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臊眉耷目
他转头看了看自家的三个儿子,心中暗道:若是正面较量,自家的这三个儿子肯定不是袁基,袁绍,袁术这三个侄儿的对手……他们还是太年轻了,有待成长啊!
想到这,袁隗又再次看向袁基,袁绍,袁术三兄弟……
袁基在族中的权重还是有些太大了,自己还得加把火候,让袁术和袁绍迎头赶上一些才是。
眼下时局纷乱,还不能把自家儿子们推到台面上来,乘老夫还活着,先拿这三个侄子去披荆斩棘赴蒿里酆都,为袁家打通前路,但绝不能让他们三个拧成一股绳,至少也得死后能让自家的儿子在袁氏中能多分一些权柄……唉,老夫这袁氏宗主,当的可真是太难太累了。
第六十八章 袁绍的犹豫,曹操的果决
袁基的心中很不是滋味。
袁隗将择选孝廉的事交给袁绍和袁术两个人去办,虽没有直说,但其意很明显,就是在择选出优质的人才之后,由他们两个人分别代表袁家去收服。
袁隗身为袁家的话事人,对于亲自折节去收入京孝廉这样的事,他是不能亲力亲为的,身为三公,哪能闲来无事整日和一帮郎官打交道,如此未免跌了袁氏的身价。
所以,这些事自然是要交给下一代人去处理的。
谁处理这件事,谁就等于在给袁家招揽故吏时,也同时为自己多结交一些私人的人脉,甚至有些善于投机之人,可以直接收为个人的臂膀。
这个好事情,但袁隗没有交给袁基。
身为侯爵的继承人,同时又是袁逢一脉的嫡长子,袁基的根基是相当稳固的,而且他虽没有像袁绍那样结交党人,有天下楷模之名,但在袁氏诸子之中,袁基的贤德之名最甚。
所以对于这三兄弟的使用方法,袁隗琢磨的很清楚。
大涨袁绍之势,略长袁术之势,力压袁基之势,让袁氏下一代的权力不像他这一代过度集中在宗主之手,而是与诸弟同享。
袁基是嫡出又怎样?你只是袁逢一房的嫡出。
该是我这一房嫡子的权力,还得归我这一房自掌。
汝南袁氏下一届的话事人,也必须先过老夫这一关。
且让他们三个先忙着吧,既用之且分化之!
糟心归糟心,可凭心而论,这三个侄儿各有所长,袁隗用着还是挺顺手的。
……
待会议散罢,诸侄儿离开后,袁隗的长子袁东问袁隗谏道:“父亲,从孝廉中选拔可为袁门故吏之事,为何不用我等?”
“你急什么。”
袁隗的语气很是平淡:“大局不定,大势未明,你何必着急露头?对了,我前几日与杨伯献说了,来年便使你迎娶其女,你先好好琢磨琢磨婚后如何与弘农杨氏中人相处结交,跟杨氏达成联盟,得其相助,这对你而言才是最重要的,至于那些许几个地方孝廉郎,就让给你两个从兄又能如何?要知道,你们仨现在还不成事,袁家还需要他们去拼杀……做人,眼光要长远一点,懂么?”
“喏,孩儿谨记父亲教诲。”
……
与此同时,出了袁隗府的袁绍并未乘车,而是甩开大步向着自家居舍的另一个方向走去。
在道上,有两个人正在等着袁绍。
这两个人,乃是袁绍少年时的好友,如今更是他的左膀右臂,一个是宦官之后的曹操,一个是南阳的许攸。
“本初!”
两个人遥遥的看见袁绍,共同呼唤。
看到了这两个少年好友时,袁绍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孟德,子远!”
曹操大步走到袁绍身边,上下打量着他。
“哈哈,兄长精神甚佳,看起来甚是爽利!司徒给你安排了什么好事?”
