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沉默的糕点
“我完全可以坐视僧王被杀的,但为何还是救了他?”
“因为他代表蒙古人,我想要拉他上车,我想拉整个蒙古族一起上车。”
“我为何对旗人严厉?那也是因为我想要拉他们上车。”
“再这样圈养下去,他们就废了。”
慈安太后道:“可是,我真的很怕,我就想过安生日子啊。裁撤八旗兵,只是关乎二十万人。而改革旗务,则是要砸掉几百万人的饭碗。到时候真的会天崩地裂了啊。”
“还有一点,她为何愿意这么快离开皇宫,就是因为她害怕了啊,她不愿意再为你背锅了。”
苏曳没有再说话,而是端来一盘点心道:“你吃点东西,然后好好睡一觉。”
慈安太后摇头道:“吃不下,不想吃。”
苏曳道:“你口气都难闻了,还不吃东西。”
这话一出慈安太后脸色一变,惊道:“真的吗?真的吗?不可能的……”
“我每隔半个时辰,都用香精泡水漱口。”
“每隔半个时辰,都含着薄荷香片,你……你别乱说话啊。”
没有想到,这个小太后反应这么激烈。
然后,用手挡在小嘴的位置上,一直哈气自己闻。
你偶像包袱这么重的吗?
苏曳确实是随便瞎说的,他还奇怪,为何小太后开口说话,就会有一股香气,这个世界上又没有真正的吐气如兰。
结果是嘴里时时刻刻喊着薄荷香片。
“没有,我随口瞎说的。”苏曳道。
顿时,慈安太后狠狠瞪了苏曳一眼,狠狠一粉拳砸过来。
然后,她就着茶水,一点一点吃着点心,时时刻刻用手捂住,不让苏曳看她咀嚼的动作。
不过,有些慌乱之下,直接就把自己吃噎着了。
苏曳上前轻轻拍打她的后背。
她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瘦啊,隔着衣衫后背还是粉嫩肉感的,就是单纯骨架小。
接下来,她狠狠喝了一大口茶水,才努力将噎住的点心咽下去。
只不过刚才噎这么一会儿,眼泪都出来了。
苏曳轻轻擦拭她眼角的泪水,她顿时慌乱道:“我,我自己来。”
接着,苏曳指着她嘴角道:“这里。”
她嘴角还有一些点心的渣滓。
“怎么了?”她慌乱地用丝帕擦拭。
连擦了几次,都没有擦掉,反而沾到嘴唇边上了。
苏曳伸手擦去。
手指拂过她的娇俏嘴角,使得她一颤。
动作大不觉得,动作这么细微,高度敏感之下,真有一种过电的感觉。
“太后,臣走了。”苏曳道。
“哦,好。”慈安太后道。
然后,苏曳离去。
直到苏曳离开很远,慈安太后依旧在发呆,然后拿过镜子,看着里面的自己。
“婉儿,别上当,别上当!”
“他是一个不要脸的男人,他刚刚搞大了那个女人的肚子,又来招惹你。”
“这是他无耻的美男计!”
一直以来,苏曳对于慈安太后来说,都有光环效应。
她和叶赫那拉氏真的完全不一样。
叶赫那拉氏是内心是功利的。
而慈安小太后的情绪则要纯粹得多,她现在几乎算得上是举目无亲的,孤零零地在皇宫中做太后,欲望淡薄,但是情感需求强烈。
所以大开大合的征服对她没什么用,但是细腻的暧昧,对她杀伤力很大。
……
苏曳离开皇宫,他想要缓缓走路回家。
但是被他的护卫强力拒绝了。
因为现在想杀苏曳的人太多了,就这样走路回家的话,不知道从哪个角落一枪射过来。
所以,苏曳还是上了防弹马车。
走到半途的时候,苏曳忽然道:“去僧王府。”
护卫首领一愕。
僧王,很早就是死敌啊,这要是去了,岂不是深入虎穴?
“王爷……”
苏曳道:“去吧。”
护卫首领道:“是!”
……
科尔沁亲王府,僧格林沁接到拜帖,不由得一惊。
苏曳来访?
他怎么会来啊?
过去这么多年,双方一直都是死敌,前不久也就是互相有了默契,谈不上化敌为友啊。
但,僧格林沁还是开了中门,亲自前来迎接。
“僧王!”
“苏相!”
