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孑与2
云初其实很惭愧,原本以为两三斤的火药,能把那颗百十斤重的石头炸碎的,没想到只炸成了两瓣。
“这东西见火就炸,小心了。”
云初在送别老猴子的时候,见他把炸弹揣怀里,就小声的告知了注意事项。
“放心,不到生死关头,老和尚不会动用这东西的。”老猴子再给了云初一个安心的眼神,就骑着骆驼离开了长安,继续他佛法西度的行程。
三月的时候,云初再走了一趟英公府,自从上一次弄得不愉快之后,这还是云初第一次前来拜见。
这一次拜见云初完全是按照规矩来的,提前六天送上了拜帖,在第三天的时候还打发刘义去英公府上问回信,确定三天后英公会见他,这才准备了四样礼物,登门拜访英公。
之所以要来,完全是因为吐谷浑那边一点消息都没有,不论是李敬业的,还是张柬之的,就连肥九这个家伙现如今也音讯全无。
禄东赞,论钦陵父子不是好对付的,不知道李敬业到底有没有在这,两头老虎头上拍过苍蝇。
云初依礼拜见,英公也是按照礼法接见了云初,两方都很客气,客气的就跟陌生人一样。
“敢问英公,敬业……”
“徐敬业已经被老夫逐出家门,如今他姓徐,他的生死从此与我李氏毫无瓜葛。”
“哦,小子明白,只是还想问问英公是否知晓张柬之一行人的去向。”
“如你所愿,张柬之鼓动吐谷浑落魄勋贵们突袭了吐谷浑的王庭赤水源,在那里烧杀抢掠了六日,之后才消失无踪的。
老夫还以为他绕路去了西域,还特意给老程去了信函,结果,西域四镇没有他们的消息。
小子,不管是徐敬业,还是张柬之都不过是小事情,现在,你的老友裴行俭在白狼山杀了副帅王文度,我现在就问你,你是否对他的事情,也要袖手旁观?”
云初摊摊手道:“英公以为这种事情是我一个从六品的小官能掺乎的吗?”
英公盯着云初的眼睛道:“你就不问问裴行俭为何会动手杀了王文度吗?”
云初笑道:“裴行俭不是疯子,更不是一时激怒就不管不顾的那种人,既然他杀了王文度,那么,就说明,王文度有取死之道。”
英公看了云初半天才点点头道:“总算裴行俭没有看错你。
王文度自称身怀陛下口谕,还一度从老程书中索要兵权,延迟大军进程,导致苏定方与裴行俭白狼山之行空手而归,这是何等行为,想必你也能想的明白。”
云初点点头道:“王文度该死,即便是诛杀王文度九族都不为过。”
英公继续道:“现如今,有人说裴行俭诛杀王文度乃是出自私怨!”
云初愣了一下道:“私怨?”
“没错,军中盛传,王文度看上了裴行俭随军的一个小妾,两人起了纠纷,这才被裴行俭给一刀杀了。
一个是王文度假传圣旨,一个是裴行俭因为私怨杀了王文度,你更相信哪一种?”
云初面目惨白的瞅着李绩道:“难道说,程公在西域绞杀阿史那贺鲁并不顺利吗?”
李绩冷冷的道:“老程行走到鹰娑川,遇贺鲁强兵四万骑,其前军总管苏定方帅裴行俭等五百骑驰迎冲击,贺鲁大败,追奔二十里,杀获一千五百多人,缴获的战马及器械,漫山遍野,不可胜计。
目前大军已经行进到了恒笃城,破贼就在眼前。”
云初又问道:“为何偏偏是裴行俭杀了王文度,而不是别人?
就因为他是戴罪立功之身吗?”
李绩淡漠的道:“军前之事又有多少能够天随人愿呢,即便是百胜的名将也难免一败。
既然身入军门,本身就是一件材料,一旦到了危急时分,就算是用他的肉身去铺垫马道,他也不能不去。”
云初小声道:“王文度真的矫诏了吗?”
李绩瞅着云初的眼睛道:“确凿无疑,裴行俭不该杀他,应该押送京师问罪的,现在,他这一杀,就把原本可以挽回的局面全部破坏了。”
云初瞅着无比萧瑟的李绩,他忽然明白了,这个百胜的名将,已经不敢指望程咬金能在西域有什么建树了。
王文度或许真的矫诏了,程咬金却屈服在了矫诏之下,才是让李绩感到悲哀的地方。
贞观盛世里的名将们,再无昔日的英气。
现如今,程咬金连破釜沉舟寻找阿史那贺鲁决一死战的勇气都没有了,只是想着找出来一个或者两个替罪羊。
先为自己找后路……
“裴行俭就准备这么等死吗?”云初不知道哪来的一股子怒气,竟然当着李绩的面咆哮出声。
李绩眼前一亮,瞅着云初道:“怎么,如果你是裴行俭这个时候,你要怎么做?”
