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下雨我带刀
白衍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都忍不住摇摇头。
白衍清楚这句话的背后,代表如今在阳矅城内,几乎大半部分秦吏,都已经是士族的人,甚至不止大半。
这里可是颍川郡治之地!
可不是其他地方。
想到这里。
白衍看着眼前的暴禹,暴禹一直在外,少有回到阳矅,恐怕连暴禹都不清楚如今阳矅的情况。
“此言不差!”
暴禹听到白衍的话,思索几息,认同的点点头,说完后,暴禹便拿着一卷竹简,交给白衍。
“今日楚国传来消息,楚王熊犹已经被杀了!是熊负刍的门客所为!”
暴禹把楚王熊犹被杀的事情,告之白衍。
自从答应白衍之后,不再全身心投入复辟的事情上,如今冷静下来,看着一件件事情,暴禹这才清楚复辟一事到底有多可笑,也终于明白,为何白衍会说,不如让公子成安稳的渡过这一生。
那可是新任的楚王!
比起颍川这里疆域更为辽阔数倍,并且号称兵甲百万的楚国,熊犹乃是一国君王!
然而就是这般,距离继位方才不过两个月,刚刚登上楚国王位的熊犹,就被他人杀死,如今回想申老、韩老那些士族,为了求得熊犹帮助,不惜耗费巨大的代价与人脉,在楚国帮助熊犹、李园争夺王位。
“熊犹被杀,恐怕会影响叛乱一事!而且过两日,吾可能就要去楚国一趟!”
暴禹对着白衍说道,目光有些担心。
若是叛乱的事情不发生,那暴禹就无法安心北上,在暴禹眼里,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在族内,不提父亲,与仲弟等人,就是叔父那一脉,都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一但离开,父亲他们日后一定会再次参与暴乱。
摊牌的话,也不可能,想要告知父亲等人实情,也唯有等动乱结束。
眼下说出来,白衍虽然不会有什么危险,然而一但消息传出去,彼时势必会惊吓到所有士族,到时候莫说士族全都会隐匿起来,就是咸阳哪里,都不会放过他们暴氏,甚至迁怒白衍。
族内的人实在太多太多,想法不一,眼下,谁都不敢保证会不会走漏风声。
“的确!得知熊犹被杀的事情,颍川郡内所有谋反的士族,定会惶恐不安!”
白衍看完竹简,眉头微皱,虽说咸阳哪里定会有所举动,颍川动乱这件事情绝对是板上钉钉,但楚王死的消息传到咸阳,再由咸阳做出决定,命人传令到颍川,这都需要时间。
在此之前,颍川士族一定会再次派人去楚国。
“若真去楚国,还望打探清楚那些士族的详细谋划!吾留在阳矅,看着暴氏!”
白衍把竹简还给暴禹,思来想去,白衍还是决定先不去楚国,虽然白衍也很想趁着这个机会,先去楚国看一看小舅父,也看一看那素未谋面的小舅母,还有小舅父的儿女,看看小舅父这一家人。
但终究还不是觉得不是时机。
此刻他与暴禹,必须有一个人在阳矅盯着,否者稍有变故,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而无能为力。
至于暴禹去楚国白衍倒是不担心。
暴禹对于韩国的归属本就没有想象之中的高,在心中真正执念的,无非是想恢复昔日祖上荣光,暴姝在雁门,就注定暴禹日后不会再对韩国有念头。
也因为暴姝隐姓埋名,对于暴禹来说,在所有诸侯国之中,唯有秦国可选。
所以对于暴禹要去楚国,白衍并不担心。
“好!若吾真要去楚国,暴府这里,便有劳!”
暴禹接过竹简,轻声说道。
女儿暴姝活着的事情如今谁也不知,故而在这样的情况下,暴禹清楚没人会怀疑他,白衍想知道申老等人如何拉齐国,他此番去楚国,倒是有机会知道。
第四百六十章:鄠邑:吾告诉诸位,吾恩师,乃殷碑!
阳矅城内。
接下来的两日,白衍一直都在城内走动,观察着阳矅城内的情况,若是第一天,是看底层官吏,那么后面,白衍更多的,还是放在郡守府邸。
颍川郡守是崔氏崔言,崔氏是陇西的一个大族,与崔平不一样,年过五十的崔言,其妻子是郿县孟氏之女,而孟氏便是孟於的家族,秦国最为古老的家族之一。
昔日在陇西的时候,崔言便是监御史,是陇西权力最大的三个官员之一,后面从陇西调任到颍川,直接担任颍川郡守。
白衍在两天的观察中,并未登门去找崔言,因为对于崔言,白衍虽然没见过,但白裕却告诉过他,当初谏言他的文武百官中,崔言便是其中之一,并且也是数次上书的几个官员之一。
原因便是崔平所在的崔氏,其中一个崔氏女子,其夫家便是酆氏酆济。
在白衍查处掠卖一事的时候,不仅仅酆济被白衍处死,就是整个酆氏连同崔氏女子在内,也全都被连坐,自然而然,不管是血脉还是颜面,崔言都不可能忘记这件事情。
酆氏,就是当初魏老都认识的那个酆氏!
