑一声道:“今日前来,只带了擒拿罪囚的法具,你若无事生非,就休怪我动用杀人用的东西。
武功高的悍匪我们见的多了,投入大牢之后,还不是温顺的如同小羊一般。
我劝你,别来了。”
说完,就对麾下道:“拖下去,挂起来。”
百骑继续挣扎,两个年轻的军卒却拖着渔网就下了高台,熟练地将百骑打晕,再绑起来,最后挂在杆子上。
而李绩,就在这个杆子下继续敲鼓。
云初的一只脚才踏上高台最高处,一条铁链子就带着风声向他袭来,面对这种挂满鸡零狗碎东西的铁链子,后退才是最正确的办法,如果被铁链子缠上,悬挂在铁链子上的锤子就会凶猛的击打在甲胄上,没人能经得起这样的一击。
铁链子砸空,在半空中划过半个圆圈,最后竟然奇迹般的缠在一个高大百骑的腰上,那些铁锤,钩子一类的东西竟然奇迹般的没有伤害他,而是老老实实的垂在他的腰袢。
“你是第一个踏上高台的人。”
听着对方从面甲下传来的瓮声瓮气的声音,云初笑道:“要击败你才能拿到旗子吗?”
对方嗬嗬笑道:“杀了我!”
云初摇头道:“我没有杀自己人的习惯。”
百骑冷笑道;“我专杀自己人。”
云初闻言,脸上的笑容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将棒球棍抗在肩膀上,冷漠的道:“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我抓住了几个百骑,还以为是自己人,特意没有下重手,看样子,是我自作多情了。”
百骑向前走了一步道:“你就是那个被他们传的很厉害的县令?”
云初横着踏出一步道:“大唐的县令中间没有一个草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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