袁绍闻言哈哈大笑,道:“知我者,孟德也!叔父之意,今年来到京师三署的孝廉就任郎官之后,各人履历皆会分别送到我和公路宅中,由我二人从中筛选,替袁家收入门中!”
“哦?”
许攸听了这话很是高兴,他兴冲冲地道:“若果真如此,本初你到时可莫要忘了叫上许某,今年的郎官之中,从南阳和兖州诸郡来的几个人,我昔日皆有过拜会,都是些出身不俗,擅经文而通治学的高人,还有东平来的孝廉与王文祖相善,亦可用之……”
许攸一个劲地在那给袁绍推荐人选,袁绍笑呵呵地答应着,曹操则是在一旁沉默不言,若有所思。
袁绍转头看向他,笑道:“孟德,子远对此事甚是上心,你为何却沉默不言,难道你心中就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推荐给我?”
许攸笑着打趣道:“孟德是宦官之后,怕是与那些孝廉不好攀交情。”
袁绍用手怼了怼许攸,不满道:“别乱说!”
曹操却不以为意,道:“子远说的是,我这身份,那些孝廉少有愿意搭理我的,不过……”
他话锋一转,道:“有一个人有勇有谋,心志深沉,我倒是颇为中意。”
“哦?试言之。”
“从涿郡来的,刘俭刘德然,卢尚书门生,郑康成之婿,前番曹某随一众前辈在陛下面前谏言严查曹破石之事时,曾见过此人一面。”
袁绍恍然地点了点头,道:“此人我知晓!如今在雒阳城中,也算是出尽了风头,昔日在北疆,也是立下了盖世之功,听说他这一次被曹破石拦路,反倒是将曹破石给废了,哈哈哈,很是了得啊!倒是与你当年棒杀蹇图之举,颇为相合!”
曹操摸着下巴上的短髯,摇了摇头道:“本初,实不相瞒,曹某觉得,此人之举,比起昔日的我而言,还要多上几分胆略。”
袁绍似颇有兴趣:“哦?为何?”
“我当年棒杀蹇图,实有立威立名之意,但宦官中人可奈何我不得,毕竟先祖虽为宦官,侍奉四帝,家父蒙荫入仕,位列九卿,我纵然棒杀了他,但终归是没有人敢动我的性命,但这个刘俭,在京中没有背景没有家门倚仗,知晓自己是司徒用来灭曹家的引子,还偏偏敢废了曹破石,让司徒的布置一空不说,还能让陛下为了保全曹家而去保全他,这份心智和果敢,可不简单啊。”
袁绍闻言收了笑容,正色道:“孟德所言不错,此人颇有胆略,还在塞北立下大功,正是吾辈中人,还需收入门下,引为己用才是。”
谁曾想,一旁的许攸忙道:“此人虽有些本事,但本初此刻还是不宜与之结交的!”
袁绍疑惑道:“为何?”
“本初,这涿郡刘俭虽是个人物,但他刚刚坏了司徒灭曹家之计,以司徒的立场,倒是不会跟他一介小辈计较,毕竟这当中还有卢子干的面子,但我料司徒心中肯定还是对那刘俭有所不满,如今司徒让你和公路去办收孝廉之事,你一转头就把他看不顺眼的人纳入门下,只怕与今后不利!你不怕司徒一生气,今后再有好事,全转到公路那?甚至还会转到你长兄那里?”
袁绍闻言,瞬时间变的有些犹豫了。
曹操见状忙道:“大丈夫当断则断,区区小事何足道哉?曹家已是无根之萍,疥癞之疾,不足为患,司徒今番灭不了曹家诸贼,来日寻一别的理由,一样可以成事!况且那刘俭终归是郑玄的女婿,古文经和今文经士之皆敬其门,若是与之结交,对本初你定然是有益而无害的!”
许攸在一旁道:“孟德呀!本初在家中非嫡出,这些年他冒着风险与我等党人结交,好不容易才有了今日的名望,岂可因为郑玄的一个女婿,而坏了大事!”
