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安侯 第377章

作者:漫客1

  “既然如此,朕也就不管这件事了,至于沈卿你身上的功劳,朕都记在心里了。”

  皇帝起身,走到沈毅面前,拍了拍沈毅的肩膀,微笑道:“今年沿海都司和市舶司都建成之后,沈卿便是大功告成了。”

  “到时候朕,在跟那些老家伙磨磨,想法子给沈卿你好处。”

  沈毅恭敬低头,对皇帝道谢。

  以后,两个人的对话就差不多结束了。

  沈毅便起身告退,离开了甘露殿。

  来到了甘露殿门口,程廷知依旧在门口等着。

  这会儿,建康的天气还没有暖和起来,沈毅进去待了大半个时辰,把这位封疆大吏被冻的不轻,小腿都在打摆子了。

  见沈毅走了出来。程廷知连忙迎了上去,拉着沈毅的衣袖道:“沈学士,程某请你喝酒。”

  沈毅也没有拒绝,只是微笑着说道:“被封疆大吏请喝酒,荣幸之至。”

  “取笑了,取笑了。”

  程廷知一边看着沈毅往外走,一边开口道:“只是想跟沈学士商量商量福州市舶司的事情,我刚才想了想,咱们回去之后,就开始着手建立市舶司,我需要沈学士手底下……”

  “差不多一千精兵。”

  程廷知目光里,都是干劲。

  “四月,最多四月!”

  “福州市舶司就能运转起来!”

  “要从我这借兵?”

  沈毅看了他一眼,微笑道:“中丞怕调不动臬司衙门的兵?”

  “巡抚是御史台外派,主要是监察地方。”

  程廷知深呼吸了一口气道:“虽然这些年,巡抚权柄日重,隐约已经凌驾于地方三司衙门之上,但是福建的三司衙门……”

  “未必会服我。”

  程中丞缓缓说道:“今年回福州,我准备请旨,带三法司的人一同回去,不过想要把福建清理干净,让三司衙门正常运转……”

  “恐怕至少要半年乃至于大半年时间。”

  听到这里,沈老爷忍不住看了程廷知一眼,然后默默叹气。

  “中丞真是个狠人啊。”

  程廷知微微摇头道:“沈学士没有在地方上待过,没有见过那些地方上官员的恶。”

  “我治了他们,那才是利国利民的事情。”

  “治了他们,福州市舶司才能尽快落成运转。”

  程廷知目光坚定。

  “不能……不能辜负了君父的信任!”

第六百六十三章 何时遭报应?

  时间一天天过去,很快来到了洪德十年的正月二十七。

  沈毅定在正月二十九离开建康,返回南方,去做经略沿海的收尾工作,也就是说,他留在建康的时间,只剩下两天了。

  临别之前,沈毅在归云楼设宴,请张简喝了顿酒。

  师兄弟俩推杯换盏,张简举杯敬了沈毅一杯,笑着说道:“昨天齐人又派人过来了,非说是咱们害死了他们的使臣周元垂,几个齐使在德庆殿大吵大闹,气势汹汹。”

  大陈的朝会,是十日一次大朝,不过因为是正月十六朝廷才开始上班,再加上正月刚开朝,朝廷里的事情多,所以在正月,是五日一次大朝。

  昨天正是大朝会的日子。

  见张简面带笑容,沈毅就知道这一次大朝会,齐人应该是吃了亏的,他笑了笑,开口道:“陛下如何反应?”

  “我是六品官。”

  张简翻了个白眼道:“六品官不与朝会,子恒你这个有资格参与朝会的五品官,反倒来问我了?”

  沈毅喝了口酒,笑着说道:“我在朝中无职,去了也不知道是站在兵部,还是站在翰林院,这两个衙门看我,估计都不是特别顺眼,就不去自找烦恼了,干脆在家里躲清闲。”

  “倒是师兄你,消息灵通。”

  沈老爷笑呵呵的说道:“即便不去朝会,还不是如同亲眼所见一般?”

  张简伸手给沈毅添了杯酒,无奈道:“别的五品官缺席朝会,可是要被吏部记录受过的,也只有你能这样光明正大的偷懒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然后笑着说道:“不过昨天朝会,确实大快人心,陛下质问齐使,问那周元垂死在何处,因何而死,尸首何在。”

  “那齐人,被问的哑口无言。”

  说到这里,两兄弟碰了碰杯,张简继续说道:“齐人骄横了几十年了,前些年在我们大陈的朝堂上,都敢大声叫嚣,今天被陛下喝问,他们连一句话都不敢说。”

  说到这里,张简的声音小了一些,低声道:“据说,齐帝病了……”

  洪德皇帝亲政那年,北齐的皇帝差不多是四十五岁,到今年,已经年近五十。

  这个年纪,在皇帝之中,已经超过平均寿命了。

  在他这个年纪,不要说是生病,就是突然没了,在这个年代,也是合情合理的。

  毕竟大陈的先帝,三十来岁就驾崩了。

  沈毅想了想,问道:“病得很重?”

  “具体不清楚。”

  张简神神秘秘的说道:“不过听说,去年有半年时间都没有上朝,燕京城里传的风风雨雨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他看向沈毅,笑着说道:“我都是道听途说来的消息,倒是子恒你,手底下经管着邸报司,又经常跟内卫打交道,没有探听过燕都的消息?”