云初面皮抽搐一下道:“诛杀阿史那贺鲁,绝其苗裔,灭其部族,取他的人头回来献祭太庙。”
“如果苏定方,裴行俭他们不肯这样做呢?”
“那就管他们去死呢。”
李绩满意的点点头道:“老夫也是这么想的,好了,你回去吧。”
听李绩这么说,云初也算是听明白了,苏定方,裴行俭恐怕就是这么打算的,甚至已经开始执行了,至于,程咬金,恐怕已经失去了苏定方跟裴行俭的尊敬。
云初走到门口,就听李绩道:“徐敬业劫杀了禄东赞的女儿,凌辱之后悬尸日月山,禄东赞发誓报复,论钦陵割破面容,声称不死不休。”
云初停下脚步道:“如今人在何方?”
李绩长叹一声道:“不知道,如果有一日老夫出征,你敢来老夫麾下效力吗?”
云初微微笑道:“下官如今是文臣,是地方官,长安,万年县以外的事情莫要找我。”
说罢就离开了英公府。
知晓张柬之,肥九他们在那里就好,云初的心情非常好,看样子张柬之终究没有压制住肥九,反而被肥九带去了隐秘的大河谷地藏起来了。
至于李敬业……哦,徐敬业,云初管他去死呢。
第一百零五章 爱的很深沉
云初是一个领地意识非常强的动物。
长安就是他的领地。
云初现在很喜欢巡查长安城,就像一头狮子在巡视自己的领地一般。
随意把不良人喊过来,指出不合理,不合适的地方要求整改,就是他在领地上的一种撒尿留气味的行为。
说起来,一个万年县令的权力真的很大,凡是发生万年县领地上的任何事情都在他的管辖范围之内。
云初很不理解以前的那些县令,放着如此美妙的权力感觉不去享受,偏偏要把有限的生命投注在美女,钱财,享受这些无聊的事情上。
被美人恭维那里有被那些家财万贯的商人恭维来的有趣呢?
辛辛苦苦的捞钱,那里有痛痛快快花钱来的有趣呢?
一辈子蝇营狗苟的经营,哪里比得上眼看着成群成群的建筑拔地而起更有成就感呢?
躲在暗室中如同一头贪婪地龙瞅着金钱发出来的光芒,哪里能比得上走在大街上人人向你弯腰来的更愉悦呢?
自从云初开始享受权力带来的快感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身上又增添了一样毛病。
光福坊的建筑在三月底的时候就已经完工了,对面安业坊的建筑也将在十天后完工。
就在刘仁轨还在为安业坊过多地房子,被云初卖的太贵而卖不出担心的时候。
他就被云初拉到了安业坊的卖房现场。
刘仁轨一看到卖房现场人头攒动的模样,就钦佩的朝云初拱手道:“活该你发财啊。”
云初笑道:“拿回我的本钱跟一倍利,剩下的都是长安县的。”
刘仁轨原本紧锁的眉头,一下子就打开了点点头道:“为何要收一倍利呢?太高了。”
云初盯着刘仁轨看了许久之后才道:“我记得当初我们说好的,我负责给安业坊房子被拆掉的百姓给房子,剩余的利润都是我的。”
刘仁轨大笑道:“是有这么回事,你现在不是已经准备放弃了吗?既然准备放弃了,为何不把好人做到底呢?连一倍的利都不放过。
这好人做一半留一半,可是得不偿失啊。
再说了,据老夫所知,你在安业坊一个钱都没有出,把房子盖起来的是工匠们,给工匠们供应材料的是各个商家,提供地皮的是安业坊的百姓,就连提供准许盖房的许可也是我长安县衙签发的。
你凭什么拿走一倍利益呢?”
小老头虽然喋喋不休的抱怨,云初却是不在意的,小老头这辈子都没把钱财当成一回事,他只想让云初成为一个最纯粹的好人,好官员。
跟品德高尚的官员打交道就这一点不好,他只要找到机会就想让你变得跟他一样的傻。
云初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刘仁轨,刘仁轨打开看了之后发现是一张大慈恩寺出具的可以随时提钱的手续。
“六千三百五十八贯钱?”
