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臊眉耷目
今天的刘宏不组织足球队了,他将宫中身材高佻的彩女,按西南蛮族和北地坚昆和丁零的样子穿戴打扮,玩了一出东汉版的异族考斯普累。
这些打扮成异族的彩女,在西园中架起了火堆,又是烤羊,又是围着火堆载歌载舞,还拿着漆碗故意学出外族人说话的样子,尽显豪爽姿态地来给刘宏敬酒献酒。
比前几天的足球队还新鲜,还刺激。
刘焉见到此情形,斜眼看向一旁伺候的张让和赵忠,心道这两个阉宦,真是该棒杀!
一天就唆使陛下玩这些不着边际的!
祸国殃民之辈,他们怎么就不能学学人家吕强!
……
“爱卿来了,可是那刘俭的事已经查实?”刘宏笑着问道。
刘焉忙回道:“回陛下,陛下让臣查的事,臣已查实!”
“如何?”
刘焉没有多解释,而是给刘宏呈递上了一份关于刘俭身份的简牍。
刘宏将酒爵递了出去,张让极有眼力见的赶紧伸手接过。
随后,便见刘宏接过简牍大致地看了一遍。
毕竟是宗正寺封存的履历,即使是编,刘焉也编的很细,而且是几经推敲易稿,直到自己完全看不出破绽后,他才敢拿来给刘宏审阅。
但刘宏并不关心这里面的具体内容,他只是看了一个结果,随后就把简牍还给刘焉。
看见刘宏这个态度,刘焉心中暗暗叹息。
早知如此,还费这力气抄一份简牍来干什么,直接告诉陛下一个结果就是了。
不过陛下既如此草草一观,反倒是说明自己这一次的事做对了。
“按辈分来说,刘德然是朕的同辈,是爱卿的子侄辈了?”刘宏笑着道。
“回陛下,正是如此!”
刘宏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如此,朕就放心了,来人啊!”
“陛下!”
“传刘俭进殿面君。”
“唯。”
派人去传刘俭入宫后,刘宏又看向刘焉,道:“族叔且别走,一会和朕一起见见他,你还不曾见过此人吧?”
刘焉笑道:“这位新来雒阳的族侄儿声名太响,一进雒阳就做下了好大的事业,臣还没有机会见他,今日既得陛下传唤,那臣正好见一见便是。”
……
一个时辰后,刘俭随着传他的宦官前来面君。
“臣刘俭,拜见陛下!”
刘宏笑着对刘俭介绍道:“刘德然,这一位是当朝的大宗正,名讳焉字君郎,乃是朕的叔辈!”
刘俭心中暗暗吃惊。
又是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
他当即与刘焉见礼:“刘俭见过大宗正。”
刘焉捋着须子笑道:“都是一家人,今后私下里就无需如此多礼了,侄儿只需唤我一声伯伯便是,不需外道。”
刘俭的反应很快。
宗亲之中,特别是皇室宗亲,这叔伯兄弟可不是能随便乱喊的!
刘焉身为宗正,掌管皇帝亲族及外戚勋贵诸事,他今日当着自己的面认自己为侄,那就说明……
刘俭的心中不由狂喜。
却见刘宏将手中的那份简牍递给他,道:“刘德然,从今往后,你便是朕的族弟了。”
刘俭接过刘宏递来的东西,打开看过之后,当即对刘宏施大礼拜谢。
“臣谢陛下天恩!”
他心中很高兴,也感激刘宏,但远没有感谢到这样喜露于外的程度。
但此刻,他必须要表现的喜不自胜。
不为其他,他要做戏给刘宏和刘焉看。
刘宏和刘焉将自己明证为宗亲,还确定了在族中的辈分,如果自己还表现出一幅处之淡然,风清云淡的样子,那只怕皇帝会对自己愈发的提防。
在外面,想装高逼格,随时都可以装。
但在皇帝面前,遇到事还是多装出点惊喜的样子为上。
皇帝不喜欢什么事都不懂的人,但也不喜欢高逼格的人,他更不喜欢你牵着他走,相反的,他喜欢能够掌控并牵引你。
在皇帝面前装逼装大了,实在危险。
只有你越是将情绪浮于表面,对于皇帝的赏赐表现的越是惊喜惶恐,皇帝才会对你放心,他会觉得他抓住了你的喜恶,掌控了你这个人,会自以为是的觉得你是他的手中刀,如此他才会逐渐对你放下戒心。
果然,看见刘俭激动拜谢,喜不自胜的样子,刘宏非常满意。
他就喜欢这种效果!
每一次宦官得到了自己恩惠的时候,他们大多也是这种表现。
而反观那些阀阅世家中人,朕给他们什么,他们都是淡漠自如,不卑不吭,既要得,也可以要不得的样子,好像是理所应得。
刘宏最烦这样的。
“贤弟平身,无需多礼,从今往后,你与朕便是一家之亲,是朕之族弟也!”