“崔言到底有没有参与叛乱?”
白衍与两个亲信走在街道上,面色有些困惑,这两日在暗地中观察,整个郡守府,都能看到士族之人的影子,崔言的府邸更是几乎每日都有人拜访,有些带钱,有些带着女子,其膝下之子,几乎全都接纳。
按照这种情况,崔言都应该已经被士族拉拢过去才是,但为何暴禹又说,他们暴氏在整个谋划中,要负责的,便是带人冲入郡守府,除掉里面的秦国官员。
还有从始至终,一直都有一个最重要,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困扰着白衍。
那便是李斯到底是通过何人,在暗地中煽风点火,鼓动所有不满秦国的士族暴乱,这个人一定颇有身份与威望,方才可以做到。
临近黄昏。
白衍从后门回到暴氏府邸,不过方才路过凉亭,便见到三个持剑男子,正与两个妇人还有暴彨等三个女子在凉亭内交谈。
白衍本不想过去,装作没看见,不曾想事不如愿,还没走几步,便听到凉亭传来声音。
“章君子!!荆君子!!!”
白衍听到声音,停下脚步,走在白衍前面的两个亲信,也纷纷停下脚步,三人不解的看向凉亭。
在三人的目光中,一个长得稍有俊美的男子,缓步走来,来到三人面前后缓缓辑礼。
“鄠邑!拜见三位!”
名叫鄠邑的男子说道。
白衍见状,也抬手还礼,礼毕后,白衍有些不解的看向这个鄠邑,这个鄠邑白衍倒并非第一次见,那日在酒楼,见到暴彨的父亲暴定时,这个鄠邑便跟在身后。
“听闻荆默兄乃是荆氏之后,鄠邑心生结交之情,不知可否凉亭一叙!”
鄠邑看着眼前三人,随后目光笑吟吟的看向三人中的白衍,轻声邀请道。
“不敢!”
白衍看着鄠邑的邀请,见到凉亭那里,诸多人都在看着,想到日后还在暴氏这里居住,白衍没有拒绝。
“请!”
白衍打礼之后,伸手示意道。
“章兄,农兄,若是无事,便一起过去如何?”
白衍说道。
不过说话间,白衍给了两个亲信一个眼色,章梁与农自然懂得白衍的意思,连忙带着歉意的眼神笑起来,一个表示今日多有劳累,一个说着身体不适,拱手推托一番。
“可惜,那改日鄠邑再与二位一叙!”
鄠邑见状,一脸惋惜,可是在眼神之中的喜意,明显得不能再明显。
白衍也抬手,惋惜的摇摇头,与章梁二人交谈几句后,待二人离开,百年跟着鄠邑走去凉亭。
一路上,鄠邑都与白衍说着一些恭维的话。
不过鄠邑不知道,他的心思,从一开始便已经被白衍看穿,从一开始提及荆氏的时候,白衍便已经大致猜到目的,否则也不会让章梁二人离开,倒不是白衍担忧鄠邑会伤到章梁二人,若是章梁二人如此不堪,也不会跟着他进入暴府。
白衍真正担心的是,章梁与农,都不是侠客,剑术不算强,但挥舞手中剑的时候,刀刀却都是奔着杀人而去,万一鄠邑与凉亭内那些男子挑选,到时候一个不好,恐怕真会死人。
章梁与农可不是一对一比武单挑,偶尔见血或者杀过人的人,他们二人都是从血海尸山的沙场上活下来的,那一场血战,他们二人不是杀得浑身是血,但凡有口气,就只会杀人。
凉亭内。
白衍来到凉亭中,见到一个个妇人与女子,在鄠邑的介绍下,白衍倒是逐一认识这些人,两个妇人,都是嫁到暴氏的士族女子,陆氏、卢氏,地位不算高,而暴彨身旁那两个女子,一个是暴定的女儿,一个暴定堂兄的女儿。
对于这些女子,白衍倒不需要刻意去记下,毕竟等这件事情过后,都不会再有交集。
“这位想必就不需要鄠邑介绍了,暴彨姑娘!”