  “我这几年忙着东南的事情。”

  沈毅微微摇头道:“还真没有精力注意北边。”

  “不过齐帝病重的消息,听一听也就行了,我觉得不能当真。”

  张简笑着问道:“这话怎么说?”

  “南北朝对立。”

  沈毅低声道:“他要真的生病了,那就是绝密的消息,不可能流传出来,更不可能流传到民间坊间。”

  “连师兄你都能风闻的消息,多半是他们故意传出来的。”

  沈老爷慢悠悠的说道:“说不定,是想试探大陈的态度,以及咱们陛下的耐心。”

  两个人闲聊了一会儿,沈毅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开口问道:“对了,我这两次回建康,都没有听到过杨家还有赵家的消息,这两家人怎么突然偃旗息鼓,安分起来了?”

  “杨公子跟赵公子,怎么都没有动静了?”

  沈毅笑着说道:“那杨家,先前不是挺得意的吗?”

  张简低头喝了口酒,语气有一些无奈:“人走茶凉,官场上,茶凉的还要更快一些。”

  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无奈道:“为兄不就是例子?从前为兄在建康,也是有一些地位的,走到哪里别人都称呼我一声张公子,现在除了子恒你愿意理我,还有谁理我这个小小的太常寺卿?”

  他无奈道:“连恩师那里,我都不怎么愿意去了,免得被人家说我攀附恩师。”

  沈毅微微摇头:“师兄这个想法就不对了。”

  “赵师伯不是那种市侩的性子,赵家的两个兄长,性格也都不错,赵师伯那里,师兄有空还是要去多走动走动,不要淡了关系。”

  “恩师家的那个女婿宋应。”

  张简看向沈毅,开口道:“已经从工部员外郎调吏部员外郎了。”

  从六部之中的第六部,调到第一部的吏部,虽然是平调没有升官,但是这暗地里的权柄,升了恐怕不止一级!

  沈毅哑然一笑:“自家女婿,赵师伯使力气,也不奇怪。”

  “我也这么觉得。”

  张简跟沈毅碰了杯酒,洒脱一笑:“逢年过节,自然是要去恩师那里走动的,只是平日里去的多了,怕那位宋兄心里不舒服。”

  “师兄多心。”

  沈毅陪了杯酒,摇头道:“赵师伯,不会被那位宋师兄影响到的。”

  “说的也是。”

  张简想了想,然后微笑道:“那看来,是要多去跑跑了,说不定将来,也能平分一份家产。”

  他性格诙谐,往往两三句话里就夹着一句玩笑话,沈毅已经习惯了,闻言笑着说道:“那我也要去走动走动,弟子是子,侄子也是子,相比宋师兄,我们跟师伯还要更亲一些。”

  张简哈哈一笑。

  “说的是,将来我们兄弟,怎么也要分去恩师两份家产!”

  两兄弟说了会玩笑,才慢慢说回了正题,张简咳嗽了一声之后,继续说道:“还有子恒问的赵家……”

  “赵家这两年,低调许多了。”

  张简悠悠的说道:“洪德七年吃了一整年的败仗,那年赵家的女儿又在建康打了你,赵家就不怎么冒头了,尤其是……”

  张易安嘿嘿一笑:“尤其是子恒你在东南弄出了抗倭军之后,赵家就更老实了,听说去年还打了几个胜仗,至于你说的赵涿。”

  他闷哼了一声:“这厮去年年初,就跟着他爹北上,进淮河水师了,就连去年淮河水师所谓的几个胜仗……”

  张简不屑的撇了撇嘴。

  “多半都是算在了这厮头上,短短一年时间,这厮已经是淮河水师的千户了。”

  唔……

  沈老爷摸了摸下巴,心中微动。

  看来赵阀,已经慢慢开始权力交接了。

  算下来,赵涿已经是赵家的第四代人。

  赵家的这第四代,能不能传到第五代……

  那还真是两说了。

  见沈毅似乎在想事情,张简又给他添了杯酒,嘿嘿一笑道:“跟你说件有趣的事。”

  沈毅回过神来,笑道:“什么有趣的事情?”

  “赵家的那个四姑娘。”

  张简明显很是高兴,忍不住笑出了声音:“至今还待字闺中,没有嫁出去。”

  “建康的人家,无人敢娶她进门。”

  张简哈哈笑道:“再过一两年,她就二十出头,要成老姑娘了!”

  沈毅摸了摸鼻子。

  对于这个时代嫁人的年龄,他多少还是有些不太适应,不过兄弟俩在一起聊八卦,自然还是要附和两句的。

  “以赵家的家世,她不愁嫁人。”

  张简嘿嘿笑道:“是不愁嫁人,不过多半只能嫁给家臣家将了。”

  “世家大户,哪个肯娶这个泼妇?”

  “这便是报应!”

  张简喝了口酒,嘿了一声:“赵家的人,迟早都会遭报应的!”

  沈毅微微皱眉,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师兄,这里人多耳杂,你喝多了。”

  张简却不以为然,他脸色绯红,摇头道:“他们要听听去,我就不信他赵四姑娘,能闯到我家里打我一顿?”

  他的确有些喝多了,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看向沈毅,然后低声道:“子恒,你说……赵阀何时能够遭报应?”

  沈毅沉默了一会儿,举杯喝了一杯酒。

  “想来……”

  “不会太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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