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臊眉耷目
但是对于作战经验不足的荆州军来说,这话并不能起到太多的作用。
营寨内箭矢上下在飞,前排的士卒立即竖起盾牌,保护着后方的长矛兵、弓手前进,间隙中,头顶上还会有流矢落进来,偶尔会有人倒下,再也无法起身,周围的同伴捡过他的兵器,继续紧跟上去,片刻后,与涌上来的敌人厮杀成一片。
踏踏踏……踏踏……
一道骑着白马的身影踩着粘稠的液体、破碎的肢体飞奔而来,他身边有着两千多名白毦军作为护卫军,箭矢飞来时,一长矛扫开的瞬间,朝着对面上了的一支袁军撞了过去。
“是赵云!!”
很多荆州军还是认识他的,在看到赵云和他身边白毦军的一刹那,不由惊叫出声。
辕门正前方数名袁军早已杀红了眼,持着兵刃迎上去,那边,一群骑着白马的人在赵云的带领下,长矛或刺或扫。
哐哐三声,兵器掉落地上,三只手臂顿时被绞断,断肢落地的同时,长矛横扫,痛苦惨叫的三具身体朝后面阵型飞过去,将仓促组成的阵型砸的东倒西歪。
长矛呯的一声,拄地!
赵云正容扫了一眼周围,长声喝:“杀散他们!冲!”
两千白毦军已经攻了上来,瞬间冲进失去阵型的袁军队形里,人堆里片刻间血光滔天,不断有失去手臂的身影惨叫,随后中刀中戟倒下来,清理过一处后,兵锋再次朝下一个位置推进,而身后,由整装、增援过来的汉军继续把守防御。
辕门被攻破!
……
……
日头逐渐偏斜。
时间已至下午,阳光倾斜!
火焰燃烧在大寨,着火的士卒惨烈的呼喊,有人被推挤不断的后退,被长矛穿刺,钉死,袁军节节后退。
寨外,漫山遍野铺开的汉军阵前,刘俭拖着披风来到大纛旗下,与郭嘉一起坐在拱卫的高坡上,沐浴在西斜的天光里,望着整座大寨内的无数人影,歇斯底里的呐喊声,从那边清晰的传过来。
“奉孝,你听……袁绍麾下的士兵还是很能打的。”
郭嘉望着那片激烈的战斗画面,认真地观察了一会,道:“今日怕是打不下来了,不过也算摸清了他们能承受的极限,明日当一鼓作气将大寨打下来。”
护卫在侧的华雄摩拳擦掌的望去大寨,瓮声瓮气道:“丞相,明日也让我去吧,定能大胜!”
“不急,袁绍猖獗不了多久,今日一战,我们有些损失,但他的损失更大,今夜我军将士修整,但袁绍只怕是会辗转反侧,不能入眠。”
郭嘉听到这,似乎想到了什么。
“今日一场血战,袁军损失甚大,这当中不只是包括袁绍本部的损失,还有荆楚各大家族的兵力损失,只是今日一仗,损失就这般惨重,谁也不敢想象来日会变成什么样……”
“今夜,怕是荆州一众会极力相劝袁绍退兵……甚至是以死相逼。”
说话的时候,一名校事府的校事从后方快马过来,翻下马背对一名司马低声说了几句,随后那人快步走到大纛旗这边,将侧后方的消息禀报给了刘俭和郭嘉。
“苏代,贝羽出现了,他们纠结了三千多人,避开了驻扎在陆浑的吕旷和吕翔,沿着熊耳山杀过来,看样子是来救援袁绍的。”
“苏代,贝羽……”郭嘉笑了一下,看向刘俭:“这两个人是南郡的宗贼,后归于袁绍,想不到在关键时刻,倒是还挺忠心。”
“可惜这些人终究兵少,仓促之间,不过是些乌合之众。”
刘俭并不在意对方是什么人,招手让人拿过舆图,看了一会,手在上面一扫,巴掌啪的按下:“传令给阎柔和张燕,带黑山骑过去,把这三千人给我吃下。”
“一群跳梁小丑……”
……
金鸣响起,蔓延的兵锋正在往后退走……
营中燃烧的火焰被扑灭,浓烟在天空席卷,栅栏上下,斑驳着暗红的血色,与尸体交织连成一片,安静的停留在夜色里。
“河北军退了……他们退了……”