看到这张可以随时从大慈恩寺香积厨提钱出来的手续,即便刘仁轨也算是见多识广,还是为突然出现的如此巨大的一笔钱财感到心惊。
“你可以拿走你应该拿的。”第一次,钱多的让刘仁轨觉得有些烫手。
云初看一眼小老头道:“我的那一份我早就拿走了,这一份是你的,顺便说一声,你拿着这笔钱,交给嫂夫人回老家盖房子,置地都可以,反正,除过我之外,没人知晓。”
“你怎么知晓拙荆一直在抱怨老夫不能像别的官员那样在老家盖大屋,置地呢?”
“娜哈已经快把嫂夫人养的十几只鸡快要吃光了,你难道就没有发现吗?”
刘仁轨疑惑地道:“拙荆倒是说起过你的家眷去我家的事情,怎么,她们的关系已经好到了,可以随便编排老夫的地步了吗?”
云初耸耸肩膀道:“我家夫人是一个贤惠的,妹子是一个调皮的,嫂夫人甚为喜欢。”
刘仁轨对着太阳再看一眼那张六千多贯钱的手续,摇摇头道:“老夫应该早早学会贪渎这种事情的,在欲望最猛烈的时候都没有学会,现在更加的不懂了。
钱虽好,却与我刘仁轨无关,刘仁轨眼中的钱,只有朝廷每年给我下发的俸禄。”
话刚刚说完,刘仁轨又指着那些疯狂叫唤着想要买房子的人道:“房子还没有卖呢,你哪来的钱?”
云初怜悯的瞅着那些用力向卖房人身边挤压的人群,淡淡的道:“那里只有六座房子,还不是位置最好的,其余的房子,早在半个月前就已经卖空了。”
“卖给了谁?”
“真正有钱人。”
“为何不卖给这些不算很有钱的人呢?”
“因为,我把房子卖的很贵。”
“为何要把房子卖的很贵呢?”
“因为我想把有钱人手中的钱拿出来流通,我不知道你发现了没有,自从三年前大唐出现了一次钱灾之后,到了现在,很奇怪,大唐的钱再一次变得稀少起来了。
三年前,十二文才能买到一斗米,如今到了三月,正好是青黄不接的时候,粮食价格竟然下降到了八文一斗,如果我没有预料错的话,明年,后年的粮食价格还是会下降,最终下降到五六文一斗的程度。”
刘仁轨道:“什么意思?”
云初叹口气道:“等粮食价格落到五六文一斗的时候,又会有人拿出大量的钱,来购买百姓手中的土地,房子,粮食,货物,然后再高价卖上个几年,等卖空了,他门把以前放出去的钱也收的差不多了,就可以进行下一场掠夺了。”
刘仁轨道:“钱少,难道不是铜矿开采不足的缘故吗?”
云初嘿嘿笑道:“你看,你看,这就是你看不起钱的毛病造成的后果。
我中华大地从夏商周时期就已经开始用铜来作为交换媒介了,也就是钱。
几千年来,我们在不同的开采铜矿,炼铜,铸造各种各样的钱。
那么,县尊,你来告诉我,几千年来积攒下的铜钱都去了哪里?
埋进坟墓里了?
还是丢失了?
还是铸造成铜器了?”
刘仁轨看着云初道:“你是说,大唐其实从来都不缺少铜?”
云初摇头道:“大唐从来都缺铜,只是大唐社会不缺少。”
刘仁轨道:“你是说有人在故意积蓄铜,然后再利用铜来盘剥人?”
云初拍拍刘仁轨的手道:“如果我现在是一个普通百姓,我最喜欢的交易方式应该是以物易物。”
刘仁轨瞅着远处那些因为买不到房子而大吵大闹的百姓,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云初没有继续跟刘仁轨谈大唐诡异的经济,平均六年到八年一个周期的掠夺百姓的计划,是大唐整个富贵阶层都在干的事情。
这里面自然也包括皇家,这是一种有组织,有规划的掠夺。
毕竟,李渊起家的时候不是穷光蛋,而是一个大勋贵,对于,如何隐秘的盘剥百姓,他们其实是有经验的。
“这就是发家的秘密,一般人我都不告诉他。”
当云初以戏谑的方式结束这场谈话的时候,云初看的出来,刘仁轨显得很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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