“不至于的!”
曹操此刻恨不能出手给许攸一巴掌,打的他闭嘴:“本初,你也是胸怀宽广的人物,还至于事事皆看司徒眼色行事?想当初,你与张孟卓、何伯求等党人结交,司徒明面上也是不许却暗地支持,他的行事之风难道你品不出来?况且,司徒不可能不见用于你,他还想用你去钳制……”
说到这,曹操一下子反应到了什么,闭嘴了。
他本想说“司徒还想用你去分你家的未来宗主之权”。
但这话终归没有说出口,毕竟这事关袁氏家事,人家又是骨肉兄弟,曹操终归不方便直言。
“不一样的。”
终于,方听袁绍缓缓地开口说道:“当初,为兄在门中地位低下,往前迈一步如隔山,往后退百步而无路,孑然一身,无所顾忌,为了声望前程殊死一搏,无可厚非,只是如今……”
袁绍叹息着摇了摇头,他看向曹操道:“孟德,你应是最知我之人。”
曹操明白袁绍想说什么。
袁绍想表达的是:只是如今他袁绍已经是在党人之中声名鹊起,被赞誉为天下楷模,有了根基,有了名望,经过袁隗这些年来的支持,已是隐隐成为了袁门中的一方势力代表。
这些东西来的可不简单,特别是与党人结交这件事,对袁绍而言是拿命拼出来的。
虽然以他的身份,只要袁基还活着,或是袁隗的那三个嫡子还活着,他就很难与对方去争袁氏门主……
但这世界上的事儿,谁又能保证没有个万一呢?谁又敢保证,自己一定会平平安安的活到寿终正寝?
人在一个圈子中处于最底层的时候,敢于不顾一切,玩了命的什么都敢干,迫切的想要得到一切。
但是当人好不容易从这个圈子中的最底层挣扎出头的时候,他又如何还会和当初一样行事呢?因为手中已然有了筹码,不再是当初的一文不值。
少时,却见袁绍缓缓地伸出三根手指:“等三个月,先让这刘俭等三个月,三个月后,袁某亲自前往其舍,与之结交!”
许攸拍手道:“如此甚好!”
曹操没有说话,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三个月可是会发生很多事的,你就这么肯定,这刘俭不会被袁术……乃至于袁基,给撬到他们那一边去么?
第六十九章 内外相合
曹操了解袁绍,论能力,袁绍绝对是有的,而且曹操自认为袁绍的能力在他之上。
但是很可惜,近几年来,本初做事不再如同往昔一般率性,反倒是顾虑颇多,虽然依旧多有筹谋,但事到临头,却时不时的会显露出迟疑之态。
不过曹操倒是并没有觉得袁绍这样有什么过错。
正如他曹操一样,家中祖辈是官宦巨头,但自打出生那一刻起,身上就背着个宦官之后的名声,这一点令曹操很是气恼焦躁。
这些年他跟着袁绍一同做事,结交党人暗中多有相助,虽然依旧是背着个宦官之后的名字,但好歹在士族清流人的口中,却不比往昔了。
故而,曹操多少能够了解一些袁绍的心情,他也很珍惜目前经过他努力而改变的境遇。
似他们这般冲破诸多艰难,才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对今时成就的珍惜程度自然要远远高于平常的。
故而,为了保险起见,袁绍晾着刘俭暂时不去结交,倒也是在常理之中。
他是想等三个月之后,等这次事件过去了,再对刘俭示好,如此既能将这位郑家女婿,北地有功之臣收入瓮中,同时也不会让袁隗对他有什么意见。
许攸听了袁绍的想法之后,连忙点头道:“本初既有收服此人之心,那等三个月,却是再好不过了。”
袁绍转头看向曹操道:“孟德之意如何?”
曹操沉默了一会,方才低声道:“敢问本初,这期间,若是公路和士士纪抢在你先头一步,又该如何?”