营寨里,脸上有着喜气的士兵匆匆忙忙跑过一名身着重甲的身形后方禀报。
整座大寨,抬走的伤者、尸体的悲戚氛围里,敌人的退却是难得让人高兴的消息。
眺望退走的敌军,站立的袁绍紧皱的眉头松了松,此时战事刚刚结束,周围的伤者实在有些多,痛苦的呻吟持续的传来,他微微转了转头,大部分被抬去伤兵营的士卒,这辈子恐怕会落下残疾了。
身边许多人来去,打扫着营寨内,重新布置守寨的器具,过来几拨传令兵汇报了情况,又带着命令离开后,文聘,王威朝这边过来,见自家主公沉默模样,还以为是为明日的战事忧虑。
“……主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眼下北军退了一次,明日众人齐心,再退他一次,只要拖到他们军中粮尽,我们便是守下来了,此刻该是鼓舞士气,让众兵将们高兴高兴才是。”
适才一直有些呆滞的袁绍,听了这话,方才点了点头,道:“言之有理。”
就在这个时候,却听一个人说道:“现在高兴,为时尚早。”
说话的人,乃是袁绍身旁的蒯良。
袁绍转头看去,看却见以蒯良为首的一众人,脸上皆有一丝疲惫。
不远,一名伤兵被人一把将刺进肩膀的箭矢拔出,凄厉的“啊!”一声惨叫传来时。
蒯良慢悠悠地开口:“今日才第一次会战,哪里算得激烈,高兴还太早了。”
南阳郡的邓当说道:“今日来打的敌军尚算不得多,敌军猛将也没来几个,他们更像是在触探我们防守的程度,明日他们再来,就不会和今日这般简单了,主公,当务之急,还是撤退为上!”
说话的语气并不高,然而对面的文聘想要说些什么,身旁的王威赶忙拉了拉他,轻摇了下头,这才闭上嘴。
现在的这种情况,不是他们插嘴的时候。
袁绍环首看去,却见身后的一众随军而来的望族中人,皆是面带忧色,且还有人似要谏言。
他猛然一转头,吩咐文聘道:“带我去巡查营盘!”
文聘不敢怠慢,当即引着袁绍去巡营。
众人皆随袁绍一同,待来到伤兵营,里面各种惨叫声、血腥气、草药味弥漫,医匠大多已被派遣到这边帮忙医治伤兵,依旧显得不够用,身影忙碌的在各个简易病榻前来了又去,甚至不少人在严重的伤势下,疼痛的死去,也有在昏厥中悄无声息的离世,尚有余温的尸体下一秒就被营中士卒抬走,鲜血顺着垂下的手臂一滴滴落在地上,延绵出去。
向氏家族的向征道:“主公,儿郎伤重至此,主公何心忍乎?”
“主公,退兵吧!”
“主公啊,损失太大了!”
“敌军凶猛,此地不宜久留也!”
这边说话的声音传开,许许多多的伤兵听到这处的动静,也看到了站立许久的身影,一个个激动的仰起头想要说话,有伤重的咬紧牙关,尽量不让自己发出惨叫。
那些伤兵营中的士兵,也有一些冲出了帐篷,对着袁绍哭道:
“主公,撤兵吧!”
“主公,别打了!”
“主公,让我们回家吧!”
袁绍的脸色变的铁青。
他没有说话,只是一拂袖,转身离开了伤病营。
可是,当袁绍回到他的帅帐之后,还是有一大群的人跟了过来。
包括蒯良,向征,邓当,马成,霍笃,黄射等人,皆是望族代表。
“主公,撤兵吧。”
“你们……你们想造反吗!”袁绍终于控制不住怒火,放声怒喝。
“我等好不容易打退北军,汝等就在此劝我退兵,莫非与刘俭私通乎!?”
“主公,我等不敢啊!”
“只是北军凶猛,我等身为进攻的一方,却只能是凭营寨待守,空耗军力!”
“主公啊,这样我们是拿不下雒阳的!”
“荆州的元气会丧掉的啊,主公!”
袁绍勃然大怒:“都给我滚出去!”
袁绍下了命令,这也人也不好赖在帅帐内不走。
但是他们都出了帅帐,在袁绍的帅帐外面等候,一夜不走。
“主公,撤兵吧!”
“主公,雒阳这样,是拿不下的!”