二人来到书房。
僧格林沁不知道说什么,而苏曳也不说话,就只是翻看他书架上的这些书籍。
“看的不多,我没什么学问。”僧格林沁道。
苏曳道:“僧王或许看书不多,但绝对有学问,经历的事情,才是学问。”
接下来,苏曳就只是翻阅手中的书籍。
“僧王,今日朝会,太后说身体不舒服,提前散朝,阻止我说出下面的话,您知道是什么吗?”
僧格林沁道:“大概知道,是改革旗务吗?”
苏曳道:“是的。”
僧格林沁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说了一句:“千里独行。”
苏曳道:“什么?”
“哦,没什么。”僧格林沁道:“就是想起小时候放羊,发现草原上的马是成群结队的,狼群也是成群结队的,羊群也是成群结队的。唯独天上的苍鹰,孤孤单单。”
之前,僧格林沁和苏曳完全敌对,甚至仇恨。
对他做的事情,也完全不了解。
而最近短暂的同行之后,而且经历生死之后,很多事情也看得明白了一些。
他至少能够感觉出来,苏曳要走的路,真是世界上最难的路。
也是最彻底的路。
如果单纯要谋权篡位的话,真的没有必要去改革旗务的。
恰恰相反,你大搞洋务,赚越来越多的钱,然后把钱分给这些八旗勋贵,大家就都拥护你了。
你改革旗务,就是要砸掉几百万旗人的饭碗,就是自绝于几百万旗人。
而你偏偏还要裁撤湘军,要彻底打压地方督抚之权,这又是站在汉人的对立面。
不仅如此,你还要收回国土,还要彻底毁掉那些不平等条约,这又是站在洋人的对立面。
这何止是千里独行?
僧格林沁忽然道:“苏相,在河南你完全可以让捻军和发逆彻底杀光我们,可以让我病死,为何出手相救?”
苏曳道:“僧王代表蒙古,这个国家的复兴是整个国家的复兴,而非一族一姓之复兴。”
“让僧王死在战场上,让这么多蒙古骑兵死在战场上,虽然有利于我,却让蒙古离心。”
僧格林沁又沉默了一会儿,道:“苏相,改革旗务,可能要打碎几百万人的饭碗,你难道不怕整个满洲离心,几百万八旗离心吗?”
苏曳道:“改革旗务,是打破旧饭碗,端起新饭碗。”
僧格林沁道:“但是,大家伙只会看到打碎旧饭碗,看不到新饭碗的。”
苏曳道:“先威后恩,方能长久。”
僧王道:“苏相,你现在可没有什么党羽。”
做大事,却没有什么党羽。
苏曳道:“没有党羽,也就没有利益集团捆绑,也就不怕得罪人。”
僧王道:“还真是千里独行。”
接着,僧格林沁道:“如今朝廷中枢能够控制的其实只有长江以北,陕西以东区区几个省份。西北朝廷说了不算,东南几省在湘军手中,云贵广西山东皇帝远,关键那些地方大面积种植鸦片,苏相你又要禁绝鸦片,又要得罪很多人。”
“要搞洋务,至少要彻底收回东南几省之权,要彻底解除湘军割据。”
苏曳道:“是啊。”
僧格林沁道:“所以,旗务改革是不是可以往后延一延?”
“等到解决了湘军,洋务运动大面积铺开,并且步入正轨后再推行?”
苏曳道:“我也这么想过,那个时候国家财政也就宽裕得多了,阻力也会小得多。”
“但是,这一耽误大概要多少年?”
僧格林沁想了一会儿道:“七八年总是要的。”
苏曳道:“晚个七八年,国家就需要多掏两亿多两银子吧。”
僧格林沁道:“要的,还不止吧。”
苏曳道:“这么多银子,能办多少大事?能够让国家早崛起多少年?”
僧格林沁沉默了好一会儿,道:“只要抓住军队,就掀不起大浪。或者说,就算浪再高,也翻不了船。”
苏曳道:“对,只要抓住军队,就翻不了船。”
僧格林沁道:“我这边,没有问题。但是荣禄景寿那边,我就不知道了。”
现在整个国家,有几个军方巨头。
苏曳,僧格林沁,湘军,荣禄和景寿。
“荣禄聪明绝顶,也没什么问题的。”
僧格林沁道:“那我没有问题了。”
苏曳点头道:“多谢,走了。”
僧格林沁道:“那我就不送了。”
然后,苏曳离开了僧格林沁的王府。
至少这一次,僧王的态度很坚决,看来上一次生死真的让他看清了很多东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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