第七十三章 坦诚待君
刘俭被刘宏认成了皇亲,这件事对他而言意义极为重大。
被宗正署直接调出履历,查询并核实辈分,从此往后,不仅仅是刘俭一人,包括他背后的涿郡刘氏的宗亲分量,也将水涨船高。
当然,这一切不可能是凭白无故的。
刘宏不是什么好人,他也不会因为自己喜欢刘俭这个人就随意做出这样的事,毫无疑问,这是一场皇帝和孝廉功臣之间的交易。
用被认可的宗亲身份,来换刘俭的忠诚,来换取他的鞍前马后。
这一点刘俭心中非常明白,所以从今日开始,他就要时不时的与刘宏彼此揣摩。
既让刘宏利用了他,同时还得保证自己不会被皇帝过度利用毁了自己。
阳球就是前车之鉴。
眼下,刘宏既然通过宗正署打开了局面,那刘俭自然就要投之以桃,报之以李。
“陛下,臣有一事极为私密,不敢隐瞒陛下。”
刘宏满面笑容地道:“爱卿有何事,尽管明言就是,同宗之间,私下里无需执礼过甚。”
就在这个时候,却突听刘焉道:“陛下,德然既有要事向陛下禀明,那臣就权且告退。”
“不必,宗正乃是朕倚重之人,你我叔侄大可不必,你就留下听。”
说罢,刘宏环首看了一圈四周其他人,包括张让,赵忠等人在内。
“尔等权且退下。”
“喏!”
一众内侍和彩女依照刘宏的圣命而退,不过张让似乎颇有不甘,他在临走之时,来回打量着刘俭和刘焉,眼眸中似有那么些许的嫉妒之意。
看到这个情形,刘俭心中大致有数了。
看来,对于刘宏而言,宗亲的可信赖的程度并不比宦官要低,在某些特定的情况下,甚至比宦官还要高出一些。
如此看来,刘焉在刘宏心中的地位着实不低。
却也难怪,废史立牧这样的政策,就是由刘焉向刘宏提出来的,若是没有深厚的信赖作为基础,一般人岂敢在刘宏的面前提出这件事?
少时,待宦官和彩女们都撤走之后,刘俭方对刘宏谏言道:“禀陛下,臣前番从西园离去之时,不几日便有袁氏中人前来寻臣。”
“袁氏中人?”刘宏听了这话,脸上瞬时间露出了不愉的表情。
刘焉则是颇为诧异地看向了刘俭。
但这惊诧也只是一瞬间的事,随后就见刘焉又恢复了淡定的表情。
但刘宏似乎有些不爽,他刚刚才从宗室中提拔起来的人,袁家这么快就派人摘桃子来了。
“袁家人寻你为何?”
“彼暂未表明态度,只是送了一些礼品,都是寻常的器具之物,供臣在雒阳城中使用。”
“哦?呵呵,袁家人对你颇是关照啊。”
刘宏这话里话外,隐隐的竟有些醋意。
“袁家确有此意,而礼物臣也是照单全收,翌日当前往袁宅拜会。”
“你……”
刘宏的表情有些羞恼:“你这是两面讨好,谁也不落啊?”
天子发怒,但刘俭却并不害怕,此时此刻,这件事实必须要跟刘宏摊牌讲清楚,不然以后定会有很多事都非常难办,甚至是寸步难行。
“陛下!”一旁的刘焉突然道:“陛下且莫焦恼,德然身负大功,兼为郑学中人,风头在雒阳正劲,袁家和杨家皆为今学之长,更兼向来愿广招故吏,他们此时若是不寻德然,才是诡异。”
刘宏瞥了一眼刘焉,却见刘焉冲着刘宏使了一个眼神。
刘宏在一瞬间,明白了……知己知彼!
在袁家身边,若有朕的一颗暗子,总是不错的。
就在这个时候,却听刘俭言道:“陛下若是不满,臣愿意今日回去,就将所有的礼品都退还给袁家!”
刘宏听了这话,先是一愣。
随即,方听他畅快大笑:“爱卿何需如此?大可不必!汝南袁氏,声名显赫,门生故吏遍布天下,何来由的要得罪他们?人家既是一片好意,你收了便是,再说了,袁家中人不也是朕的臣子吗?”
刘俭听到这,适才有些悬着的心才放下。
若刘宏真就是不让他与袁家往来,那他以后还真就得断了袁氏这条路了。
毫无疑问,执今文系牛耳的袁氏和弘农杨氏,不论是在现在这个较稳定的时节,亦或是今后纷乱的割据之势中,都是一个庞然大物,庞大到足矣被任何一方势力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对于刘俭而言,也是如此。
但终归,现在与袁家硬碰硬的去对抗,实在是下下之策,不仅仅是对自己,对刘宏来说是一样。
兵伐云:上兵伐谋,无外乎如是而已。
深通阴谋之道的刘宏,看来终究还是想明白了。
“臣是陛下的臣子,陛下不让臣做的事,臣绝不会做!”
对于刘宏这种人来说,表现出太多的能力和见解才华是没有意义的,对于一个帝王而言,你只需要让他感觉到,你以他为重,你是在他手心里的人,同时可供他杀伐,就足够了。
坦诚的将自己受袁氏邀约的事情告知刘宏,虽令其有一时之气,但却也无形中更加的贴近了皇帝。
而且,这旁边还有一个老谋深算的刘焉,刘宏一时间看不清楚的事,他能看到。
“爱卿忠心,朕甚知知,你放心,朕不是在考验你,朕这个人,胸襟宽广的很,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刘俭听了这话,心中只有一字回答:呸!
随后,便见刘宏又看向了刘焉,道:“爱卿,袁氏的宗内,现是何等状况?”
刘焉转头看了看刘俭,方才回答道:“老的兄终弟及,拥故吏而自重,小的尚未看出是何等气候。”
刘宏笑呵呵地看向刘俭:“听明白了?”
“臣听明白了。”
适才,刘焉话中一句‘兄终弟及’,提醒了刘俭。
不错,袁隗在袁家这一辈虽是嫡出,却并非最长,他是因为两个兄长都去世,兄终弟及,顺利成章的承袭了汝南袁氏所有的资源。
就如同孙权继承了孙策的基业,赵光义继承了赵匡胤基业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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