第七百一十三章 以待天时
夜色沉寂下来,风就像不会停歇般的呼啸拂过山麓,相距哗哗响动的林野外五里的原野上,脚步声压过低伏的青草,快速奔行。
一道道的身影在穿过黑色的夜幕,偶尔亮起一丝火光,有人点看了下图后,又连忙熄灭火焰,苏代的声音在漆黑的里悄声响起:“照直往下,过了河就是河北军的粮仓,趁其明日攻寨时,我们匿与附近,袭了他粮仓,将粮秣尽数烧毁,袁公之围立解,到时彼兵心混乱,正好夹击,大败刘贼。”
“太过冒险了,苏兄!”围拢的几人中,贝羽深吸了一口气:“我等好不容易拉起这点兵马,你是要让他们都尽折在这里才甘心?刘俭又非等闲,岂能让人劫了粮草,袁公主寨兵凶战危,随时都会被破……”
苏代激动的向前跨出步子,挥起袍袖,据理力争:“糊涂!你也知晓兵凶战危,如今大寨被围,军心定然颓丧,兵败只在旦夕之间,哪有那么多宽裕时间给你?只要偷袭点燃粮草,这边火势一起,大寨那边众军士定会士气倍增,奋勇击退敌人。”
“我等这是新拉起的队伍,哪有实力与朝廷精锐对攻!”贝羽被激起凶性,大喊出声。
“你这是顾惜羽毛!”
两人在荆州南郡昔日都是一方豪雄,平日里彼此嚣张惯了,此刻一言不合,就吵了起来。
就在此时,黑夜之中响起喊杀声,随后一名疾奔的斥候朝这边来时,那名斥候伏在马背上,被人搀扶下来,背上、大腿插着两支箭,鲜血淋漓。
“将军,有骑兵……”
话语还未说完,人就死去。
苏代勒了勒战马,周围天光昏暗,隐约察觉到前方呜咽的风声里的动静。
“列阵,戒备!”
他将命令极快的发下去,黑夜之中,一盏盏火光亮起来,形成一条黑色里的火龙。
三千人的骑兵,在前方延绵铺开了阵势。
苏代和贝羽已抛开之前的怒气,望着前方摆开的骑兵方阵,燃烧的火光下,对方那肃杀、凶戾的气势,就像凝固了朝他们扑来一般,看的心惊肉跳。
“他们如何知晓我们过来……”
“原野上,跑不过他们,只能打了。”
他俩低声说话的时候,呯的一声从前方传来,那是对方首位的一员将领将刀身拍在手臂小盾上的声响,而且不止一声,几百上千的声响汇集一片。
呯呯呯……
数千刀锋,同时拍打盾牌。
这声音让苏代,贝羽乃至他们身后的三千兵马感到头皮发麻般的缩紧起来,那杀气更加清晰的感受到了,队伍中有人颤颤兢兢的想要后退时,几千把刀锋拍动下,浩浩荡荡骑马慢慢迈动了蹄子。
片刻,张燕将环首刀高举,嘶喊出充满杀气的声音:“杀——”
“崩!”
数千骑兵大声齐呼的瞬间,铁蹄加速狂奔,青草断裂卷下马蹄,大地都在震颤。
冲锋的前方,苏代,贝羽等人也俱都拔出兵刃,在摆开的阵列中间,咬牙大喊出了声音。
“诸位兄弟,与我杀敌,原野上,我们跑不掉的,舍身一搏!!”
夜风呼啸,黑夜之中,到处都是肃杀之气。
一个时辰后,旌旗折断,整个三千人的军阵被张燕的黑山军部打的千疮百孔,直接在铁蹄下崩溃,数千人疯狂的四散逃亡,也有人被俘虏绑在了马背上。
……
子时,呜咽的夜风拂过人脸,领间的毛绒轻轻抚动。
空旷的原野上冷风卷过这边,带着夜间的野兽啃食尸骨的动静传来。
刘俭取下兜鍪,让冷风吹了一会儿,思绪飘飞。
“袁军似乎乱了。”
一旁的郭嘉走到刘俭身后。
“哈哈,未被我等打乱,却是自己乱了。”
刘俭道:“明日你再看吧……恐惧和绝望会传染的,一旦没有了战意……”
刘俭挥动的手指着远方:“就如草原上、山麓中打猎一样,都有不变的道理,猎物只有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才不会想着逃跑,要么反抗到死,要么蹲在地上任人宰割。”
“袁军有退路,无战意,必溃无疑。”
过得一阵,下方的营地里响起马蹄声,夏侯兰骑马从后营过来这边,举着兵器站到箭塔下大喊:“丞相,张燕领军回来了,人也捉了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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