袁绍闻言笑道:“不可能,我那大兄身为嫡子,又是下一任宗主,自幼便被教导为袁氏守成,且平日里自命清贵,对待一个边郡子弟,岂能折节相交?至于公路……他没那个脑袋!”
“但你需知晓,他不是一个普通的边郡子弟,而是郑家女婿,背后站立的是万千郑学门徒!”
袁绍听了这话,不由沉默了。
他细细地思索了一会,道:“不会,需知我所忧虑之事,我那兄长和公路,也皆会忧虑,他们甚至会比我想的还要重!大可放心,毕竟叔父还尚在。”
……
刘俭到了雒阳之后,租了雒阳南郊的一处宅舍用以安身,毕竟雒阳城内的宅邸太贵了,他一个郎官暂时没有必要住那样的宅子。
东汉的郎官分议郎,中郎,侍郎,郎中,其中六百石的议郎是很多重要臣僚过渡用的,不会让刚入仕的孝廉担任,例如刚刚卸任了幽州刺史的陶谦,此刻还在京中担任议郎。
以刘俭的身份和出身,按道理也就是轮一个郎中,然后如同其他地方官吏一样,三年一个任期之后,若政审测评合格,就会往上升为侍郎。
另外宫中还有羽林郎,和其他的郎官一样皆归光禄勋总管,但羽林郎多为边功家族子弟接班,且是以族中武功进京赴任,与刘俭举孝廉是两个路子。
刘俭有大功在身,而且这一次天子对他也颇为看重,凭借着这两项,他倒是往上迈了一个阶梯,没有担任最低的郎中,而是破例担任侍郎。
不论是中郎,侍郎,郎中,他们都没有固定的职务,九寺及京中诸署,哪里有需求哪里就派他们顶上去,就如同后世的临时工一样,哪里有脏活累活,哪里就有他们的身影。
除此之外,还有一项工作,是每一个郎官的份内之职,必须定期去做的,那就是轮值宿卫皇宫,当然宿卫一般都是羽林郎为主,但三署的郎官也要定期协助轮值。
当然,北宫是轮不到郎官去宿卫的,那里是皇帝和嫔妃的日常居所,所以理论上讲,郎官们宿卫的只是南宫。
一座几乎看不到天子身影的皇帝宫殿。
刘俭入职之后,因为是新人,所以在宿卫的时间上,排班要比有些老郎官要勤一些。
这也是可以理解的,京城中不乏当了十年,二十年的老郎官,人家都给皇帝打了大半辈子更了,换你们这些新来的小崽子赶紧顶上,又有什么不对?
……
“啊~~!”
刘俭长长地打了个哈欠,兴意阑珊。
他今日负责守卫的是北宫与南宫往来的御道,皇帝和嫔妃若有事从北宫来南宫,自然不可能是雒阳城的大街上直接穿插,必是要通过御道,因而此处倒也是一个关键点。
西园在北宫旁,刘宏整日留恋于西园,一年到头基本上不会来南宫,更不会在半夜来,所以这些郎官在宿卫的时候,根本不用担心会碰上皇帝,这倒也是省心。
但是今夜,似乎比较特殊。
皇帝没碰上,宦官倒是碰上了。
大半夜的,中常侍吕强突然领人从御道来到了南宫,说是奉旨监察宿卫。
看着郎官们一个个哈欠连天,东倒西歪的样子,吕强直接将他们一顿痛骂。
这些郎官都是地方孝廉士人出身,对吕强自然是不屑一顾的,心中甚是鄙夷。
但人家毕竟是中常侍,位置在那摆着,且还是代表天子来监察宿卫,而且己方这些人确实一个个歪歪扭扭的不成样子,撞到了人家的枪口下,有委屈也只能是往肚子里咽了。
有什么脏话,也只能在肚子里骂一骂算了。
训斥完他们后,吕强在御道附近,随意指点了一个郎官引路,带他去南宫巡视各处岗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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