鄠邑说到这里的时候,看向白衍一眼,随后望向暴彨,眼神满是爱意,爱慕之心溢于言表。
“见过荆君子!”
暴彨看了白衍一眼,低头缓缓行礼。
“荆默,见过暴彨姑娘!”
白衍也抬起手,对着暴彨回礼,礼毕后,便看向另外两名男子。
“这位是栾氏栾弘!昔日在雾灵山,栾弘兄曾经以一敌五,独自一人杀掉五名秦吏,名动一时,乃郢陈附近大名鼎鼎的侠士,这位是卢稷,与暴夫人同属一宗,昔日在楚国,也颇有名望!不少楚国治吏都认识卢稷兄!”
鄠邑给白衍介绍那两名男子,在鄠邑眼里,那二人不管哪一个人,都能让人感觉到压力,不管是栾弘的剑术,还是卢稷在楚国颇有人脉。
一直以来,鄠邑在追求暴彨之时,在众多爱慕暴彨的人之中,能让鄠邑重视,并且视为最大的竞争对手,也是眼前这两人。
“荆默,见过二位!”
白衍听到眼前二人的事迹,有些意外的看着二人,等回过神时,方才记得行礼。
白衍的这般举动,让两名男子颇为轻视的笑起来,以为白衍听到他们的事迹,早已目瞪口呆,不过二人倒也理解,看着白衍这年纪轻轻的模样,估计也认识不了几个人,更别说想认识一个治吏,能和一个治吏说上话。
“嗯!”
栾弘、卢稷皆是抬起手,简单的回礼。
与二人有同样想法的,还有两个妇人,见到白衍没注意,两个妇人对视一眼,都抿嘴笑起来,另外两个少女皆是如此。
“听闻荆氏乃楚国侠士名门,栾弘素来钦佩荆氏,今一见,实在心痒,汝乃荆氏支系,想必定是有所身传,不知可否赐教一番!”
栾弘这时候,再次抬起魁梧壮硕的手臂,对着白衍说道。
随着栾弘的话音落下,顷刻间凉亭便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白衍,想看看白衍如何回答。
“吾祖不过荆氏之人,若是善武,又怎会离开荆氏,居于韩土!”
白衍苦笑一声,看着栾弘抬起手。
“荆默不善比武,持剑不过防身,还请栾弘兄见谅!”
白衍说道,不仅说自己不善比武,而且还把原因说出来。
听到白衍的话,就连栾弘一时间都不好为难,看着身材单薄的白衍,栾弘也是因为得知暴府暴禹大人,带回一个故友之子,故而今日方才想要试一试其身手,最好在暴彨面前,使其落下颜面。
结果万万没想到,比试都还没应下,都还没开始,对方已经认输。
见状。
栾弘倒是有些不知说些什么。
“原来如此!倒是吾等唐突!哈哈!”
关键时候,鄠邑上来打圆场,此刻鄠邑满是笑意的对着白衍说道。
“那荆兄不善武,其父能与暴大人故交,恐定是善文,才识……”
鄠邑话还没有说完,所有人就见到,白衍再次摇摇头。
“吾知晓贫寒,幸得暴禹大人不吝,吾父将吾托付暴禹大人。”
白衍说道,脸上毫无笑容。
静!
随着白衍的话,凉亭内全都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沉默不知如何开口,就连鄠邑,都完完全全没想到会如此干脆利落,甚至让他都有些无措。
不仅仅是鄠邑,就连其他所有人,都还是第一次见到像白衍这般,敢说出自己没有能力的事实,敢勇于直言不如别人,给人感觉似乎一点好胜心都没有。
见到这里。
别说鄠邑、栾弘、卢稷三人,就是其他两个妇人,都看出,少年是真的没打算倚仗暴禹的关系,对暴彨有不该有的想法。
见到目的如此简单的便达成,鄠邑自然而言懒得再为难白衍。
接下来。
本来还关注白衍的众人,顿时全都没有了关注白衍的念头,继续说着闲聊的事情,两个妇人乃至两个女子,都把目光看向栾弘、卢稷的身上,毕竟这二人资历丰富,知晓或经历过很多趣事、奇事,倒是让人侧目。
整个过程,白衍都像一个透明人,没人关注。
不过让白衍意外的是,当栾弘与卢稷滔滔不绝的说着天南地北,说着趣闻吸引其他人目光时,鄠邑上几乎一点都不着急,明明能看得出,鄠邑对暴彨同样有念头,甚至都毫不掩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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